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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遐想的时候，徐晨举起酒杯说话了：“白老，您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学生一杯薄酒，不成敬意，给你准备的薄礼一定请您老人家笑纳。李处长和官主任陪同您来这里也是头一次，我也作了安排，请您放心。李处长刚到组织人事处就下基层搞调研，真是作风扎实、深入，难得、难得，可敬、可敬啦！来来来，我先敬各位领导一杯，请大家赏脸”。说完，徐晨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李刚是刚从基层调到省城任职的，深入边远县市还是首次。
徐晨的酒席演说着实让李处长有些感动，他本来是不善饮酒的，但是在徐晨的盛情之下，也一连下了好几杯，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白老，我看徐局长很精明能干，在咱们系统算得上是强将了吧，这次调研咱们收获不小，徐局长开展的“三珍惜”活动很有创意，我看可以好好的总结总结在咱们全系统推广，徐局长的管理经验和勤政精神也是顶呱呱的，这个典型值得树啊。”
此时，白书记已是脸泛红光。听李处长在夸奖徐晨，一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热毛巾，一边点着头，嘴里不停地说：“对对对，应该应该。”
其实，白明辉最清楚徐晨的为人，涮浆糊的本事徐晨比谁都技高一筹，他能混到局长的位置全靠那两片如弹簧般的嘴上功夫。此时他非常清醒，就在前几天，省委有关领导已经给他谈过话，只要一到年底，省委的文件一发，徐晨压根就会对白明辉这个年愈花甲且解甲归田的老头敬而远之，哪里还会有迎来送往。
白明辉知道这是他人生中能够欣赏到的最后一道晚霞，是在基层得到的最后一次礼赠，也就来了一个顺水人情：“李处长真是惠眼识英雄啊，回去就劳驾二位整理材料，咱们小组认真给局党组汇报一下，先发简报或者信息，建议局里年终评比时给予表彰，要好好的对银天市工商局的工作加以总结，对徐晨局长个人的业绩加以肯定。当然这个典型能不能树起来，除了我们的徐晨局长本人要更加努力，更要看二位才子整理的材料是否过硬罗。”
“还是白书记有气魄，难怪局里上上下都如此敬重您，按您的吩咐，我会尽快把材料整理好的”。办公室主任官晓民立即举起酒杯，既是附合，也是为了讨好徐晨。
官晓民有切身的体会，半年前他跟一把手王局长去过一次大顺县，大顺县的工作在全省都算得上是一流，县局为感谢王局长送了几箱土特产，王局长硬是逼着从车上卸了下来，并打招呼今后局里的所有人员下基层不许收任何礼品，一旦发现要以纪律论处。没想到白书记却如此包容，这次下基层调研还有几个县要走，按这个规矩到手的礼物不薄。
官晓民还有他的算盘，白书记是管纪检的，收了礼一定不会有问题。道理很简单，白明辉明知自己干不了多久，收了礼他愿意吐出来吗？他一定要把事情办得利利落落、干干净净。如果白老头果真要把徐晨抬举上去，凭他的资格和在省里的影响是办得到的，如果是这样，徐晨的材料经过他的手加工过，徐晨也会感激于他。
林天宇虽然经商多年，时常也与一些当官的多有交往，但像眼前这样的排场架式见得不多，席间的那些“官话”——相互吹捧的废话自然也听得很少。在他看来，像徐晨那样的局长平常给他的印象总是有派有头的，今天这般的殷勤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不可思议，但也着实让他长了见识。在银水人称他为“林江湖”，今天与徐晨比起来他自愧不如。第一次让林天宇产生了这样的概念：政客们的表演往往比任何戏剧演员都更精彩。
在这种场合，林天宇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只能带一双耳朵。他埋头吃了许多饭菜，觉得肚子已经填饱了。就静静地听着“官儿”们的对话，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徐晨，希望他能给一个信号。但是徐晨一直没有正眼看过林天宇。林天宇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十五分了。时间，对于林天宇来说太重要，太宝贵，如果今晚不把银水工商方面的工作做好，明天一旦工商稽查大队向公安方面沟通了情况，等待林天宇的就是死路一条。此时，他又一次焦躁起来，用眼睛盯着徐晨，希望徐晨能尽快结束眼前的宴会。但是，给林天宇的是又一次失望，徐晨还在不停的劝酒，不停的演绎着“酒文化”。显得无奈又无助的林天宇只得起身向洗手间走去，他希望用走动的方法让徐晨觉察到他的求助和等待。
当林天宇回到包房的时候，徐晨正起身招呼白书记到十五楼的卧室休息。林天宇暗自庆幸这一招有了效果，急忙到衣架上取下衣服给徐晨穿上。就在穿衣服的时候，林天宇听到徐晨轻声在他耳边说：“你在大厅里等着我吧。”
二
天总是有不测风云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这是老百姓惯用的语言。
贾一山刚要下班，正回身关门，办公室的电话突然骤响起来。贾一山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一下表，六点过五分。
贾一山是从部队上转业分配到银水县工商局的，在部队上养成了按时上下班的习惯，听到电话铃声，他又回到办公桌旁拿起话筒。
“喂，我是贾一山”。
“啊，马书记，是您呀，有什么事吗？”
“我告诉你，市委的书记办公会刚刚开过，通过了对你任副县长的提名，按常规将在下周正式提交给市委常委会研究通过，市委班子里的有些工作我已经为你做了，这几天是关键，县里的几个常委和县委、人大的几个主要领导你可要抓紧走动一下呀，最近有几个县的换届选举都出了些问题，人大的老头子们现在可有点个性和脾气罗，你要当心啦”。显然，马书记与贾一山的关系非同一般。
贾一山十分感激地说：“马书记，您对我的关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县里的几个领导我早有准备了，今晚立即就安排，您为我操的心太多了，过两天我就到您那里来汇报情况。”
马森是市委的常务副书记，有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活，与贾一山是同一部队，且在军直机关共过五年的事，一直是贾一山的上级，大校军衔。对越自卫战结束他就下了地方当上市委副书记，并且分管干部工作，在同批战友中他是混得最好的。贾一山转业时专程找过他，要是没有他的推荐，还安排不到工商局这样热火的部门。这样的关系自然是贾一山晋升的好靠山。
贾一山在部队上干过政工、组织工作，对提拔用人的程序及关键之处是非常清楚的。地方上工作几年后，就更加体会深刻。因此，放下马书记的电话，便取消原本去香格里拉酒楼赴宴的计划，打开了放在办公室角落里的保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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