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 幻(3--4)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陈守刚    阅读次数：32193    发布时间：2020-10-28

余惟惟是从省里的一个部门空降到市委工作的，在省里有一定的背景，安排到银天市来任职实质是来镀金，因为秘书长进市委常委在银天的历史上还是少有的。在与成海涛见面之后，他感到成海涛才华横溢且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是个难得的人才。因此，答应给他做一些工作。当他听了马森书记在办公会上的发言后，明显感觉马森是赞成贾一山反对成海涛的，这让他感受到了现实的用人思想与主客观之间的差距是多么悬殊！当然他更清楚任人为贤与任人为亲是相对的，你不亲近领导，他怎么了解你？就以他自己的为例，如果没有自己的叔叔在省委组织部任要职，要想从一个处级干部上升为副厅级是很难的。

余惟惟他一边作着记录一边思考眼下的现实问题，他有些愤愤然，觉得很难搞懂人世间的公平与正义。下班的时候，他正好搭乘马书记的车回家，车刚出市委大门，就听到马书记给贾一山打电话。因为他刚调到市委不久，马森书记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就没有想到他的存在。然而，马书记的电话让余惟惟了解了贾一山的背景，于是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成涛海。

成涛海得知这一消息，分析贾一山肯定有动作。于是便叫他的侄儿成波到贾一山办公的地方和宿舍附近察看贾一山的动静，成波则在下班之前邀约同学杨军军一起到了工商局办公楼下等待贾一山。

成波看到贾一山提着一个小箱子走上丰田车，急忙发动停在工商局路口的面包车紧跟在黑色丰田车后面，一直到了山灵路上，丰田车停了下来。成波不知道前面出了什么事，便叫杨军军上前查看情况，杨军军在走近丰田车时朝车内看了一下，发现在贾一山坐的后座上有一个小皮箱，便打开车门提走了箱子。杨军军估计箱子里面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便顾不得告诉成波，转身快速钻进了邻近紫月酒店的卫生间。杨军军想打开箱子，但是由于箱子有密码，一时打一开，于是便提着箱子直奔蓝星宾馆，他知道宾馆的客房总管林娜是李海的相好，专门在九楼为李海准备了一个房间供他使用，李海多数时间都会在这个宾馆里。

杨军军急匆匆提着箱子赶到蓝星宾馆，敲开了908号房门，将箱子交给了李海。李海和杨军军撬开箱子一看，里面全是四人头的现钞，而且数目可观。李海看了那些信封上的名字，断定是贾一山正在搞贿选。应该说这是一次与贾一山玩政治游戏的极好机会。但是，李海是个实用主义者，谁当县长对于他来说都没有祸福之牵，他认定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于是，他立即将几个信封全部烧掉，然后与杨军军一起迅速将皮箱提到了金阳大酒店……

在尹丛德讯问杨军军的过程中，杨军军所说的这些情况与李海描述的是完全一致的。尹丛德认为线索可靠，可以结论是成海涛与贾一山在搞竞争中出现的问题，便将这些情况及时报告了贺小明。

贾一山从贺小明那里得知全部情况，更是焦躁不安，心乱如麻，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成海涛钻了空子，败在成海涛的手下。

一个人在一生中，能有几次这样升迁的机会呢？贾一山的心里滴着血，他一面诅咒着成海涛，一面思考着自己的对策，对于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贾一山很难心甘情愿的退出角逐，他不愿意败在成海涛之下。

回到家中思索良久，贾一山下决心要再作最后一搏。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不再带现金，而是把现金分别打在存折上，分别设了密码，带着存折去拜访领导们。

中秋前夕的夜，秋高气爽，月明星稀，夜晚已经开始带有凉意，微风之中偶尔飘落飞旋着几片树叶，一叶知秋，收获的季节到了，银月县的人代会也即将召开；银水河的水面上微微泛着层层涟漪，岸边忽闪着垂钓的灯火……银水河呈S状从县城的西南角流入，穿城而过，把县城切割为两半，县城所有建筑便顺着银水河的两岸，呈S形发展，使县城有山有水，城在山水中，山水拥抱于城廓，动静相宜，景色迷人。贾一山在河滨路上一边漫不经心地散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没有动用车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在接近护国路口的时候，当贾一山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可疑情况后，便迅速钻进了护国路右边一个深深的小巷。

晚上十一点，贾一山如期完成了走访计划。在回家的路上，贾一山耳边还回响着县委宁书记的声音：“一山啦，我虽然刚到县委不久，但县委对你的工作是肯定的，马书记已经与我交换过意见，对你的评价很高，期望值也很大呀，最近一个时期你可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要被别人钻了空子，抓住辫子哟！”贾一山真是又喜又惊。宁书记给他的信息至少可以说明，马森对他是真心相助的，市委和县委在对他的看法上已经趋于统一。但是，如果有人要搞他的小动作，或者他自己不小心弄出什么事来，可变因素也就很大了。他担心成海涛会不会继续盯住他不放，山灵路上发生的事已经让他胆颤心惊，一想起这件事身上就会冒出毛毛冷汗，更让他担心的是林天宇的假酒案偏巧在这个时候发生，弄不好真要让他付出惨重代价。此时贾一山期望的是宁可在经济上付出，千万不要在政治上翻船，他暗暗下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摆平林天宇的案子。

龙国生清楚自己的为人和处境。县委把他作为候选人之一，是因为他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晴天一身汗水，雨天一身泥水，清晨一身露水，属于典型的老百姓说的“三水”干部，他的政绩群众和组织上都是公认的。但是他更清楚，对他的争议也是很大的，一个穿草鞋进城的人，能够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托了老天爷的洪福，是党和政府对他极大的关怀和抬举了。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思想太率真，个性太正直，太要强，工作太认真，而且处处表现出一种精明、清高之气，与领导交往太少，不会主动巴结领导，搞阿谀奉承；他的这种刚正不阿，忠言直谏，成了他致命的弱点。其实，平时他不接近领导并不是他看不起领导，而是在他的思维里，认定只要自己不贪、不占、不伸手向党、向组织要名要利要官，脚踏实地勤奋为民工作，任劳任怨敬业奉献就是对党对国家最大的忠诚，对组织对领导最好的回报。他最讨厌那些早上围着茶杯转，中午围着桌子转，晚上围着裙子转的庸碌无为的“三转”干部，恶心那些成天有事无事都跟在领导的屁股后面，没事找事在领导面前甜言蜜语的人，他做不来也说不出口。他见到这样的人直想呕吐，他觉得一个农民的儿子，能够走60多公里进城，考上大学，有一个位置和机会为人民作一些实实在在的工作，已经非常满足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最主要的就是要用求真务实的工作作风为党为人民多办实事好事，把自己所学的知识无私的奉献给社会，才能对得起党的培养。至于升迁，固然是好事，更高的位置应该更能为人民多做些贡献。但是，对升迁要有平和的心态，不要刻意去追求，领导愿意给机会就上，不给机会就罢。要叫他去向领导嗲声嗲气，低三下四的求一官半职，或者慷国家之慨给领导实惠以钱换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骨子镌刻着穷人孩子早当家的个性，不允许他那样去作，这是他的人格至尊，道德底线。

但是，他哪里知道，你有能力怎么样，不亲近领导，领导不了解你，不熟悉你呀，任人唯贤决不是任人唯“疏”。你不奉迎领导，那些会奉迎的人就会占便宜，中国是封建思想统治了几千年的国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不容混淆的，要分得清清楚楚，连居委会主任今天当选了，明天你不叫他主任，他都是不舒服的。有一些人为了竞争一个村官，还动刀子打架、杀人哩！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欲望。古人云：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是揭示人的本性的精辟之言；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也说过，在人的需求中，尤以金钱、生存、自重感为上；民以食为天，谁能逃脱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呢？但是，孔子又从另外的角度规劝大家“君子用财取之有道”，并厉声疾呼“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努力遏制着人的放纵，要求人们思想纯正，没有邪念。他希望人的自私要能“克已复礼，非礼勿言，非礼勿信，非礼勿动；”“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贾一山中学毕业就去当兵，文化基础比较薄弱，更谈不上读孔孟经典，他只晓得人是从动物进化来的，人的本性就是弱肉强食，就是永远的不满足。他自己就从来就没有满足过，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追求，他对自己这些年在领导岗位上的所得陶醉之余，就是不停的憧憬、浮想，他对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认为有了权就有了一切。孔子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是什么狗屁理论，纯属无稽之谈，子虚乌有。他信奉的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用国家的钱为自己铺成功之路、辉煌之路是最聪明之举。那些满腹诗文的读书人，理性十足，瞻前顾后，要么是呆里呆气，不懂生活，不会享受；要么心高气傲，或看不起人，或视钱色不见，分明家陡四壁，还大颜不惭的说一字值千金，自己拥有不尽的财富，想要得到的和能得到的公然拒之，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其实是十足的伪君子。他常常取笑那些穷酸酸的知识分子们：“哎，哥们，到高尔夫球场体会过没？那绿荫荫的草坪呀真是让人心旷神怡，那些漂亮的服务小姐让你养眼，看了都流口水；玩过保龄球吗？要能打出一记漂亮的香蕉球（此名本是在足球中的专用语，但打保龄球时，也有此技巧），那才是精彩哟；洗过桑拿浴吗？在包间里做做保健按摩比在家里冲淋浴好呀，既能赏心悦目，还能消除疲劳，舒服得很嘞！”

成海涛与贾一山相比要含蓄得多，他认为必须承认物质第一性。“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孔子才是唯物道德学说的起源人。人的思维与物质基础息息相关，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任何人都不能违背生存是第一位的客观规律，当生存问题解决以后，才可能上升为追求、欣赏或者享受。人永远不能回避享受的欲望，只有这种无止境的欲望才能给人带来永不衰竭的动力，有了这种原动力才有战胜困难的勇气和能力。因此，凡是能得到的都要去争取，但是，一定要看看天气、环境好不好，看看人对不对头，鸟要择林而栖息，人要择群而居之。

只有龙国生的人生观、价值观很特殊。龙国生在去民政局上任的第一个见面会上，就给职工们讲了自己的人生座佑铭：“诚诚恳恳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忠心耿耿报国，俯仰无愧天地。”党和政府已经给了一份应有的奉禄，自己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有非份所想呢？该你的你就拿，不该你的你莫乱伸手。所以，龙国生告诉自己的父母、妻子：“我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人，民政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你们也别给我吹什么枕头风施加压力，我不在家时有人送什么礼，一是要坚决拒绝，二是要问清楚来人是谁，一定要把东西送还给别人，要让家里清清爽爽，睡觉睡得安安稳稳。人要以德以廉服人，从政一定要修炼好官德，要有好的人品，要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当官不为民，或有贪欲之心，就只能是庸官、贪官污吏。”

龙国生担任民政局长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就深入到福利厂残疾人聚居区和乡下贫困的村寨调查过情况，一些贫困户为过春节发着愁，大年三十摆在残疾人饭桌上的只有四菜一汤。对于一个千百年来都重视过春节的民族来说，这样的节让人深刻感受到了贫富的差距。他觉得，残疾人和农村的贫困户是当前扶贫工作的一大难点，同时也由此让龙国生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是多么的重大。

作者简介：陈守刚，男，毕业于贵州师范大学。1983年开始创作，曾在国家、省、市报刊、词刊、杂志上发表通讯、散文、歌词、歌曲作品上千件，并在遵义晚报上连载小说《虹幻》《遵义记忆中的女红军》。1985年至2019年，多次在全国、全省诗歌征集、歌曲征集、散文征集中荣获奖项。歌曲《妈妈的花背带》《奶奶的歌谣》《红红的飘》《凤凰山上的红军魂》先后获省政府首届文艺奖，市政府第一、第三届文艺奖，国家司法部金剑文化奖；歌曲《妈妈的花背带》获第七届全国少儿歌曲大赛金奖，成为香港、浙江省小学生声乐考级必唱曲目；歌曲《特殊的军礼》成为湖南卫视拍摄的《地雷的战争》主题曲。先后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散文集《追寻》，新世纪出版社出版小说《虹幻》，云南人民出版出版纪实文学《遵义记忆中的女红军》，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歌词集《春之梦》。并在全国各地宣讲红色文化近千场。

现为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贵州省写作学会常务理事，贵州省散文诗学会理事，遵义历史文化研究会会员，遵义长征学会会员，遵义市爱国拥军促进会会长，遵义音乐文学学会会长，汇川区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