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兄弟 第七章 轻伤病人赵四方 心伤更比身伤重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何开纯    阅读次数：32811    发布时间：2021-07-15

这次撞车，对赵四方来说，主要是外伤和风寒让他精疲力竭，体内和大脑并无大碍。赵四方躺在门板上，对丢失的种羊是屠户卖肉，挂心挂肠。

他想：跑了哪只山羊该怎么办啊！四面是山，到哪儿去找呢！如果真要是跑进深山老林，受到其他动物侵害可就完了，这是岳父的心头肉啊！这山羊是南非波尔山羊与印度黑山羊杂交而成的第一代种羊呵。这种山羊不光体格大，生长发育快，重量还可以达到100公斤。母羊四季发情，三胞胎俱多，是发展肉羊产业的优良品种。这次丢失的山羊，钱事小，可公母不配事大。

赵四方又想：这桃花村真是太穷啦，要得富，先修路，这次精准扶贫非得把乡村公路修好不可。今天如果是条好公路，车子肯定不会翻，羊子肯定跑不了，更不用说我和哥哥会受这么大的伤害！

赵四方平时喜欢诗歌创作，对民歌也有研究，他认为饮酒养身，诗歌养情。这时他情景交融，一首打油诗在心中油然而生：

帮扶送羊本真情，眼看送到农家门；

路烂车翻羊子跑，你说气人不气人。

要说气，这次车翻羊子跑真还是有点气人。但是，让赵四方碎了碟子又打碗，气上加气的还有两点。一是他下乡帮扶却让王勇无缘无故受伤，说不定还会闹成残疾。二是如果跑掉的那一只羊找不到，良种山羊孕育不出第二代，他无法向岳父交待，肯定是床底下拜年，直不起腰，纵有一千张嘴，也是哑巴打官司，有理讲不清。他躺在门板上，闭着双眼回忆起了两只波尔山羊的来历。

赵四方祖籍习羊县人，生长在省城，独生子，父亲十年前去世，母亲续嫁一位房地产开发商，姓钱，叫钱罐，资产过亿。继父无儿无女和他关系十分密切，算是富二代。

其实，像赵四方这样的家庭，读不读书，读不读大学，在学校成绩是好还是不好，都无关重要，一不愁吃，二不愁玩，三不愁娶不到美女妻子。可以说，要啥有啥，糖罐里种西瓜，甜水里生，甜水里长。

赵四方老家住在农村，从小懂事听话。祖父常对他说：“一根田坎三截烂，三穷三富不到老。父母养其身，自己立其志。”赵四方当然懂得：树怕烂根，人怕无志，吃饭要知农夫苦，穿衣要知养蚕人。

赵四方对于家庭的富裕，他从不在别人面前炫耀，在学校里从不闹特殊，吃食堂、啃馒头、穿简装、住宿舍。他认为家庭钱多不一定是好事，人不能把钱带进坟墓，但钱却能把人推进坟墓。年轻只有饱经忧患，年老才能不畏风霜，先苦后甜不算苦，先甜后苦不算甜。

有一次周末，爸爸路过学校，开着一辆劳斯莱斯轿车停在学校大门口打电话给赵四方，意思是要接他回家。

赵四方和几个同学走出校门，看见爸爸的车停在大门口，他绕开车，挤在同学中径直往前走。他爸爸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不停地喊：“四方，在这儿！”

同学们听见喊声，回过头一看，用惊诧的目光望着赵四方。

一个同学说：“四方，去坐车吧！家里人开车接你啦！”

另一个同学说：“四方，还真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校长都没开这么好的车，那人是你家里什么人？”

赵四方装着没看见车子，也没看见人，边走边说：“别管他，我手机里没有储存这人的电话号码，号码不熟，人不认识，别上当受骗，当今社会有钱人多的是，谁知道是什么人？”

赵四方回家后，对继父说：“你有钱是你挣的，你有车是你买的，注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还是一个学生，校长老师都没坐你这样的好车，我不好意思在同学们面前坐你的车，今后别开车去学校了。”

赵四方在省大读行政管理系，是系里有名的高才生，说、写、唱、跳样样在行，还是中共党员、学生会主席，可以说是品学兼优。

赵四方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张白净而清秀的圆脸盘，人称小白脸。时常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什么都感兴趣，充满着强烈的求知欲。

赵四方要人才有人才，要肚才有肚才，他被一位女老师看上了。这位女老师姓万，名秀，长得如花似玉，在赵四方眼里：

万秀生来好人才，好比仙女下凡来。

站在路边逗人爱，站在花园百花开。

万秀与她的名字相当，红润的瓜子脸，简直就象一朵迎着三月朝阳带着露珠的桃花，显然是万人之秀。她是上届行政管理系留校学生，大赵四方两岁。两人文学不错，喜欢诗歌创作，尤其喜欢民歌，两人经常在校刊上发表的民歌得到师生们好评。他们在老师学生们眼里，一个男人有才，一个女人有貌，一个葫芦锯成两把瓢，天生一对。两人在学校呢，亲热得像是捏在手里的面团子，要圆就圆，要扁就扁。赵四方立志留校教书和万秀生活在一起，而且是一辈子。他俩的誓言是：

弟是山上树一根，姐是树上一根藤。

任你大树活多久，藤是生死不离身。

让赵四方和万秀没想到的是，今年学校对于留校学生有了新的规定，全校决定选派100名优秀大学生去精准帮扶最需要的地方，下到基层挂职锻炼，时间一年。留校学生人选在下派挂职学生中遴选，名额20名。也就是说，下派学生中，留校学生只有五分之一几率。就这样，赵四方阴差阳错到了桃花村当上桃花村助理村长，成了贾半仙的精准帮扶对子。

那天，贾半仙突然提出要喂山羊，而且还要喂良种山羊。赵四方到桃花村才刚刚五天，可以说对桃花村村情一无所知。他听贾村长说，全村帮扶项目主要是养殖业，让农民养羊、养猪、养鸡。当时，赵四方觉得贾半仙要求要养羊，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群众有意愿，干部就只有满足的份，他想：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干部。我这个助理村长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官，但在群众眼里是一名干部，既然是干部，干部在群众面前承诺了的事，说了就一定要兑现，这才像是村长，否则会有损村长形象。赵四方从表态那一刻起就心定不食言，一定要送良种羊给贾半仙。人怕三对面，树怕一条线，事情究竟怎么兑现，他成了磨盘上喝醉酒，晕头转向。

晚上，赵四方拿起手机，给万秀发了一条手机短信：

桃花村里无桃树，薄土乱石两面坡。

不长庄稼长茅草，农民想富不能富。

万秀从字里行间知道桃花村是穷村，怕赵四方泄气，经不起考验，随即回了一条信息。

因为贫困才帮扶，今日说起明日富；

石旮旯捡金元宝，要你挂帮做什么？

赵四方知道万秀的心思，怕他畏缩不前。其实，不是赵四方畏缩不前，而是现实存在着困难，并且这个困难还不是一般的困难。贾半仙一没帮手，二没羊圈，三没有时间，四不懂技术，五没种羊，怎么养羊？一连串的问题实在让他头疼。他只好又发出一条信息。石头人开口，实（石）话实（石）说。

一个醉汉懒模样，口称要喂良种羊。

痴人说梦想当然，你说这事难不难？

万秀爸爸叫万有良，在省农大畜牧系任系主任，一级教授，全国知名“羊专家”。万教授专门从事良种羊繁殖研究，前不久从国外引进了四头良种羊，两公两母。良种山羊是南非波尔山羊与印度山羊杂交而成的第一代种羊。万教授打算在全省选两个有代表性的地方建繁育基地，决定全省大面积推广波尔山羊。万秀看了赵四方的手机信息，茅塞顿开，她一拍脑袋：有了！爸爸不是正在为选种羊基地发愁吗？不如建议他把其中一个良种羊繁育基地建在桃花村，送两头良种羊给赵四方……，万秀一高兴随即发出一条手机信息。

良种山羊事不大，明日我去找爸爸。

听说引来新种羊，劝爸科研到乡下。

赵四方看了信息，欣喜若狂，赶紧回信息：

快去快去快快去，爸爸肯定依从你。

种羊就是财神爷，我替农户敬个礼！

晚上，万秀把赵四方到桃花村遇到的扶贫困难，向她爸爸作了汇报，万教授想：赵四方这小伙子还真有缘份，去年桃花村所在县的县长、书记亲自到学校申报过养羊大县的扶贫项目，我看，现在不如把外国良种羊繁育基地建一个在桃花村，以点带面，发展周边十个县的养羊业，让农民致富。  

第三天，万教授在电话里对女儿万秀说：“你转告赵四方，习羊县是贫困县，经院党委决定，同意我们畜牧系将其中一个波尔山羊繁育基地建在习羊县空壳乡桃花村。我已经打电话把学校的研究意见给习羊县的县长，书记说了，他们很高兴。叫赵四方好好干，桃花村不脱贫，不准回省城。”

万秀放下电话，顿时心花怒放，她高举起双手，张大嘴巴，狠狠地吸了一口清新而又芳香的空气，觉得自己已经飘了起来，眼睛眯得像两个小月牙。

万秀为了试探赵四方的心理承受能力。她不明不白、不冷不热发了一条玩笑信息。

穷村有富户，富村有穷人。

富人帮穷人，扶贫完得成。

赵四方收到信息，像是被迎头一棒打在头顶上，字里行间一片模糊，眼前飘着一层层愁云，心里像塞进一团乱麻，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心里不停地说：天变一时，人变一刻。天干不望砣砣云，背时不望老丈人（岳父）。

赵四方转念又一想：万教授平日对我这么好，怎么能不帮我呢？这次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怪人不知理，知理不怪人，这不能怪万教授。

这时的赵四方，他觉得万秀的信息犹如蜘蛛肚子里的丝，一圈一圈黏腻地缠绕着他，他心慌、烦闷。慌乱中，他不满她的反唇相讥，毫无顾忌地发出一条信息：

公鸡打架有客来，剪刀落地有布裁。

该帮忙时你不帮，莫非你要投人怀？

万秀知道赵四方在穷乡僻壤感觉孤独、苦闷，她心疼赵四方，怕伤了赵四方自尊心，只好实话告诉他：

好消息来好消息，种羊事情已落实。

专人专车送种羊，技术管理甭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