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竹都传奇 之 二十七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昌宇    阅读次数：47295    发布时间：2024-05-14

王老幺是王敬山的堂弟，二房的，因遭官司家境一败涂地，贫穷潦倒，迁往高山一个叫碓窝坪的地方安身，想躲开乱世，找个清静的地方休养生息。那时候不管穷人怎样躲，捐税、劳役、壮丁摊派，总是无法逃脱的。

王老幺的身材就像这里的一座山，手和腿是山里的大树，好一个山里大汉，粗手大脚，虎臂猿腰，走路时头扬胸挺，跑步时如麋鹿腾空。谈话的声音响亮映崖，就是与人细语也震得门窗颤抖。眉浓目大显出了几分侠义，站如松坐如钟，一见便知底气实足。到底是破落富户的子弟，铜盆烂了斤两不减。能识些字，可以唱读一些段子书。如《纱灯记》《烙碗记》《柳阴记》《醒闺篇》等等。虽然有些字是乱读，用喉音蒙混过，一般人不会发觉，粗野中又蕴藏几分斯文。当时，在山里人的心目中，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

有一次，王老幺与人争楠竹山边界上的竹子，对方输了。对方买通八保的保队附，去抓王老幺当壮丁来报复。

保队附得了好处，必须去抓王老幺。知道王老幺脑子灵活，气力大，野蛮，下手狠，不敢轻举妄动。便到丙安乡公所请了几个乡丁，一起去抓他。先派人去打探，看着王老幺收牛回圈了。大队人马才慢慢的靠过去，但都没有进屋，躲在附近的山沟里。等到深夜，估计他睡熟了，才突然破门而入。几个力大的把还在梦中的王老幺死死地按住，用“箩索”（棕绳）把他五花大绑。走丙安方向怕有变故，改道从七里坎，经新店，直送赤水县大队。专用一间屋子关押，等接兵的人来就送走。

王老幺一点都不害怕，到觉得肚子有点饿。大声喊看门的兵：“要我当兵，总不能像捆犯人一样整���？我饿了，要吃饭。”看门兵去找队长。队长来看了一下，叫看门兵端了一大碗饭。开了门，给王老幺松了绑。看王老幺端起饭在吃了，才又把门关好，锁严。

王老幺边吃边自语：“在家没有吃过饱饭，当兵安逸，吃白米大饭。嘿嘿。”还冷笑了一声。

吃饱了，有了精神，松一松筋骨。他再四处看了看：只有一道窗户，位置很高，垫根凳子都摸不着窗沿。窗口小，窗杆非常坚固，想从窗口逃出去是不可能的。门厚，做得很牢实，外边上了一把大铁锁，又有门岗看守。先进来时，留意了门路，看见大门是双岗。到关他的地方，过两条巷子，还有两处岗哨，看样子蚊子都难飞出去，要逃跑，比登天还难。他慢慢地看，细心地找，最后还是看出了一个“活结”。

一连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眼睛闭着，人是醒的，王老幺心里打着逃跑的主意。岗哨看着他安静的样子，看管也就不是那么严了。

一天，机会来了。门岗不知在什么地方喝得醉醺醺的，趴在长板凳上睡着了。王老幺想离天黑还早，如果等到天黑门岗早醒了。白天逃跑虽然难度大，但不能等了，趁早干，由命打闯吧。他把头上的白帕子取下来，紧紧地系在腰杆上。脚踩着房门的下门墩，慢慢的使劲往下踩，免得发出声响。直到把门墩踩掉，轻轻地把门从上门墩上取脱。因为外边门扣是锁着的，门掉不下来。看见门岗仍在熟睡，他慢慢地从门缝中挤出来，把腰间的白帕子解下来包在头上，把衣服抖伸展，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直向大门走去。运气好，无人过问。出了大门，从北门出城，渡船过河，连夜赶到四川合江货栈去了。

门岗醒来，看见门吊着，屋内无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到底是老兵油子，没有声张。把门钉好，用两根竹竿接起，把房瓦捅了一个大洞。等第二天吃早餐，送饭时才去报告：“王老幺跑了。”并说“大门锁着的，窗户完好，房顶有个洞，可能是半夜从房上逃走的。”

长官亲自勘查一遍，也只能认定是从房上逃走的。但房顶离地有两三丈高，长官惊诧不已。丢出了一句：“这家伙了不得，会飞檐走壁。”就这样草草结案。

中午，县城到处都在传说，丙安有个小伙叫王老幺，十七、八岁有轻功。不但能飞墙走壁，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脚镣手铐铐不住，五花大绑绑不住。

还有人说：“那些拉他的壮丁的人，嘿嘿！有好戏看。”

保长害怕了，保队附害怕了，连乡长都害怕了。托人到碓窝坪王家赔不是，还知道只有王敬山管得住他，才来找王敬山。说：“说抓壮丁是上行下效，迫不得已，希望王老幺不要找他们的麻烦。什么梁山弟兄不打不相识，什么今后王幺爷有用得着的时候一定鼎力帮助。”

一个多月后，王老幺回来了。没人找王老幺的麻烦。那些保长、保队附、乡长，看见了王老幺远远就躲开。不碰面大家少些事。

王敬山便得了个望堆地的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