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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团中校团附令狐立拿着师部发来的电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教导团留守处的大院里进进出出，不知找谁商量为好。看见段洁茹走进大院，令狐立好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上前逮住她，埋怨道：“你看看，你快看看，都是你惹的祸，西安民众看了你写的教导团作战报道，组织慰问团上前线慰问家乡的抗日英雄部队，曲终人已散，这可怎么是好？”
“这是好事情啊，家乡慰问团上前线慰问，能够激励前方将士的士气，鼓励他们更加奋勇地杀敌立功，报效国家。”
“好事情？”令狐立环视宽大空荡的院子，眼里一片空洞。因为躲避战乱，主人已经从忻县逃到太原避难去了，偌大的宅院只有教导团留守处的几名工作人员，“慰问团过来，慰问什么呢？让他们慰问这处空空荡荡的宅院？还是慰问西北风？”
“慰问教导团的官兵啊。”段洁茹道，把电报挥了挥，“电报上说，教导团肖团长牺牲，部队损失很大，家乡给教导团带来了补充部队，教导团这不就重振声威吗？”
“重振声威？还振个屁呢振，教导团就只剩下院子里这几个人了，哪还有声威可重振？”
段洁茹不解地看着他，问：“这话从何说起？东山阵地撤下来的，不是还有一个营吗？”
“这个营被第二战区整编入其它部队了，教导团已名存实亡。”
“部队番号没有撤销，还能够重新招兵买马，更何况后方送来现成的人马，再把原来的部队归建，教导团就重振声威了，再说，”
“再说什么，你头脑没有发昏吧？教导团是杨虎城培养干部的学兵队，受共党影响严重，上面对这支部队很不放心，你没有忘记上级派我俩来干什么吧？”
段洁茹见四周没人，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没有忘记，派我们监视这支部队，严防异党分子利用抗日为幌子，影响和控制这支年轻而充满朝气的战斗部队。”
“是呀，现在教导团不存在了，我们的责任岂不是完成了吗？”
“是吗？令狐团附是这么看问题的吗？”段洁茹疑惑地问。
“不是我这么看问题，而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当初这支部队引起上面怀疑和猜忌，只是因为年轻的学兵们叫喊抗日的口号最凶，现在中央坚决抗日了，教导团和中央的精神保持一致了，这支部队又在抗日前线经过了实战检验，说明这是一支抗战救国的中坚力量，我们就应该支持他，爱护他，通过我们的努力让部队变得更强大，增强抗战力量，这就是我们当前应当做的工作。”
“原来给我们的命令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令狐立道，“按你这样说，上级应当重新给我们一道命令，我们才能不执行原来的命令。”
“世易时移，变法宜矣，我想，作为革命队伍之一分子，我们应当根据形势的变化不断调整工作思路，而不应当墨守成规。”段洁茹兴奋地道，“这下好啦，家乡送来了这么多子弟兵，肖耀南团长从前方回来了，教导团有希望了。”
“什么？你说什么？”段洁茹的话让令狐立大吃一惊，歪着头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肖耀南回来了？你是说一个死人复活了？你没有吃错药头脑发昏吧？”
他欲伸手去抚摸段洁茹的额头，段洁茹断然挡开他的手，正色道：“令狐团附，请您放尊重点，我和你只是上下级关系。”
令狐立嘻嘻一笑：“阿Q说，和尚能摸，我阿Q就不能摸？肖耀南能摸，我令狐立就不能摸？”
段洁茹正要生气，留守处一名工作人员从外面走进来，向令狐立行了一个军礼，令狐立回了一个军礼，回头敛起笑容狐疑地问：“肖耀南复活的事，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确切么？”
“我从敌人后方送来的伤员名单上，看到肖耀南团长的名字，我想消息应当确凿无疑，不过，我去军部战地医院探听消息的时候，医院把肖团长的病房隔离起来，不让外人接近，晚上或者明天我再想办法看看。”
令狐立一愣，自言自语道：“如果消息确实，问题就麻烦了，我想很多人是不高兴这个人回来的，我得把这事报告上面。”说罢，匆匆走出房间，去写他的秘密报告去了。
傍晚的时候，令狐立找到段洁茹说：“上面对肖耀南的事情很感兴趣，要求彻底调查清楚。”又说，“他们好像很好奇，一个战死的人怎么会复活？”
“我也很好奇，据我在前线采访所知，东山阵地敌我双方攻上山顶的有上万人，国军这边越过小河川的几乎都被炮炸成了肉泥，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有个别畏缩不前，偷偷越过河的逃兵，即被督战队就地枪决，就不知道肖耀南团长是怎么回来的？”
令狐立道：“我听三营长介绍了情况，他可是在望远镜里清清楚楚看着肖耀南中弹倒地，先是头部中弹，接着是腿部中弹，之后没有再站起来，国军冲上山顶的部队，即被日军的炮火炸得血肉横飞，三营长反复向各方面说明了这个事，怎么可能有假呢？是不是你的情报不准确？”
段洁茹见令狐中校这么说，也不禁狐疑起来，道：“我可是真切地看到了县政府报到军部医院的名单，上面标明年龄、籍贯什么的都对，肖耀南的职务标明是上校团长，他还是这群归队伤员的临时队长呢。”
“上面对他复活很感兴趣，命令我们调查清楚，我们必须坚决执行命令。”令狐立决然地道。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死亡，失踪，归回，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段洁茹叽咕道。
“有些人可不喜欢他回来，追授了少将职务的牺牲人员突然复活，这会让国民政府大失颜面，很多人将因此感到不安的，他们其实希望他就此消失，不再出现。”
“这可能也是你的想法吧。”段洁茹白了令狐立一眼，道：“这样你和我就可以向上级交差了，不是吗？”
令狐立无法逃避段洁茹的逼视，脸微微一红，尴尬地道：“兔死狐悲，我怎么希望他消失呢？他消失对我有什么好处呢？你看看，如果教导团就此解散，你好歹还有一个中央日报社随军记者的身份，我这个中校团附不得不另谋职业，如果肖耀南复活了，教导团补充整顿之后重新恢复原来的编制，我前途有了保障，哪里还担心失业问题呢？”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段洁茹轻轻骂了一句，道：“你是从个人的角度着想，如若从国家的角度着想，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位成熟将领率部驰骋在抗日战争上，成为鬼子的劲敌，岂不是国家民族之幸？”
“别老是误解我的意思，我虽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刚才我已经把主要的意思表达了，调查清楚肖耀南的真实下落，这是来自国民政府最高层的意思。”
“好吧，我今晚想办法进军部医院去看一看，把情况摸清楚再汇报，为我们自己着想，为教导团甚至为国家着想，我们必须把肖团长活着的消息公布出来，至少能够阻止某些人卑鄙的阴谋。”
令狐立调笑道：“漂亮的小姐，这也是为你自己着想，不然你心里的那颗石头，怎么放得下来呢？”
段洁茹瞪了他一眼，道：“你大小是个领导，态度就不能放尊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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