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44年3月下旬,浦东淞沪游击队第五支队宿营在南汇六灶朱家店西北的夏家宅。
3月的天气变幻莫测,乍暖还寒。次日清晨,气候阴霾,盛开的油菜花散发出着阵阵沁人心扉的幽幽清香,村前宅后的野花也不甘落后,含苞争放。柳条依依垂挂着绿色的着装,随风轻拂。宁静的村庄炊烟缭绕,村庄里的孩子们嬉笑着奔来跑去玩耍着,浦东支队的战士们出操完毕,有的帮村民挑水,有的打扫庭院,军民一家其乐融融。
年龄二十八岁的支队长诸才林很早起床,正在夏家宅一块很大的场地上打梅花拳,只见他貌似潘安英俊潇洒,1.8米的身材强健雄壮,身穿土布服装。 一套梅花拳打得出神入化,时而刚劲有力,一招一式快速迅捷,虎虎生风。时而柔软如棉,柔中带钢猛出奇招,让人防不胜防。梅花拳是在香港中华印刷厂时学的 ,因不受地点和时间影响,几年来一直是他的主要锻炼项目。几位战士跟着他一起打拳,打拳水平比较高的有小通讯员潘小根、徐文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的清晨。一位侦查员气喘吁吁地跑来向诸才林报告:“报告支队长,前面发现敌人!”“来了多少?”诸才林心中暗自猜测,敌人这么早就出动,难道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还是出来侦查的?“现在看到有4个人,具体不知道他们的行动目的。”
诸才林给侦查员下令:“继续侦查!”。不一会儿,伪保长也匆匆赶来报告:“在朱家店附近有4个敌人出现,两个鬼子,两个税警,正挨家挨户催粮呢。”支队长诸才林双眉微皱,此季节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农民存粮不多,若被敌人拿走了,老百姓吃什么?他当机立断,命令翁兴民的一中队出其不意解决这几个敌人。
上午11点左右,一中队来到朱家店附近,在一条敌人必经之路的路旁埋伏了下了。4个催粮的敌人进入伏击圈,在一阵猛烈的枪战中,两个鬼子和一个税警迅速被消灭,剩下的另一个伪警当场抓获。这次战斗,前后不到10分钟,可惜,担任负责攻击并消灭敌人的朱雯兵光荣牺牲。
支队长诸才林考虑到,虽对敌人挫其锐气,但也不可掉以轻心,怕敌人反扑,必需避其锋芒。浦东支队从南汇转了几天后,于27日下午3时许先向坦直而后朝坦光头方向转移,但走不久,就悄悄折回,用以麻痹敌人的判断力,改朝奉贤北宋方向转移。
部队迅速向奉贤北宋村转移,天气突然大变,只见西北方向推起滚滚黑云,并且越积越多,直到黑云承受不了它的自身压力,随着一阵阵狂风劲卷,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终于从天而降 。原本光硬的田间小路,经过大雨冲洗,变得又硬又滑,战士们行走在硬滑无比的尺把宽的小路上,狂风却无情地加剧,似乎要把战士们卷起来抛出去,不少战士被狂风刮得摔倒在田沟里,鞋底翻到脚面上差点扭伤脚,只能赤脚行走。雨点肆无忌惮地拍打在战士们身上,衣服很快湿透了,脸被豆大的雨水打得辣辣生疼,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就是这样的天气,也真适合300多人的大部队行军。这样一路前进,又要徒步行走,有时又要乘船,到达北宋宅已近夜晚10点。
北宋宅,(相传奉贤有一姓宋富家,生有四子,分居东宋、南宋、西宋、北宋)。北宋宅位于奉贤县东北,与南汇县接壤,离新场、大团、四团、奉城、青村、泰日等集镇较远,地区偏僻。全宅20多户人家,80多口人 ,均系庄户人民。大小房屋100多间。村庄四面环水,宅旁沟头纵横,河、沟两旁芦苇丛生。宅南有东、西向便道,经牌坊港(相传北宋宅主结婚不久英年早逝,其妻格受妇道,忠贞不渝为其守孝,后在北宋宅东河建一贞节牌坊所以称牌坊港)、西横港小桥,与邻村相通。全宅面积大,地形复杂,群众基础好。到了北宋村战士们就好像到自己的家了。
二
滂沱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黑暗中,几条敏捷的身影迅速奔向前方,北宋村东南路口的牛车棚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物,右肩背着一挺二十连发的“快慢机”,他就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 浦东淞沪五支队支队长诸才林。
“报告支队长,所有人员全部到齐。”人如其名,虎背熊腰的赵勇中队长报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说话却落地有声。
“赵勇,传令下去,英雄中队住在村宅东南,紧靠便道;顽强中队住在宅西北,紧靠新港;常备队同支部一起住在宅中。另外,多派几个哨兵负责警戒。”支队长井然有序地安排各路人员。“等等,”他若有所思 :“进村后尽量不要惊动村民,安排就绪后几个中队长到宅中洪清贤医生家集中开会,有些事情你们几个中队长再商量一下。”
夜深人静,支队长语气虽轻,但字字清晰。
“是”赵中队长回答,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志民、大海今晚我们几个一起住到洪医生家里,难得在一起好好聊聊”支队长语音里带着歉意:“小日本鬼子害得我们安心坐坐的时间都没有,走吧。”
支队长带着几位领导穿过宅南走向宅中洪医生家。洪医生年纪36岁,身高1.82米。 洪医生祖业家境殷实,家有房屋六、七间。他曾在松江某医学院学中医,学业完成后在家开设私人中医门诊。他乐施好善, 服务乡邻无怨无悔,深得好评,同时也是北宋宅的伪保长。他接触面广,即是医生,要接触病人;又是保长,面对日伪军。洪医生更支持抗日,经过几年交往,支队长和他情同手足。洪医生要面对各种人物,处事只得小心谨慎。
“笃、笃、笃……”支队长有节奏地重复敲打着洪医生家的门,这是他们多年的联络暗号。屋内传出一个浑厚的不卑不亢音的男中音:“谁呀,来了、来了”。
客堂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里面一盏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线,几条黑影迅速闪进屋内,把门轻轻关上。此时他才看清楚,进门的不止支队长一个人。
“洪医生,深夜打扰你了。”支队长诸才林跟他打着招呼。
“没事,这儿就是你们的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欢迎你们的到来。”洪医生抬手扶了扶紫红边框的300多度近视眼镜热情地笑着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金志明,这位是张大海,这是何达、张易……”
“你好”洪医生紧紧地握着浦东地委委员金志明的手,仔细地看着满脸络腮胡子,浓眉大眼,戴着深度眼镜的金志明,心闪一念,这个人称“金大胡子”的金志明,看上去活脱脱像一个孺子学家。随即又握住海防大队长张大海的手,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王大哥(1938年,当时名王村楦,后改名张大海),终于又见到你了,几年前你参加抗日宣传队,手拿一把胡琴,还有那个沈万里,拿了唱‘小热昏’用的竹板,在这一带影响很大呢,后来就不见你们了。”
“呵呵, 就是,”张大队长爽朗地笑着说:“都过去好几年了,我们在青村港东北至头桥一带唱了大概一个月……”
“啊嚏!”只见浑身湿漉漉的“李娘舅”打着嚏,手捧几件干衣服走了过来:“支队长,你们几个换衣服吧,湿的衣服我拿去烘干,先换好衣服吃点东西再谈。”‘李娘舅’三十多岁,小四方脸、中等个子,外表憨厚却不失机敏。他曾是宣桥地下党情报员,后因暴露,成了支队长的挑夫。
“喔唷,瞧我,一高兴说个没完,不好意思。”洪医生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笑了。
“李娘舅,要你给我们烘干衣服,咋好意思,你可是我们众人的娘舅呀。”金志明风趣的话引得大家忍不住笑起来,忘记了一天的疲惫……
饭毕茶余,支队长开完中队会议,安排了当晚的警卫任务,布置了明天活动内容,以及发生意外情况各中队下一个集中点。已是半夜,因太累,浦委领导人金志明决定明天再开领导会议。几人围桌小息,支队长问洪医生:“洪医生,最近这里鬼子伪军行动怎么样?”透过微弱的灯光才看清,支队长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眉清目秀、气宇轩昂。
“嗨,别提了,日本鬼子三天两头烧杀抢掠,二狗子不分昼夜出来巡逻,还有汉奸走狗经常贼头贼脑兜来兜去,最可恨的是那些地痞流氓,为了个人的一点私利,一有风吹草动就去汇报小日本,这种人最危险最可憎!今晚要不是下大雨,村庄里不会那么太平安静。”
“小鬼子这是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根据目前情况分析看来,小鬼子如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年,最终将会滚回他们的老家去。”支队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说:“今天我们干掉了两个鬼子一个伪军,敌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损失了朱雯兵同志,他是上海嘉定人,共产党员,还是在“抗卫二大队”时,他就参加了部队,平时作战十分勇敢,一大损失啊。”支队长心情沉重地说。
海防大队张大海大队长接口说:“这种游击战法很适合平原战区,根据自己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袭击小股敌人,毛泽东同志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关键是靠我们自己,攻其不备,避实击虚,取得胜利,狠狠打击敌人嚣张气焰…….”
浦东地委委员金志明静静地听着他们讨论,时不时说上一句,却是精要简明。
天即将亮了。
三
屋外风雨交加。北宋宅的村民早已进入梦乡。
“玉龙,你醒醒,玉龙……..”村民洪玉龙的妻子小翠用力推了推正在熟睡中的丈夫,压低嗓子叫着。
“你干吗?还让不让我睡觉?”洪玉龙在睡梦中被妻子推醒,有点晕乎乎。
“玉龙,你听听,外面好像有人呀,是不是贼?”
“不会吧,好像只有下雨声。”洪玉龙侧耳听了听说,“别怕,要不,我起来看看。”
“你别出去,你忘了几月前阿三半夜起来捉贼,结果是强盗,被他们打折了腿。如今世道不太平,反正你别出去。”
“好吧,不对呀,好像真的有人,我不开门,偷偷开小窗瞧瞧。”洪玉龙安慰着小翠,悄悄爬起床,踮起脚尖,轻轻打开一扇小窗,透过一丝缝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黑暗中屋檐下黑影憧憧站着许多人,悄无声息,模模糊糊看到有的人脱着衣服,有的拿在手里正在用力拧湿透了的衣服。是我们的队伍来了。洪玉书心里第一反应。与此同时,他隐约看到背着机枪的是翁阿申中队长就在窗前。
“小翠,是我们的队伍来了。”洪玉龙推开窗户。
“玉龙,是我,阿申。”翁中队长听到说话声、开窗声,应了一声。
多么熟悉的声音,那是亲人子弟兵回来了。洪玉龙赶紧打开大门,把亲人迎进家门。当得知来了很多战士之后,他马上冒雨挨家挨户敲门 。乡亲们有的拿出干衣服给战士们换,有的帮忙腾出地方让战士们有个憩身之地。他们动情地说:“都是一家人,到了这里就是到家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北宋人民几年来与五支队有着亲密的交往,看到整天奔忙在抗日战场上的亲人子弟兵,兵与民之间是血浓于水。只要赶走日寇,人民就会支持抗战。
洪玉龙家一排五间瓦房住进英雄中队翁阿申部的很多队员。两个小游击队员也悄然而至,此时,只有12岁人称“潘小鬼”的潘小根正在和洪奶奶一本正经地论着理:“洪奶奶,我们长大了,都能打鬼子了,您还是睡觉去吧,这些小事我们能做。”说着,接过洪奶奶手里的稻草垫子,麻利地摊起了地铺。奶奶说这稻草垫子是洪叔叔新编的。黄灿灿的稻草散发出阵阵稻草清香味,一小把一小把编扎得整整齐齐,厚厚实实,打地铺能顶一床棉被,暖和。
“妈,你呀,看,帮不上忙吧”洪叔叔笑呵呵夸道“他们都成抗日小英雄了,啥事都不用大人操心,能干着呢。”
“我睡觉喽!”另一个小战士已吃过饭烘干了衣服,劳累了一天半夜,一入被窝很快就进入梦乡。
“ 叔叔,奶奶你们都去睡吧,我的衣服也快烘干了,我也要睡觉喽.。”潘小鬼坐在灶膛边,手捧衣服,身靠墙壁,只感觉眼皮沉沉靠墙而睡。
洪奶奶刚想回话,眼前一幕使她眼眸一润,撩起小围裙一角轻轻擦拭眼角。她抓起一小把干硬柴,添旺了灶膛里即将熄灭的火焰,通红的火光温暖着梦乡中的小战士。
“你怎么啦,烟熏着眼了?”洪叔叔不解地问洪奶奶。
“嘘,轻点”洪奶奶喉头哽咽“孩子个儿比枪高不了多少,就参加抗日,这可恶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让孩子们吃上一顿安宁饭,睡上一夜安稳觉。”
洪叔叔默默无语,脱下鞋子说“妈,帮我把那把纸伞拿来。”
“下大雨呢,你干嘛去?”洪奶奶疑惑“再说,那伞有洞,不顶用。”
“看看他们都累成啥样了,我去给他们放哨。”说完,接过洪奶奶手里的雨伞消失在风雨之中。
四
28日拂晓,雨停了,雨后弥漫的雾气笼罩着北宋的地面。空气中飘散着阵阵油菜花香,大地一片宁静。然而,浦东支队夜宿北宋村,已被日军密探、坐探发现,连夜向日军报告。日军急调南汇、奉贤境内几个据点的日、伪军,采用“分进合击”的战术,趁着黑夜,几路人马倾巢而出,还向日军上海司令部求援,妄想全歼浦东支队。此时的北宋村即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灾难正在悄悄降临。
清晨,浦东支队的哨兵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北宋周围的一切动向,突然,东南宅边的哨兵透过雾气隐隐约约看到西南方向有人影晃动,他迅速爬上树居高临下仔细瞭望,大吃一惊,只见长沟堰外滚滚麦浪里有日军在蠕动,前面的两个尖兵已越过姜家沟堰,正在接近姜家沟,如果敌人越过姜家沟,那就到了英雄中队住房边了。情况危急,哨兵急速滑下树来, 报告张排长,张排长马上奔向宅中支部住宿地。同时,不远处出现了在路口自动给浦东支队放哨的村民洪玉龙,也在拼命地朝着支部方向奔跑。
张排长撒开双腿一溜烟跑,转眼间到了洪清贤医生家门口,碰上在门口 晾衣被的潘小根,他急问“ 潘小鬼,支队长呢,有情况,敌人快要进村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西边一阵尖锐的机枪声“哒哒哒…….”刺破宁静的清晨。支队长正躺在门板上(当床睡)思考当天的工作,同一时间内听到说话声和机枪声,只见他一手抓起“快慢机”一手抓了一条子弹带,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冷静沉着立即向已经站在身边的潘小根命令道:“请立即通知鲍季明带领支队部和后勤向东北撤突围。命令翁阿申中队和赵勇特务中队全力阻击,等群众安全撤离后,翁阿申部向东南朝黄家长堰一带撤离。赵勇中队长带陈金大、李全贵俩个区队完成阻击任务后,王西北周家弄一带突围。你跟鲍季明和几位领导一起走,要保证他们安全撤离!”一连下了三道命令。
“是”只见潘小根“蹭蹭蹭”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奔去。
这时,与诸才林住在一屋的金志明、张大海也已起身,支队长无限感慨地拉着两位的手说:“志明、大海,你们跟鲍季明一起撤吧,路上注意安全,保重!”
大家互道珍重,分散而去。
五
却说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从何而来,原来,顽强中队刚整队完毕,值星区队长陈金大向中队长赵勇报告“报告赵中队长,集合完毕。”“入列。”值星区队长报告完毕,转身返回队列,突然,透过阵阵雾气隐约看到宅南有一只军犬和三个头戴钢盔的日军,正弯腰向北摸来,离中队集合点仅三四十米,只见陈区队长迅即从战士卫心根手里抢过机枪,只听见一连串“哒哒哒…….”机枪声射向远方。顷刻之间消灭了3个日军尖兵,那只受伤了的军犬也狂犬着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向南逃窜。
“你干什么?枪走火了?”赵中队长不明就里,以为枪走火而发问。
“赵中队长,南面有敌人!”
“撤回屋内,准备战斗!”赵中队长立即命令部队撤进房屋,利用门,窗组织还击。坚决地阻击敌人进宅。
住在宅东南的英雄中队大都在擦枪,中队长翁益民(别名翁阿申)听到枪声,也打开了西窗,看见正在由西南方向摸来的俩个日本尖兵,猛烈地射出一梭机枪子弹,消灭了两个日本兵。翁中队长不愧是一名出色的机枪手,那挺在奇袭钱家桥日军据点缴获的“九六式”机枪在他手里大发神威,如虎添翼,直打得敌人头也不敢抬一抬。此“九六”式机枪优点很多,携带方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可算是现代化轻武器,在以后的战斗中此机枪功不可没。其他的战士很快结合好武器,立即投入战斗,集中火力,封锁姜家沟堰。
“赵中队长,”这时潘小根冒着枪林弹雨找到赵勇中队长:“支队长 命令你和翁阿申中队长全力阻击,等群众撤离后,你带陈金大和李全贵往西北周家弄一带突围,翁阿申向东南朝黄家堰一带撤离,我去找翁中队长去了。”
“听,赵中队长,其他几个方向也响起了枪声”一个战士说。
“他奶奶的,这鬼子从哪里冒出来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敌人来的还真不少!弟兄们,抓住机会给我狠狠地打!”赵中队长精神抖擞,两眼放光,从来没有狠狠地打过大仗,这回敌人送上门来,不猛打狠打不过瘾:“弟兄们听清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兵分三路,留守西南、西北、东北三个方向,各就各位,拖住敌人主力掩护我部主力和群众撤退,完成任务后撤出战斗归队,然后向西北周家弄一带突围,都记住了!”
“是!”战士们迅速奔向各个方向阻击敌人。
六
北宋村宅东南边,敌人越来越多,只见支队长一马当先,手刻不容缓提起二十连发的“快慢机”勇往直前,愤怒的子弹咆哮着飞向敌人,英雄中队的张玉生区队和支队部短枪排向东南冲开敌人的包围圈,杀出一条通路,只听见支队长大吼一声:“翁中队长,快跟上来,让你的机枪发出最大的威力吧,它可是这里最得力的武器,迅速扩大通道。另留一个班断后阻击敌人。洪医生,你选几个熟悉附近地形的人带路 ,组织掩护群众撤离”。
当突围部队在北宋东南方向冲杀时,敌人挥动旗语,不断地左右上下,向其他方向的日军求援。突击队在诸队长的亲自指挥下,集中3挺机枪开路,战士们猛冲猛打,一鼓作气,打得敌人猝不及防,顿时乱了阵脚,向两边溃退,抓住这个机会,跟在后面的常备大队带领群众紧跟突围部队的后面,游击队员们有的怀抱小孩,有的搀护着老人,北宋宅的大部分男女老少,怀着无比紧张的心情,跟着突击队冲过敌人第一道攻击线。
几路日伪军听到东南方向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烈枪声,知道游击队在东南方向突围,急忙抽调兵力前来增援。日伪军几次疯狂冲锋进攻,都被占领在北宋东南角的牛车棚的一个班的兵力猛力还击,牢牢牵制不能前进半步。
敌人恼羞成怒,就用掷弹筒连续轰击,如雨点般的炮弹拖住怪叫夹着尖啸声“轰….轰….轰…”落在牛车棚四周,刹那间天崩地裂,硝烟弥漫,弹片纷飞,一枚炮弹把牛车棚顶炸飞,四根柱子转眼倾倒,牛车盘、轴心、犁头板子炸成碎片,裹着黑烟夹着火焰向四处散落。炮弹落下的火焰如鬼火般一簇簇地燃烧。灼热的弹片在四周飞溅,和着分崩离析的泥土反弹出来。那里担任阻击的一个班大部分战士壮烈牺牲,剩下的几个战士向北宋宅内迅速转移。
战士们和北宋的乡亲们含着热泪回头张望了一下,硝烟和着雾气,茫茫然一片,看不出究竟,无可奈何,转小弯,出村宅,就在冲出重围的时候,敌人的一个流弹呼啸着落在最后突围人群中,“轰……”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个战士壮烈牺牲。只见洪清贤医生猛烈地摇晃着身体,他的大腿中弹,他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地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洪医生面前,扶着倒地的洪医生着急地叫着:“洪医生,你怎样?”洪医生脸色惨白,一手紧紧按着和衣渗出殷红鲜血的伤口,气喘嘘嘘地对着来者说:“支队长,你…….你赶快带着…….乡亲们走吧,我不行了…….敌人很快会追上来。”
“我来背你”支队长二话不说,把“快慢机”随手递给转身过来掩护他们的一位战士,毫不犹豫地背起洪医生迈开大步流星般的向前冲去。要知道支队长14岁就开始坚持锻炼长跑,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他在腿上捆着沙袋进行练习,长期的锻炼使他有着健壮的体魄。
“支队长,你…..你放下我吧,带着……带着乡亲们快走……”洪医生额头冒着丝丝冷汗,气若游丝:“放下我,你快走……。”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洪医生,你坚持住,很快就要到黄家长堰了,我不会放下北宋的人民不顾。你不用担心我,快到了。”支队长安慰着洪医生。浦东支队和北宋村民对这一带的河港、小路、村庄都很熟悉,很快冲出二三里地,甩掉了敌人,安全到达黄家长堰。
七
“赵中队长,我们被敌人包围了。”陈金大区队长扯着大嗓门高声说 ,敌人的炮弹不时在战士们身边爆炸,浓烟伴着火焰,密集的子弹在四处飞溅,北宋村硝烟弥漫,尘土飞扬。炮弹爆炸声和说话声混合在一起。
原来,陈金大和李全贵区队长在赵勇中队长的指挥下,40多个战士,两三人一组,用机枪、步枪的点射、齐射和手榴弹打击了一批又一批进攻的敌人。浦东支队主力和北宋群众突围之后,战士们以灵活机动的麻雀战,有力地牵制四面八方围攻的敌人,造成游击队死守北宋的假象麻痹和吸引敌人。
“你们人员都到齐了吗?”赵勇中队长端着冲锋枪纵身跃起,跳过一截残壁断桓,奔向陈区队长,迅速摇头抖掉头发上的瓦砾尘土大声问陈区队长。
“赵中队长,已有几个战士牺牲了,弹药也所剩无几,情况不容乐观。”陈区队长高度警惕始终举着枪,透过还没散尽的雾气密切注视着前方的的动向。
烟雾中闪出几条人影,陈区队长大喜过望:“赵中队长,李全贵带着几个人过来了。”“怎么就回来这么几个人,其他人呢?”赵勇中队浓眉紧锁问匆匆奔来的李区队长。“赵中队长,有几个人打散了,他们应该很快集中过来。”
“这样,我们现在已经到北宋村宅北,北面河沟较宽、较多,估计敌人防守不会很严。我们按照支队长的命令,向北渡新港河朝周家弄突围。你们两带着队员们先撤,抢渡北河。我带两人暂留5分钟,等其他队员过来再撤。”
“赵中队长,你先撤吧。”李全贵焦急地说“河对岸也有敌人,这里我一个人先顶一会儿就过来,应该没问题。”
“别争了,你们几个相互交替掩护着后撤北河面宽,相互照应点。”
“是,我们在对岸等你们。”几个战士迅速奔向北河而去。
八
烟雾蒙蒙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面容慈祥的身影缓缓而来,站立在一间刚刚被炸破屋顶的小屋前。
“阿妈”躺在断墙根的新战士姚文祥一阵惊喜,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妈,你怎么会来这里呢?”文祥不解地问母亲。
“文祥,队伍真在撤走,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起来。”母亲慢慢地伸出一双布满双茧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文祥。突然,姚文祥耳边听见一阵阵由远而近传来呼啸的流弹声,他惊慌失措,竭尽全力猛跳起来扑向母亲高声急呼:“阿妈,快卧倒…….快卧倒……”
一阵猛烈的炮弹声在小屋旁边响起,炸得四周尘土飞扬。只见姚文祥猛的一个趔趄站稳身子,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气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麻疼感倾袭全身,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一只手本能地想按住痛彻心扉的地方,他几次努力地尝试着张开自己的眼睛,视线模糊之间看到,自己的手摸到的却是体内涓涓流出的鲜血,“娘呢?”他忧心忡忡,定神四周张望,刚刚原来竟是一场噩梦。
姚文祥彻底明白自己受伤了。他摇晃着虚弱的身躯,大口的喘着气,手按伤口挪动着沉重的双腿,拖了两步紧靠一垛断墙,外面的炮弹声、枪声汇作一团。他清晰记得自己打光了所有子弹,一个流弹在身边爆炸,然后就失去了知觉。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还有没有手榴弹,姚文祥手摸腰间,两颗手榴弹还在。战友们哪儿去了?是不是都撤走了?他拼着全身力气扶墙 挪动脚步。
突然,姚文祥看到北宋村宅北的小坟山旁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战士卫心根手端机枪,飞身跃上坟山头,射向东南方向的敌人。“哒哒哒……”西边方向的敌人打来一个机枪点射,击中卫心根的腰部, 猛见卫心根随着机枪声的响起,战士卫心根不幸从坟山头上滚落下来,他迅速地一个鲤鱼打挺,端着机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西边方向追击过来的敌人。
追击的敌人越来越多,卫心根作着英勇抵抗,他感觉刚才腰间出现子弹的响声,飞眼瞟了一下腰间,腰间围着的3条子弹带,被打掉子弹袋内的一些子弹头,身上完好无损。
姚文祥脸色苍白,一手扶着断墙,拖着飘摇似的身躯以断墙为掩体,猫着身子想靠近他的战友,一手紧紧握着两颗手榴弹。远处的几个日本鬼子飞快地抢占了他所在的隔墙位置,以断墙为阵地,架起了机枪,他想喊他的战友“小心敌人。”却发现喉头梗塞,发不出声音。情况迫在眉睫,只见姚文祥使出浑身力气,咬掉手榴弹上的导火线,纵身扑过低矮的断墙,“轰……”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战士姚文祥与敌人同归于尽,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
“啊……啊……,小鬼子,和你们拼了,啊…….”战士卫心根亲眼目睹战友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牺牲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他浑身颤动,如一头激怒的雄狮。 他神智若狂、瞪着惺红的双眼,端起机枪向敌人拼命扫射,机枪口喷射出愤怒的火苗射向紧追不舍的敌人。
此时,追击的敌人从东南方向和西方又重新布置火力,卫心根顾此失彼,千钧一发之际,真在撤退中的顽强中队顾炳生班长,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卫心根的叫骂声和机枪声,顾炳生飞速赶来举枪射向敌人,解了卫心根燃眉之急。
“妈的,”平时文质彬彬的顾炳生破口大骂“子弹打完了”
“你赶快撤吧,敌人太多,尾巴甩不掉。”卫心根边射敌人边对顾炳生喊。
“我不会游泳,对岸还有敌人。”
“那你先渡河,等我先顶住敌人一会儿就来,再说我们的人可能也在那里接应,你快走,否则谁也走不掉。”
“那你别恋战。”顾炳生消失在枪林弹雨中。
“嘘…….嘘…….”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在北宋村北响起,夹杂在炮声枪声之中,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这是游击队战士紧急撤退的口哨声,只见卫心根端着机枪边射边退,几起几落穿过熟悉的村落,甩掉敌人的追踪,消失的无影无踪。
却说顾炳生一路狂奔,转眼已到村北渡新港河突围,他回头张望了一下,不见卫心根人影。对岸偶有人影出没,他不顾三七二十一,跳入宽阔而冰冷的河水中,泅到河中心,顾炳生直觉身体似乎旋转飘起来,又好像有人在水底下把他使劲拉入水底,慢慢整个身体被河水淹没,他拼命挣扎,灌了一肚子冷水。双脚触到河底,他用力一蹬,头冒出水面。顾炳生晕头转向慢慢爬向河岸,他筋疲力尽爬在河边大口喘着气。河岸上方就是油菜地,有两个敌人就在岸上发现了他,举枪向他射来,他一个翻身躲过射来的子弹,扔出最后的两颗手榴弹,冒着青烟的手榴弹猛烈的一声爆炸,鬼子被炸上了天。顾炳生吃力地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入茂盛的油菜花地里,一头栽倒……
九
激战将近3小时左右,雾已散尽。带着满脸硝烟和浑身血迹的顽强中队小部队战士,迅速抢渡过新港、界河,沿着河滩,在芦苇的掩护下,朝着中心桥坦光头方向转移。刚到坦光头西面时,发现一个班的伪军正由北向南而来。远远听见一个伪军班长大声喝斥“快,加快速度,游击队就在北宋村,弟兄们,抓到诸才林功劳大大地,皇军有重赏,机会不能错过,快…….马上就要到了。”
“赵中队长,有敌人。”前面的一个战士对赵勇中队长说。
“快隐蔽”赵中队长伸手一扬:“等敌人走近,待机行动,先看清楚再说,没我命令,不准开枪!”
只见一个班的伪军由于小路泥泞不堪,行动迟缓,队伍歪歪斜斜一路走来,简直像游兵莽匪。刚刚听伪班长说抓到诸才林皇军有赏,伪军们精神一振,加快行军速度。
顽强中队的战士们,卧倒在河滩边,敌人没有发现浦东支队突围部队。等敌人走近一看,游击队员们的心如火爆玉米——开心,只见伪军们光着脚,有的把满是泥巴的鞋拴在腰边,有的干脆一手提鞋一手扛枪。他们根本没想到浦东支队已跳出重围。
“好机会,同志们,开打。”赵中队长一声令下。
一阵排枪打过,敌人一下子就死伤一大半,剩下的丢靴缷冠,狼狈而逃。不远处还有几路敌人正在赶来,听到枪声,就凶猛地朝打枪方向扑来。
“同志们,敌人太多,我们赶快向东撤退,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赵中队长带领游击队员们利用芦苇的掩护,很快悄悄的摆脱了敌人的追踪。分散隐藏在一片春熟地里。
“八嘎,游击队的哪里去了?”一鬼子军官带领一队人马匆匆赶来,却扑了个空,恼羞成怒。听到北宋宅枪声密集,又马不停蹄火速赶去。
李全贵区队长坐在阵阵花香的油菜地里,深深一个呼吸,好香!游击队员们说:“这下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了,留点时间让鬼子们自己打去吧。”
十
密集的枪炮声依然在北宋村的上空回荡,雾虽散尽,但村庄上空依然烟雾缭绕。日军上海司令部接到浦东支队主力被围的情报后,也在上海周围各据点调集兵力,从四面八方的鬼子、伪军一路集结1000多人大都到齐。
此时,驻奉贤南桥的守备队长田中上尉,宪兵队长中尉,也叫田中,还有泰日桥日军守备队长小苍等,几个日军头目已聚在北宋东南方向的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牛车棚旁,听到北宋宅内枪声一阵接一阵,守备队长田中上尉手举大洋刀,伸着同头般一样粗的颈,口里用日语叽里哇啦讲个不停。他们都认为只有小部分游击队突围出宅,主力还在宅内。
于是,守备队长田中上尉抖动着脸上的肌肉:“田中君,小苍君,你们两位带人速进北宋宅内,务必活捉诸才林,消灭新四军游击队,上海司令部必会重重有赏。我在这里防守,以防游击队的突围。”
“哈伊!”只见宪兵队长田中和守备队长小苍同时双脚并列,敬礼点头,带着军犬转身和一群日伪军冲进村庄。
守备队长田中上尉则拉开兵力,严阵以待,企图将浦东支队一网打尽。
炮声隆隆,枪声依旧。
“小苍君,你的东面向北包抄,我的从南面进攻。”田中中尉抬手一扬。
“哈伊!”
鬼子中尉田中刚和小苍分开,只看见西边方向不远处人影叠叠,好像在排兵布阵。
田中小鬼子慌忙命令日伪军迅速卧倒袭击。刹那间,一场更猛烈的战斗打响了,日军用掷弹筒连续向人影处轰击,十几枚炮弹如黑乌鸦般纷纷落下,一声声惊天动地的轰炸声里夹杂着哭爹喊娘的叫骂声一起飞上天空,又飘然落下,透过烟雾只见对方正集中兵力进行反击。双方进入一片极度混战之中。
“等等,”田中中尉心中有点疑惑,按说,游击队员人员不多,武器设备差,怎么对方都是精良武器,三八大盖,中正步枪,听那枪声好像是自己的,难道是自己人?他推了推旁边的一个小鬼子“你的,喊话,问问哪一部分的。”
|小鬼子一阵叽里呱啦,对方传来同样的声音。原来,对过是南汇县的日军。误打误撞打了自己人。
田中恼羞成怒,举起大洋刀“八嘎(混蛋),进村搜查,如发现游击队和支那人格杀勿论…....”
十一
密集的枪炮声骤然停下,北宋宅霎时一片死寂。
清晨还是宁静安详秀丽如画的村庄,历时3个小时的狂轰乱炸,北宋宅一片狼藉,战火肆无忌惮地屠戮了北宋宅。100多间房屋损坏过半,小村庄被炸得七零八落, 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残墙断桓,被炮弹轰炸过的地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好几间稻草盖的屋顶在还烈火中不断熊熊燃烧,散落的燃烧物“噼里啪啦”发出阵阵声响,星火族族如鬼火般随风飘拂,团团的烟雾飘散在北宋宅上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夹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战争是残酷的,无数的生命在战争中丧身。小小的北宋宅此刻尸体遍野,惨不忍睹。几十个受伤的日伪军口中发出阵阵哀嚎,鲜血流洒渗透泥土,把泥土染成暗红色。宅北一条小河被鲜血染成一条血河,冰冷的血河上漂浮着几具尸体,在河面上不定向地浮动着。
南桥守备队长田中听见枪炮声完全消失,但不敢冒然进宅,怕中埋伏。宅中不远处一个小日本兵匆匆赶来,见到田中双脚并立,“报告田中上尉,游击队和支那人已全部撤走了。”
“那尼(什么)?八嘎(混蛋)!到-希他恩歹斯咖(怎么搞的),诸才林的狡猾狡猾的,来了个‘金蚕脱壳’的。”田中像挨了棒的狗——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星夜兼程,又过半日,茶饭未进,而游击队消失得无影无踪,犹如人间蒸发 。而日军上海司令部亲自给他下达全歼浦东游击队的命令,并且从四面八方调集千余兵力对北宋进行“分进合击”、“铁臂合围”的作战意图,企图瓮中捉鳖,能够一网打尽, 此刻全歼浦东游击队的美梦如狗咬尿泡——一场空,眼巴巴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令他沮丧不已。
他能不懊恼吗?去年年底,1943年12月15日,诸才林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在奉贤县分水敦镇全歼伪保安第九中队,缴去马克沁重机枪1挺、轻机枪2挺、步枪60余支啊。再说今年大年初五,在奉贤县齐贤桥东南的阮家宅打死了6个日本兵。也就在昨天,接到上海司令部打来电话,说朱家店附近又被游击队袭击2个鬼子2个伪军,而游击队下落不明、不知去向。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支那军队太可恶了,随时给你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声东击西让人防不胜防。而今满以为游击队自投罗网,却又不翼而飞。
他气得双目赤红,呲牙咧嘴,如困兽发威:“再搜一遍,挖地三尺也要把共产党游击队找出来。”
敌军在军犬的导引下,慢慢地摸进北宋纵深处,但宅内早已空无一人,留下的只是双方的战死沙场的死体,日本鬼子根据以往的惯例,对浦东游击队的尸体有的用刀刺,有的补上一枪……
“阿宝,别出声,坏蛋来了。”阿宝的妈妈紧紧地捂着6岁女儿的嘴巴,日军的一条军犬正吐着舌头一步一步走来,情况危在旦夕。原来,当枪声想起前,小阿宝一个人正追赶着饲养的小鸡鸡玩耍。鬼子进村前,部队带领群众迅速突围撤离,阿宝母亲不见小阿宝,等找到阿宝,已不见部队和撤离的村民,而敌人的炮弹已在身边狂烽乱炸,情急之下躲进推磨棚里。然而不幸的是推磨棚被炮弹炸塌,母女被压在一个角落里,待探出头来却发现敌人已在搜查过来。
“大嫂,快抱着孩子趴下。”阿宝妈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已堆起乱七八糟的遮盖物,透过缝隙,她看到一个受伤的游击队战士。
此人就是游击队战士萧引根,他的大腿在战斗中不幸打断,无法撤退。刚躲过敌人的一次搜查,却发现一对母女也躲在残墙碎瓦之下。他紧靠断墙转角,手握没有子弹上了刺刀的枪,注视着日军的军犬。军犬一路嗅来,离一对母女越来越近…….突然,只见萧引根一跃而起,紧握刺刀冲向军犬一刀刺去,“嗷….嗷…..嗷”,那军犬被刺伤。而萧引根不幸被南桥日军司令部一路敌人被捕。
夜幕降临,乌鹊进林。
北宋宅的村民们远远地默默注视着自己的被毁的家园。早上安宁的村庄经过火与血的洗礼,变得面目全非。敌人在一遍又一遍反复搜索北宋村之后,怕夜遭游击队迂回伏击,匆忙集合各自队伍,抬了死体,扶着伤兵,狼狈不堪地撤走了。
十二
夜深了,支队长诸才林在黄家长堰的一个农户家中焦急等待着各方消息。一张小桌上的小油灯忽悠着微弱的光线。支队长英俊的脸上显得冷峻而焦虑,不安的在门口来回走动着,鲍季明的支队部和后勤人员早就回来了。派出去接应各方的人员应该要回来了,怎么……
“报告支队长,他们……他们都回来了。”只见门口外窜进一个小黑影,由于奔的速度太快,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
“潘小鬼,他们人呢?”支队长动作敏捷一把扶住潘小鬼急切地问。
“队长,我们都回来了。”只见留在北宋负责掩护部队和群众突围的两个区队人员蓬头垢面,衣衫撕裂,黑色中认不出哪个是谁。
支队长一阵激动,回来了就好。
“赵勇,还有的人呢?”支队长大吼一声,此刻他的内心凉凉的,一种不祥的预感侵袭着他。
“队长,很多战士牺牲了,可能还有几个下落不明。”赵中队长眼眶一热,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其滑落。“队长,此仇不报非君子,我们一定要找个机会主动出击,打他狗日的小鬼子。”
“队长,我们一定要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战士们情绪异常激动,要是此刻有鬼子在,一定将之生吞活剥,以解心头之恨。
“同志们,北宋村民已安然脱险。仇,一定要报。敌人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有更大的行动,我们要保存实力,切记盲目行动…….”
“队长,乡亲们都过来了。”
“乡亲们、同志们,日军这次对北宋的进犯,是妄图全歼浦东支队,可是,在我们抗日军民有力的打击下,粉碎了他们的阴谋,而且敌人伤亡惨重,这就是我们的胜利。当然,小日本鬼子不会甘心的,他们一定还会来报复的,大家要提高警惕,不可轻举妄动。乡亲们现在不能回村,想办法到亲戚家暂避一时,等待安全了再回来。另外,同志们,我们要找个时间,让我们那些牺牲的烈士入土为安,处理好善后工作…….”
十三
不出所料,第二天(29日),日军又出动大批人马,来到北宋村到处翻箱倒柜,大肆抢掠。就这样,连续折腾了4天。
4月4日清晨,天空一片阴霾。
“队长,敌人都折腾了好几天了,他们到底想怎样,还不撤?”李全贵区队长提出了大家都想提的问题。
“是啊,我也在想,敌人这次下了功夫了,善不罢休,令人费解啊。敌人不完全撤走我们不能进村,以防不测。”诸队长百思不得其解。
“队长…….队长我回来了。”
“说说,那里情况咋样?”
“队长,北宋宅出现一批全身穿着雪白孝衣送葬的人群,但形迹可疑,全部都是男人。很多乡亲隐藏在村外田野里,看到村里有人,想进宅,幸好被我们战士阻止,那些人原来是日军伪装的,想引诱乡亲们出来。。。。。。”一侦查战士汗流满面,抬起右手用衣袖擦了一下汗水,口干舌燥。支队长端起一碗水递过去,他接过碗一口气“咕、咕、咕”喝下去,接着说“那些伪装的日本鬼子兽性大发,抓不到游击队和老百姓,把北宋宅的民房烧成一片火海,全村100多间房屋一间不剩……”
“那乡亲们哪?”支队长焦急万分,这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他们应该快到了……..还有队长,具可靠情报,我们的战友萧引根被南桥日军宪兵司令部敌人所捕,关在南桥敌人的大牢里,由于失血过多,又被敌人严刑拷打,连续发烧几天,他至死不说半个字,被敌人活活折磨杀害了。另有两位战士被附近一家老农救了……”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外面一片喧哗声,从北宋村匆匆赶来的乡亲们的情绪异常愤慨,家园被毁,将何去何从!
“支队长,我们的房子被可恶的小日本鬼子全部烧光了。队长,你要为我们报仇啊,杀了那帮十恶不赦的日本强盗…….”乡亲们含着愤怒的目光,你一言我一句嚷嚷着。
“队长,我们去打吧,不打太窝囊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鬼子杀害我们的战友,烧毁我们的家园,残害我们的同胞。”战士们更是义愤填臂、血脉贲张。
“乡亲们,同志们,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没想到敌人这次对北宋村实行‘三光’政策,如此残暴恶毒手段将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乡亲们,同志们,”支队长略一停顿继续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敌人千方百计想引诱我们出来,进行一网打尽,我们不能上敌人的当。此仇不报非君子,但是,我们不能意气用事、有勇而无谋。敌人强占我们国土、杀戮我们父母、凌辱我们姐妹、烧毁我们家园!我们必须以牙还牙,定叫小鬼子杀人偿命。乡亲们,你们的家就是我们游击队的家,你们不必忧伤担心,我们将会重建自己的家园,为民除害,为烈士报仇!把小鬼子赶出中国!……”
“队长,你看这个,敌人到处贴出这样的画,上面还有字,你看。”一老农趁着敌人不注意,在外悄悄撕了一张画带回来。
这是一张漫画,画中诸才林孤单单一个人抱着一挺机枪,坐在二灶港边面朝东海“痛哭流涕”成了“光杆司令”,旁边还写了几行字:今大日本皇军在北宋村一举剿灭浦东游击队,唯诸才林一人逃窜在外,望知情者如见此人,立报皇军,将重重有赏。若知情不报,或窝藏要犯,一律同罪,格杀勿论。
“哈哈哈……”支队长和同志们看着此画,支队长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几天队长因为北宋村的事一直闷闷不乐,今一看这张纸,倒让他畅怀大笑:“你们都来看看,我的脑袋还是蛮值钱的么。敌人很幽默嘛,为了动摇我们的军心、民心,不惜使用如此下三烂手段。同志们、乡亲们,这次我们彻底粉碎了敌人企图一举消灭共产党游击队的阴谋诡计,但是,从北宋突围战的经验教训中,我们也要深刻认识到提高警惕性,加强戒备、防范的重要性,从而进一步增强敌情概念……”
历时3个小时的北宋突围战,以彻底粉碎近千名日伪军妄图围歼浦东支队的阴谋,是新四军游击队在上海郊区对日军作战的最大规模的一次战斗。以毙伤50多名敌人的战果,宣告胜利结束。然而由于战斗来得突然,形势不利,处于被动应付状态,浦东支队也付出了伤亡40多人的大代价,其中牺牲20多人。已知姓名者就有种金连、马永根、华根生、潘龙兴、姚文祥、王友龙、钱玉祥、李连强、吴杰保、费春南、徐阿兴、朱炳南、将岳明、姚阿新、陈金龙、吴生才、俞祥彬、陈林楚、张秋水等人,北宋人民未亡一人。不久,浦东支队查明真相,有一个向敌人告密的坐探朱志文,北宋附近人,他发现大部队驻北宋后,就向敌人告了密。浦东支队得知,不久将其镇压,为民除害,为烈士报了仇。同时,北宋人民在浦东支队的大力援助下,(从“爱国捐”中拨出专款)用了2个多月,重建了自己的家园。
解放后1964年4月5日,在北宋突围战战场原址,建一“抗日时期北宋战斗烈士纪念碑”,供人民瞻仰、悼念。
注:根据有关史料改编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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