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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吴剑    阅读次数:9374    发布时间:2016-01-09

人间冷暖故事里,人是最丑陋的风景,也是最美丽的风景。

——题记



这是一个关乎人性的冷暖故事,它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

故事里的主人翁吴文镜那时正在南方的一所农业大学读书,思想单纯得犹如一张白纸。

那年夏天的暑假,在南方繁华的G城,在确信家里再无办法寄来回家的路费后,吴文镜决定搭“飞车”回家。

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吴文镜来到G城火车站,用仅有的一元钱买了张站台票。“我必须回去!”他心里除了这个念头,没有什么可以去想,他知道,想也是白想。

一辆开往北方的列车停在了站台上。车门打开的瞬间,各色男女疯狂地涌了过去,呼朋唤友的喊叫声、警察的呵斥声与警棍抽打身体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和着难闻的各种气味在这个G城火车站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混乱中,吴文镜成功地挤上了火车,如猪崽般被列车带到了Ζ城。从Ζ城火车站下站,如成功出站,再步行两百多公里就可以回家了。可吴文镜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就在沿着铁轨寻找出站的空档时,吴文镜被巡警逮了个正着。

吴文镜被带到了Ζ城火车站派出所,被一起带去的,还有几个民工模样的中年人。

Ζ城火车站派出所警务室采光良好,几个男女警察威严地坐着,目光冰冷而犀利。一个身材威猛的男警朝吴文镜一脚踢来:“你给老子跪好了!杂种!”吴文镜被踢翻在地板上,随即被另一个警察按在地板上抽去了皮带。

“给老子老实交代,你是搞哪样的?”吴文镜被强按着跪到了地板上,上半身被一个警察粗鲁地剥得精光。

“我就是一个学生!因为没有钱了才坐了趟‘飞车’。”吴文镜从裤兜里掏出学生证颤悠悠地递了过去。一个警察接了,仔细地审查了一遍,然后,一双犀利的眼睛扫向吴文镜的脸,露出鄙夷的笑:“你他妈以为老子是白痴?看看你这胡子,你学生证上的头像有胡子吗?”

“还不老实交待?”威猛的男警将吴文镜的皮带头尾相接握在手里,朝吴文镜后背狠狠地抽了下去。那威猛的男警很是卖力,他不断抽打着吴文镜的身体,发泄着心里的愤怒,这是吴文镜在电影和小说中才看到的场景。吴文镜一直觉得警察就是正义的化身,但现在,那个正义的形象已经在他的心底轰然坍塌。

“把裤子也给老子脱了!”一个警察喊道。随着喊声,有警察上前一步开始脱吴文镜的裤子。吴文镜死死地护着。“我操!还不让脱?”皮带又一次抽向吴文镜的身上,发出一阵阵沉重的皮带撞击皮肤的声音,他感到背部又一阵生痛,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痛苦的呻吟。

吴文镜又被扇了几个耳光,踢了几脚。“你脱不脱?”警察们很恼怒。

“我没有穿内裤!”吴文镜仍旧死死地护着。

“没有穿内裤?”有个警察探了探吴文镜的两腿之间,然后狂笑起来:“狗日真的是没有穿内裤呢!”

“哈哈哈!我日他妈贵州人就是这种烂德性,都不穿内裤。也难怪,狗日些穷。”另几个警察也放肆地狂笑起来。“看一下他长尾巴没有?”有人拖着长长的腔调问,那声音生生地刺在吴文镜的心上,让他羞愧交加,恨不能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吴文镜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警察们继续享受着法律赋予他们的权利,发泄着对面前这个犯罪嫌疑分子的“深恶痛绝”和“同仇敌忾”。

他们懒得听吴文镜解释。“你是学生?日你妈,你是学生?学生有这么挨得住打的吗?要是学生早他妈跪地求饶了。”威猛的男警终于打得累了,让另一个男警接替自己对吴文镜继续实施社会主义法制教育。

“我真的只是一个学生。”吴文镜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了望旁边一个漂亮的女警察,他以为女人毕竟应该心软一些,心里希望女警察心生恻隐之心帮他说上一句好话。他看到的却是一双比南极的冰还要冷的眼睛。这让他彻底绝望。

警察们又换了一个人。当拳头、皮鞋与皮鞭又一次击打在吴文镜身上,吴文镜哭了,很脆弱地哭着,他的哭声里,一半是无奈,一半是心伤。

一个穷得连火车票也买不起的学生其实又榨得出什么油水?除了享受那份过程的快感,警察们自然是毫无所获,终于决定把吴文镜撵到大街上去。



吴文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Ζ城火车站派出所那间警务室的。

这个城市夏日的空气,还没有到早上八点便异常地燥热起来。天空很高很蓝,东边的一座高楼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轮刺眼的太阳,阳光直射过来,恶毒地照在吴文镜背部,穿透单薄而已经破烂的衣服,刺得他生痛生痛。他拖着满身伤痕,走过人来人往的几条大街好不容易出了Ζ城,然后向着安化县方向,走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

除了锥心的疼痛,饥渴与疲惫一样折磨着吴文镜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从Ζ城出来的七公里路程,吴文镜艰难地走了一个上午。挨到中午时分,在一片干枯的田野深处,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水井。吴文镜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狂奔过去。水井很深,他匍匐下身子,费了很大的劲,却怎么也喝不上一口水。

吴文镜记起小时候上山砍柴口渴时的情景,想起用树叶之类东西折成碗状取水解渴的那些事来。现在,在这口水井前,那些经验似乎有了用武之地。他仔细地搜寻着,希望找到南瓜叶、阔叶木树叶之类的东西。可目光所及,什么能够取水解渴的东西也没有,哪怕一张手掌那么大的蔬菜叶子。吴文镜失望极了,寻思是不是要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找找,但让他失望的是持续的干旱早已经让田地里的庄稼焦渴得只剩下残枝败叶。只好耐心地等等是不是有村民来挑水。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吴文镜总算看到了希望,在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的尽头,一个身材中等而瘦削的中年男人挑着水桶往水井这边赶了过来。

在以往,吴文镜一直羞怯于与陌生人打交道。现在,他心里的渴求,远远地压过内心的羞涩和胆怯。“大哥,借用你的瓢喝口水行不?”待中年男子走近,放下水桶,吴文镜央求道。

中年男人的目光停留在了吴文镜身上,面前这个年轻人形容憔悴,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在破旧的短衫下面,一条条青紫色的伤痕清晰可见。他默默地从水桶里取出水瓢,勾着上身在深深的水井里舀了一瓢清凉的水。

中年男人将水递给吴文镜,问:“兄弟从哪里来?是在外头打工还是做其他什么事情?”

“我现在在G城一所农业大学读书,一早就从Ζ城火车站赶过来,准备回家去!”吴文镜一口气喝完了半瓢水。

一支烟的功夫,中年男子装好了满满的一挑水,从水井边取来扁担。他望向旁边憔悴不堪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仰卧在杂草干枯的田埂上,似乎精神与身体都处于垮掉的境地。中年男子顿生恻隐之心,不安地拍了拍吴文镜的肩:“小兄弟,我看你不对头得很呀!起来吧,到我家里去坐坐?”

吴文镜被惊醒,对自己在田埂上居然能够进入睡眠状态感到诧异。他有些迷糊,将身子撑起来,疑惑地望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谢谢!”吴文镜本想说不用了,但看到中年男人真诚的脸,加上心底深处对食物、水以及睡眠的渴盼,他“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他机械般尾随在中年男人后面,沿着中年男人来时的那条田间小道向一个村庄走去。一路上,吴文镜的话不多,中年男人告诉吴文镜他姓勾,是一个农用车司机,中年男人说吴文镜可以喊他“勾哥”。勾哥说:“我有个妹妹就在Ζ城医学院读书,这些天可能也该回来了!”吴文镜不知道中年男人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些,没有回勾哥的话,他心里除了感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村庄不远,一路走来不过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勾哥的家就在国道边上,一百余平米的两层砖混楼房,家里显得干净利落,看上去在当地还是一个很殷实的农村家庭。一个六十开外的女人正忙着家务,看样子是勾哥的母亲。

“妈,快给这个兄弟弄点吃的!”还未放下水桶,勾哥吩咐他的母亲。

勾哥的母亲答应了一声,立刻就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盘回锅肉,一盘土豆丝,一钵鸡蛋汤。看着餐桌上的菜肴,除了掩饰不住的食欲,吴文镜此刻的心情用感恩戴德这句成语来形容也显得十分苍白。

“小兄弟,你先吃饭,然后到我家二楼好好地睡上一觉,我有事情去办,就先出门了!你在我家住几天,过几天后我要拉一车货去M县,我估计能够遇到去你们安化县的方便车。”勾哥说。

吴文镜感激地点了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眼里,滚动着泪花,差点就流了下来。

勾哥匆匆地出了门。

回锅肉,土豆丝与鸡蛋汤,这些东西对于吴文镜来说,实在是美味佳肴。特别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倘若是在家里,能够吃上白米饭就很不错了,更何况现在的他早就饥肠辘辘。

吴文镜享受了一顿美餐。他不由想起堂哥和堂姐因为争抢玉米南瓜稀饭贴在锅底的锅巴恶爆粗口的那些生活琐事,想起因为多吃了一块肥肉被父亲一脚踢下阶沿坎的那个往事。他感到内心的情绪难以抑制,老是泪光闪烁,以至于勾哥的母亲和他说话时,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饭后,勾哥的母亲安排吴文镜在二楼的一个房间睡了下来。几天来,吴文镜第一次完整地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住就是数日。

多日后的一个清晨,勾哥要拉一趟货去邻县的M县城。一早,吴文镜与勾哥用过早餐,踏上了去M县城的路。农用车一路颠簸,吴文镜胃部难受得厉害,但他的心里涌动着无限温暖。一路上,一见着去安化县方向的车,勾哥就鸣喇叭上去套近乎。“这位兄弟是你们安化县的,麻烦你带上他,行不行?”勾哥将这句话不知说了多少遍。但一辆接着一辆开往安化县的各种车过去了,没有一个愿意顺便捎上吴文镜。

勾哥与吴文镜很快到达一个收费站。这里是去M县城和安化县的分路口。不得已,勾哥去找收费员,与收费员交涉了几分钟后,收费员答应为吴文镜找一辆去安化方向的方便车。

吴文镜与勾哥道别,除了知道勾哥姓勾,关于勾哥的其他细节,吴文镜竟然没有去仔细询问,许多年后,吴文镜也去过那个地方寻访,但那个村庄早已经成了繁华的Ζ城市区的一部分,没有了当年那个宁静山村的一点蛛丝马迹。



在那个小小的收费站,收费员费了无数口舌,终究没能打动一个安化籍的驾驶员。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收费员才好不容易找了个去安化县邻县的一个货车司机,那个货车司机倒很热心,答应带上吴文镜。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先去那里,然后就靠你自己了!”收费员显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吴文镜已经很感动了。他道了谢,坐上去安化邻县的那辆货车,向着家的方向赶去。货车司机是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话很多,问了吴文镜很多问题。中途,一个看上去姿色还算不错的女人也搭了那辆货车,货车司机让那女人坐在了靠近驾驶座的位置。

女人上车后,货车司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那个女人身上。他不断地说着一些肉麻的话挑逗着女人,最后居然肆无忌惮地动起手来。女人似乎也不恼怒,任货车司机一只不老实的手在她的敏感部位游走。

吴文镜有些看不过去,想想自己的情况,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装着没有看见一般将视线移向车窗外那些光秃秃的山。

终于到了安化县邻县的那个县城。离家更近了,吴文镜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离家还有五十多公里。他本来可以去车站或者公路边碰碰运气,想想一早以来搭车时安化籍驾驶员的冷漠,心里顿时没有了一点勇气。再一想,姑妈家不是离这里只有二十多公里吗?何不去姑妈家?这样想着,吴文镜便坚定了步行的决心。

吴文镜沿着国道线朝着家的方向赶。快到安化县界时,他有些走不动了,想去当地农户家里讨口水喝,可走过了几个寨子也没勇气走进那些农家小屋。眼看天色不早,在一处长长的上坡路段,吴文镜想找路边的一个水井喝口水继续赶路。

方圆几里,吴文镜没有发现一口水井。

吴文镜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却始终没有发现路边有什么水井,疲惫与饥渴却一阵阵袭来。他的印象里,再朝前走,有十多里的路程是没有人家的。吴文镜望了望山腰处稀稀落落的几户农家,一户低矮的平房里,炊烟袅袅,房前有个女人在忙着农活。他鼓了鼓勇气,向着那个小平房走去。

“大姐,能不能到你家喝口水?”吴文镜问忙着农活的那个女人。女人看样子三十多岁,留着一头时髦的短发,见一个陌生人来访,一脸微笑。“行!”女人说。

吴文镜去喝了水,准备离开。

“小兄弟,等等,我给你弄点饭吃了才走吧!”女人将他叫住。

“不了。”吴文镜嘴上说,心里对食物却渴望得厉害。

“你还客气呀,我看你的样子就是在外边落了难了!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就在我家吃了饭走吧!”女人看上去不是在说客套话。

吴文镜留了下来。女人很快做好了一份用茶水煮的稀饭。她看着吴文镜将整整一碗稀饭吃了下去,问:“好吃不?是不是再加一碗?”

“好吃!不用加了,我已经吃饱了!”吴文镜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无限感激。女人告诉吴文镜,她姓牟,是从安化县那边嫁过来的。

吃过饭后,牟大姐将吴文镜一直送到村口。

牟大姐的那张美丽的脸从此就印在了吴文镜的脑海里,成了他记忆中一道美丽的风景。



去姑妈家的那一段路,吴文镜用了整整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

吴文镜的姑妈是吴文镜父亲唯一的姐姐,住在一个小溪边的小村里。那里交通不便,山高路陡,离吴文镜家有二十多公里峡窄而陡峭的山路,其间,要翻越几座刀削般的大山,吴文镜曾经与弟弟无数次领略过它的艰险。听父亲讲,姑妈之所以嫁到那个偏远而屙屎不生蛆的山沟沟里,完全是听信了媒人的谎话。姑妈出嫁的年龄正是上个世纪的那个饥饿年代,有一天,一个媒婆带着个猥琐的年轻人相亲来了,姑妈开始对猥琐的年轻人很不满意,后来听说那个年轻人家里藏了很多粮食在一个山洞里,因为恐惧于吴文镜爷爷死于饥饿的难以磨灭的记忆,她和她的母亲心动了,答应了那门亲事。

吴文镜推开姑妈家那扇虚掩的木门时,他的姑妈背了一个背篓正准备出门。“姑妈,你这是要去哪里?”吴文镜叫了一声姑妈后,说他走了一个晚上和整整一个上午。

“哦,是这样啊,你要休息的话就去楼上,铺是铺着的,家里没有猪草了,我得赶快去打猪草!”吴文镜姑妈说。吴文镜以为姑妈会给他弄些吃的。看来姑妈没有想起那个事情。吴文镜再不好意思开口。

“我去睡个觉。”吴文镜说。他的姑妈答应了一声,出了门,拐过屋角,朝一条山路走去。

吴文镜上了二楼。在挨近房顶的一个角落,一张老式木床上杂乱地堆满了衣物和被子。吴文镜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在那张床上躺了下来。他感到很饿,但瞌睡的感觉似乎更强烈一些。没用多久时间,他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他揉了揉眼睛,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他听见姑妈家的厨房里传来宰猪草和洗碗筷的声音,同时还有说话的声音。看来姑爷也回了家,吴文镜想。

吴文镜觉得该是起床的时候了。他穿好衣服,正准备下楼,忽然听见楼下的厨房里传来他姑爷断断续续的声音:

“月亮都靠不着,哪里有靠得住星星的哟!那狗日就是不爱说话,我十多个外甥大爷,就他最笨,二天有工作又怎么?有工作也是空家货,……”

吴文镜感到他姑爷的声音很冷,一阵伤感顿时就在他心底弥漫开来,他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吴文镜又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回想起一路的遭遇,他的思绪很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姑妈呼唤他的声音,吴文镜整了整凌乱的思绪,沉重地走下楼来。他叫了一声姑爷,然后与姑爷姑妈一起坐到了餐桌上。

姑妈家的那顿饭,吴文镜吃得没滋没味。

第二天依旧是一个晴天。吴文镜早早地就起了床。“姑妈,姑爷,我回去了!”他向忙着农活的姑妈和姑爷告别。

“耍几天了回去吧!”姑妈放下手里的活计,说:“要不,吃了早饭回去也行!”

吴文镜执意要走。从姑妈家出来,他踏上了那条曾经走了无数次的山间小道,向山的深处走去。天空依旧很高很蓝,偶尔有白云飘过,但被风一吹,又被撕的粉碎。


【编辑:文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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