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跟青家算老亲戚。还很小,大人们就教我喊青树华喊“青表叔”。我们那时候住庙塘乡下,对遥远的县城多少有一种向往。正安城两个表叔,一个“直均表叔”,一个“青表叔”,可记忆深刻。虽亲戚,却相处很少,也谈不上多少亲情。但我从小大约小学三、四年级就看了差不多二十来部长篇小说,也算受英雄主义薰陶;英雄主义是那个时代教育的特征,也是唯一可以摆上桌面的文学主题;所以灵魂里有一种英雄崇拜;我打心眼里就觉得这两个表叔是很能干的人,是正安城的男子汉。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英勇业绩,只是感觉他们有一种气势,胸有成竹,又一往无前,只要眼睛一鼓,仿佛什么事情都可以搞定。或许因为这个缘故,老人让我跟他的这本书写序,我便一口应了下来。仔细思量,我其实不过也想找一个借口,说一说我对他们的看法,说一说我对他们的敬重。
现在,我读了老人的这些文字,那感觉就像远远看见一棵茂密的树,而直到走近跟前,才知道这其实是楠木,或者香樟。材质本如此,安能不盛大。《难忘的岁月》算是青树华老人的自传。它记录了青树华老人近八十年的人生旅程。从这本书里,我知道他年少时曾经在文学这条路上奋斗过,并参加了当年贵州省文联组织的《猴场公社史》的采写活动。刚刚解放,人才稀缺,青树华被抽到省里参加这样的活动,说明当时的他是一个文学“尖子”。这件事,我很多年前就听《山花》主编文志强先生说过,他们当时采写的文章收集成书《挡不住的洪流》,还引起很大的反响。这次采风活动结束,青树华面临人生的转折,而为了尽孝,他放弃了留在省城的机会,回到了老家正安。也因为他这样的选择,我们很多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才可能听到他作为一个文化人留在乡土的声音。
从《难忘的岁月》可以看出,青树华回到家乡后大多呆文化教育部门。作为一个文化人,他的影响显然不仅仅因为他的职务。据我所知,哪怕他在单位任副职,说话还是有份量的。甚至后来被挂起来,安一个经济开发委员会的虚职,还跟几个地方“贤达”弄了一个正安经济的“鸟形结构”图,让全县上下讨论了好长时间。当然,作为文化人做官为臣,除了自己的施展外,却总想用自己的观念去影响决策者;青树华也不例外;古往今来,中国文人也大抵如是。这种情况,遇慧眼识珍珠的决策者,能够纳贤才、听忠言,那么文人就有出头之日,还算“兼济天下”;青树华老人这一生很多时候还真遇到了这样的决策者,他对家乡文化和教育事业有所作为,其实也是这些时候,真正“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但他有时候也是被误解,甚至被扭曲的,每如此,他会很愤懑,也会发牢骚。“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很理解他的这种处境,文人入世,遭遇坎坷,很难倒回去,却又还保持文人的个性色彩,非要找一个出口渲泄,也才会痛快。他的一生,如果真要用两分法论一论“成”与“败”,我认为“成”与“败”都因为他是一个文人。这一点,其实从他的文字里也可以看出来,他的记述毫无遮掩,甚至在我看来一些属于隐私的事件,他都原原本本地留在了字里行间。这种气度,这种坦白,确也是一个文化人一生追求的东西。
我从来认为一个真正的文化人是地方上的一道风景。他们工作和生活的实践,他们一刻不停的理想追求,都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有时候,他们甚至可以成为一面旗帜,决定社会的价值取向与道德判断,直接引导一方水土的走向与发展。社会的健康与时代的进步是离不开这样的文化人的。很多有远见的领导人都在他们的施政报告中提出来要跟作家艺术家交朋友,用心良苦,也一针见血。事实上,一如青树华这样的文化人,杖朝光景,退休二十年了,还要把他这一生写下来,没有一种精神是不行的。他的这些文字虽谈不上“立言”,也谈不上“立德”,更谈不上“立名”,但我相信八十岁的老人,对功名利禄几多淡泊,对恩怨情仇也几多超越,留下来的文字应该是客观公正的。那么,他面对的那些过往的人和事,其实就是一种文化审视,也可以成为我们今天的镜子,校正我们的未来。
写下这一点感想,姑且为序。
2011年11月7日凌晨
【编辑:王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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