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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兵戎录》之第十一回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肖建省    阅读次数:14294    发布时间:2020-07-03

                          第十一回   取合阳骁将立功,听良劝朱温降唐
  话说李罕之言欲战尚让,为诸葛爽所从,乃命将卒披挂衣甲,自率其众二万出城三十里布好阵势。罕之谓军中将士曰:“贼将尚让为黄巢军第一猛将,尔等何人敢与之一战?”少年都尉王建及答曰:“末将久欲斩之,以谢天下。”罕之乃从,使之列于阵前,以待尚让至。
  正候间,前方尘土飞扬,步声起处,衣甲如林,正是尚让引十五万大军至。两军渐进,王建及绰刀跃马,喝曰:“吾乃许州都尉王建及,来将莫非尚让乎?”让不答话,挺枪直刺。建及舞刀接住。斗六十余合,建及败归本阵,谓李罕之曰:“尚让果有勇略,非我能敌也。”
  忽一人骤出,朗声曰:“吾观尚让,不过卖首之徒耳。”李罕之视其人,身长八尺,形貌瑰伟,丰爽俊逸,乃新收少年校尉杨师厚也,遂谓之曰:“军中事严,师厚休得戏语。”师厚正色曰:“君无戏言也,主公且看我取贼将首级。”言尽,披挂上阵,跃马挺枪,直取尚让。让冷笑,拍马奋战之。交锋七十余合,让顿觉师厚枪法益速,神出鬼没,乃虚晃一枪退走。
  杨师厚立于阵前,觉尚让骁悍,未可轻视,并不掩杀。尚让暗忖:“此人并不来追,莫非惧群战耶?”乃勒马回头,将枪一招,身后李谠、王璠、杨能、李唐宾、柴存齐出,奔往助己。师厚力战六将,徐徐不敌,回首大喝曰:“德祥援我。”一语既出,只见符存拍马而出,举一把七十斤雀舌梨花枪杀来。八马来回,如转灯般厮杀,自午至昏,不分胜负。两家罢军,各回军寨。
  李罕之回城中,面带骄色,以尚让暂退告诸葛爽。爽以酒谢之,却思忖:“区区二万兵马便能破尚让,料贼亦无能之师也,来日我当引兵亲战。定不可使李罕之喧宾夺主。”乃曰:“君等可暂歇,明日战时,我亲率兵慑之。”罕之曰:“明公神武,必能破贼。”爽大笑,因酒敬之。次日,探子回报曰:“贼军于阵前骂战。”爽笑曰:“纤微莽草蛉,不识合阳虎。吾必教之有来无回。”乃引兵七万而出。
  对阵之时,草军阵前,为首一将乃朱温也。原来尚让前日回军,正逢朱温赶至,以战事告之。温乃请自为先锋,让许之,命胡真为副将,与温同去,拟于晨叫战。诸葛爽素识朱温,遂笑曰:“朱温,尚让不敢亲至,故教汝来送死。汝成其命乎?”然久不见温答话,乃谓身侧中郎将赵擒龙曰:“汝能与贼将一战否?”擒龙曰:“善!虽死无恨也。”言讫,拍马舞刀杀出,奔至草军阵前。
  朱温欲绰刀亲搦,却为百夫长庞师古劝曰:“主公休躁,如此鼠辈,何消主公亲往,末将不才,愿为代劳。”温许之。师古掣钺上马,奔往应战。刀钺相交未及三合,师古厉声一喝,斩擒龙于马下。爽大惊。
  倏然,爽军阵中闪出一将,谓诸葛爽曰:“末将孙不残欲与之战,五合之内必取贼将首级。”未等爽答话,孙不残便拍马上前,手抡长斧,大喝三声,直取庞师古,然战不数合,却为师古奋起一钺,斩为两段。
  俄而复骤出一将,名唤郑无双,生得面如狻猊,眉横一字,腰似圆台,持一枝铁叉,踩两筒皂靴,单臂有千斤之力,人皆惮其勇。今见庞师古耀威,甚是不忿,乃挺叉来刺,与师古斗二十余合,未分胜负。爽军皆称妙。复斗数合,郑无双一叉刺去,为师古躲过。说时迟,那时快。师古忙于背囊取出一条铁鞭,朝之击去。无双欲收叉抵之未及,头中一鞭,脑浆迸流,死于马下。爽军众将见郑无双惨死,无不震悚,皆汗流浃背。诸葛爽亦生惧心,谓朱温曰:“尔等勇略,今我不欺汝兵少,自当离去。”乃退。
  还至城中,诸葛爽谓李罕之曰:“今贼军势大,将猛无双,不如退却。”罕之问曰:“此事且须计议,其将何形?”爽答曰:“为首之将鹰视狼顾,隆准虎须。搦战之将面如鼋龙,井口猴腮。皆极雄壮也。”罕之惊曰:“此必朱温及其部将庞师古也!温为人诡计多端,麾下猛将如云,更兼与尚让互应,未可图也。明公须弃合阳,以避其锋。”爽附和曰:“吾素识朱温,昔本欲伐巢,为彼劝降,善之,知其勇谋过人,不可敌也。今吾当从君意,以图后计。”
  一语未了,有一人闪出,身长八尺五寸,浓眉大眼,体壮如牛,劝曰:“不可,其麾众虽勇,然我可率众当之,望收复成名。”爽视其人,乃都尉牛存节也,字赞贞。符存、杨师厚闻其言,亦奋然曰:“将军之言甚善。”诸葛爽怒曰:“竖子岂知时务?”遂不从其言,自此亦不喜存节,乃与罕之引兵而去。草军既占合阳,告捷黄巢。巢遣柴存、杨能守合阳,命朱温、王璠、尚让还京城。
  话分两头。却说僖宗自迁成都,光阴许久,因闻奏各道败绩,心中大躁,然宠田令孜如旧。令孜倚畀陈敬暄,奏僖宗拜其为相。僖宗从之。敬瑄奏使右使郭琪,领黄头军,守卫成都。令孜犒赏护驾诸军,尝从厚金,独不及西川军,致其众不悦。方置酒会诸将,以黄金樽行酒,即赐之。
  郭琪不肯饮,谓田令孜曰:“吾川军亦为朝廷兵马,本乐效君阶,当为一体。今大人奈何独赏禁军,而无及我疾苦之众耶?若将士不服,肘腋变起,则天子何往?望大人等一视之,恤慰众心。”令孜和声曰:“且问君有何功,能堪重赏乎?”琪答曰:“战党项,薄契丹,历数十役。挥挞千里,诛贼过万,此琪之功也。”令孜甚怒,佯喜色曰:“吾知之,来日即论功行赏,可乎?”琪大喜,言谢过。
  方宴散众归,田令孜密以毒注酒中,命人赐与郭琪。琪饮已,方知中毒,乃杀一婢,吮血方解其毒,心甚不平,乃诱众作乱,焚掠坊市。令孜命诸军击琪。琪谓厅吏曰:“汝事吾能始终,今有以报汝。汝赍吾印剑诣陈公曰:‘郭琪走渡江,我以剑击之,坠水,尸随湍流下矣。得其印剑以献。‘则可保吾家小无恙。”厅吏言善,遂解印剑授之,以献敬瑄,果保琪家无虞。而琪突围夜走,渡江奔广陵,卒投高骈。令孜自此益骄愈蛮,无视将相,总览军政。
  此前宦官权重,北司内侍与南司宰相,分权分峙,及令孜专政,权覆南司。左拾遗孟昭图痛心阉祸,愤然上书,曰:
  “君与臣一体相成,安则同宁,危则共难。昔日西幸,不告南司,故宰相、御史中丞、京兆尹悉碎于贼,唯两军中尉以扈乘舆得全。今百官之在者,率冒重险出百死者也。昨昔黄头乱,火照前殿,陛下惟与令孜闭城自守,不召宰相,不谋群臣,欲入不得,求对不许。且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陛下固九州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岂悉忠于南司?廷臣岂无用于敕使?文宗时,宫中灾,左右巡使不到,皆被显责,安有天子播越,而宰相无所豫,群司百官弃若路人?已事诚不足谏,而来者冀可追也。”
  书既呈入,却为田令孜所截,隐匿不奏。令孜怒曰:“竖儒焉敢欺我耶!”即起杀心,乃假传帝诏曰:“孟昭图奏书圣上,言中颇讥,有失君臣大体。今圣上怒,贬为嘉州司户。”昭图得诏,大泣曰:“今宦官当权,蛊惑圣上,朝廷陷危,臣不能报之,有愧此生。”乃求入朝面圣,却为神策军士拦住,并受喝曰:“今圣上龙颜大怒,本欲杀汝,幸为田公公劝阻,方免大祸。公若执意,祸将至矣!”
  孟昭图仰天叹曰:“阉狗仗势,必遭恶报,吾番此去,必为害矣!”乃去。后军士将此言告以田令孜,令孜勃然变色,乃遣人刺杀昭图。值昭图赴嘉州途间,经蟆颐津,见一斗篷人赶至。昭图知意,叹曰:“此吾死期至矣!”言罢,果为斗篷人挤溺津中,化为忠魂。后宋祁有诗叹曰:
  密疏即储胥,指言刀锯馀。难排赵高鹿,竟葬楚江鱼。
  愤魄栖长濑,冤氛犯太虚。无人抉君目,他日见诛除。
  有同朝官吏狄常侍见孟昭图死,亦心怀不平,乃作诗叹曰:
  一何罪死一何名,独向湘江吊屈平。
  从此蜀川春夜月,杜鹃啼作两般声。
  时感化军牙将时溥,逐杀节度使支祥,因贿赂田令孜,即得令孜奏为节度使。寿州屠夫王绪,与妹婿刘行全聚五百之众起义,攻夺寿州、光州,被秦宗权奏为光州刺史,后四处征兵,知光州固始县王潮、王审邽、王审知三昆仲有能,为秦将王翦之后,乃召之为己用。
  先是,凤翔陇右节度使郑畋因遣诸道收复长安,为巢军所败,自此染疾,及归凤翔,竟为行军司马李昌言所围。昌言遣麾下求为南面都统,辄引兵趋府。畋不意见袭,登城曰:“吾方入朝,公若能戢兵爱人,为国灭贼。吾愿使公代守此矣。”昌言称喏。畋即表奏昌言为凤翔节度使。畋出境,既半道,内惭负,即辞疾,得诏授太子少傅,分司东都,便医于兴元,后愈,为帝诏至成都朝中任司空。
  话分两头。却说黄巢见朱温累胜,极重之,谓之曰:“将军知‘二华关渭水,三城朝合阳’所言何地否?”温对曰:“臣不知也。”巢笑曰:“二华即华阴、华县,关乃潼关也,水为白水。三城乃韩城、澄城、蒲城,朝为朝邑县,此数处皆为同州所衔要地。若能得之,不惧唐军诸道也。”温知其意,奋然曰:“臣不才,愿取其地,为陛下阻击唐臣。”巢大喜,迁之为同州防御使。温谢言而去,引兵五万至同州。州吏素知温骁,甚惧,不战而降。
  朱温率众入城,分布既定,乃单人入府就寝,待双目合寐,忽大风起,呼呼作响,似妇人哭号。温惊起,开门窗而视,见屋外并无他人,正欲回屋而睡,忽见一老者现身于眼前。温惊视许久,问曰:“公乃何人,何故至此?”老者对曰:“吾乃上天普世真人,今受天帝之命,至此欲寻有缘人也。”温正色曰:“然此处并无他人,上仙莫非误耶?”老者抚须笑曰:“不然。初,黄巢科举不第,即生反心。吾以之为有缘人也,遂励之以成大事。然此非一人可就,彼成半将亡,今须一有缘人续任。”温问曰:“何人可任之?”老者正色曰:“此非汝不可。”温大惑,问之其意。
  老者答曰:“昔唐朝强盛,威服内外,万国臣之,诚一时之极也。然天道有变,盛极而衰。今朝廷阉党窃命,使民生多艰。天帝厌之,乃命吾寻有能之士而灭唐也。今汝若愿受命,可借机背巢而投唐,待时势至,篡唐立国,清灭奸宦,存恤民生,以全天命也。”朱温口头称喏。老者复曰:“明日汝军中将士必执一女献于汝,此女怀佐世之材,汝须纳之,以为贤辅。”言罢,化烟而去。
  及朱温醒,将信将疑。倏尔部卒献一女至,但见其女蛾眉皓齿,冰肌玉骨,媚目显羞态,芳唇如花开,若妖妲亦失颜色,虽西子羡乎三分,亭亭玉立,真似天仙也下凡。温素觉此女面善,观之须臾,方知为张惠也,惊忖:“果应普世真人之言也。”乃喜不自胜,失声曰:“汝乃宋州刺史之女乎?”张惠低声称是。温忙扶之起,和声曰:“请起,张小姐为我同乡,猝遭兵祸,必受惊不小。”惠含羞而起,口中言谢。温问曰:“令尊、令堂何处?”
  张惠泣答曰:“父已逝,母亦散,奴家随民众而流离至此,幸得见将军,顾全乡谊,方得身全。”温笑曰:“小姐莫忧,我自当遣人寻令堂至。”惠称谢。温起身拜曰:“在下有一言,恐失小姐笑。”惠曰:“但言无妨。”温曰:“我尝于宋州郊外幸逢小姐,一见倾心。自此辗转反侧,心中甚慕。近年东奔西走,时常探问府居,竟无着落。我誓卿不娶,故而至今,尚未娶亲。若小姐矜愚赤诚,圆我所愿,此生死而无憾矣。”惠花容失色,沉吟不语。温哀声复求,惠方许,与之结亲。温遣人寻岳母,竟至。
  却说唐朝见草军累破藩镇,心中甚忧。王铎请命督战,为僖宗从,敕为招讨都统,以代高骈,转骈为盐铁转运使。骈见兵权解半,大怒,上书奏曰:
  “是陛下不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负陛下。奸臣未悟,陛下犹迷,不思宗庙之焚烧,不痛园陵之开毁。王铎偾军之将,田令孜在蜀贪黩,岂此二人能戢强兵!今之所用,上至帅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臣但虑寇生东土,刘氏复兴,即轵道之灾,岂独往日!今贤才在野,憸人满朝,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子等计将安出!”
  僖宗览奏,勃然变色,曰:“高骈逆臣,岂堪为用?”乃诏罢骈盐铁转运使之职,授以侍中之虚衔。并命郑畋拟诏责骈,曰:
  “绾利则牢盆在手,主兵则都统当权,直至京北、京西神策诸镇,悉在指挥之下,可知董制之权。而又贵作司徒,荣为太尉。以为不用,如何为用乎?朕缘久付卿兵柄,不能翦荡元凶,自天长漏网过淮,不出一兵袭逐,奄残京国,首尾三年。广陵之师,未离封部,忠臣积望,勇士兴讥,所以擢用元臣,诛夷臣寇。从来倚仗之意,一旦控告无门,凝睇东南,惟增凄恻!
  “谢玄破苻坚于淝水,裴度平元济于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宗庙焚烧,园陵开毁,龟玉毁椟,谁之过欤!‘奸臣未悟’之言,何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卿尚不能缚黄巢于天长,安能坐擒诸将!卿云刘氏复兴,不知谁为魁首?比朕于刘玄、子婴,何太诬罔!况天步未倾,皇纲尚整,三灵不昧,百度俱存,君臣之礼仪,上下之名分,所宜遵守,未可堕陵。朕虽冲人,安得轻侮!”
  高骈得诏,扬言与朝廷一刀两断,作诗《闻河中王铎加都统》,讥讽曰:
  炼汞烧铅四十年,至今犹在药炉前;
  不知子晋缘何事,只学吹箫便得仙。
  话归另题,却说王铎既为都统,乃诏会同各道伐贼:第一路,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第二路,义武节度使王处存;第三路,忠武节度使周岌;第四路,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第五路,夏绥节度使李思恭;第六路,河阳节度使诸葛爽;第七路,宣武节度使康实;第八路,感化节度使时溥;第九路,平卢节度使安师儒;第十路,鄜延节度使李孝昌。后孝昌死,以东方逵为节度使。
  先是,旧平卢节度使安师儒为牙将王敬武已所逐,敬武自称节度使,尚附黄巢。铎遣判官张浚说平卢军曰:“今天下兵马会盟京城,独尔平卢不至,若及贼平,天子反正,敢问公等何以面对天下?”平卢军哗然。敬武惊悚,乃遣兵二万,随浚同行。铎共集十道兵马五十余万,进兵伐巢。然诸道素忌巢军八十万之炽,皆望风逃窜。巢分兵而破之,灭联军十余万。
  时王重荣见草军疲于久战,觉时机至,与杨复光起兵同伐朱温,累破之,欲循机劝降朱温,乃遣细作行贿温宾客谢瞳与裨将胡真。细作径投二人府下谒见,具言:“杨都监与王相公久闻盛德,特使某送金甲为信。更有厚金奉上。”谢瞳、胡真大喜,阅信毕,谓细作曰:“上覆都监,但请放心。某自有良策奉报,必劝朱将军顺唐。”细作乃去。
  其时,朱温寡不敌众,连连战败,乃奏书黄巢,乞求增兵。然其书为左军使孟楷所获。楷思忖:“朱温素有狼顾之相,天子之气,昔日彼于沣州私募兵马,故有野心,今日不消助,可借王重荣之手除之。”乃匿之不奏。温见兵久不至,复上书请援,又为孟楷所阻。后复奏八次,皆无效。温大怒曰:“若不援我,勿怪反也。”乃谓众人曰:“今上不发兵解我之围,如之奈何?”
  谢瞳曰:“黄家起于草莽,幸唐衰乱,得众数十万,直投其隙而取之尔,非有功德兴王之业也,此岂足与共成事哉!将军勇冠三军,力战于外,而孟楷专务壅蔽,奏章不达。黄巢无独断之明,破亡之兆必矣。今天子在蜀,诸镇之兵日集,以谋兴复,是唐德未厌于人也。如章邯背秦而归楚,明智之举也。”胡真附和曰:“谢瞳所言极是。黄巢将亡,天意也。望公可细裁之。”朱温采其言,振奋曰:“我意素决,尔等又如是,复何疑哉!天下富贵,今若不取,更待何时!”
  朱温至家,问妻张惠曰:“今我累战败于王重荣,乞上增兵救急,却为之拒,奈何?”惠对曰:“鸟知厦倾而飞,士见路阻而回。观大唐江山,历经一十七世,反复受贼创,亦未见国破稷亡,诚泰山之安也!足示大唐气数未尽,不可图之。今观黄巢,乃一得志匹夫耳!起于强寇,认之为主,无异于认贼作父也!古人云:顺天者生,逆天者亡。将军若权计利害,弃邪从正,归顺大唐,则荣华享之不尽,请将军熟虑之。”温觉有理,乃杀巢使监军严实及将领马恭,即作书于重荣,示降唐之心,言:“大帅与家母同姓,料祖源同支。如蒙不弃,温愿拜为舅父,唯大帅马首是瞻。”
  王重荣览书大喜,回书言从。杨复光劝之曰:“朱温素为黄巢爪牙,害极天下,不如杀之。”重荣正色曰:“不可。公若杀温,是绝降者之心也。巢军震怖,必死战不懈,则贼难图也。”复光从之。重荣乃遣温至成都入朝拜见圣上。
  僖宗知朱温至,出殿来迎,见温仪表非俗,欣然曰:“天赐卿于我大唐,社稷幸甚耳!”遂赐之金锦玉帛,以表降唐之功。温暗自大喜,诈显忠心,跪身于地,连连磕头,泣曰:“禽因厌飞而知返,士以觉迷而思惭。臣本事巢,殆于社稷,罪该万死。今初降天朝,未立寸功,难以折罪,愿陛下命臣讨贼,洗清已往罪孽。”
  中书令王铎以朱温洗心革面,不住叹曰:“真社稷忠臣也。”僖宗见温泣言情切、怀讨贼报国之心,不禁动容,乃除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同华节度使、宣武节度使,并赐名全忠,命之讨贼。温既受官职,欣喜不已,乃归。正是:
  亡羊补牢时未晚,来生路上有隙还。

  欲知朱全忠讨贼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编辑:白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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