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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偶然的灵魂在生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石一鸣    阅读次数:8645    发布时间:2014-01-22

人人都在生活着自己。

每当在睡着时,灵魂的偶然在生——梦,占据着我正在运动的肉体,我因之不会产生去看《周公解梦》,或是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我害怕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对正在生活的肉体无法安置,导致我的灵魂在虚无之中游弋,寻找不到个体自我的存在意义。于是我只会在夜晚中将要睡着时,偶尔翻一下鲁迅文集中《野草》里的几个梦,给我空虚的头脑装饰一种沉重的文字,希望我在沉重中睡得深沉、安稳。空虚的肉体为了挨过黑夜的锋利寻求种种陌生的兴奋,灵魂在破碎的想象中哭泣。不,那不是哭泣,那是灵魂在嚎叫。

1

“我梦见自己在冰山间奔驰。”为什么我要在冰山间奔驰,因为我要给死火温热,让它得到重新燃起,然后消失,死亡,烧完,变成真正的灰烬。我要赐给死火温热,目的就是为了让它死亡。它在冰冷、青白中重生,然后又在冰冷、青白中死亡。这是一个圆圈的意义,任何生活的形式都是轮回着的。“死火”何谓为死火,死就是停息、消失,而火是生衍、燃烧,但火会有燃尽,是此所有的火最终都会消失殆尽,变成灰,变成意冷。在所有的火都消失了,“你们是再也遇不着死火了!”你们将永远地失望,甚至绝望,“我得意地笑着说,仿佛就愿意这样似的。”这样来诅咒你们,诅咒你们得不到恩赐,得不到重生,即使重生着,也会在短时间冻灭。冰冷的世界中,预期重新燃烧起希望,不如从来都没有希望的好。“死火”,它既然表现为梦,是一种制造幻觉的冲动,它本身就存在着生存的痛苦,正是在梦中,梦幻世界时猜得到莫大的愉快。读者《死火》,首先要想了解的是赐给与死亡的问题。赐给死火重生的能力,死火又要面对殆尽死亡的能力。没有真正的所谓公平的付出,既然付出了重生的欲望,就得报复“燃完”的结果。或许所有的语言只能作为一种探测的形式来表达罢了,毕竟冬天已经来临,死火重生能燃烧多久,希望或许只能是这么样的一句话了:“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死火,着真正地变成死火了,万物更替容不得你不想替换。

2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问我最讨厌的动物是什么,我会简单明了地回答:“那必然是狗。”狗是城市生活着带点小资本人们的上帝,而在我眼中却是一种肮脏的文化垃圾,特别是看到写狗的文章时,我就产生一种心理反应。而作为穷苦人的我,就像鲁迅所说:“我梦见自己在隘巷中行走,衣履破碎,像乞食者。一条狗在背后叫起来了。”关于人与狗的问题:狗永远是看不起乞食者之类人物的。狗只有维护着富人,因为穷苦人养不起狗。于是狗这种东西也能势利地看着人类。虽然是在梦中,你听那狗对着乞食者是怎么说的:“不敢,愧不如人呢。”是的,或许狗的势利不如人,但如狗一样生活着的人,“这是一个极端的侮辱。”做人不能卑躬屈膝,应该像尼采一样地“超人”活着。如果一个人只是像狗一样地看着主人的赐给,那么这个人还能算为人的本性吗?本来所谓的赐给,对于赐给的人来说,那是一种虚荣,爱心不能解决虚荣的产生;而对于被赐给的人来说,那是一种耻辱。所以活着,不要轻易地去接受别人的恩赐。只有狗才会认为这样的恩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与狗对白,鲁迅说:“我惭愧:我终于还不知道分别铜和银;还不知道分别布和绸;还不知道……”;与狗对白,“我逃走了。”狗的性质只能与狗为伍,人和狗在一起,特别是乞食者一样的人,狗眼绝对是看人低的。人能“逃出梦境”,但人是不能逃避与狗为伍的命运的。因为狗这东西总有那么的一帮人在热爱它。的确如此,我对人类本来就很不放心,还要去关心狗,俺么我的心能拯救多少这动物呢?鲁迅或许对于这样的问题,也可能赞同我的观点。毕竟,他写出的文字,只有我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才会来认真地阅读它。尽管他的作品现在是一个热点,但是真正读他的又能有几人呢?人们在经济竞争的时代中,空余时间都是与狗一起去生活了,与狗一起去快乐了,哪还有时间来浏览鲁迅这样很难让人读懂的人物!

狗,永远的一个难读的字。我只希望在梦中能够认得它。

3

“神是死了,人是只靠自己去创造去开辟。人不必拿神做最好的准则,人类自有最好的准则,只待人发明;人不必到天上找极乐世界,地上就有极乐世界在,只待人发现。这是最好的,可为准则的人,和地上的极乐世界,都是人的能力可以办到的。人类自来过分向天了,所以忽略了地上的功课。我们现在知道不对了,我们得在地上去找;尼采说,这便是‘超人’了。一切神都已死了!我们只要那‘超人’活着。”(茅盾《尼采的学说》)然而人类不仅在地上寻找极乐世界,创造极乐世界,而且开始要用人类的方式去“完全掌握主宰地狱的大权威。”于是鲁迅“梦见自己躺在床上,在荒寒的野外,地狱的旁边,”看着人类和鬼魂们进行着“远过雷霆”的战斗。当然,“最后的胜利,是地狱门上也竖起了人类的旌旗!”

战斗,人类实在是太酷爱了。人之所以酷爱战斗,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征服别人的野心。只要这样的野心存在于人类的身体上,那么遭殃的不仅是人类悲哀着自己,更甚的是其他动物所要承受的苦痛。人或许可以说是原罪的,是邪恶的。人生下来为什么第一声是哭?是因为人都不愿意来。“人所犯最大的罪,就是他出生在世。”人所到每一处,那一处的自然环境就会遭受极大的破坏。地上的极乐世界已经无法再开辟了,于是只有向地狱扩张。鬼魂们在人类的扩张中也就失去了“好地狱。”鬼魂们在人类“整顿”,“改观”的情况下,“叫唤无不低微,然有秩序,与火焰的怒吼,油的沸腾,钢叉的震颤相和鸣,造成醉心的大乐,布告三界:地下太平。”没有办法,战斗的失败,鬼魂们只能这样来生活了。反抗,“即已成为人类的叛徒,得到永劫沉沦的罪,迁入剑树林的中央。”那就是让你永劫不复,或许求生不能,求死不行。反抗的结果是遭受这样残酷的罪罚,鬼魂们也只能“布告三界:地下太平”罢了。

鬼魂们的诉苦,“讲给我一个他所知道的故事”之后,并且更加怀疑地对其偶说:“朋友,你在猜疑我了。是的,你是人!我且去寻野兽和恶鬼……。”也就是说,野兽和恶鬼虽然可怕,但是人更甚。人类把极乐世界推进了地狱的领域,“这是人类的成功,”但是却“是鬼魂的不幸。”是的,这样的殖民统治,是绝对惨无人道的。用辛辣的手段来强迫殖民者,以致让他们“都不暇记起失掉的好地狱,”可是,这样的殖民统治会永远吗?绝对不会长久的。我要替鬼魂说话了:“你可以统治我的行为,但是你永远统治不了我的思想。等到有一天,在你失势的时候,我的反抗一定会成功的!不信,你看看吧!人类。”“一切都已完结,一切都已完结!”

4

关于“我梦见自己正和墓碣对立,读着上面的刻辞。”面对死魂,我只想用安德烈·雪尼埃的《年轻的女囚》来表达了:

“啊,死神!再等等,你走开吧,走开!

去抚慰那些被屈辱,恐惧

暗淡的绝望折磨的心灵。

对于我,巴勒斯仍然是绿色的避难所,

仍然有亲吻的爱神,音乐会上的缪斯,

我还一点也不想就去死。”

“我就要离开。而死尸已在坟中坐起,口唇不动,然而说——‘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我疾走,不敢反顾,生怕看见它的追随。”

死,是每一个人都谈着色变的苦难。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个字的,绝对。我们宁愿相信:“悲惨的生也比高贵的死更好。”我们宁愿长命百岁,也不想在英年就早逝。可是,在我们的生活中,往往会有这样的一种现象:花开的最鲜艳的时候,也就是它凋零的时候。人何尝又不是这样呢?在这里谈论生死的问题,是不应该的。毕竟我还没有“死”的感觉,也不想有“死”的感觉。只是在鲁迅的么么梦中,看到墓碣文,才联想到死的问题。死,是人生中最奥秘的学问,我只想逃避不探索了,毕竟任何的语言都是浅显的,在死的面前。我们宁愿生着,不希望死着。于是,就请死魂离开吧!

5

《颓败线的颤动》,一梦几十年。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作了一首《好了歌》,其中有这样的一节:“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而《颓败线的颤动》就是揭示这样的孝顺与养老问题。

在中国,父母把儿女养大,孝顺父母是儿女最大的报酬。可是在《颓败线的颤动》的梦中,却印证着《好了歌》,“百事孝为先”,这已经被彻底否定了。好像所有的事都是因母亲而起。而作为一个母亲,在面对自己骨肉的背叛,已经无法了。活着,只能给他们辱骂。在无所适从中,只能“开开板门,迈步在深夜中走出,遗弃了背一切的冷骂和毒笑,”走向死亡吧,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所有语言都是“非人间所有,”这是“无词的言语。”人间没有这种言语,人间只有“过往的一切:饥饿,苦痛,惊异,羞辱,欢欣,于是发抖;害苦,委屈,带累,于是痉挛;杀,于是平静。”而这样正好反映着社会中,家庭中的关系,那是一种悲凉而发抖的。亲人之间的冷暖:父母对子女的爱,而子女对父母的恨。造成这样的结局,有什么引动?或许这所有的一切都由贫富观念。富人往往都是不肖子孙的。而今穷人也开始不孝起来,那么老人只有剩下死这一条路了。人之所以活着,那是因为他相信这个世界了的一切,而当一切都破灭时,也就只有绝望地死去。于是《颓败线的颤动》,正是这样的颤动:一个老人的所有,即在希望儿孙对自己好,然而得到的只有“冷骂和毒笑,”希望已经破灭,于是生命也就破灭。孝顺与养老的问题也就在这一篇文章里彻底破灭。

这是一个社会的悲哀,甚至是悲剧。“而这样的悲剧所呈现给我们是可怖的求生存的真实,不可言传的人生厄难,恶人的胜利,无辜的惨灭,机会之弄人。因此悲剧所与我们的教训是使人们认识人生之无价值与痛苦,死之光荣与失败之喜悦。”我们读这一篇文章时,产生一种愤懑,因为我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是在五讲四美之中成长的中国人,是中国人就得孝顺与养老,就得“百事孝为先”。这不仅是观念,而且关系到伦理道德,是中国人的生存之道。没有这种行为,必将遭受唾弃。

6

说谎是有意的,生活的偶然事件要让一生中不说谎那是很难的。在有些时候,我们真正的话会把一个人引进死亡之中。说谎有时会促进一个人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比如在某人的绝症时,医生善意的谎言。可是,社会却是如此:说谎的人都会得到好处,而说真话的人都是这个社会的坏人,罪恶的人。

鲁迅《立论》中,给我的梦就是这样:我生活着,必然正确地对待人生,该说谎时就得许谎,该说真话时也要许谎。说谎是谬误,我们得承认,但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宁愿接受这样的谬误,我们也不愿接受科学的真理。因为“科学的真理,很不容易寻求,就算能够寻求,也不一定能够帮助人生。而且科学全凭理智,理智并不是生命的源泉。本来研究科学,为的是要促进人生,现在为着科学,反而毁灭人生,那么理智主义和悲观主义同样地不可靠。”有些人一辈子都生活在谬误之中,因为接受科学的审判,那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也就是说我们宁愿在谎言之中玩弄情感,也不愿当着科学的行尸走肉。这就是人生。真正的人生永远是谬误的,因为人生活着是偶然的偶然的东西不适用真理可以下定义的。于是说谎的偶然事件,就变成了人的真正生活。只有说谎,人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尽管说谎被认为是不好的行为。

如果真理是善的,那么人天生都想做善人,做好人。可是问题来了:如果人性本善,那么邪恶从何而来?我们并没有一个十分合乎逻辑,又有道理的答案。邪恶之所以滋生,是因为人们总会在某个阶段发现自己没有能力行善,只有说谎,只有向邪恶靠近。邪恶(说谎)是这个社会的做人的标准,说真话的人是罪人。实事求是,那是不能解决人生问题的。“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在虚荣面前,我们宁愿活在谬误之中。谬误不是错误,它只是相对于真理而言。真理不能给人好处,只有谬误才能给人带来欢乐,带来希望。于是我的《立论》观点是:善人难做,让我们做一个邪恶的人,让我们的一切谎言成为人生的动力。

7

“生感与死感不可能完全重叠,不可能在一个时间中共存。一个人怎么可能体会到自己的已死?我所能体会到的至多是我在属于自己的个体生命时间的向死(西美尔)或在死(海德格尔),不可能是我自己的已死。只有我自己的身体才能体知自己已死,而我已死的身体并没有体知这回事,我的身体感觉不可能是一个对已死的身体的感觉,因为已死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感觉。”而《死后》的梦却给我们这种生的感觉,即我已死的身体正在感觉别人对我所进行的一切摧残或安慰。如果身体已经死亡,真有灵魂在生的话,那么灵魂在诉苦:请不要动我的身体。关于这种想法,不是我们活着的人能够说得了的,我们仅是能够感觉到我们活着的肉体,或是看到别人的肉体已死(即死尸)。而看别人的尸体,我们是没有死亡感觉的,毕竟那不是我们的肉体。我们的肉体感觉只能在自己的肉体内才能感觉得到。而《死后》,只是我们的一个么梦而已。

鲁迅用《死后》的灵魂来诉苦,是一种批评。一个人活着,即使最无礼的人也还对他有一种是人的印象,而一个人死后,任何人都可以无礼他,因为他是尸体。鲁迅正是用这样的灵魂(尸体)来感受世上生活着的一切动物:人,蚂蚁,苍蝇……——的本性。而所得的感觉是:“你们因为死人无知,做事就这样地草率。”既然人已死了,身体“就会腐烂,不至于再有什么麻烦,”但是一个死人所感受的麻烦实在有“万不了人的思想,是死掉之后也还会变化的。”“几个朋友祝我安乐,几个仇敌祝我灭亡。”可是这死掉之后,任何的变化都不会与尸体有关(活着的变化),只有尸体的一切腐化与尸体有关。于是“死去元知万事空,”尽管灵魂在诉苦,那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结局。要把这《死后》的感觉诉诸于世,我只有复活,“我于是坐了起来。”

“寻找失去的现在,寻找一刻间的真实旋律,要使人惊讶和要捕捉住这一逝去的真实的欲望,因此而揭穿即刻现实中的神秘的欲望。即刻的现实字啊我们的生命中不断地落荒逃去,我们的生命因此而变成世上最不为人知的事物。”(米兰·昆德拉)是此,在生命最神秘的欲望(死)中,我们永远无法得到任何的现实,因为那是最不为人知的事物,也是不可知的事物。对于《死后》的感觉,我只能作为梦的偶然性来看待了。我的所有感觉都不及鲁迅那样高深与奥秘,我只能做一个微言探义式的剖析。我希望这种感觉也只能是我的谎言,我的梦呓。

8

周国平在《尼采的透视主义》中写道:“在整个宇宙的生成过程中,人类的认知方式纯属偶然。这首先是因为,人类的存在本身是偶然的。‘没有人会认真主张必定有人类存在。’(尼采《强力意志》)其次,‘认知和认识型式本身即已包含在生存之条件之中,’是生存条件的产物,而人类‘事实上的生存条件也许是偶然的,也许绝非必然的。’既然人类是大自然的偶然产物,又因为偶然的生存条件而形成一种偶然的认知方式,那么,遮掩的人类就无权把自己的任何一种认识宣布为具有绝对和终极性质的真理。”既然人类的存在是纯属偶然,那么人类的梦境也只能是偶然。如果身体代表着人类的存在方式,那么梦也只能用灵魂之类的东西来客观化了。至于做梦,就像写文章,鲁迅在梦靥状态中写完了《野草》,我在梦靥状态中读完了《野草》,只是我们的梦的性质不同罢了。但是我们的梦纯属是偶然的灵魂在生。

在梦中,不管是向生或向死,我只想用下面的一首诗作为结束语:

快活起来吧,

我们的表演就到此结束:这些演员

我已经说过,都是一些精灵,

现在已化为一阵薄薄的空气,

像这场凭空虚构的梦幻一样,

高耸入云的城堡,豪华的宫殿,

庄严的神庙,甚至整个地球和

地上的万物,都会消亡,

像这场虚幻的演出一样消失,

不留下一缕烟痕:我们都不过是

构成梦幻的材料,我们短暂的一生

 最终也是至于永眠一觉。

 

【编辑:杨汝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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