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的乐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徐梦瑶    阅读次数：5968    发布时间：2014-02-01

不辞而别之前，才终于能回到这里。

我曾一度想要回来，再看一眼屋顶的青瓦，院中的藤萝，以及那只瞎眼的老黑猫。可是我惧怕回忆带来的疼痛，终究还是讪讪地止步。

而如今我要离开了，离开这个温宛多愁的水乡小镇，去往豪放不羁的北方。我想离别会给人勇气，所以我才如此镇定地回到这里。

我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古旧的木门，门环惹了铜绿，一些青绿色的斑纹缓缓地蔓延着，像某种滋生的霉菌，远没有周杰伦的《青花瓷》中描述的优雅。然后我轻轻推开了门，它发出悠长的“吱呀”声，随后回忆带着紫藤萝的香气朝我扑面而来。

我踏过高高的门槛，手指轻轻触过廊中斑驳的墙壁。我只得猜想，凌霄能否在此后的某刻，突然看懂当天的土黑与藏蓝，是以拥抱的姿态共度一世苍老。我缓缓地穿过走廊，默然立于藤萝架下。昔日墨瞳用餐的精致小瓷盆依旧放在花架一角，只是不再看它肥胖的身影和吃鱼时欢欣而满足的“喵鸣”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盆浑浊的雨水，泛着莫名的涟漪。

我几乎要忘记时间的存在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轻得无法用数字来概括的孱夏。凌霄站在满架的紫藤萝下，安静地看墨瞳进食，突然抬起头来对我说：“林筱，你的肩膀上，降落着天命”。些时的她白衣胜雪，笑容倾国倾城。

是的，那个笑容从此刻在四月雨后的青瓦上，从不曾令我淡忘。我们勾着无名指一起站在屋檐下，看天空从藏蓝一点点变土黑。

林筱，你的肩膀上，降落着天使……

我猛然回神，却只是风吹过的声音。风声是天空的咒语，融在空气里，撑开回忆的门帘。我小心翼翼地重温了与凌霄有关的所有记忆，那些裹着薄沙的氤氲时光，泛着丝丝的甜蜜与苦涩。我们端坐在模糊的影像里，十指按下启航的琴键。

也许，也许隔日我就要离开回忆，去往冷漠的北方旅行。把墨丝织进狗尾草末端，翅膀借给蒲公英，不知它们会不会低声告诉你我从未表现过的窃喜和忧伤。旧时牵过的无名指与羸弱的誓言，随着凌霄的离开，成为我睁开眼睛再闭上眼睛后脑中不灭的幻影。往事噬去我的骨，让我脆弱的匍匐在命运面前，像盛满记忆的旷野。我一路焚烧，哪怕来年“春风吹又生”。

没有人会用每时每刻去想念一个人。记忆就如同烧灼的钢铁迸溅的火星一般，酒下无数颗呼应月食的荧光，烙下极细小却格外清晰的暖痕。一生太长，若彼此怀念。

“静静的陪你走了好远好远，连眼睛哭红了都没发现……”我掏出手机，这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响起的来电铃声，《断点》，以及凌霄跳动的头像。我按下绿色的通话键，将手机轻轻地贴近耳朵。

“林筱，最近好吗？”

“凌霄，最近好吗？”

我们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万籁俱寂，沉默再一次弥散。于是在等待对方的答复中，独自苍老了一个轮回。

我不问她那盆谢去的芬芳是为谁栽下，她也不问我曾经的文字记叙了哪段甘愿。我就这样挂断了电话，决然地转身走向大门。铂金线般的正午阳光撕破云与云的间隙，倾漾下来，刺痛落泪的双眼，身后订门环上的铜绿色怕是又被渲染了吧。

凌霄，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作者系萧山十中花雨文学社学生,推荐:张旺)

【编辑：杨汝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