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府路#号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李利维    阅读次数：9232    发布时间：2014-02-05

【0】相信未来一定有人爱你，只要你生下来就有性别。

我们生活在自由的天空，象鸟一样的翱翔。爱情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质基础上，男女双方基于共同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共同的生活理想，彼此相互爱慕，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生活伴侣的一种高尚的情感。这种情感属意识范畴，它是主观的，是物质生活在人脑中的反映。什么东西都具有它的基本属性，什么东西都具有它的两面性。正如我们亘古的爱情一样，爱的结晶就是它的基本属性，是人性最根本的结果；没有爱的时候寻寻觅觅，得到了爱就不珍贵了，这就是爱情的两面性，是一柄双刃剑。但，爱情是守规则的，游弋其间，收获未来，传承孝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使爱情瓜熟蒂落,寿终正寝。

刘留这样想着，靠在火车的硬座靠背上，竟然睡着了。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用紫金佛尘一扫，他穿越时空，回到几百年前的牧场。牛羊牧草，白云飘飘，苍穹蔚蓝，劲风急吹。刘留骑着纯种的汗血马，鞭笞着轻飏的沙尘，越过高低起伏的山峁，美丽的泗汀湖，是他穿越的参照物，沿着波澜壮阔的湖光山色，汗血马踏波起舞，在阳光下最自由的地方恣肆，践踏着人世间最绚丽的风景。汗血马的辔头飘逸在劲风中，马蹄伴着湖水自然蒸发的雾气，云蒸霞蔚，出没如无人之境。刘留有了失重的感觉，甚至开始冒酸呕吐，他的长须沾满了污秽，滴到了手背，焦灼的太阳炙烤着面额，只留下了手背湿润的地方，可以取得一丝凉爽，觉察自己还活在热锅上一般。刘留渴望出行前的日子，生活在南方水乡的阡陌里，渔歌是晚归的信号，在婉丽的曲调中传播，小船是生活的必需品，游弋在渔歌的空隙里。头饰蓝布巾的阿妈，守望着桅杆上的万年灯，用火器烧旺了炭火，等阿爸平安的身影。身著方格花布衣衫的阿妹，紧盯着鞋垫的针脚，在忽明忽暗的灯火里，穿引着一针针的思恋。垂髫的阿弟，鼻涕流过了河，用手腕横起一拉，又吸回了一半，眼巴巴地垂涎欲滴粗碗里盛着的几点鱼腥。失去了这样的生存环境，刘留有特别的挂念。他要穿越开始恶劣的行走鬼蜮，去追求新的领域，父亲在狂风大作的浪涛里托梦给他的，文人描绘的世外桃源，是最好的归宿。阿妈的夙愿，阿妹的心跳，阿弟的解馋，是他无法忘却的记忆。

各位旅客，前方将要达到的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贵阳，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贵阳是贵州省会，位于中国西南云贵高原东部，是我国西南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之一，是贵州省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教中心和西南地区重要的交通通信枢纽、工业基地及商贸旅游服务中心，被誉为“高原明珠”。贵阳因位于境内贵山之南为阳而得名，延用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了。古代贵阳盛产竹子，以制作乐器“筑”而闻名，故简称“筑”，号称爽爽的贵阳。欢迎再次乘坐本次列车，祝你旅途愉快！旅客们开始躁动，归心似箭的心情砸门打开了，迫不及待地下车。刘留仍然躺在硬座上，酣然入梦。列车员巡检，才发现有位旅客没有下车，下意识地催他。刘留恍然大悟，拎着包走到出站口，贵阳的景致尽收眼底，去时楼上清明夜，还我梦中锦上花，这就是他要寻找的世外桃源么。

刚满二十四岁的刘留，是某大学毕业生，分配到林业系统工作，乃西北地区的牧民子弟，带着到异地工作的情节第一天报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气候宜人数贵阳”。七月流火的贵阳，风是凉凉的，街道虽然不算宽敞，但还比较干净，房屋建筑比西北的很多地区要好一些，车辆貌似有些拥挤，比起北京上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传说中的贵州是夷蛮之地，每个人都有杀人指标。那是刘留在北京实习期间听到的一个故事：贵州的几个人去北京旅游，少不更事的司机宰客，破坏了首都文明的形象。听说是贵州的人，认为是贫穷落后的地方来的，就拉着客人们兜圈子，从早晨到中午没有走出北京城。带队的头儿发觉事情不妙，用浑厚的贵州话问，你怕老子没有带“子弹”（钞票），绕了半天还没有出城，北京有这么大吗？司机知道理亏，默不作声。带队的头儿提高嗓门，怎么不开枪（腔）呀？司机得得索索，险些把方向盘打错了。带队的头儿得理不饶人，呜嘘嘘地说，告诉你，老子是贵州苗子（苗族忌讳语），每年都有两个杀人指标的，今年才用去一个，你再兜圈子，老子就用这个指标了。刘留笑得前仰后合，贵州人真是那么野蛮吗，国法是干什么吃的，但仔细想一想，以夷制夷还真有些道理。

刘留刚走出站台，小红帽（火车站挑夫昵称）笑容可掬地迎上来，用贵州地方的彩色普通话打招呼，只收一元钱，手脚麻利地把他的行李扛出站。刘留是打的去的单位，出租车司机很热情地帮他搬运行李，按照打表器合理的找零。这两件小事，消除了他的顾虑。

【1】省府路＃号，奔腾着一群人。

在柳荫下，在荷塘边，在自助餐厅里，在呐喊的娱乐城……在老掉牙的小轿车的尾气排放里，在掐死斯文的办公桌旁，在一把可以抓出几百上千个处级干部的人群里……在稀里糊涂阴阳怪气的气候里，在吃里扒外无恶不作的雷声里，在碌碌无为装腔作势的对话里，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大千世界里……一种声音高喊着，是什么力道改变着物体甚至是气体倾斜的方向？

大堆大堆的搬运行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群大群的蹲在石墩上，说着话，吸着烟，啃着矿泉水瓶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看就是县份上派来挂职锻炼的，叫“上挂”，任个什么处长助理这样的虚头衔，挂职就是要升职的前奏。

哦，原来是为了生存。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老子今天翻船了，二十年后又是一个“周吴郑王”的小伙子，怕个钏钏呀。老赵头一边走，一边唠唠叨叨。他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调过来的，享受副处级待遇，却干着保安的工作，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这个一向是个开心佬的老头，对人忒好，没有夺妻弑父之仇，他什么亏都肯吃。老赵头信口拈来的口头禅，似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垂涎欲滴，在花白的胡须丛中，一茬接一茬，颇具挑逗性，只要是有老赵头出没的地方，就有丰富的语言食粮等着你佐餐享受。难怪省事务中心的年轻妈们，莫明其妙的喜欢和老赵头接近，再有事无事有话没话的和老赵头搭讪，打发无聊透顶的行政工作班次的空虚。一天是八点上班九点到，桌上摆着车马炮，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晚报混半天的日子。掐头去尾的一细算，上午九点到办公室，十一点离去，下午三点到办公室，五点半离去，一天工作时间还不到五个小时，真够神仙的，难怪芝加哥工人为了争取八小时工作日要造反，原来这是有原因的。

钱统是出了名的左撇子，管收发的，吃喝拉撒都是习惯了的“左瓜瓜”，一不留神，右手象配饰物，装点得不伦不类，娘老子生他这只右手仿佛是多余的，比起西施效颦还难受。这次，他偏偏用右手去捎老赵头的痒痒，触了霉头，冷不叮咚的被老赵头逮了个正着，问三不问四的就是一拳，打得钱统眼冒金星，还不知道是那股水发了，呆若木鸡，诚惶诚恐，欲说还休。

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早不见晚见的，出现这种尴尬的场面，谁的脸面上都不好过，挂不住，况且还有倒大不小的处领导在场，大家多难为情。出于构建和谐单位的施政纲领，享受正处级待遇的省事务中心主任不得不把面孔板起，拿出一个领导者的权势和尊严，控制事态的发生。

都长见识了，胆子跟着短裤长，眼睛长在屁股上去了，那张贴在墙上的革命制度是干什么吃的，一纸空文吗？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领导。告诉你们，我这个职务不是吐口水粑的，是正儿八经的竞争上岗来的，谁都知道，孙仁是省事务中心主任，这个伟大的职务，是不需要跑和送，就可以天上掉下馅饼的，况且，他娘老子生他时，八字先生就没打算让他大富大贵，官运亨通，是他捡了个漏油，偏偏和他竞争上岗的对手命中在不住，死来将就他，奈他所何。“同志们，我亲爱的同志们，给哥哥一个面子，偃旗息鼓，谁要是在我的场子里乱来，老子不认黄了哟”。孙仁发飙了。

“没有这样恶爆爆的哈，哪个龟儿子放水，敢动我大哥的歪脑筋，茅厕板板上拽瞌睡——隔屎（死）不远了。”孙圭是打扫卫生的，不慌不忙地说，仿佛老子天下第一，阿姨奉承的嘴脸，父母给他捏造得太难看。

省府路#号的外围环境，蜗居市中心地段，全是解放战争时期留下来的什么门派的建筑物，黑不拉稀的，看上去全是杀气。里面办公的单位很多，挟着公文包来来去去的人眼花缭乱。刚才这些吵吵闹闹的，在这里只算些小人物。更有商贸者众，叫卖的，打尖儿的，拉客的……加上无所事事的，一应俱全。

【2】某办公室窗明几净，在省府路#号。

刘留分配在森林防保科，科长是个老头，副科长是个老伯妈，手下是两个小弟，两个小妹，加上刘留，有五名办事人员。这是他起初的印象。七个人挤在不到二十平方米的一间办公室，刘留挨着同事朱珠的左下角，暂时用半张办公桌，办公椅是老式藤椅，坐上去吱呀吱呀的响，很锥屁股。朱珠是学防保专业的，去年毕业的大学生，带着深度的眼镜，看上去很有学识，人长得不怎么样。坐在右面的是马玛，男性。正中的是科长龙隆。科长正对面是佘畲副科长，两边分别是男性姬诘，女性苟笱，本地人。这个办公室真巧了，玩点中国古汉语的谐音字，整个一动物世界，猪、牛、马、鸡、狗、蛇、龙，同穴同巢。

喂，你好！请找一下新分来的刘留。苟笱是防保科办公室秘书，一张不偏不倚的樱桃小嘴长在粉面桃花上，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叫刘留听电话了，很不情愿的样子。象她这样的抢手货，应该是热线电话络绎不绝，西北牧民出生的刘留，抢了她最灼眼的电话机，她愤愤不平。佘副科长也是女人，虽然是老伯妈似的女人，浓妆淡抹飘着余香，也能唤起男人的某些神经末梢，嗅出了些许酸味，轻轻扶了扶老花眼镜，干咳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不要侵犯别人的隐私权，文件上没有规定上班期间不允许接私人电话，况且是新来的同志，嘘寒问暖的同志要多些。朱珠暗示刘留，通电话要小声些，她在做月报表。科长龙隆是本办公室的头儿，纸烟抽得烟雾缭绕，烟味呛人，但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领导不敬，只有活受罪。其余两个小崽不苟言说，听之任之。钱统将当天的报纸信函分送到各厅部局办，局办公室转送文件报纸，马玛是靠门边的座位，捷足先登去接报纸文件，趁机溜出办公室去舒了一口气。

午饭是在单位食堂就餐，自助餐单位补贴，爱吃就去。刘留新来的，还没有找到蹭饭的窝儿，姬诘也是外地人，两个人奔食堂去了。虽说的大米白饭，下饭菜是麻辣味的，刘留不习惯，只好用酱油拌饭凑合一顿，他习惯吃白馍馍。今天苟笱因为打印报告，下班迟了，也没有回家吃饭，凌波微步，还是慢了半拍，饭菜残羹冷炙，她歪了歪鼻子，自圆其说地说，反正我要减肥，一顿饭不吃没关系。刘留怜香惜玉般关心同事，操作西北腔的普通话，建议苟笱也吃酱油拌饭。早晨上班苟笱就有些不悦了，很不情愿与刘留同室共餐，便说猪猡吃的东西，你自己下咽吧。刘留自找烦恼，怨天尤人，默不作声。姬诘前来打圆场，与苟笱搭讪，说她今天的裙子很漂亮，既高雅又时尚，是中国东方女性的典型代表。苟笱毫不自谦，说是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买的，才穿头封水（第一次），为了迎接新同志，特意打扮的。刘留听出话外之音，没有搭理她。

第一个上班的夜晚是刘留最难忘的日子。没有领工资，也没有带被窝，只有在办公室的破旧沙发上蜷缩了一晚上。贵阳的气候，虽然是七月，晚上也要盖夏被，蚊虫是这里的特产，因为森林覆盖率高的因素，蚊虫不单个大且叮咬厉害，公蚊子是不会咬人的，要咬人的都是母蚊子，它对不同种类的异性具有仇视般的攻击性。刘留是O型血，蚊子喜爱攻击的对象。第二天一上班，睡眼惺忪的刘留翻看着旧报纸，呵欠连天。佘畲副科长第二个到办公室，刘留替她泡了茶。另外几个同事先到。科长龙隆与苟笱到达办公室时间相差无几。苟笱算是最后一个到办公室，窥见刘留的熊样，满脸的红斑，手臂上许多红点，哄然大笑，疑心见鬼了。在行政机关办公室，这是有失公共场所礼仪的。科长龙隆拍了拍办公桌，这事交给你办了，马上安排刘留的住宿问题。这位科长平时很严肃，办事风格不离谱，关心下属令人敬畏。苟笱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写好公函，交科长签字，再盖上办公室大印，送刘留去机关招待所开了一间单身职工宿舍。

忙了一天，苟笱回到家，已是晚上。她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卧室，看见妈妈的卧室门半开着，偷看了一眼，爸爸不在，只见妈妈泪流满面，拿着几张发黄了的信笺纸，还有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丢在床上，这已经是苟笱多次发现这种情况了，但她不明白其中缘由。早就有风言风语传到苟笱的耳朵，说她不是妈妈生的。一不小心，苟笱踢到了垃圾桶。谁呀，妈妈问，急忙拭泪收拾东西。是我，刚回来，苟笱答。早点休息，女孩子家不要这么晚才回家，路上不安全，妈妈又说，声音仿佛有些怪异。

【3】干部帮乡下基层是省委省政府明文规定，对机关干部实施的第二轮省情教育，风水轮流转，谁都逃不脱。森林防保科是科长、副科长分别带队，留守一人，副科长第一轮带队了，第二轮是科长带队，赶巧科长要去省委党校培训，还是由副科长带队。第二轮的队员编进了苟笱、姬诘、刘留，佘副科长向局车班要了一辆北京吉普车，风尘仆仆地去到芭蕉村。马玛去替龙科长代会，办公室只剩下朱珠留守。一大摞报纸信件书刊之类的撂在办公桌上，她一边接电话作电话记录，一边分发报纸信件到私人的信袋，有一封信贴着纪念邮票特别好看，名字是姬诘收，朱珠对它爱不释手，因为她有集邮的嗜好，她小心翼翼地撕邮票，一阵电话铃声，稍不留神信封撕坏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信笺上的内容也笑纳了。

芭蕉村由西向东地势低洼，海拔很低，热气逼近每一个毛孔，颈项上起了盐晶体般的项链，用手一搽，盐晶体黏在指头上，令人作呕。姬诘、刘留是农村娃，这种苦算不了什么，佘副科长是上山下乡知青，回城后才改变了苦日子，苟笱就不同了，打小出生在城市，爹妈是南下干部，家庭条件好，没有吃过苦。吉普车到了乡政府，陶乡长陪同省里面来的领导，一起步行下村。佘副科长有下村经验和当知青时吃苦耐劳的品格，二话不说就与乡长并肩走在前头，一边聊乡情村情，一边勾画着改变芭蕉村的蓝图。要想富，先修路，村集体出土地，老百姓投工投劳，这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炸材和钢钎、二锤、铁锹等工具问题，是很棘手的事，乡政府很穷，财力薄弱，发工资都成困难，怎么有能力解决，佘副科长想了想，老公是水泥厂的副厂长，分管后勤，这个得向老公伸手了，用之于民，心安理得。在行进的途中，苟笱穿的是高跟鞋，山旮旯的羊肠小道，不会怜悯城里的娇娇小姐，乱石坑凼，真谓现代行路难，一腐一瘸的苟笱，走了两三华里路，高跟鞋的鞋跟被刮掉了，脚崴了一个大青胞，哭丧着脸，蹲在地上撒娇，直骂这个鬼地方，真不是人住的。佘副科长瞪了她一眼，怕有损省直机关形象，本想安排姬诘留下来照顾她，可姬诘替自己扛着包，刘留倒是背着苟笱的行李包，顺水推舟，叫刘留陪伴她慢慢来，与乡长只顾往前走。

芭蕉村是最边远的山村了，不通路、通水、通电，生产生活物资和交易物资靠的是人背马驮，许多大龄青年娶不到媳妇，是出名的光棍村，人均收入不到百元，农民基本上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佘副科长与乡长一行到达之时，已是日暮时分。疲惫不堪的领导干部，很想歇息，在竹把燃烧的晒场上，衣衫褴褛的几百双望眼欲穿的瞳孔，多么企盼党的温暖，这场景十分揪人心弦，抹去了疲惫和饥渴，一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和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心压得稍有良知的人喘不过气来。佘副科长噙着眼泪，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当知青时的情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咽气时的喃喃自语：“命，都是命苦呀，上天作孽不可违，人作孽遭报应。”乡长迫不及待地组织召开群众会，村长提来一壶冷水，一个挨着一个喝，方桌上放的是洋芋、包谷、南瓜粥，这就是接待省里面和乡里面来的领导的伙食，可以想象老百姓平时吃的是什么？会上，佘副科长大胆地说出了先修路的想法，并把解决问题的差事揽在自己的手上，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刘留搀扶着苟笱走出灌木丛，才看见了半点星火，是从茅檐的窗洞里传出的，他们朝着路标走，又翻了几道坳，狼狈不堪地蹒跚到门前，一条黄狗“嗖”地蹿出，咬着苟笱的连衣裙不放，还好在裙服宽松，没有咬着她的肉，这一吓非同小可，苟笱惊叫着死死的搂住刘留，几乎是肉搏战般的搂，刘留可以明显感受到她的双乳压住自己的胸膛喘不过气了，没有了往日的矜持，刘留一脚踢开黄狗，只身挡在苟笱的前面，颇有英雄救美的的架势，苟笱头窜进刘留的脖子，呼吸急促，仍旧闻到了刘留身上飘出的那股男子汉味道。开门的是一位老大爷，用拐杖吆喝，并把刘留迎进了家门，苟笱贴着刘留的身体，哪怕一股股汗味刺鼻，她就是不愿松手，留下了狗为媒的话柄。老大爷心地善良，估计是参加今晚开群众会的领导，问明来由，很真情地招待了他们。躺在薄塌上，刘留想不起了什么，眼睛总是睁不开。苟笱的脚伤包上了老大爷给的草草药，很管用，就是无法入睡，她挪动脚，一个黑色的背包掉下来，是刘留的，苟笱一时好奇心起，翻看了刘留的包。翌日清晨，喜鹊在枝头叫欢，乡长一行担心刘留和苟笱的下落，已经找上门来了。说话的是老大爷的小儿子，很敦实的样子，是村民组的组长，昨晚见过几位领导，一阵寒暄，吵醒了刘留，他扑腾起床，心咯噔地落下了。临走时，佘副科长叮嘱刘留，留下来帮助芭蕉村的人民，路不通誓死不回单位，苟笱心有余悸，拥抱着刘留泣不成声，俨然是一对小情人的生离死别。姬诘没有闹明白，几月前的苟笱不可一世的影子挥之不去，他疑心苟笱害病了。

【4】小雪大雪入寒来。年终表彰会上，刘留戴上了大红花，受到了省委冈书记的亲自接见，冈书记左顾右盼刘留，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还是个大学生，是棵好苗子，孺子可教，惜才之心油然而生，当场应允刘留调省委秘书二处任秘书。

辛勤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刘留铆足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在芭蕉村一蹲几个月，修通了路，还利用这里处在山峪口的地理优势，写出个案，建议省政府解决了小型风力发电站，让人民群众亮起了第一盏电灯。芭蕉村群众吃水不忘挖井人，感谢党培养出来的好干部，送了当地的土特产到省委秘书二处慰问刘留，此时的他已经奔赴抗洪抢险的第一线。

爱情就这样不期而遇。石榴裙罩住了刘留，苟笱宣布与刘留正式恋爱了。

姬诘也是在抗洪抢险队伍中，被泥石流冲下来的时候，拉着手的是老同事刘留。他们在第二个战壕里血脉相连，共同抵御了自然不可抗拒的因素，创造了人定胜天的神话，在被泥石流埋藏几十个小时的分分秒秒里，凭借人体的生命体征，相互作用于对方的潜意识流里。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共同用微笑诠释了生命的意义。

苟笱推开病房的门，未成曲调先有情的是体香，刘留微磕的眼睑，深情地嗅了嗅，比划出了OK的手势。苟笱扶起刘留，用温水替他擦脸，帮他挂胡须，剪鼻毛，盛了一碗鸡汤，用毛巾垫在脖子上，刘留的手恢复了知觉，可以自己用勺子喝汤了。然后用同样的方式，给姬诘收拾停当，才又给刘留盛了第二碗。姬诘已经离不开刘留了，共赴生死的场面历历在目，两支伟大的手黏在一起的握手礼，传承了中国几千年的古老文明，他们成了生死之交的兄弟。朱珠悄无声息地站在苟笱的身后，姬诘急忙递眼神，示意给她个惊喜。祸兮福之所倚，出意外的这些日子，朱珠受到苟笱的感化，工作之余就跑医院，洗衣服买日用品等瞻前顾后，与姬诘碰出了爱的火花。姬诘因祸得福，恨这场意外来得太迟，什么缘分来得太巧。医院的白衣天使们，往这间病房探视的人与日俱增，签名、合影、共同欢歌。社会贤达和怀春丽人，慕名前来看望。都是两个年轻男人，心情愉悦，体能特别好，恢复很快，主治大夫建议可以出院了。刘留怕回到招待所单身职工宿舍，姬诘怕集体食堂的饭菜不可口，两人各怀鬼胎，装模作样，又在医院泡了一个礼拜，才悻悻出院。鲜花不单是圣洁的灵魂，也不单是友谊的天平，更是和平的使者，安康的向往，爱情的缔约。啪啪的闪光灯，留下了对对情侣划时代的意义。刘留、姬诘在鲜花和美人的簇拥下，走过象征康复的红地毯，与前来迎接的领导握手，走进了党报党刊的显赫位置，走向电视荧光屏的中央。他们出名了，在省城的大街小巷，妇孺皆知，交口赞誉。

【5】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望尘莫及的东西垂手可得。一纸调令，办公环境改变了，姬诘选调到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三处任秘书，刘留擢升为省委秘书二处副处长。

龙隆还是森林防保科科长，享受正处级待遇，为姬诘举行了简单朴素的欢送会，会上，他只说了几句话，我们科是许多人不愿意跨进门槛的“动物世界”，却出了两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了核心部门工作，我可以告老还乡了。原来很拥挤的办公室，走了两位豁达的年轻人，办公室不再人头攒动了。

三八妇女节，省妇联举行了别开生面的集体婚礼，为三十八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刘留与苟笱、姬诘与朱珠置身其中，成了三十八对中最耀眼的新郎新娘。在贺词宣读完毕的同时，主婚人冷不叮咚地透露，刘留同志不要高兴太早，没有蜜月的欢愉，将马上到高原县赴任县委书记。这句话虽然说漏嘴了，但是比强心剂还管用。苟笱的眼泪夺眶而出，搂住刘留热吻，忘情地把天地融为一体，参加婚礼的人们就是这个殿堂守护神，伫立在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伊甸园。

有诗为证：

水的循环滴成血

说，女人是水做的

山的轩昂躺成影

说，男人是山砌的

山拥有水的痴迷

水荡涤山的伟岸

沾满周而复始的时令

风雨耕耘，日落了

季节从这里起锚

好梦留人，日出了

爱情不会在指尖苍老

——虎歌《爱情不会在指尖苍老》

刘留分配的公房与姬诘正对面，粉饰一新的新房，婚联嵌入显眼的门楣，给人家的温馨，他们终于从外地只身来到贵阳，安家落户了。刘留老家在西北地区，没有亲人前来道贺，苟笱就不同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向新姑爷祈福敬酒擩红包，同学朋友同事同门闹洞房作祟开怀大笑，刘留没有操心婚礼的点点滴滴，都是后家人操办，他乐得清闲，只管与新娘耳鬓厮磨，享受人性的美。客静人散，刘留酩酊大醉，躺在喜床上梦呓，结婚真累。姬诘没有刘留的盛大场面，早早吃完晚饭，洗刷一番，拉灯睡觉，新婚之夜的翻云覆雨，便胜却人间无数。人类自亘古以来，都在繁衍着自己的子嗣，共同创造着人类共同体，把生命延续。两对新人的婚联分别是：

荣祖光宗  吉日吉时庆吉事

进财纳福  新人新婚贺新喜

连理枝发  情缘永结伉俪正

并蒂莲开  爱恋更胜繁花香

横批：百年好合好合百年

【6】雀鸟在枝头叫得正欢。早晨起床，刘留口干舌燥，刷牙时胃一样大的海倒腾厉害，蹲在厕所里难受死了。折腾够呛的苟笱，和衣而卧，这个新婚之夜付之东流了。刘留没有叫醒苟笱，接他的车在楼下等了很久，于是草草收拾行李，走马上任。

高原县地处西南边陲，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贫困县，刘留是今年里换的第三任县委书记，二十七岁的他，仕途得意，是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四大班子的领导在县委小会议室等待新县委书记的到来，那时的交通通讯都不发达，刘留的任命都是随行的省委组织部的人员口头宣布的，正式文件随后下发。县委副书记主持欢迎仪式，人大、政协的一把手作了书面汇报，县政府由常务副县长汇报，卸任的老领导代表发了言，刘留提示县委副书记，欢迎仪式结束。在座的领导面面相觑，应该说新来的县委书记要向上级组织部门作表态性发言，对四大班子的领导做新的指示，绘制新的发展蓝图，高屋建瓴，与时俱进，做好自己的任职演说。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下马威是要立的。窃窃私语声，刘留隐隐约约听到，“太嫩了”，“还不谙为官之道”，“高原县岌岌可危”，“高原人民真倒了八辈子的霉”。安排给刘书记对接跟班的是一女秘书，名叫佟花，这在绝对落后的贫困县，历史上破天荒的给县委一把手安排了不痛不痒的钉子。是谁出的馊主意，来自省城的刘留不置可否，叫佟秘书安排专职驾驶员备车，前去冷水乡。

冷水乡地堑较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原始植被保存完好无损，是苗民集居地方。刘书记来到这里，汉话会讲的人寥寥无几，外来这里的干部，都要“苗化”，否则无法生活和工作，连上街买东西讲的都是苗语，出行基本是步行为主，主食是杂粮，俗话说“水煮盐巴饷”，生存环境十分恶劣。刘书记的微服私访，倒影般再现刚参加工作时干部帮乡下基层的情景，他的眼角泛出了泪花，拍拍胸腹，脚踏一样的黑夜回到了县委。县委小会议室重新亮起了灯，是没有离去的四大班子主要领导，趴在会议桌上打盹。看到风尘仆仆的刘书记，这个年轻的书记并不年轻，额头的皱纹紧锁着，大家默不作声。沉默是冰释前嫌的回答，也是处理棘手事情的思考。刘书记刚劲有力的声音余音绕梁，转告了出门时气象部门的朋友透露的信息，48小时内有大暴雨，地处低洼地带，地堑纵横，喀斯特地貌的冷水乡，是他事前询问知情人，压抑在心中的巨石，他到了现场考察，证实了这一点，部署了以下三个要点，形成县委（扩大）会议纪要。

一、由常务副县长带工作一组，组织灾后物资的救济救援，驻县各部门、企业归你调度；

二、由人大主任带工作二组，负责启动应急预案的实施；

三、由政协主席带工作三组，负责群众的疏散和解释工作，各乡镇、局机关归你管。

四、县长因病不参加本次工作。

各组每小时汇报一次情况，县委办公地点就在小会议室，由我负责，现场办公地点在乡办公室，由县委副书记负责总调度，其余各乡镇由书记任组长，负责辖区内的事宜。

子夜难熬。鸡啼三遍，是农民测算时间的自然砝码，应该是凌晨一点。狂风大作，夜晚看不清老天哭丧的脸，县委办公室的玻璃窗吹得摇摇欲坠，豆大的雨粒夹杂着冰雹，倾袭而来，这雨下在了他的运筹帷幄之中。刘留书记点燃了平生第一支烟。

高原县灾后损失虽然大，却躲过了一劫。

【7】地委书记亲临灾区，代表省委冈书记，亲切看望了刘留书记，这位年轻的县委书记，难道是诸葛孔明在世，部署如此周密，内中个情，只有历史知道。这一招先声夺人的务实工作方法很管用，改变了四大班子领导对年轻的刘书记的看法。因县长病情恶化，请求辞职，地委研究报省委同意，刘留同志兼任代理县长。

苟笱的电话是在清晨六点打来的，刘留在会议室里踱步，只说了灾情就是命令，你照顾好自己，毅然挂断。这就是与爱情无法比拟的尽忠职守。女人，别介意你的男人总是很忙，最好这世上的事儿都被男人忙活完了，我们才能坐享其成。

佟秘书已经给刘书记换了多次茶叶了，泡了两次方便面，又撕开了一包香烟。刘留翻找着自己的手提包，找那个绿色封面的笔记本，竟然忘在家中没有带，他有记日记的习惯。佟秘书问，书记需要什么？你给我随便找个笔记本吧，刘留说。佟秘书从挎包中取出一个笔记本，是绿色封皮的，很精致，递给刘书记。刘留忙着批示文件，头也没有抬，接在手中，等他批示完文件，准备记录日记时，看见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心仪之物。刘留转瞬即逝的猜想，这女人心思细密，过于精明，怎么摸透了我的独爱。刘留想抽支烟，佟秘书心知肚明，已把香烟点上，递给刘书记。生活在于细节，点点滴滴都是大写的人性，演绎一段段美好的记忆。既使你被生活捉弄了，或许是你对生活本身就厌倦，失去了理性的生活，只要你对浮生剪影般重组，闪光的东西仍然多过没落。

第一次回省城开会，是天下第一的安全生产工作会。山西发生了特大煤矿瓦斯爆炸事故，河南发生重特大交通事故，某县发生了群体性攻击政府事件，等等，祸不单行，俗话说几股麻索紧在一起了，这个安全的警钟又将长鸣。会议是由县安委的同志去代为报到的，刘留趁机溜回了家。正值下午上班时间，苟笱不在家，他先洗了个澡，剃了剃胡须，换了一身睡衣，躺在客厅沙发上，满面的尘垢离开清秀的躯体，瞌睡不期而遇。是姬诘的电话吵醒了刘留，姬诘知道今天刘留要回省城开会，早就打电话给朱珠，并告知苟笱，下午一起搓馆子。刘留如梦方醒，赶快打电话给苟笱，说自己回家洗澡后，因为疲倦睡着了，忘了给老婆大人请安。苟笱嗲声嗲气的说，少来这一套，你是县大老爷，两个一把手，应该是贱内给你请安，我连丫鬟都不如吗。一听是生气了，这女人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刘留是有素质的人，不与她计较，如果是莽汉，会大声嚎叫，这婆娘真是三天不打上墙揭瓦，那还了得。女人，别粘男人。除非那是你想赶走他的策略。别认为自己是他心中唯一。因为失去你，他三分钟就能找到替代你的人。好女人像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

参加晚宴的还有马玛，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马玛介绍说是文化系统的名叫郝庆春，北方人。宴会虽然不盛大，是省委秘书二处刚提拔的副处长姬诘的面子，好歹代表省委宴请县委书记，这个来头够大了吧，如果不是曾经在一个甑子里舀饭吃过，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姬诘做东，先发话了，今天一不言官，二不言政，三不言事，我们是老同事，都是一个“动物世界”里走出来的哥们儿，所谓“动物世界”，我们科室原来的人员姓氏都是猪牛羊马之类的姓氏，大家瞎给的绰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个姬诘变世故了，刘留揣度着，还是跟上姬诘的节奏，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苟笱今天言语特别少，只顾吃菜，朱珠看出端倪，主动邀请刘留苟笱一家频频举杯。马玛不胜酒力，三杯通大道，很快就语无伦次了，倒是他的女性朋友郝庆春有北方人的气势，轮番敬大家的酒，还时不时点燃一支烟。女人，别抽烟也别喝酒，因为幸福的女人不需要那些！都说文化系统的人坏，选女人就象在菜市买菜一样挑剔，你翻一下，我翻一下，你捏一爪，我捏一爪，到后来都捏焉了，谁还要。等到姬诘最后总结一杯酒的时候，喝的茅台舜帝御液红双喜酒已经空了几瓶，大家早已经是醉眼看世界了。女人，别看错路咯。什么策略都不懂的男人未必不好，会的太多的男人未必就好。他不会，你会，那么你是有价值的。这座酒席本意是姬诘私人宴请，但还是由在外厅等候姬副秘书长的秘书签单收场。

【8】刘留夫妇与姬诘夫妇相互告别，都是子夜时分的事了。两家门当户对，多年的老同事了，在不同的政治起跑线上，疯一般茁壮成长。住在省政府家属小区，风水先生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能出大官，小区背靠贵山之南，有贵人扶助，黔山之北，谐音有钱人住的地方，有官就有钱，有钱也有官，二者不会矛盾的，有官可以贪钱，有钱可以买官鬻爵，都是娘亲，谁都会认。风水先生言之有理，忽悠了不少人，托熟人走关系，以乔迁这里居住为荣。当然，省厅级以上级别的领导大多住这里，近水楼台先得月，况且刘留居住的这栋小区房，前面是组织部楼，后面靠山麓环境最美的是省委常委楼，旁边是财政楼和公安楼，安全有保障，钱有人管，升官有眼线，最终绝对领导决策权镇守这里，当个县处长这样的官，是领导随时揣在荷包里的，顺手就掏给你。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半天，房门才打开了，苟笱靠在刘留的肩膀上，无助的样子，女人喝醉了酒真难看，头发蓬松，泪花易落，衣衫不整，花容黯淡，唾沫乱飞，比母夜叉还孙二娘。没有人陪你走一辈子，所以你要适应孤独，没有人会帮你一辈子，所以你要奋斗一生。你的脸是为了呈现上帝赐给人类最贵重的礼物——微笑，一定要成为你工作最大的资产。今晚苟笱的资产显然流失了。刘留也“二麻麻”（醉态）的，搀扶着苟笱，一跤摔到床上，苟笱压在他的头部，实在没有力气和心思翻转，昏沉沉地睡着了。一阵恶心和湿漉漉的污秽惊醒了刘留，脖子上全是苟笱呕吐的脏东西，他没有气恼，抽身抱起苟笱，卸去她弄脏了内外衣，拿张温湿毛巾，拭擦苟笱的酮体，苟笱也似醒非醒，缠住刘留的脖子，不停的翻吻，刘留欲火难熬，耗尽真气翻云覆雨，双双又倒在情与火的冲动中。一觉醒来，已是大天光了，卧室里的臭味扑鼻，苟笱确笑得很甜。女人不是怪物而是宠物，得到男人的真爱过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昨天餐桌上的横眉冷眼荡然无存。女人，遇事别总在男人面前哭，哭一次两次男人会心疼，经常哭男人会心烦。刘留收拾完室内卫生，去到菜场买了苟苟最爱吃的菜肴，亲自下厨，做了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苟笱换了房间还在贪懒觉，刘留拍了拍了她的光腚，安民告示般宣布菜谱，恭迎太太用膳。苟笱笑逐颜开，操着嗲嘻嘻的普通话轻声朗读用郑源的歌名写成的一封情书：“我不要今天的《好聚好散》换来明天的《擦肩而过》，我只想和你做一对《幸福恋人》，可你已经是《爱上别人的人》了，你那《无情的温柔》让我《未曾好过》，《我不恨你》因为我《曾经爱过你》，现在也是。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哭》，真的要《让过去成为过去》吗？那《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呢？《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你《怎么会狠心伤害我》，当我看到《过期的情书》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的泪是为了谁》呢？难道真的《变了散了算了》吗？《爱需要全心全意》的！我求你《不要就这样离开我》，不要就这样《放手》好吗？因为《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我希望《当我寂寞的时候还可以抱着你》，最后我想对你说《爱你一辈子》，爱你《我不后悔》，希望你能看到我的真心！在此也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刘留耐心听完，亲了一下苟笱说，你太有才了，用膳。其实，爱情这个东西，就需要一些虚情假意当佐料。女人，别去拆穿男人的谎言。除非你不想跟他继续过了，享受他的小聪明是件有趣的事情。
    杯碗盘碟交响乐之后，刘留猛拍大腿，完了，死定了，竟然把大事给忘记了。都是你婆娘惹的祸，苟笱一头雾水。原来全省安全会议已经开了一个上午。

马玛送郝庆春回到单身宿舍，自己也醉得一塌糊涂，踉踉跄跄不知何去何从。郝庆春强忍着一阵阵酒的后劲，在宿舍外面的水龙头“哇哇”的呕吐，孙仁路过，从背后抱住她，郝庆春认为是马玛，顺从了他的意思。早晨醒来，头晕目眩，宿舍七零八落，不见了马玛的踪影。

【9】打的去省政府会议室的路上，刘留想了许多。昨天苟笱生气的事他不在意，是自己下区县去时日久了，没有安抚好妻子，女人渴望的耳鬓厮磨和撒娇双栖是爱情的软模式，人之常情不言而喻。偏偏是用郑源的歌名写成的一封情书，明明是自己记在笔记本上的原稿，怎么转到了苟笱的口中，难到她偷窥自己的秘密，这是侵犯别人的隐私权，小而言之是不道德的行为，大而言之是犯罪，科班出身的苟笱应该知道这一点？刘留犯傻了。出租车嘎然而止，刘留递了一张钱，飘飘然地走了。女人，别过分依赖。因为不能计划好自己的人，只能成为别人计划中的一部分。女人，别觉得你的男人有你一个就够了。因为你该清楚你并不完美，而你缺少或者不够的东西，就是你的男人正在忍耐并找寻的。

下午的会议是由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主持，分管副省长、省委副书记、省政协主席、省人大主任、省委书记在主席台前排就座，在家的四大班子领导列席会议。省委副书记对上午的会议进行小结，对下步工作的落实做了强调，并对督导检查的省直机关工作组宣布了人员名单，工作时间，明确了组织纪律。省政协主席、省人大主任按照会议规则言简意赅地讲话。接下来是会议的高潮，常务副省长宣读了奖惩文件，高原县获得特等奖，奖金100万元，这是破天荒的重奖重惩，下了血本扭转全省单项安全工作的被动局面。刘留站在了领奖台上，省委冈书记亲自为他颁奖，握着刘留的手窃窃私语，你小子昨晚抱婆娘过头了，上午的会议作先进材料发言都是副县长代的，小心我摘掉你的顶戴花翎，刘留迫不及待地解释说，才从县份上赶来，望书记原谅，扯了一个幌子，冈书记以领导一以贯之的作风默许。颁奖仪式结束后，省委书记作了高瞻远瞩高屋建瓴高山流水般的重要讲话，全场鸦雀无声，都怕被点名批评，因为冈书记有这个习惯。会议结束时，刘留跑到主席台，拉住冈书记的手等待训示，趁机给冈书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希望领导单独召见他汇报思想，九点，就九点，冈书记又默许了。

晚上用完餐，同行开会的同事吵着要去看看嫂子苟笱，刘留勉为其难，领着大家去了省政府小区，这里的山水亭榭使人心旷神怡，过足了住深宫大宅的瘾。都是县份上带“长”字辈的领导，手自然没有空着的，看望嫂子是名，与一把手刘书记套近乎是真。喝了一杯香茗，大家又吵着要去逛省城，知趣地走了。

轻车熟路的刘留来到冈书记家门，外勤小孙对刘留很熟悉，这不是省委秘书二处的刘处长吗，你直接去书房，冈书记早在那里等你了。冈书记家是一进三叠的屋宇，花草树木都是名贵品种，摆设是仿古的家什，看上去豪而不奢古而不俗。冈书记是学中医专业的，改行吃起了行政饭，几经周折当上了省委书记，成了一方诸侯。冈书记用雕龙紫砂壶泡好了大红袍，大红袍字面诠释是大红色的衣袍，一般用于红色植物的比喻和代称，最著名的是茶叶大红袍，产于福建武夷岩，品质优异，香气清爽，吸入后，深呼一口气从鼻中出，若能闻到幽幽香气的，其香品为上。熟香型（足焙火）的茶以果香以及奶油香为上；清香型（轻焙火）的茶以花香及蜜桃香为上。入口甘爽滑顺者美，苦、涩、麻、酸者劣。茶水无质感，淡薄者为下品。苦涩味的轻重往往决定岩茶品质高低。冲泡次数，通常为八泡左右，超过八泡以上者更优。好的茶有“七泡八泡有余香，九泡十泡余味存”的说法。刘留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还是被隔墙有耳的冈书记发现了。说，你小子还不快点进来，要等我把大红袍的头开喝了，你来喝二、三开，太不地道了吧。刘留只是微笑，挪动摇椅坐下来。俗话说：“善茶者，善察也”。二开茶喝过后，从闲聊扯上了正题。刘留打开手提包，拿出用黄缎子包裹的啥东西，一层一层的揭开，是人型千年何首乌，冈书记惊诧了，疑心这小子犯了什么病。刘留开口说，这是高原县这次泥石流造成的山体滑坡，从岩缝中崩裂出来的，乡民说是千年何首乌，我特地拿来请专家书记赐教。何首乌，为蓼科多年生缠绕藤本植物，根细长，末端成肥大的块根，外表红褐色至暗褐色。《本草图经》载：“何首乌，今四处有之。以西洛嵩山及南京柘城县者为胜。春生苗叶，叶相对如山芋而不光泽。其茎蔓延竹木墙壁间。结子有棱似荞麦而细小，才如粟大。秋冬取根，大者如拳，各有五棱瓣，似小甜瓜。”植物的块根、藤茎及叶均可供药用，中药名分别为：何首乌、夜交藤、何首乌叶。中药何首乌有生首乌与制首乌之分，生首乌功能解毒（截疟）、润肠通便、消痈；制首乌功能补益精血、乌须发、强筋骨、补肝肾。冈书记滔滔不绝，一边用放大镜仔细甄别，最后的结论是：好药。刘留给冈书记羼上了三开茶，细品香茗，听经说道，心谙书记是想留下何首乌呢？心存疑虑的刘留也是年轻的人精，和冈书记这样的老人精斗法，得别出心裁了。刘留说，我听当地的一个采药郎中讲，这棵何首乌从形状上看，是人型千年何首乌，但是药理怎么样，还需要化验，我就是请老领导拜托你的同门师兄弟帮帮忙，如果是真的，我可以拿回去救治村民。多么善良的一颗心呀，时时装着黎民百姓，这就是我们的七品芝麻官。刘留找到了留下何首乌的理由，冈书记认为是个道理，于是，人型千年何首乌有了新家。

走出冈书记的家门，刘留嘘了一口气。外面的城市无精打采般蜷缩在黯然失色的苍穹，行人稀少，出租车打烊在失去喧嚣的街头，原来已是夤夜时分。正值此时，刘留窥见路边的花草中，有一对深情拥抱的身影，男的很像老赵头，难道这老小子也有婚外情？刘留佯装咳嗽一声，哼着小曲走了。

【10】人就这么几十年的光景，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干吗硬要逼着自己不开心呢？是啊，人就这么一辈子，做错事不可以重来的一辈子；碎了的心难再愈合的一辈子；过了今天就不会再有另一个今天的一辈子；一分一秒都不会再回头的一辈子，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眼前，为什么还要拼命地自怨自艾，痛苦追悔呢？我们在是是非非大彻大悟中学会自我调剂心态。　　

郝庆春是省文化馆的台柱子，漂亮的脸蛋不知迷倒了多少人。都说搞文艺工作的人贱，就吃那么几年的青春饭，还搔首弄姿暴露无遗

败坏社会风气，穿着打扮都全盘西化了，这是文化大革命的末期对文艺工作的诋毁侮辱，我们没有理由妄加评论一段时期的政治腐败。马玛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走进郝庆春的心田，深得好感。郝庆春是朱珠远房表妹，在姬诘与朱珠的热恋中，郝庆春充当的是电灯泡，递纸条传口信之类的活儿就是她干，她也偶尔翻看表姐的纸条，那些肉麻的话，至今还能背诵原文。没有什么是完全自愿的，包括照亮别人，让自己老去。马玛也偶尔陪姬诘去约会，任务是安排生活，陪吃陪喝，那个时候马玛是单身汉，只要有人出钱吃吃喝喝，何乐不为！况且是陪同事去搞定终身大事，是君子有所为的义举，如果是去当第三者，那是君子有所不为的肮脏交易。在这样你陪我我陪你的约会中，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大家走到了一块儿去踏青，刚从冬天苏醒过来的山山峁峁，绿是生命力的最好炫耀，漫山遍野的徜徉在新鲜的空气中，红艳艳的野花是绿的使者，点缀着万绿丛中一点红，给人怡然自乐的心境。姬诘与朱珠散步去丛林中卿卿我我，剩下郝庆春与马玛，拎着踏青的食物，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每当姬诘与朱珠忘我地热吻时，他们回避开来，在林荫下小憩，眼角浮现一丝尴尬。郝庆春是搞文艺工作的，做什么事情都大方主动，回想起酒后与马玛的“一夜情”，窃笑几回，与马玛搭讪，两个人逐步逐步地聊在一起了。

缘分没有回头的时候，除了你摒弃它。姬诘与朱珠都结婚这么多年了，郝庆春与马玛还在进行马拉松式的爱情。他们谁也没有提出要结婚成家，谁也没有舍得离开谁。一起吃喝玩乐的时间久了，两个人象好兄弟、亲姊妹，亲情友情大过了爱情，没有逾越那条鸿沟。郝庆春是大龄女青年，时时呵护着马玛，马玛象断不了奶的羊羔，刻刻依附着郝庆春，他们表面上象谈情说爱，至今手都没有牵过，这爱情是怎么谈的。如果说上天没有给他们机会，那是人心作祟。姬诘搬了新家，原来的住所给了马玛，郝庆春是单身干部，吃住都基本在一起，有时郝庆春睡眼惺忪，穿着底裤就去上厕所，洗澡忘了关门，喝醉了酒要去与马玛挤床，身著半透明的睡衣不带乳罩，一对乳头晃来晃去，马玛就是没有邪念，仿佛自己是吃素的和尚。女人，别委屈对你好的男人。因为受委屈是需要补偿的，当你没有奖品的时候，用什么埋单？拿什么收场？女人，别动他人口袋的幸福。记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安全第一。女人，你可以不认识钟楼在什么地方，但别忘记回家的路。因为不安定因素够多了，你就别添乱了。
    马玛太自卑了。虽说郝庆春长得漂亮，可是青春易逝，没有挑剔的本钱，况且郝庆春是喜欢马玛的。郝庆春在外面的口碑不太好，传谣与许多男人睡过觉，这只是传闻而已，谣传那么伤不起吗！历经周折的马玛与郝庆春等到了云开日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新婚燕尔，矫情百态，郝庆春滴在被单上的一许殷红，冰释了马玛作怪的心态。后来的日子里，马玛还是察觉了蛛丝马迹。

【11】刘留任县委书记兼县长两个年头，升为地委常委、副专员，仍然兼县委书记。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佟花因为工作业绩突出，升为某乡镇党委书记。官场就是这样，该升不该升的都升，该退不该退的都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在我们这个泱泱大国，在台上就是比台下好。

刘书记坐在奥迪车里，白衬衣扎的名牌皮带，腰杆上由原来的数字拷机变换为大砖头拷机再换成中文拷机，现在挂着的是两台手机，一台是工作电话，就是外线电话，一台是很少响铃的电话，原因是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少，人称内线电话。他风风火火地往省城赶，无心欣赏国道边的花花草草，据内部消息透露，冈书记快要到点了。佟书记陪着他，是去省林业厅跑项目，那也是刘书记的老根据地，人熟好办事。送刘书记到家后，佟书记去到了五星级皓天宾馆住下。

家是思念的园地。儿子刘熣熣在幼儿园上大班了，他在乡下呆了五年，最黄金的年龄都付给了县里的青山绿水。他换了衣服，打电话报告苟笱，径直去省委机关幼儿园接刘熣熣。回到家，苟笱坐在沙发上发愣，小刘熣跑去亲妈妈，刘留也没有在意，准备下厨房做饭，冰箱里没有菜肴，电饭煲里也没有煮饭，他估计是苟笱上班累了，便提议一家三口去饭店吃河鱼，那是一家人都特别喜欢的可口饭菜。苟笱爱理不理的，刘留丈二和尚的金刚——摸不着头，刘熣吵着要去吃“鱼摆摆”，苟笱没有反对。出门时，刘留习惯地摸了一下腰杆，发现内线电话忘了带，才想起是换衣服时丢在衣柜旁了，还有他那可以装几万元现金的皮夹子。他折回去开门拿电话，手机在茶几上突突地响，是佟书记打的电话。吃饭的时候，内线又响了两次，刘留装模作样地拿出电话，佯装是打错了，便挂了电话。苟笱的脸色特别难看，只吃了半碗饭，刘熣少不更事，吃得很欢，刘留喝了两瓶舜帝虞啤酒，吃了一碗鱼汤泡饭。刘留说，冈书记快要离休了，这次专程回来，是去找冈书记汇报思想的，看是否有机会调回省城。苟笱没有搭腔，牵着刘熣的手，慢悠悠地去逛超市了。刘留心里面有鬼，打车走了。苟笱的表现说明了什么？她肯定翻看了刘留的内线电话。

五星级宾馆是宾馆业的一种行业标准。皓天宾馆是省城唯一的一家五星级宾馆，用老百姓的话说，是有钱人和当官的进出的地方，花钱的人往往没有住在这里。

刘留看见刘熣熣在皓天宾馆的大堂里玩，怀疑自己眼花了，苟笱在旁边若无其事的擦鞋。他们是坐姬诘处长的车过来的，等朱珠一起去逛街，冈书记在这里接待朝鲜来的国际友人，是姬处长告诉苟笱的。

刘留舒了一口气。其实，男人就是这样，吃在碗里看在锅里，娃儿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别人的乖，即使走错道，哪有不粘腥的猫。

苟笱佯装不知，朱珠也正好赶到，与刘留打招呼过后，拉着苟笱的手，牵着刘熣熣，去皓天宾馆旁边的富乐多逛超市。刘熣熣买了几样玩具，嚷着要去吃德克士，孩子的天性是玩新鲜和吃花样，苟笱不由自主，朱珠乐于奉陪。朱珠看出了苟笱的心思，轻言细语地问这问那，心里底线有些崩溃的苟笱，道出了心中的不悦，翻看刘留的手机和钱包是不对，自己还是忍不住要那样，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女人，别去翻男人的钱包，因为那里面除了可以放钱和女人的照片及信物，还有男人的尊严。女人，别去翻看男人的手机，要保留对男人最起码的尊重！如果有不该让你看到的短信，聪明男人在第一时间就删掉了，绝不会留给你机会。翻查手机只会适得其反，引起男人的反感和愤懑！朱珠劝慰苟笱，刘留够优秀的了，在外要当一百多万人口大县的领导，回家还要洗衣做饭，这样的男人到哪里去找？况且刘留的圈子里不乏女人的垂涎欲滴，都是冲着他手中的权力来的，你在外人的面前爱显摆自己的男人怎么怎么了，这也是缺少起码的尊重。女人，别去炫耀你家的男人什么家务都干。因为那只能证明你蠢。女人的活都让男人干完了，要女人干嘛？比起那些在家什么活都不会干照样能体体面面出门的男人，人家被老婆伺候周到，而你的男人如何能体现有你的优越感呢？

刘熣熣尿裤子了，两个女人才不得不离开。
 
     【12】朱珠穿着打扮越来越时髦年轻了。她调财政厅工作，是管国库的，事情不多，象征性的去办公室溜一趟点个卯，领导对她象小祖宗一样，听之任之。谁叫她是姬诘处长的女人呢！我们都有崇尚官本位的心态，官位既使不产生直接经济效益，也会产生间接社会效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都是哪门子的事儿。

姬处长曾经是常务副省长廖才的秘书，那时候廖才是刚从北京某司下派的挂职领导，任省长助理，一口标准的北京话，住在省政府中转房，胯下时常挟着一本外国名著，颇有知识分子的味道。姬诘升为副处长的时候，廖才任实职省委常委，人代会上补选为副省长，分管文化工作。郝庆春也是北方来的，在姬处长的引荐下，认识了廖副省长，她母亲姓廖，攀上了廖才这门亲戚，认他当大表哥，走得非常近，那时郝庆春是文化中心的台柱子，与分管文化的省领导交往甚密，是情理之中的事，况且是表兄妹，在大家的眼里很正常,但，仍然有长舌妇，说她与省领导有一腿。姬诘升为处长了，主要是廖才的举荐，此时的廖才，是常务副省长的人选，已经着手分管人事工作了。“跟定廖副省长，是会有出息的”。郝庆春曾经在一次饭局酒后对姬诘吐真言，因为郝庆春已经与马玛开始谈朋友了，没有生活在朱珠与姬诘的托马斯式恋爱的烟幕中，也没有了廖副省长的情妇之类的说词，名正言顺地工作、生活和恋爱。郝庆春是朱珠的远房表妹，廖才是郝庆春的娘家大表哥，姬诘是朱珠的老公，这样你转我转，大家都成为表亲戚了。中国人认亲的理念非常强，对汉室宗亲的传承血浓于水，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辈分都要算起，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要叠加，这是一个亲民的国度，用亲情串起的一张关系网，让我们在貌似简单却又很复杂的社会关系中逡巡。

有人问什么叫生产力？有人答社会关系网就是生产力。

廖副省长办公室，除了按照这个级别的官员该享受的待遇装修之外，在摆设上，有些中西合璧的味道，一幅《蒙娜丽莎》画像，一幅长城画派的作品，如果是真迹，将价值连城。书橱里摆放的中外名著，荟萃了中外文化的精品。到过廖副省长办公室的人都说，他是有文化的人。就这一点爱好，送给他书画的人都知道品味，赝品最好走远些。姬诘去收拾廖副省长办公室，费了很多力才把这些宝贝清理出脉络，廖副省长一句话，你拿去当神敬吧，是谁送的自然大家都不知道。拿回家，姬诘躺在这些古玩字画上笑了个半死，难道廖老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装文人？朱珠更不识货了，财政厅的大小官员，很多都有他顺手牵羊送出的字画。廖才当上常务副省长，主持省政府日常工作，理财是他工作的重中之重，财政厅是他调研工作的重头戏，穷家难当，在这样一个欠发达的省份，一产二产是主流，开发有局限性，只有发展三产，才是当务之急。廖副省长没有问道披着袈裟的经济学家，而是把郝庆春、朱珠约上，去了青岩古镇的农家乐。苟笱应朱珠的邀约，一同前往。
    轿车驶出花溪大道，径直去了生态园农家乐。相互寒暄之后，朱珠提议去吃烤全羊，这是贵州特有的黑山羊，用木炭烧烤，肉嫩而味美，拌上红辣椒面和麦酱等调料，麻辣不过火，提神生津，肉鲜而不油腻。廖才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苟笱说，贵州是个绿水青山的地方，原生态的地域文化资源十分丰富，发展旅游产业是得天独厚的。拉动地方经济发展，解决遏制我们发展的交通运输瓶颈，始终把基础设施建设作为抓手，因地制宜地合理规划布局，推出唯我独有的东西，吸引消费者的眼球，以消费促发展，拽住消费资本这个牛鼻子，发展地方特色经济。一棵树（黄果树）、一栋楼（遵义会议会址）、一瓶酒（茅台酒）、一条河（赤水河），形象化了贵州的旅游经济。保住我们的青山绿水，就是保住我们子孙后代的衣食住行。廖才一身浅蓝色的运动装，没有政府要员的故作，人头攒动的农家乐，谁也不会相信在一起与民同乐的人群中有一位省部级大员。而无拘无束的食客里，一位半老徐娘的妇道人家，出口是这样的关系地方经济发展的门道。朱珠看出端倪，急忙插话。苟笱，这位可是大官，不要信口开河，班门弄斧。廖才说，今天没有官员，我们都是表兄妹，大家开怀畅饮，言者无罪，只是这位女士，还没有请教他的芳名。郝庆春说，她也是一位官太太，是刘留专员的老婆，与朱珠原来同在一个单位工作。廖才是知道刘留的，他是冈书记的门生，特别关照的人，只是和自己没有交往。官场里都是这样，只要你认定一个人，跟定一个人就足够了，而且刘留跟定的这个人是省委书记，那还有什么话说。

苟笱回到家，正好刘留也回来了。他们“冷战”两个多月了，刘留称工作忙，不愿意回家，即使回家，都是在外面喝醉了酒的，回去在沙发上蜷一晚，第二天早早叫司机接走了。苟笱愈加怀疑刘留外面有染，把孩子送去外婆家寄养，不分白天黑夜的酗酒、打麻将、泡舞池，甚至不再与闺蜜朱珠来往。人言可畏就是这样来的，说三道四的话时有传闻。苟笱除了乐于打扮之外，家中一片狼藉，衣袜脱得满屋都是，裤头乳罩到处乱丢，卫生巾装满了厕所的垃圾桶，零食摆在随手可及的地方，这个家不成样子了。刘留何等精明，去找工于易经的老同学研究一下目前的运势，得到的答案是“红杏出墙之日就是你飚天之时”，有这样拿媳妇去换前程的吗？我肏，夫妻之间都成了交易品了，学的什么法事，两同学不欢而散。
  

【13】关于消费资本，姬诘处长是学经济学专业的，颇有见解。拉动消费，发展旅游是条路子。在姬诘处长的建议下，廖副省长决定视察民族文化旅游。陪同的有财政厅、民委、旅游局、发改委等部门，苟笱是林业部门的，廖副省长点名要她参加，她跟在廖副省长的身后，廖副省长走热了，把外衣脱下给她抱，俨然是廖副省长带在身边的一个小女人，现代人称“小三”，女人都喜欢与有名望的男人在一起搔首弄姿，官当大了，其他人是不敢妄自菲薄的。

民族自治州的相关领导和部门早就在指定地点等候。许州长介绍说，我们州的少数民族文化以苗族、侗族、布依族、水族为代表。苗族起源于黄帝时期的“九黎”，尧舜时期的“三苗”，相继迁入黔、湘、桂、川、鄂、豫诸省毗连的山区，俗话说“苗家住在高高山”，一点不假，正与云贵高原的地理环境相映衬。侗族来源于秦汉时期的“骆越”，即“僚”的一部分，每个氏族或村寨，皆由“长老”或“乡老”主持事务，侗族擅长石木建筑，鼓楼、风雨桥是建筑艺术的结晶，与侗族大歌合称“侗族三宝”。布依族的服饰，水族的水书等，都是可以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上品了。

视察的重心在西江苗寨。这是号称全球最大的苗寨，叫千户苗寨，户连户，寨连寨，路路相通，水路相连。苗寨的一寨老说，自秦汉至南北朝时期，苗族的分布更广。东至淮河流域，西到今四川大部分地区及贵州中西部，即当时的巴蜀、夜郎、牂牁，纵横数千里，而以今之湘、鄂、川、黔四省边区最多，是当时全国苗族分布的中心。汉代迁入黔西北的苗族，在彝文《夜郎竹王》中就有记载，不过人数很少。迁入贵州中南部的苗族，从近几年贵州考古工作者在这一地区发掘的许多苗族岩洞葬的研究中得知，大致始于两晋之时。近几年来的民族调查，发现这一带有些苗族追述族谱长达五十多代人，与上述考古材料相近。唐宋时期，移入贵州的苗族进一步增多，逐步成为全国苗族分布的中心，到了唐代，牂牁分裂为东西二部，其部民遂被称为“东谢蛮”和“西谢蛮”，元明两代则称作“东苗”和“西苗”。在黔南惠水、长顺直到黔桂边境，近几年发现了许多苗族岩洞葬，经鉴定，除部分是魏晋南北朝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唐宋至明代的遗物。人们根据苗族居住的地理环境，以及苗族各部分服饰颜色、式样的不同，分别将其称为高坡苗、平地苗、长裙苗、短裙苗、红苗、黑苗、花苗、青苗、白苗等，名称多至数十种，因而有“百苗”之说。

晚宴吃的是“羊瘪”，又称“百草汤”。据宋代朱铺著《溪蛮丛笑》记载：“牛羊肠脏，略洗摆羹，以飨食客，臭不可近，食之则大喜”。陪廖副省长就餐的是几位厅长和州领导，一般情况秘书和驾驶员是没有级别参加的，苟笱身著一袭红妆坐在廖副省长的身旁，给晚宴徒增光彩。苟笱边吃边给廖副省长夹菜，还时不时抛下媚眼，廖副省长的酒只喝半杯，余下的往苟笱杯里倒。一来二去，两个人都酒至半酣了。乘着酒性，廖副省长把持不住自己了，偶尔摸摸苟笱的手，吃她的豆腐，还把小腿挤压在苟笱的群服上，手肘拐在她的胸前，半推半就。大家相视而笑，都说“羊瘪”就是好吃。
    座谈会是第二天在民族文化村召开的。在视察的行程中，民俗专家向廖副省长介绍了很多民俗文化和奇闻轶事。苗族社会的发展是从原始社会直接过渡到封建社会。但由于种种原因，这种发展长期以来十分缓慢而又极不平衡。在贵州中部，受宋氏领主的制约，这些首领统治下的苗族，有的沦为奴隶，有的沦为农奴，有的成为依附民，有的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但形式上仍依附于外族统治者，被称为“羁縻蛮地”。有的完全保持了自己的独立性，被称为“生蛮”。元明两代到清代雍正年间“改土归流”前后，封建王朝一方面分封各族首领（包括征蛮有功的汉族将吏）为土司，以统治各族。水族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即水语和水书。水族先民曾创制过自己的文字，称为“水书”，水语称作“泐睢（le? sui?）”，“泐（le?）”，是水族人对文字和书的统称；“睢（sui?）”，即水族自称。“泐睢”汉译为“水书”。水书主要用于水族日常生活中的占卜、预测、择吉等，书中所记载的多局限于年月日时和方位以及吉凶，使用范围狭窄，且只有水族中的极少数人士（水书先生）能识读，导致了水字的发展严重滞后于水语，没有形成大众日常交流的文字符号。

归途是这样的惬意。笱苟坐的是廖副省长的红旗轿车，秘书在副驾驶位置上假寐，驾驶员专心致志，廖副省长竟然靠在苟笱的流海前睡着了。这次视察工作，各得其所。苟笱在失衡的感情天平上，多了一个砝码，但能算什么？多彩民族风的民族文化旅游格局，写进了廖副省长的工作备忘录。

【14】刘留睡醒，不见了裤子和衣服。苟笱从阳台走出来，抱着刚洗好的衣服晾晒。刘留口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他随手翻了翻，换上衣裤去了卫生间。稍后又折回到卧室，整理自己的东西，脸上有些阴晴圆缺。

昨晚的颠鸾倒凤，刘留记忆犹新，强打着精神，完成了夫妻间的那点事儿，苟笱很不悦。想起某日在茶楼闲聊时，一个朋友诙谐的说：某男与姓党的女子结婚，新娘对新郎提出要求，一要坚持党指挥枪的原则，党叫打哪就打哪；二是不能搞多党制；三是不能入党前拼命干，入党后松一半！四是必要时坚决不允许退党。呵呵！那不是要累死人的活儿。苟笱在家虽然也算得上贤妻良母之类的，就是有长期改不了的坏毛病，喜欢偷窥刘留的隐私，换句话说，就是偷人偷到自己的男人头上来了。刘留点上烟，准备去省心里咨询中心过问一下。

刘留非常愤懑。

在两个月前吧，一次偶尔的机会，苟笱看到了他与另外一个女的网上聊天记录，大概内容是关于“情人”的话题，而且我老公还向她提出做他情人的请求。我当时特别伤心，感觉不太可能，因为我太相信他了。事后我向他挑明这件事，他笑呵呵的说“是说着玩的，他不会”。从那以后我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我感觉他也不老靠谱了，尽管我没有捉奸捉双的任何证据。最关键的是，我现在有意无意的想去看他的聊天记录，尽管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我还是特别有兴趣想知道。心理医生说：你的这种心理我们也很理解你，我认为你太爱你老公了，所以你很怕失去他的，但他的这种行为是虚拟的世界不可能实现的，我有时也在网上聊天说这样的话啊，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啊，一定要放松你的心情，如果你要真心的爱他就不要对他有过分的要求，我想他会理解你的，我们同样是女人啊，同样知道珍惜自己的美满家庭。尤其在这种情况下，女人不要破罐子破摔，失去体面。

苟笱走过来，看到发怵的刘留，疑心他又出去找老相好了。苟笱就是这样，一时半会看不见刘留，就怀疑他出轨了，看见刘留不理她，也怀疑他有外遇。这样的女人，谁和她一起过，没有神经病都会得神经病。正好佟花书记的电话打来了，是给刘副书记汇报工作，近来身体欠佳，准备泡病假的请示等等，女人就是事多，颇有离不开男人之嫌。苟笱下意识地从刘留手中夺过电话，大嚷说：“死婆娘，你想男人想疯了，外面鸭子多的是，不要找我家老刘。呸呸呸！”刘留从床上弹起来，花短裤十分饱满，气得脸都青了，吹胡子瞪眼，一记大巴掌扇了过去，苟笱眼冒金星，踉跄几下，几乎跌倒。刘留也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床头窜出，直射到窗台，逮住窗框，咔嚓一声，有些朽了的窗台承受不住力道，摧枯拉朽，刘留一个侧翻，掉下了楼外。三楼高的楼外，一片草坪，谁也无法见证，刘留躺在那里，七窍出血。苟笱回过神来，醒悟出大事了，头伸出窗外，看见刘留一动不动，嚎啕大哭，跑出门外，疾呼救命。小区内闲空的人员也很多，听到呼天唤地，也相继开门出来，一时间楼道拥挤，熙熙攘攘，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抢救的，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苟笱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早没了主意，望着刘留的身体发愣。很多邻居都认识刘书记，认为是发生了突发事件，有的拨打120，有的拨打110。几个小时后，刘留抬出了急救室，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头上打着绷带，换上了病号服，输氧、输液、上检测手段，医生护士来来去去。消息传开了，都说刘书记在家搞卫生，不小心从窗台摔了出去，多么模范的人呀，下得厨房上得厅堂，在单位是好领导，在家是好丈夫，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就是无法解释的是，干家务怎么还穿着花短裤。女人，别只看过程只顾眼前。好男人和好女人一样是需要调教的，凡事看结果，有的男人会把女人变成泼妇，有的男人则能把女人变得知书达礼。你的男人好不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何就知道了。

前来省医探视的人员络绎不绝。鲜花摆满了病房，胜似春天。

佟花是后半夜来看望刘书记的，她提前打电话给刘书记的专职秘书小龚，问清情况，小龚说只有他陪护刘书记，佟花才姗姗来迟。刘书记可以睁开眼看了，就是不能说话，点头就是最好的语言交流。佟花眼中噙着泪，心知肚明。小龚出去了，佟花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片，喂了刘书记几口，每一口就是一篇无字的天书，句句写在她的身上，字字沁人心脾。这就是“阅人无数”的道理。

廖副省长是在郝庆春的陪同下，来探视刘留的，并不代表组织，而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刘留说话吐字还不是很明白，他请廖副省长转呈冈书记，自己的状况不宜在重要的岗位工作，希望调回省直部门工作。郝庆春好像想说什么，刘留示意她，默不作声。

医院的夜是难熬的。刘留住在高干病房，仰望一眼天花板，睨视一眼苟笱，充盈血丝的眼球里，木讷，无助。女人，别忘记微笑，因为微笑的女人可以战胜一切。刘留需要什么？

【15】一样的天空，一样的省病房。郝庆春到省医看过刘留后，回去被雨淋湿了，感冒引起了并发症，躺在病床上，止不住的呻吟。马玛去省外出差了，郝庆春没有告知他。他们结婚这么久了，一直没有生育，郝庆春十分匀称，没有病变的前兆，马玛是单位球队的骨干，也没有什么病史，两人都顾及对方，谁也没有提倡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生怕问题是出在对方的身上，自己怎样面对？朱珠一边剥橘子，一边守候着郝庆春打吊针。

好奇是人的天性。我们既使生存在跨域小康时代的盛世，几乎人人都有好奇心，但是，你知道吗？过度“关心”他人的隐私，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在内，都有可能将你推入人际关系的死角……朱珠什么都感到好奇，打破沙锅问到底，郝庆春无言以答。　

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女人扮演了什么角色。四川地震后，一个女警为婴儿喂奶被提升公安局副政委，众多女警就跑到北京投诉，局领导吃我们的奶都好几年了，啥官也没想给，组织部长解释了三点：一、奶虽然一样，但人家的奶里有奶水，你们有吗？二、人家喂奶群众都看见了，还上了电视，你们给领导喂奶谁看见？三、人家给孩子吃，是主食，你们给大人吃，是零食。瞎扯蛋，都回去好好工作吧!

是先结婚后恋爱，还是先恋爱后结婚？不要为了寂寞去恋爱，时间是个魔鬼，天长日久，如果你是个多情的人，即使不爱对方，到时候也会产生感情，到最后你怎么办？结婚买不买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买不买账。用周立波语录诠释：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诗歌之美，在于煽动男女出轨；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日见鬼。感情的事基本上没有谁对谁错，他（她）要离开你，总是你有什么地方不能令他满足，回头想想过去在一起的日子，总是美好的。当然，卑劣的感情骗子也有，他们的花言巧语完全是为了骗取对方和自己上床，这样的人还是极少数。婚姻不是打牌，重新洗牌要付出巨大代价。刘留与苟笱面临重新洗牌。郝庆春也言明婚姻的不幸。马玛与她结婚前，在刘留当县委书记第一次回城酒宴的当晚，她自认为是把女人的第一次献给了他，害她曾经堕过胎，无地自容，从马玛口中套话，马玛不置可否，婚后马玛满足不了性欲旺盛的她，使她经常是手娱自慰。

我们该做什么？我们生活在自由的天空，象鸟一样的翱翔。

马玛出差回来，赶到省医，郝庆春病情恶化，经初步诊断为乳腺癌。这就奇怪了？众说纷纭郝庆春在当姑娘时就跟许多男人上过床，只是新婚的一抹殷红说明了她还是女儿身，真的没有唾液关顾的花朵就这样凋零。内分泌失调是乳腺癌的病因之一，由于乳房长期受内分泌素的异常刺激，导致乳腺组织癌变，其中雌激素和黄体素是与乳腺癌变最为密切的两种内分泌素。成熟女人性生活不协调是病变的罪魁祸首。马玛在收拾郝庆春遗物时，发现了她的手提包里有多种避孕药，这应该是主要原因之一。

大营坡的灵堂里，郝庆春熟睡了。马玛孤零零地守在灵柩旁。

【16】刘留与苟笱离婚了。那是青黄不见的六月。

就朱珠、马玛、姬诘、郝庆春等几个人知道。

刘留是副厅级干部，很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干部，进入后备干部人才库的，家庭不和与干部的提拔是有牵连的，家都搞不好，何谈去打理一个单位或者部门，这是一些老领导对家庭模式的看法，直接会影响一个人的升迁。刘留病愈后，回到高原县，召开了一个常委会，对目前的工作进行梳理，并就下一步工作予以安排部署。下午，地委秘书长打来电话，说，组织上考虑到刘书记刚病愈，不宜再身兼几职，决定免去他高原县委书记职务，县长职务按法律程序罢免，留任地委副专员。刘留心里打鼓了，这么快就开始削权了。怒打婆娘意外受伤、家庭不和离婚、削权，祸不单行。刘留长叹一声，叫上驾驶员，回省城了。

华灯初上，省城的夜灯火辉煌，高楼林立，行人熙熙攘攘，车辆川流不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刘留安排驾驶员自己去宾馆住宿，佯称自己去超市买点东西回家，分道扬镳。他打的径直去了冈书记家。有一则酒话是这样写的：领导干部不喝酒，一个朋友也没有；中层干部不喝酒，一点信息也没有；基层干部不喝酒，一点希望也没有；纪检干部不喝酒，一点线索也没有；平民百姓不喝酒，一点快乐也没有；兄弟之间不喝酒，一点感情也没有；男女之间不喝酒，一点机会都没有。刘留拎了一瓶50年茅台酒，买了一只烧鸡，一碟盐水花生，在冈书记家对面的茶楼找了一个雅间，然后打电话给冈书记，约他鉴赏好东西。冈书记除了工作是一把好手，品鉴是他的最爱，几分钟后，冈书记履约前来。刘留献上香茗，再打开烧鸡、盐水花生，拿出茅台酒，请冈书记品鉴真伪。冈书记敲了一下刘留的头，你小子刚病愈，嘴馋了是不是，想我老头子陪你过瘾。也好，今天没事儿，放松放松。冈书记遇到关系好的酒友，不用小杯尝的，直奔主题，用大杯倒酒，手抓烧鸡块，磕盐水花生，津津有味，回味无穷，三下五除二搞了两大杯50年茅台酒。打了一个酒嗝儿，剔了剔牙准备离开。刘留回过神来，这老小子想白吃白喝就开溜，忙掏出烟递过去，说，这是进口烟，我包里还有，给你两盒品鉴一下。冈书记说：六一节，幼儿园开运动会，小班共有三个班，每个班出场时，要喊口号，小一班喊的口号是小一，小一，勇争第一；小二班喊道小二，小二，独一无二；等到小三班出场，喊出小三，小三，爸爸喜欢，令在场所有人都乐趴下的口号。嗯，这个我喜欢。刘留知道冈书记占他的便宜，反正他这个年龄也是当父亲的年龄，一下跪在地上，连喊三声爸爸。冈书记反应过来后悔莫及，这浑小子还真有杀手锏，我说得出来，他更做得出来，真谓旗鼓相当，孺子可教。刘留再满上酒，冈书记只喝了半杯，说，乖儿子，你的事我早知道了，我虽然年龄快到点儿了，但还是省委书记，这样吧，明天你去找省委组织部长，再找相关领导，要求上调省直机关工作，问题就解决了，前提是不许泄漏今晚喝酒算计我的事儿。刘留再给冈书记满上，递了一块烧鸡，并与冈书记碰了碰杯。

某国领导人说：“我终于明白了中国文化其实就是吃的文化。岗位叫饭碗,谋生叫糊口；受雇叫混饭，混得好叫吃得开，受人欢迎叫吃得香；受到照顾叫吃小灶，花积蓄叫吃老本；占女人便宜叫吃豆腐；男人老是用女人的钱叫吃软饭；干活多了叫吃不消，受人伤害叫吃亏；男女嫉妒叫吃醋；犹豫不决叫吃不准，办事不力叫吃干饭, 负不起责任叫吃不了兜着走”。在我们这个泱泱大国，吃点喝点不算啥，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就要替人家办事。

省府路#号，很多人突然不见了。

【17】又见黄叶飘。黔灵公园两旁的树叶，时常告诉人们，叶落了，秋将尽，岁月一轮回。

在舞曲的伴奏下，刘留与佟花跳着“坝坝舞”，参与全民健身活动。在对面的树荫下，坐在石椅上的是苟笱和廖才，看上去一老一少的样子。其实，廖才年龄不是很大，只是他因为贪污受贿，被判入狱，保外就医，稀疏的头发足以证明他过早衰老。苟笱穿著有些土里土气了，正好与廖才这个糟老头一丘之貉，构成无人问津的风景。马玛疯疯癫癫的，捧着郝庆春的照片见人就问她去哪里了。

这景致呀，秋天里这样呛人。

一切的一切，仿佛又归结为零。

李利维：又名李成为，网络昵称虎歌。系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国际网络作家协会常务理事。《茅台文艺》主编，仁怀市作家协会主席。著有《李利维文集》、《李利维诗选》、《管得落花无》（小说集）、《生死局》（长篇小说）等。编辑《艺舟》、《酒乡文化·后山专辑》，主编《茅台风景名胜区解说词》等。

【编辑：杨汝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