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在“泰山”与“鸿毛”之间——读《司马迁》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梁长生    阅读次数：4198    发布时间：2014-03-31

说实话，我是带着痛苦和敬仰的心情读完50多万字的《司马迁》的。因为我早先知道司马迁是受过宫刑的人，是一个残废，是在忍受着巨大痛苦与屈辱下完成巨著《太公史记》（《史记》）的。我首先为他痛苦，我想象不出他是怎样的一位坚强人物。我敬仰司马迁在中国文史大道上竖起了一座丰碑。它空前绝后。正如作者所言：司马迁之后再没有司马迁，如同《史记》之后再不会出现《史记》。

司马迁是一位大历史学家、大文学家。他和他的巨著《史记》是个庞大的存在，耸立在中国历史和文学的大道上，没有谁能绕过去，也没有谁和谁的作品能取代。他的伟业，他空前绝后的文采，他对中国历史和文化无可取代的卓越贡献，还有他作为男人遭遇的旷世屈辱，既让人敬仰、诚服和击节赞叹，又让人心生悲悯。的确。他是用性命换来《史记》的，他是历史的见证者，他是文学的殉道者，他用性命谱写了千古绝唱！

小说《司马迁》从司马迁做太史令时写起。他为李广的孙子李陵说情获罪入狱，直写到他受宫刑、出狱、任中书令，伴着汉武帝刘彻，忍辱负重。同时，又为他的《史记》而努力奋斗。他真实地记录了历史，一篇《武帝本纪》就足以让他走向了死亡。其实，司马迁在写完《武帝本纪》后就完成了《史记》的全部文章的写作，从此刻他就走上了历史的峰尖。他终于真实、准确、公正地记录了历史，包括汉武帝刘彻的真实作为。尽管司马迁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史记》的刊印出版，可在他一生的奋斗中却圆满完成了一项伟大“工程”，了结了自己一生，甚至司马氏家族的心愿。他死而无憾！

读《司马迁》有一种悲壮感。牢狱之苦、宫刑之残忍，司马迁都是明明白白地忍受了。他那时没有想到死，他想到的是活下去，为完成《史记》而活下去。他当时要自杀很容易。因为牢友朱乙给了他一块玉石，并且对他说：你看这块玉，有两个小眼儿，一边是毒药鹤顶红，只要你舔一舔，立即就死；一边是麻醉药，这可是扁鹊弄出的麻沸散，你要不死就吃这个。在“蚕室”里行刑时，他左手握着那块玉。他选择了生，他宁死不屈。那一刻他还想着：可以用麻沸散麻醉自己，一旦疼痛过去，他一定要写完《史记》，把汉武帝的愚蠢、残酷记录下来给后人看。他在行刑的那一瞬，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左手，然而左手僵硬，打不开手指，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什么药也未尝到，他就那么在全身抽搐、抽筋、大叫一声中挣扎着，为《史记》挣扎着，为死如泰山挣扎着……

通过《司马迁》，我认识到人的生命的两重性，两种负荷的艰苦与毅力。兽性的作用是自然的，它肩负着延续人类的使命。它通过肉体的盛宴来实现了作为自然人类的传承任务。人性又凸显理性。理性是人类最高的境界。它向望用人类的智慧之光辉来辉映人类，用理性的追求来创造奇迹。它是人活着的真谛，它是真理诞生的基石。有的人一生只追求兽性，只追求物质享乐，从不管理性的发挥与追求。这些人如同禽兽，如同自然生长的草木，存在与否无关大局。作为人，那样就正是白白糟蹋了生命的存在。司马迁是我们人类的骄傲。他的理性大于自然，大于肉体本身作用。他在遭受宫刑后，失去了男人的本根，而让全部理性占据了自己的灵魂。他明白什么是有意义的追求，他在极大的悲痛中时时会看到理想的闪耀。他把《史记》作为自己的生命细心地呵护、经营，甚至要它如巨人般地立于世界的屋脊上！他在完成了《史记》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达到了光辉的顶点，他终于把自己生命的完结归于泰山之重。

作者坦言：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死与死是不一样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是司马迁普及得最为广泛和深入的一句名言。然而在说出这句话时，他很可能远没有我们理解得那么从容，那么坦然。因为他必须用自己鲜活的生命在泰山与鸿毛之间作挣扎。这种挣扎的过程，其实也是一次比一次更严重的自我伤害过程。司马迁的伟大，就在于他为完成那像泰山一样沉重的《史记》，一次次咬紧牙关，强行嚼碎了他作为男人所忍受的天大的屈辱。

司马迁用自己的一生践行着正直与善良，证明着历史的公正与真实。他在汉武帝刘彻身边跟随了多年，他看到了宫廷的倾轧和龌龊，他看到了帝王的独裁、暴行、荒唐、愚蠢。他以时时会受到杀头的危险去坚持真理，匡正历史，奉劝皇帝言行。可他几乎是时时小心却也免不了身陷囹圄。李陵因战败被匈奴缚擒，便认定他投降了敌人，要杀他们全家。为此司马迁说了几句公道话：李陵是名将李广的孙子，李陵是我大汉世代名将，李陵事亲孝顺，对朋友也很讲信用等。就这么几句求情话，不但没有救下李陵全家人的性命，还让自己入狱、宫刑，变成了一个废人。试想，这对他的打击是多么悲惨啊！而这种无人性的摧残终了也为司马迁述写历史提供了活生生的依据和素材。他的《史记》里一准严格把握历史的真是，为后人展现历史的真面目。让我们捧读《史记》时，定然会看到一位伟大身躯傲然屹立于眼前。

《史记》是历史的结晶，司马迁是中国文人的丰碑。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