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质地，或理想翅膀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郭志锋    阅读次数：6193    发布时间：2014-04-15

泰戈尔说：“一个民族，必须展示存在于自身之中最上乘的东西，那就是这个民族的财富——高洁的灵魂。”如今，由于新媒介的推广，诗歌作品大量涌现，各种标榜为“诗人”的作者也层出不穷。然而，“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既带来了空前的灵感，又产生了大量缺乏生活深度体验的平庸之作，不但看不见“灵魂”的舞蹈，而且看不见理想的光芒。

所以，在谷雨，提出这样一个富有诗意的主题，尤其显得迫切和必要。针对诗歌的“软骨病”，的确急需注入更多的精神元素，给她插上理想的翅膀，从而使其更具普世价值，更能触及到每个人的“柔软”部分，从而更具疼痛感。

一

当然，诗人首先作为个体的存在，离不开物质，也需要阳光、空气和水。连海子也不得不说：要做物质的短暂情人。正因为如此，那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那种视物质为虚无的精神至上，有可能会隐入另一种沼泽地：那就是站在空中舞蹈，写出来的作品很有可能是“自说自唱”，曲高和寡。因而，脚踏实地接地气，成为众多诗人的自觉行动。

认清现实，解读正在发生巨大变革的中国现实，需要诗人不断地贴近生活。解读这种种新近发生的历史事实：荒芜的村落、失血的河流、被推土机和挖掘机占领的城市一角，以及高速行驶的列车、纵横交错的交通要道……感觉不仅是全新的，而且由于“破坏和重建”的不断复制，已经引发出多少震撼人心的重大事件，可谓目不暇接。

此刻，诗人必须深入一线，了解、阅读、感受，然后进行组合、剪辑、提炼，以解读其中的精神密码，进行精神过滤，重建个人的精神座标。只有如此，方能放下身架，倾听到小草的呼吸和河流的歌唱，才能“深入骨髓”，开展深度挖掘。

我很喜爱邓诗鸿的组诗《一滴水也会疼痛》。组诗全篇透着诗人对现实的深刻洞察，充满着人性的观照和悲悯情怀：

风在吹，风在梦中翻动着柔情

一滴水在风雨中疾行

它追逐着流水 浪涛和飞雪

却让疼痛 静静地覆盖一生

覆盖过伤口的一滴水，是一种

裂岸的惊涛 和一种骇世的霜白

以生命的破碎 与咯血

抵御 人世的冷酷与地震

一滴疼痛的水

在异乡 最终成为坚冰

相反，那种不接地气，从概念到概念、通篇无意象的说教式诗作，不光没有感染力，而且伤害了诗的“精神质地”。

 二

波德莱尔认为：“诗的本质只不过是，也仅仅是人类对一种最高美的向往”。

自古以来，诗歌就是想像的产物，也是最具理想主义气质的文体。从屈原的《离骚》到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诗词歌赋，概莫能外。如今，这一传统非但没有被抛弃，而且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拓展。只是有些诗人出于个人体验的独特性或技术性需要，陷入了神秘和虚无飘渺的误区，或谓之为“理想主义”过度化，以致于丧失了抒情主体和艺术人格，令人不知所云。

适度的把握，当是以理想的光芒去照亮现实，用精神的尺度去丈量历史，兼顾个人的深度感悟和人类的共同情感，二者有机统一。让作品既透着“人间烟火”的温度，又散发出理想主义的光彩。诗人杨克说：“诗人说起来也很简单，在纸上行走，血肉之躯，不能被抽去骨头。”我以为，这骨头就是诗歌的精神质地，就是诗人的社会理想和哲学追求。

当代诗人雷平阳，其诗作被公认为充满了血性，有着坚硬的精神质地。前不久，《文艺报》的头版头条《让诗歌发出真正的声音》一文，曾对此给予了高度评介：“雷平阳的诗歌正是以质地坚硬、血性十足著称。他对故乡格外浓厚的情感，跃然于他的每篇作品之中。用他的话说，他对故乡有一种‘恶狠狠的爱’，也正因如此，他对工业建设‘不顾一切’的席卷与冲击十分抵触，这种痛感也赋予了他的作品动人的力量。”

三

必须指出的是，并非所有的诗作都要充满血性或是”金刚怒目”。

 一朵花、一弯月，一个微笑……都能闪耀出理想主义的色泽。那种将散文分为所谓的“大散文”和“小散文”，实在令人可笑。因为文章本无大小，只有质地的差距。同理，反映小情绪的诗作，也有可能成为上上之作。大凡追求真、善、美的诗作，都有感人的力量。还有人将诗的质地分为资质和肌质，其实这也不太准确。因为诗作，已将现实和精神融为一体，不可人为分割。但胡适说得极好：诗歌，一定要“穿过笨重的事实”！在诗人的眼里，诗是轻盈的，再沉重的事实，只要插上理想的翅膀，就能自由飞翔，一直抵达心灵的深处。

 只是，诗歌作为主观和内倾产品，凭借的是各种意象的叠加，凭借的是巧妙的构思。通过意境的建构，赋予精神的光泽。这里，我要说到另一位诗人林莉。    请看她的诗作《一些花瓣落在草地上》：

那么多桃、梨、杏的花瓣落在草地上

草的碧绿和花朵的浅红、淡黄、嫩白相结合

啊，一种美被另一种美衬托

这个清晨，我看见一些花瓣缓缓地坠落

那么多美在向大地更低处云集

保持固有的秩序。我感动于事物的从容

我听见它们在轻轻对我说：早安

在这儿，我们不但能欣赏到各种色彩的花朵，而且能感悟到诗人那颗寻找美、向往美、爱惜美的心正在发烫，正在强劲地跳动着。我相信，这种植根于大地、又抬头向上寻求精神高度的作品，每个人读了都会怦然心动。所以江子先生才会情不自禁地为此写下评论“植被和花朵，爬行或飞翔的小精灵，地理和天象，使林莉的诗歌洋溢着一种原生态的美。远避着人群的女诗人林莉创造了一个人群之外的自然或者说是超自然的世界，那是一个充满了神性的世界，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可视作乡村文明源头的欢乐园。”

什么是理想主义？我说，这就是理想主义。理想主义并非高不可攀，更不是海市蜃楼，它存在于我们的内心。海子说：“面向大海，春暖花开。”是的，只要我们面向大海，春天一到，美丽的鲜花就会怒发，开遍整个世界！

【编辑：卓礼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