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华夏,有无数的军人用热血浇灌了这片热土,甚至用生命铸造了军魂丰碑。他们有的已马革裹尸,再不能敬孝家中父母,有的默默地为乡民做着朴实的事。但那些乡邻未知的真实故事,总让人潸然泪下,也让人热血沸腾,更让人掩卷沉思。
——题记
韦登国,民国11年(1922年)出生,93岁,1950年1月入伍,曾参加清剿国民党残余势力战争,1951年退伍,德卧镇扁占村黄天坪人,采访时正躺在病床,他的故事是——
血书
我微弯了腰,恭敬地站在老人病榻前。
老人用双手吃力地撑在床上,想坐起来。我看到他手上的青筋条条突起。那双曾经扛枪的手,已布满数不胜数的老年斑,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包着骨头。老人借助手的力量,双腿慢慢地挪移,我想帮助他,他摇了摇头,以军人特有的骨头力量,把自己的身体移到床沿。
老人从泥色的枕下摸索出一个塑料袋。我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退伍军人证书。证件上是毛主席与朱总司令的头像,下面写着刚劲的“韦登国”及入伍、退伍的时间。
这份证书,让我的手一下沉重起来,我的眼里满是滚滚的硝烟,还有殷殷的血迹——
1949年至1950年,国内大局已定,但国民党的残余部队仍暗渡陈仓,作疯狂反扑,此为背景。
是年1月,新年的钟声刚刚响过,韦登国加入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被收编在林彪部队十三军三十七师三一三团三一九连,入驻云南马街发电厂。
入伍仅一个月,部队便开赴云南平易县,任务是清剿国民党残留势力。韦登国与战友们,不分白天黑夜,经受了三个月的炮火洗礼,三个月后,回到马街。
马街发电厂,是这个部队严守的阵地。也是敌人意欲毁灭的堡垒,设若电力被破坏,一切电力生产都会停止。
孤星在天,猫头鹰在远山深处凄苦地鸣叫。执勤的韦登国听到离电厂约50米的河边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接着有朦胧的影子在晃动。
“是谁?”韦登国大声喝令,并提枪如飞追去,影子已狼狈逃窜,隐伏得再也看不见了。听到警信的士兵迅疾追了过来,看到河岸有新鲜泥水的痕迹。忙作了警戒,其余士兵跳进冰冷的河里,不一会打捞起三捆绑扎着油纸的包裹。
一层又一层的油纸打开后,里面是精良的冲锋枪。
是年8月,在河南徐州率先拉开了镇压反革命运动的导火索(与抗美援朝、土地改革并称为当年三大运动)。韦登国所在的三一九连挺进徐州。
国民党残余势力虽然明白已走向绝路,然而不甘心,正苟延残喘负隅顽抗。他们最初化妆成老百姓在井里投毒。解放军吃了馒头后被毒死37人。后来,所有的水井都有我军警戒。他们便采取从飞机上投掷饼干的阴谋扰乱群众生活秩序。刚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群众不明其意,老弱孺妇皆来到露天哄抢饼干,部分群众被踩死。解放军为疏散群众隐蔽,竟被突然投掷的炸弹炸死多人。烈士的肢体、肠胃挂在了附近的树枝上。
韦登国在这次参战时,腿被弹片划伤,形成一个永不消失的生命的拉槽。班长王连书、副班长何士汉把他背进医院,开刀取出弹片。
当老人绾起裤管,我仍能隐约看到那长长的伤痕。
同年10月,国际形势发生变化,伤好的韦登国咬破手指,写下了简单的抗美援朝志愿书。大病初愈的他体质衰弱,军队考虑其退伍。
老人在回忆中满眼泪花:“我对党效力不够,对不起党!”
我恭敬地递给老人一包摩沙香烟,算是对老人有生之年的最后敬礼。
陆金权,1924年出生,91岁,1944年被国民党抓省兵被动入伍,淮海战役弃暗投明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1954年退伍,2016年去世,德卧镇团山堡村人,几枚军功章被陌生人骗走,拾荒者,他的故事是——
血眼
一个满脸横肉、腰如水桶的军官把陆金权从被子里拖出来,拇指粗的牛绳在他的身上捆了又捆。鼻孔里吐着气:“跟我走!”
“放过他吧,陆家两房就得他一个独苗。”陆金权回头看看涕泪交流,跪地求饶的妻子,又看看躲在墙角不敢出声的两个女儿,早已不耐烦的军官推搡着他出了大门。大女儿小英不到两岁。那一年,陆金权刚好20岁,被国民党抓省兵抓进了军营。
一间黑暗的屋子里,还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军官,他把缚在陆金权双手上的绳子向下狠劲一拉,陆金权吃痛咬紧嘴唇,但脚已远离了地面,人被高高地挂起。他的脚踝处,是无数条鞭挞的紫红血迹。
“还跑不跑?”横肉军官用一根竹签插进陆金权的伤口里,直到竹签全部嵌进肉中,陆金权直痛得耳根不住地痉挛,吐了一口唾沫,愤愤地说:“你们克扣军饷,在我们饭里拌上砂子,士兵就不是人了吗?”
“多嘴!”横肉军官再插进一根更长的竹签。陆金权吐出一缕血丝,微弱着的声音在暗室里飘忽:“日本都投降,还要打自家兄弟?”
“啪,啪啪……”陆金权的脸庞开始肿胀,两口大大的鲜血从嘴里噜出,人已昏厥过去。这是1946年的某夜,陆金权因无法忍受上级克扣军饷的腐败,第二次计划逃跑失败后的一幕。
1948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取得了济南战役的胜利,我军乘胜追击,11月,拉开了淮海战役的序幕。
淮海。
硝烟蔽日,战事一起血流成河,战事一停天空血雨如注,无数敌人的尸体在大地上开始发绿,发臭,肚皮鼓成一个个巨型的大鼓。
已是四天了。
陆金权从两具战友的尸体中吃力地爬出,他腿上的伤口已经化脓,细小的蛆虫从伤口里滚出。他把步枪当作拐杖,向着战友溃逃的反方向一瘸一拐吃力地走着。有一段路旷野被战友的尸体堵得没有空隙,他向地上的尸体敬了一个军礼,哽咽着踩上他的身子,“啵”地一声破响,肚皮炸裂喷溅了他一脸尸水。
陆金权跪伏在地上,目睹这些同胞的尸体,不禁放声恸哭。打扫战场的解放军闻声过来,救起了陆金权。
鸭绿江,中国与朝鲜的国界标志。
1950年10月,陆金权以自愿军的名义,跨过鸭绿江,奔赴朝鲜水母县,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
战斗打响了,作为步兵的陆金权,与敌人进行了面对面的肉搏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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