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学升初中,很多小伙伴都因为家庭等各种原因被迫辍学,能上初中的寥寥无几,三孃去了广东打工,也有小伙伴去读了中专,我和四孃有幸一同去共和中学读初中。我们没有再分到一个班,但是宿室能够自由选择,我们自然而然选择了住同一个宿室,并且睡同一张床,好延续我们的被窝悄悄话。那个时候学校还没有修建宿室楼,所谓宿室不过是学校租周围的民房作为学生住所,没有任何家具,就连床也是用砖头木板随意铺的,床上用品也要自己从家里带去,生活用品也没有东西装。我们只得各自背了棉被去铺床,我和四孃一人背了一床棉被,她出被单,我出被罩,就这样把床铺了起来。奶奶怕我冷还让我格外拿了床毛毯去,又背了母亲带红色花纹的木箱子去装衣物,再加上枕头……东一点西一点塞了满满一背篓,碰头时四孃见我的背篼兜底装得满满的,上面还用绳子耗了高高一个木箱子,一看就很沉重,她连忙让我把背篓和她换,让我背她的轻背篼,她背我的重背篼。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我们两个推搡了一会,我磨不过她,又架不住后背的沉重,身体的诚实,终是把负担换到了她背上去。寒暑假背东西回家时也是她背了我的重物回来,我背她较轻的生活物品。学期中我把前面奶奶让我带到学校的毛毯拿去水井里洗时也是四孃抢了我的活把毯子洗得干干净净,我就这样享受着四孃的照顾,直到我转学到广东读书。
与四孃一家相处的那几年,我印象最深的还要数那大钵大钵的凉拌酸菜,还有那过年时的游戏——请七孃。
通常农闲时同伴们会聚集在四孃家玩躲猫猫、跳皮筋、栓红领巾、叠子儿……等游戏,玩得累了时为首的三孃就会去酸菜坛子里抓一大把酸菜来切了凉拌,拌好后伙伴们人手一双筷子围在阶阳坎上一起吃凉拌酸菜,没过几分钟,满满一大钵酸菜就被我们吃光了,还有意犹未尽的就会喊三孃再去拌一点,三孃烦了就会支五孃去拌,五孃不想去,但也不情不愿地去了,再拌一钵没一会又被吃光了。我不是喜欢吃酸菜的人,但是那年月,在那样的环境里竟觉得酸菜是如此美味,如今再吃酸菜,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出那美汁美味了。
小时候在小女孩之间过年最盛行的游戏是“请七孃”——夜间,一堆女孩坐在一起不动,为首的女孩用毛巾盖住头,头晃来晃去,口中念:“七孃,请你,烧起油糍等你,你要来,快快来,不要在阴山背后挨,你要来,快快来,背个背篼前头来,骑花马,后头来,骑白马……”,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七孃”是什么人物,但是玩过后就会感觉出这是一个带鬼怪色彩的游戏。据大人们说真把“七孃”请到了,为首的女孩就会受之控制,至于被操控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父母神神秘秘地不愿透露。我们从来没有把“七孃”真正请到过,倒有一次,红英孃假装“七孃”上身,追着我们不放,把我逼到角落里抓我,那情形把我吓得哇哇大哭,红英孃才掀开毛巾说她是故意的,一群人过来哄我。那场景我至今印象深刻,所以一直对“七孃”有种慕名的恐惧,也才感知到大人们不愿意透露“七孃”的真实身份是因为不吉利,“七孃”是鬼怪之流。
后来我去广东读书,小伙伴们辍学的多,四孃也去重庆读了职校,大家各奔东西,无忧无虑的童年截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突然的醒悟,就如苏联作家高尔基被外婆送去了“大学”般,开启了人生的新征程。
如今,大姐们三姊妹已人到中年,我们之间的联络因为各种原因变得少之又少,可是再见面那份亲情依然浓烈。小伙伴们因为婚姻或者谋生的缘故分散各方,那份情永远定格在了顺水坨的土地上,使我每隔半月若不回去一趟便自觉心痒难耐,隔一段时间还会去儿时走过的土地上再走走,重温旧梦,找找当年的感觉。
那片天、那块地、那些人、那些事,终是入了心,进了脑,舍不了,正如诗人艾青所言:“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无论我走到哪里心依然被那片故土紧紧栓着,永不挣脱,故乡人,亲不亲,全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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