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麻雀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朱克乾    阅读次数：8369    发布时间：2014-05-21

成群结队的麻雀在城市的楼房集会，在街道上散步，在树荫下纳凉，在商场旁溜达，在公园里嬉闹，在树枝上调情……你们无所顾忌，好像这城市本来就属于你们的。

你们没有回家的感觉。你们根本没有想到要回家，丝毫没有一点对家的思念！

你们也许不知道家在哪里，你们的父亲、祖父、祖父的祖父，忘了告诉你们家在哪里。祖祖辈辈曾经生活过的偏僻小山沟，那么渺小，那么陌生，丝毫不值得牵挂。也许是祖辈们根本没有告诉你们吧，或许完完全全不愿意告诉你们，因为你们心中有一块难忘的伤疤，装着几多伤悲和忧怨，抹不去那些烙下的深深痕迹，才让你们犹如喝下了忘情水，贪念和享受城市繁华的生活，享受不尽快乐和幸福。

亲爱的麻雀啊，难道真的要忘掉你们的根？忘掉生你养你的地方？还能存一丝眷念，还能牵出你绵绵的乡愁吗？

小时候，正当麦黄谷熟时，总看见你们欢乐的面容，美丽的身影。你们在田间，在地角，在屋檐下，在土坎旁，在高高的树巅，在清清的河岸，在美丽的田野……或歌唱，或舞蹈，或欢笑，或交谈，或感概，或情爱，或倾诉，或感伤……多么安静而恬适，多么兴奋而激昂，多么伟大而自豪。你们热爱着这片天地，热爱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家，温馨而甜蜜，幸福而美满，迎来许多赞许和羡慕的目光。

虽然你们也有令人生厌的时候，但那是你们的天性，那是你们的本能，那是你们多彩的生活真实。有时你们一群一群的蜂拥而至，蚕食麦子和稻谷，父辈们教我用竹响槁拍打，让哗啦啦的响声打破乡村的宁静，也打破你们精心编织的美梦。你们“轰”的一下子飞起来，黑压压一大片，贴着地面，跃上树枝，掠过小草，穿越屋檐，划出一道道炫耀的弧线，勾画一幅幅绚丽的色彩，拉长了阳光的影子，吓坏了村庄的胆子，正在牧草的老牛摆了摆头，弯弯的角也差点被甩直了。你们又到别出逗着老人和孩子，好像你们就是这世界里快乐的天使，让烦恼和开心一同调一桌大餐。

人们为了少费劲，做了一些稻草人，穿上人的服装，稻草人手里提着竹笋壳，风一吹竹笋壳就哗哗啦啦地响，那是人们用来欺骗你们的杰作。起初你们还相信，后来被你们识破了机密，再有好多的稻草人你们都不放在眼里。

越是驱赶你们，你们越不服气，偏偏把家安在茅草屋、瓦格沟，同在屋檐下，同床共枕，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形影不离，休戚与共，拉不开难舍难分的距离，扯不断相濡以沫的情意。白天一起劳作，收获雨露，收获阳光，收获快乐，收获开心，收获友情，收获迷茫……晚上一起收获晚风，收获恬静，收获温馨，收获幸福，收获沮丧……清晨，你们用歌声唤醒朝阳，展翅催赶忙碌，目光凝视思虑和烦恼，用汗水催出成熟。

你们呀真是调皮，随时在窗口探望有什么美食，有时还偷偷光顾屋里，遇到可口的，趁主人不注意就美美地饱餐一顿。即使还没解馋，但也尝到了美味，也算是满意而归。

一颗颗金黄饱满的谷粒静静的躺在院坝晒席里，你们哪儿也不去，站在屋檐或树梢，一双眼睛直直的快蹦出来了，你们寻找一切有利机会。你们专“欺负”老人和孩子，趁看管的老人不注意的当儿，或是小孩儿们贪玩了，你们不约而同一起俯冲，发起“攻击”，席卷风云，晒席里的稻谷千疮百孔，你们站在原地自豪地欣赏杰作，还嗤笑不尽职的老人和孩童。

冬天，颗粒归仓，白雪皑皑，饥不择食的你们为了生存，只要有一点机会，也要撩出一线生机，奋不顾身，勇往直前，敢于搏击，饥不择食，抚慰饥渴，为生命而歌，为理想而吟。邪恶伸出爪牙，抓住时机，捕捉你们的肉体，拿你们的痛苦和忧伤，丰富餐桌。噢，我重申一遍，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都是父辈们传下来的秘诀。他们教我和我的同龄人们在地下撒上一些稻谷，盖上一只筛子或撮箕，支上一根小棒，在小棒上系上一根长长的绳子，屏住呼吸，躲在远远的守候，等你们进入伏击圈，用力一拉绳子，你们便被罩住了。这时，你们只有等待怎样被处置。不信，鲁迅先生笔下的闰土也是这样做的，我绝没撒谎！

一场 “除害”战争打响，你们的家族部落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可这场战争的制造者却精疲力竭，悄悄偃旗息鼓。可能伤害你们最大的是因为鼠患无穷，种下的种子全被老鼠吞食，愤慨在宁静中爆发，硝烟在苍白中燃烧，敌视的目光喷出带血的火苗，于是，种子拌着毒药，情感插上刺刀，堂而皇之的诱饵，蒙蔽了你们的眼睛，麻痹了你们的味觉，贪婪夺走了你们的理智，丧失警惕，不辨真伪，见着就吃，碰着就嚼，结果上当，老鼠没毒着，你们却伤亡惨重，你们的部落几乎灭绝。从此，深深的仇，刻骨的恨，在你们心中升起，发誓再也不回这是非之地，迁徙城里，保持火种，星火燎原。你们想久居城里，让乡下失去平衡，以示报复！

罪过呀，罪过！是知识浅薄、目光短浅？还是爱憎不分、恩怨不清？恶果谁来埋单？

不知者不为过。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们，该明白一切了吧。毕竟这是故乡啊，这是祖祖辈辈曾经生活奋斗过的地方，繁衍、旺盛了一个家族，一种生命，一种精神，一种意志！

如今，静瑟优雅的乡村，长时间见不到你们的踪影，听不到你们的歌声，悲哀和惆怅爬满了山山岭岭，生命的意义在黄土上喂养蛆虫蚊蝇，晚风每夜呼呼的哭泣……

忏悔，化作深深的思念和呐喊；虔诚，五体投地的叩拜。麻雀，回家吧，这是故土永远的期盼！

【编辑：席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