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2008年4月1日走完了他的一生,永远的离开了用艰辛和汗水营造的家,用呵护和期待养育的一帮儿女们,父亲生动的形象,谈笑风生的话语,坚韧不屈的秉性,不时的在我的眼前和心底浮现。
父亲的一生是极具艰辛的一生。我是在六十年代末出生在农村的人,饥不果腹,衣不遮体在那个年代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父亲在农村小学任教员,微博的收入,生活难以为继,尤其是我们几个儿女渐渐成长的过程中,日子虽然清贫,可从没有见过父母在我们面前消极过,总是对我们百般呵护,极力满足。
我们这些不晓世事的孩子,盼的就是年节,一年八月节,傍晚时分,父亲总是给我们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我们总会早早的坐在一盏煤油灯前,父亲就会给我们讲《劈山救母》、《大八义》、《小八义》、《西游记》等之类的故事,父亲用讲故事的形式丰富着我们的童年,用离奇的情节,跌宕起伏的故事悬念来喂养我们的心灵。当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照亮小山村的时候,父亲都会不失时机的分给我们一块圆圆的月饼。当我们把月饼像囫囵吞枣似的吃掉后,发现父母并没有吃到,原来,那年那月,月饼也是奢求品,我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的月饼给父母吃,哪怕吃那么一小口。父亲看着我们吃月饼时那种香甜的表情,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给父母买回最多最好的月饼。
迈入小学,父亲就是我的启蒙老师,在那个七十年代的乡村教室里,我对这个既是父亲,又是教师的亲人有了一个更新更全面的了解和认识。父亲在学校给予我的是在家从没享受过的苛刻和威严,对父亲的言行我必须无条件的全部尊重和默认,因此,我的学习生活多了几分沉重,少了些许活泼。在学习上,即使做得不是最好,但父亲决不允许我最差。
父亲写一手好字,我最初的印象就是父亲的字像我们课本上的字一样,横平竖直的,看起来非常舒服,学校每年都要举行一次写字比赛。许多学生都会在傍晚时分来到我家,让我父亲指导他们写字。父亲的耐心和细致,以及穹劲有力的字迹,让我好生敬仰。父亲有一支棕色的“英雄”牌钢笔,那是父亲在市里参加书法比赛的奖品,这支钢笔从未离开过父亲那件洗得褪了色的灰上衣的口袋里,每当夜深人静之际,父亲总是会拿出来扶在桌子上写上一阵。每当我看到父亲写的一个个俊秀的字的时候,我就会在想,父亲肯定是拥有了这支“魔”笔后,字体才会这样美丽,在不经意间,我总会找机会拿出父亲那支钢笔在本子上写上几笔,来满足我的那种渴望与好奇。
父亲的多半一生都是在从事乡村的教育事业。父亲最高学历是高小,父亲常说,他那时的农村孩子,顶多也只能念到此,但那时的高小,也有许多农村孩子是望尘莫及的。父亲是幸运的,是奶奶一年年靠几口大猪来让父亲完成了学业。毕业之后,父亲辗转来到了吉林市,先后在吉林钢铁厂,吉林铁合金当工人、技术员、厂保卫干部等。后来,听说家乡办起了学校,在大队书记的一再恳求下,父亲带着一份家乡亲人们的信任,回到了乡下,做起来了小学教员。我们从没有听到父亲的一句悔恨和怨言。
家境虽然清贫,父亲可没有忘记资助那些因上不起学的孩子。我和同班一名姓崔的同学,因为交不起几元钱的书费和学费,准备辍学,父亲及时的给他交上了学费和书费,还给他买来了一双新鞋。这让我心生嫉妒。在以后的岁月里父亲对别人的资助都习以为常了,父亲以这种美德映射着我们,助人为乐,用这种特殊的真诚,让我们学会了友爱,学会了在人生路上的这种大度和宽容。其实,父亲是在感恩,是在一种特殊方式在教导我们。
我中学毕业之后一度无缘深造,父亲看出我的消极之后,鼓励我不要气馁,空闲时要多读书,更不要把字扔掉。在我不懈努力和父亲的支持和鼓励之下,机会终于来了。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省城一所师范院校。父亲并没有高兴,不是因为经济原因,而是怕我小觑这个行业,于是,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可别小看教师这个职业,好汉不爱干,赖汉干不了。”当时并不理解父亲话语中的更深层次的含义,久而久之,工作之后,才真正领会到了父亲的作为人师的甘甜与心酸。
令我兴奋的是,我和父亲成为了同事,同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同为一个村子里的孩子们讲课,同在一起切磋为师之道,这种不尽的缘分浓郁而芬芳。一直以来,我都为拥有而窃喜。
那段时光真好,我们父子俩都拥有教育事业而极尽的兴奋,赤胆忠心,倾情为师,将人生演绎的极尽富有和充实,父亲高贵着在为人师表的征途上塑造自己,平凡而又维艰的形象。
父亲渐渐的老迈了,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由于工作的变动,在父亲年老之际,不得已,我被分配到了其他地方或教学,或在机关工作,不能侍奉父亲于左右,深感罪孽之深重,每次回来,都到父亲跟前,看到父亲一次深似一次的沧桑刻在心底的那份凄凉和无奈,以及对命运和病体抗争的那份顽强,深深的刺痛着我。
父亲是刚强一生的人,就在我们儿女们守候在病体的父亲身边的时候,他总会说,人活百岁,终归一死。并告诫我们一定要好好工作,亲人之间要团结,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每当想起父亲的这些话语,我的眼角就会不经意的溢出缅怀的泪水,心底会有一些疼痛和酸楚。敬仰父亲对死亡的淡定,对人生的乐观与豁达。
父亲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去了,脱离了残废的躯壳,脱离了白昼的魔法,脱离了实际。在尘嚣稍息的夜的世界里遨游,听到了有梦者的述说,一定看到了夜的天空和旷野的沉睡。另一个世界一定蓬蓬勃勃,父亲一定在倾听暗夜无比辽阔的声音。
作者简介:教师 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 有500诗歌散文发表。
【编辑:卓礼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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