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难以平静的小院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黄洋    阅读次数：7077    发布时间：2014-06-21

院中花池里的百合花，一窝四株，粗壮虽不比去年，但却比去年多出了两棵，并且含苞欲放。由于高达两米多，稍上花蕾，最少的六朵，最多的九朵，壮实得斜向院墙外。为了它们能相互映衬出一道夏日独有景观，我找出一根红荆棘棍棒，挨百合根，深插花池泥中，再将四棵百合花蕾，叉开绑在棒上。有了这一根坚实的棍子撑腰，每一棵百合，虽然花蕾茁壮的头还羞涩的低垂着，但看得出，阳光下被夜雨水滋润过的它们，都在黔黔的发着感激的光泽。并且，微开的花蕾，已散发了丝丝缕缕带着药味的花香。信息灵通的几只蜜蜂，在阳光下，兴奋的舞动着翅羽，在这无风的晴空下，与处子般静美的百合，开始了初恋式的缠绵。而这一丛百合，站在一丛靠屋的厚实的罗汉竹和一株新发枝叶特别茂盛的铁树间，铁树又与一株被督过颠的镰刀把大小的红豆杉紧密相连。挨着这株红豆杉的，还是一株红豆杉，斜斜的枯枝上，缀满了一串串的水晶葡萄。在向外就是一株手杆粗的桂花了。这桂花，是2005年迁入新居时，花一块钱在街上买来栽在花池一角的，没曾想现在树冠直径超过一米，枝叶茂盛得成了雀鸟早晚聚会之所。这一花池的夏天，让我的小院晴好的天气下，适宜晚餐。当夕阳西下之时，花池里的青枝绿叶，豆子一样的影，宛若一幅淡雅的水墨，微风轻拂之时，又化着一幅动感的水墨。花池后侧的小青山，归巢的各种鸟儿，喜欢窃窃私语般议论晚霞，并在议论中渐渐酣然入眠，让位于夜鹰的孤鸣。除了花池，院子的周围，也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样，春有兰花，玫瑰花，夏有紫金、洋芋花，秋有菊花，冬有红梅、黄梅。四季花开的小院，一年四季，人在家中，嘻遂的鸟声不断，令人怡然自得。

父亲的身影，曾无数次留在这样的小院里。这样的小院，曾经给父亲带来过丝丝缕缕的慰藉。

不论父亲或是母亲，都喜欢和我在一起生活。因为我们的家，一年里，有大半的晚餐，我们可以在院中享受。只是，在农村忙惯的了父母，到城里来，没多少事可做，不习惯。前两年，父亲身体还勉强撑得住，来普定住院，输完液就回家。为了让不识字，看不懂电视剧，更看不了书报的父亲有点事混时间，我上街买了副喷式浇水的葫芦样的塑料壶，教父亲使用。父亲学会后，只要不下雨，一早一晚，都不忘给院中的花浇水。并且，花钵中、花池里那样杂草，被父亲弄得干干净净。我深知，父亲是把这些花草树木当着他的钟爱的庄稼地了。

父亲是一个老庄稼手。在集体生产的时候，自留地上的大蒜，那蒜苔粗壮得让父亲自豪、欣慰！父亲每次挑到安顺去买，担子一放，往往会一抢而空。家中厕所的粪便，都集中到自留地上了。对于算留地，父亲早晚都想着去侍弄，一门心思地想在自留地上多弄几个钱。然而，家大口宽，每一年都要补交队上的口粮钱。土地下放后的父亲，更是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当他顿顿吃大米饭的理想实现后，年过花甲的他，疾病开始缠身，健康状况不一不如一年。我们劝父亲丢下农活，不要再做了。可父亲丢舍不下的是每年做得满楼满炕的那份充实。他担心丢下农活后，这个家会陷入坐吃山空的悲凉。无论我们如何保证，他的思想都放不开。他说他做到七十岁，不论身体好坏，他都不再做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岁月会让他如此身不由己。64岁那年开始，父亲再也没离开过可恨的疾病。并且从此后年年住院，经常服药。好在刚过花甲时，在我的支持下，父亲制了一套餐具，用于出租。父亲说，我们将来有两边的老的，还有孩子上大学，以后结婚之类的负担，他制餐具，用于出租，就算啥也不做，可以维持生活，减轻我们的负担。并说将来，这套餐具，我与兄弟，各有一半。我给父亲说，全让给兄弟，我拿来无用。父亲说，包括房子，地基在内，他要这样平均分配，我要与不要，那是我和兄弟的事。我给父亲说，这此他不必考虑，要考虑的是好好养病，不好考虑我们的负担问题，就算拉钱背债，他们的生活，都是我们必须给予保证的。说劝的时间长了，加上身体的原因，父亲渐渐放开了替我们着想的心思。但是，孤苦病瘦的父亲，因为本属于叔家的神砻背后小楼，与邻居发生纷争。前三后四的苦恼，让他雪上加霜。因为病痛，有时为了一点琐事，常与母亲争吵。虽然母亲总让让着父亲，但父亲的斤斤计较，就连村里曾经佩服父亲为人的长辈也摇头。也许，在老家那样的环境，像一种特有的磁场，父亲的心情难调转。

在普定住院期间，病好转后的父亲，一早一晚，加水加气后，提着壶，在院子里，慢条斯理地给花草树木喷水，那清瘦的身影，阳光下，像一株翠竹在风中轻摇。每每在院中就餐，父亲总是端上一个大碗，舀上饭和喜欢吃的菜，和我们说着家常的话，慢慢的坐着吃。在父亲侍弄下的花草，显得整洁而精神。父亲面对这些凝聚着他一份心血和汗水的花草，像看着自己为人处事是到社会好评的儿女一样欣慰的微笑。

前年的六月，父亲来普定，为我背了一袋米、还有菜油的时鲜蔬菜。到家后气喘吁吁，脸青面黑，这让我的心百感交集，一言难尽的感受，使我泪水盈眶。父亲坐下，我给父亲泡了杯茶端上，让他在喝茶的过程中慢慢平静下来。饭后，我告诉父亲，院中的百合花开了，每棵有八九朵，是在老家的山上从来没见过的。父亲看了，说是没想到这泡合花还有开这么多的。

去年春天，父亲来住院，出院后在我家，为我浇了两个星期的花，放心不下家中带病的母亲和幼小的侄女，又让我送他回去。

今年，我的小院中，不论什么样的花草树木，都比往年茂盛得多了。而我，时时看着父亲的身影在院中晃动。在我的心里，父亲并没有离开我们，他依然陪伴着我们，依然在为院中的花草施肥浇水，那瘦弱的身影，依然那样亲切。

每每走到院中，看着院中茂盛的生命，我一连欣赏着它们，一连情不自禁的想起父亲。以至每一个夜晚，父亲总会在我的梦中复活，像过去一样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然而，院中花草树木茂盛的季节，再也看不到父亲慈祥的身影了，再也看不到面对盛开的百合父亲那欣慰的笑了，再也听不到父亲在妻子做好饭菜后呼唤我乳名的声音了！转眼间，七月一日就要到了，父亲的百日之忌，我又该回老家去，在父亲的坟头上，独自和父亲说说话了！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