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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 外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余光    阅读次数:10322    发布时间:2013-11-04

 

学校背后,一个大草坪,据说是要用来修足球场的。这里青草铺满遍地,有名无名的野花开得如同天空里的繁星,时常还有采撷花粉的蜜蜂飞过。下课了,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来到草坪上,有的躺在绿草上打发苦闷的时光,有的怕被太阳晒黑皮肤而躲在杨树底下,有的手握一本小书嘴里却哼着流行歌曲,有的任足球踢进女生的胸怀,有的打情骂俏学着成人……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悄悄地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清脆的吉他《窗外》飘啊飘,飘进了凤的心窝,仿佛一首灵魂追响曲,让每一个草坪上的人都为它心动。

因为明天,就面临分手,人生的大路开始分岔,有的人将去追寻辉煌,有的人却只能回家修地球。听到这样的曲子,此时此刻,凡每一个相互倾慕过,相互爱过的人,怎不感到忧伤。凤不知是第几次流眼泪了,今天又听到该死的晓弹奏这样的歌曲……唉,往事不堪回首,蓦然间初中三年已结束,回首往事只能让“一江春水往东流”。

凤想到了晓,不禁脸一红,头上的“花蝴蝶”在微风中已成了花蝴蝶。龙是晓的好友,是他顺风把球踢来,球却不正不歪,跳在了凤的身上。凤猝不及防,给打着了后脑袋,昏迷了。同学们顿时惊呼,成老师赶来,叫龙把凤背进医院。

也许是上帝给龙一次机会,或许是龙故意给晓一次难堪。但我们多情的主人公晓,决不会冷眼旁观。他把手中的吉他往地上一扔,冲倒几个人也不顾,跳到凤的身边,背起凤直跑医院。龙只能寒着心跟在后面,大骂“好事又让他给抢了。”

刚到医院,医生正在检查脉搏的时候,成老师和龙也来了。医生仔细观摸,又认真复查,说:“只暂时昏迷。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龙有点怀疑:“再请医生多查一查!”

晓瞪了瞪龙,说:“医生说没事就没事,还查什么?”

成老师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放心了,晓留下照顾凤,龙跟我转去上课!”成老师这样做,龙感到很不公,于是便对成老师说:“凤是我踢球撞到的,应留我照顾凤,晓转去上课!”晓正想说什么,成老师对龙说:“听你的还是听我的?”龙无话可说,只好跟同老师去上课。

凤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呵了一口气,然后发现情况不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猛一转眼,更不对:晓不是还弹着吉它吗?怎么会在我的身旁。凤感到又羞又喜,一把捏住晓:“我怎么会在这里?”

晓一场虚惊:“你醒来了。凤。吓死我了!”“我怎会吓倒你?”凤鼓了鼓劲,“倒是你的吉他声把我吓倒了。”“不是的,是龙踢球撞倒的!”晓给凤解释,并把情况说了。

“原来如此,冤枉好人了,向你赔礼道歉了。”

“哪个要你的?”

“不过,我还是有点怪你的那一曲《窗外》,是它让我飞越了现实,以至于跌倒都不清楚。”凤不甘罢休。

晓紧紧握住凤的纤纤细手,温柔地说:“哪该我向你赔礼道歉了?明天请你吃冰淇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晓和凤用小拇指拉了勾勾。

因闹非典,中考改在七月,火红的七月,天空烈日炎炎。千百万莘莘学子经过十年寒窗苦读,历经三更灯火五更鸡的磨难,终于该显一显身手了。他们哪怕烈日当空,为了挑战人生,走出贫穷,像出山的猛虎,磨掌擦拳,准备着与试卷一战。

考场设在县城,凤和龙在一个考场,晓在另一个考场。第一天考语文,龙就对凤发出乞求的眼神。第二天的数学,第一道题把龙难住了,龙就神情不一,希望凤递给他一张纸条,于是他就向凤挤了挤眼,凤像根本没有瞧见一样。龙左瞧瞧,右看看,自讨没趣,你给我看着,考完试我才收拾你。

其实,凤对龙的意思早已明白,但中考是千军万马抢过独木桥的大事岂能小视,才假装没看见的。

当天,考试结束后,龙跑到凤住的旅社,找到了凤,便与凤大吹做题的情况,也时常谈及人生与爱情的问题。在龙的眼里,凤是他的惟一,但无趣的是,无论龙怎样表现都未引起凤的注意。

开始龙只责怪凤为什么不传题给他,渐渐地龙的话题又转到赞美凤的方面。龙坐在凤的右侧,说:“你无论是走到哪里,我的心都会为你祝福,祝你考出好的成绩来。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

“你不要说了,你再说我也听不进去,如你真的祝福我,请你暂时回避,我需要冷静……”凤说话让龙不冷不热。

室外,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户,射到保温瓶上,又被保湿瓶反射在龙的身旁。龙把一生的好词语都用完了,仍不起丝毫作用。俗话说:“口拉人过不了沟,手拉人过九州”。龙想到了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他对凤说:“若你不答应我,我会乱来的!”

“你不怕我会告你吗?”凤把手中的复习本往床上一扔,准备着与龙拼个你死我活。

龙坐近了凤,一手伸在了凤的面前。凤给他一巴掌。也许这一巴掌打烦了龙,龙立刻站起,把凤按倒在床上,然后把手伸上了凤丰满的胸脯。凤心里很乱,但她不能失身于龙,因为她的心里装满的是晓,晓为何此时不来报仇?

在龙对凤施行不轨时,“叮呤呤……叮呤呤……”电话声响了,龙放开了凤,松开双手,骂道“哪个狗杂种该死?”凤跑过去抢接电话:“喂,是谁?”

“晓!……”

“快点,龙要干坏事了!”没等到对方开口,凤撕心裂胆地哭喊着。

“我马上来!”“快点!”……

“倒楣!”龙甩出两个字后,赶快拉开门逃之夭夭。

待晓赶到旅社时,只剩下凤一个人闷坐在床上。见晓进来,凤一句话也不说。晓也一直沉默着。

“是不是有人来抢你了?”晓打破僵局。

“不是,是,是该死的龙!”

“他怎样,你给我讲。前次踢足球撞你,我就没有跟他算账……”晓捏紧了拳头。

“看来,我是保不住了,你干脆向他承认我俩的关系,并说,我干过的女人……”凤显得低三下四,不要尊严,但友情与爱情高过一切,仿佛高于九天,让天空飞翔的大鹰也会为之坠落。

“不,这个仇我一定要替你报!”晓充满激情。

凤听了晓耍阳刚之气,就刺激他:“让你去报,我干脆成全了他。”

一个男人往往宽容得住自己,却容不住别人,在晓的眼里,同样也存在独霸凤的心态,只不过他与凤的友情是建立在平等之上的。听了自己最喜欢的人要对自己做出屈辱的事,怎能再使男子气呢?他对凤说:“好,我不去报!”

“真够朋友!我请客,今天去吃小笼包?”凤见晓要再说第二句话时,就作出请客的主张。

提起小笼包,晓最爱吃了,特别是包心,常常令晓舍不得吞下。如果夜色很好,遇上月明星疏的日子,晓会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吟着李白的诗:“花间一壶酒……”

听到凤请自己吃小笼包,心里一喜,说:“OK”,往明月店,吃龙赏月,刚好今天是八月十六。

“走!”

凤和晓来到了明月店,这时天空也升起了一轮圆圆的明月,月光照入店内,让人遐思万想,怪不得本店就叫明月店。

凤要了两笼小笼包,服务小姐给端了上来。

晓一边夹起一个小笼包,一边说:“凤,快吃,吃到你心头恨,我眼中钉。”

“这话怎说?”凤问。

“你不恨龙吗?”晓反问。

“哦,我还没联想到呢?对,这个脓包,该吃!”

 


分数还未下来,晓的心里已忐忑不安。万一名落孙山,父母含莘菇苦不必说。自己十年寒窗,也付之东流,万一真的如愿以偿,考取师范,该如何去面对新的学业,万一……

在百感交集的中考后,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向自已涌来,各种各样的决择等待着自己,所以晓的心里很乱也很着急。他几次跑到校长家和成老师家去问分数有没有来,自己上线没有。

有一天,村里某干部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他撕开信,见“录取通知书”五个金光闪闪的字而顿时高兴起来,但仔细一读,是深圳某集团委托某学校代招代培职工,与自己报读的师范根本不是一回事。

信上写道:“……月薪500元至800元……”晓见了,有点心动,他想去撞一撞世界,于是收拾好了远方的背包,准备出发。

但被成老师知道了,成老师找了他亲自对他说:“现在浮夸公司很多,你稍不注意,就会上当受骗,我劝你还是等待几天,看师范的通知书来不来?”晓不相信成老师,成老师于是举了很多的实例,说明读这种学校的结果只能去打工,而读师范能找到一个终身职业。

“我能考取师范吗?”晓问成老师,他的心理开始有了转变。

成老师对这样的问题难以启口,但他得必须给晓撑住气。

“相信你的成绩不会错吧!你转去再等几天,今天是8月8日,我想15日前通知书一定会到你手中的。”

8月10日,学校贴出了喜报,看的人有学生,家长和行人。晓一路走去,巴之不得飞上喜报,像小鸟一样地去瞧个究竟。

啊,看到了,终于看到了,十年寒窗没算白读,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算有了着落,晓看到自己的名字,从来没有比这样更高兴。

再看,有没有龙的名字?没有。幸好!再找凤的芳名,从头找到了尾,又从尾找到了头,没有。不可能吧!晓感到了一阵失落感。于凤,晓是产生了真感情的。

不知凤是否也来看喜报?当她看到喜报后,感想又如何!

当天夜里,晓做了一个梦,梦见:凤站在家乡的那一座悬崖上,呼唤着自己“凤,你快回来!”悬崖冷森森的,不远处也跟着回应“凤,你快回来!”而凤,做出跳崖自尽的姿态。晓听见喊声,就不顾荆棘丛生,沿着小路一边攀援一边喊“凤,你快回来!”

晓一觉醒来,东方已发白,早起的鸟儿在树枝上欢歌。自己一脸热汗,回忆梦境,不觉一惊。他立马给凤拨了电话:

“喂,请找一下凤?”

“我就是。”电话里传来,“请讲!”

“凤,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你跌倒了千万要爬起,重整旧容。”晓说。

“我会的!谢谢!”砰的一声,电话里的人已挂断电话。

晓感到情况更不对,便又拨凤的电话,电话里传来“您拨的用户忙,请稍侯再拨。”

过了一会儿,按重拨,也是“稍侯再拨”。

接连几次,都是“用户忙”。难道,凤一直在通着电话吗?不会的,得亲自去一趟她家。

晓推上自行车,来到凤家,只见大门紧锁,周围无一人。会到哪儿去呢?

晓站在凤家的大窗前,窗帘没有掩,电话免提被高高地挂起,怪不得,一直会忙。真奇怪,她接电话后会这样疏忽大意吗?或者因为其它原因。

在凤家周围游了几转,也没发现什么动静。晓心里十分扫兴并且还有一种惊恐的滋味。他刚想回家,一转眼就看见了凤,她蹲在松林里,双眼已红肿。

晓急忙跑过去。

松林中没有阳光,一棵棵松树参天直立,用它高高的头颅迎接世俗的阳光。鸟儿适时嘻戏,相互追赶,转而飞向天空。忽然起风了,一阵阵风故意跟人作对似的刮得松枝乱摆,刮得松针刺痛本已够伤心的肌肤。

凤的双眼红肿,只为中考榜上无名。人生最喜的两件事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自己辛辛苦苦十年寒窗,历经多少苦难,曾为“题海”挑灯夜战,可到头来,种下的希望只结如此的秕果,让人不可思议,更让人伤心难过。

凤还在不断抽泣,晓跑过去大喊一声:“凤,你在干什么?”

凤见是晓,忙用衣襟擦去腮边的眼泪,振了振精神:“你怎么会来?”

“我是几次打你的电话,可一直忙,我就亲自来一下。我知道你这次考试失败了,但请不要自卑,伟人的成功背后哪一个没有失败,相信自己,一切得将从头再来。”晓安慰凤。

“怎么不伤心,难过?”凤的眼泪又来了,她用手捂住脸,“十年寒窗白读,若再考也不能考师范了。”

晓想到自己考取了师范,想到了自己与凤立下共考师范的愿望,现在自己如愿也偿,而凤,却只能考其它的种类了。想到这里,晓的心里一阵寒酸,自己与凤的友谊怎么处理?

晓没有说话。一阵沉默。

之后,晓说:“凤,你不要难过,即使不能在师范相遇,我们的友谊却连在一起。对,你不要再伤心了,我到师范,一定会写信给你……”

“晓哥……”凤扑进了晓的胸怀。

“尽情的哭吧,哭出来才好过。”晓是第几次安慰凤了?每当凤遇到困难,秋风扫卷落叶,晓就会给凤一次心灵的港湾。在凤的心里,只有晓才知道自己的苦楚,也只有晓才是遮风挡雨的家。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晓唱起了《窗外》。“窗外”,一个多么亲切的名字,竟能让两个人的心如此牵联。

在松林里,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阳光。

凤依偎了好久,好久:“我终于见到了阳光!”

凤与晓结成的友谊,“非一日之寒”。自从初中相识以来,在一千多个日子里,相互谈心,做作业,相处得并不坏。所以面临分别,彼此的心都在颤抖。仿佛人生大席上的一次离散,每一个人都会有最感伤的回忆。

晓与凤的友谊,曾经历了许多风霜。成老师为了唤起两人的觉醒,面对着许多世俗的眼光。但晓与凤没有淘气,无论班上还是课余,都干得兢兢业业,故晓与凤有成老师门下“两件宝”的美称。

晓与凤的小学没有在一起读,他们能走到一起是偶然。

晓原先录取在另一所中学,但为了学习的方便,特转学来的。凤是原校生,晓一到学校报名时就撞倒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这蝴蝶原来也和晓在一班,于是便相识,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不说爱情,因为爱情在他们的心中是麻木的。

“琼瑶的天空,琼瑶的梦。”十七八岁的人十分疯狂。若时间允许,晓和凤不面临天南海北,那么多彩的人生,悲局不会产生,离别也只能躲在唐诗宋词中。

而初步决定命运的中考,凤的失败无疑给两人造成情感的重伤。所以凤会跑到松林里,独自把眼泪留干。

凤想不到晓会来,更想不到自己居然疏忽大意高挂起电话免提。也许这一切是天意,老天也特意给两人安排了一次相聚的机会。

“你会在师范真的写信给我吗?”凤问。

“我骗你是小狗”晓发誓。

就这样,晓和凤握手作别。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带走一点夕阳。



“缈茫人生欲何求,伤心不过读书楼。三年同窗已结束,留取丹心写春秋。……”

汽车沿S型公路盘旋而上,晓坐在车上心情十分兴奋,曾梦寐以求的师范,眨眼就要到达。但想起初中三年的旧日同窗,回忆曾经的生活,面临新的岁月,难免伤感。他把头伸出车窗,公路两旁白杨树不论沃土瘠地,像一位位钢铁卫士屹立在风云之中。

想到新的生活,晓感到内心悸颤,缈茫人生,如何渡过?只为读书,却要面临离乡背土,远离亲人、朋友、岂不伤悲。于是便吟出了此“缈茫人生欲何求”的诗。

汽车已穿过一块大草原,草原上有一匹匹骏马在奔腾,有一群群洁白的羊群在啃着生命之粮。

晓想起了自己含莘菇苦的母亲,近年因操劳过渡久病卧床,而父亲却远在他乡工作,若不是读书,自己能在家服侍母亲,帮助做家务。

晓的心在跳,为自己家乡的教育事业,为了穷苦人家的孩子,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问题。更为心痛的是凤的落选,凤是不是还补习,自己与凤的友谊将如何终结?

在这时,汽车颠簸了一下,把晓惊醒过来。一切都不应想象,得休养一下精神。

还未到站,司机提醒:“下车请各位乘客注意,留心自己的行李,以免小偷……”

对这样的话,晓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提起“小偷”晓还是提心吊胆的,万一钱被摸去,拿什么报名?

“车已到站,请各位乘客下车。”司机把车停下,向乘客说。

晓没带什么行李,一个人小心下了车便喊一个三轮去了师范。

师范座落在一个半坡上,已经有60多年的历史,整个建筑群呈飞蛾形,主教学楼前有一个扇形花园,花园中设有一座“书籍的天梯”,含义为登上成功的殿堂。

晓报完名,知道自己在八班,班主任是黄礼让先生。黄先生对晓说:“你在我们班,寝室4.24室。”说着便拿了一把钥匙给晓。晓接过钥匙,便到“4.24”室放好了学校发给的行李,然后提着一本小说走到主教学楼前的花园中,躺在“书籍的天梯”下看小说。

忽然,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女生从楼道上走过,晓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便从心里升起了一股气流,导致自己心思烦乱,哪有闲心看书。“竟如此飘逸,她在哪班?”晓想。

也许因第一印象的缘故,晓在军训期间就与那穿花格子衬衫的女生邂逅了。

原来那女生叫飞燕,是本县八区的。飞燕对晓的撞进首先反映为不适,逐渐地,友谊增加,飞燕觉得与晓在一起是一种乐趣。

晓在班上是团支部书记,而飞燕也当选为生活委员。因此无论公务或是私事,晓与飞燕都有机会在一起。

每天下午一放学,他们总要到马路上去散步,到缘镜湖旁去畅谈。

缘镜湖畔,一株株垂柳如丝绦般地把头垂下,齐刷刷的,仿佛知到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来临。湖里的鱼儿吐着一圈圈波纹,如嗜烟的小伙抽吐着烟圈。水草在秋风中飘浮着,不时伸腰,不时点头,不时对着缘镜湖微笑。鸟儿飞息在白桦树上,恋旧,为偷视远方打渔的船只,不动声色。

晓与飞燕跨过几条沟,穿过绿油油的菜地,扒开白桦林,踏着碧绿草,来到了一片水边的草地。

鸟儿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吓,一只先飞,接连两只紧跟着就一大群。

坐在草地上,晓与飞燕如同坐在绿色的沙发上,偶或几棵水草刺痛肌肤,也毫不在乎。

晓问飞燕:“你喜欢这样的环境?”

“不!我是为了你。”飞燕好像思绪重重。

晓看在眼里,忽又想起了什么。只见快要落山的太阳,耀眼于湖之一方。

晓看见飞燕好像思绪重重,自己也想起了凤,曾经自己与凤的友谊,不能忘,在晓的心里,只有凤,才是人生坐标上不可或离的点。

晓问飞燕:“若有一天我跳进这缘镜湖,你会不会救我?”

“你不想活了吗?”飞燕不直接回答,而反问晓。

“想活!不过,我会因某人的影响会自杀。”晓说话有点莫名其妙。

飞燕问:“因谁?是不是因为我的撞进?有时我会想,与晓一起有把握吗?”

晓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在水边转了几圈,然后又走到飞燕的身边,坐下来说:

“燕,实不相瞒,我在初中也谈过女朋友,她叫凤,她曾与我立下愿望—读师范。现在我如愿以偿,她却只留在旧学校里补习,回忆起来,让人感到流泪”。

“我不会责怪你,没有考取师范,我也替凤遗憾,也许你们的缘份未尽,也许事情早该终结……”飞燕生怕晓会丢甩她。

“不管她心中是否还有我,但作为曾经三年的同窗老相识,我不会忘记了她。……”晓一阵激动。

飞燕听出了话音,忙说:“忘了我,说明我在你的心中不太重要,我还是远离你的好。……”

“不,不是这种意思,一方面我不会忘记凤,另一方面我将与你一道去人生的海洋畅游。飞燕,请你相信我,我不会给你难看的。晓忙解释。”

“我不想听解释,交不成朋友就拉倒,许多人还主动找我呢!”飞燕脾气不好。

想到如今,何必当初?晓想到了事情不太好处理,自责了,然后给了内心一点力量,我怕你一个区区小女孩吗?

改革开放给人解放了思想,最主要的成绩是分给了女人半边天,女人与男人拥有了同要重要的天地。经济是关键,感情是基础,实力是建立爱情小屋的基石,晓知道飞燕有权爱自己,但没有任何理由阻止自己与凤的联系,感情是自私的,但晓与凤的感情却已根深蒂固。

晓到师范已快半年,想起了凤,自责没有给她写信。为弥补过失,晓铺开了信纸,给凤写下了一封长达七页的信,信中有这么几句,读来令人感动不已。

……我的离开不是躲避,躲避为了长长的记忆。曾经你为我折下一千零一只千纸鹤,现在我随纸鹤飞回你的心中;曾经我为你点燃九百九十九盏灯,现在你在灯下努力给我光亮。我在遥远的山岗为你唱歌,你的影子已变蝴蝶扑进我的梦中……

然后,凤给晓回了信,凤在信中说,一切都很好,希望晓不要想入非非,以免心灵多一些波折,多一些烦恼。

凤并告诉了晓自己学习挺认真,今年考中专不费吹灰之力,叫晓安心学习,自己在等待着他。

晓看了凤的回信,感到了一点点满足。

就这样,晓与凤随时保持着联系。

俗话说:时间是一切真理的归宿。晓与凤的友谊到最后,是否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

而晓与飞燕,友谊的发展更是突飞猛进。

有一天,班主任黄礼让叫晓去买拖帕、水桶、盆等班上卫生用品。晓却推却:“飞燕是生活委员,应让飞燕去买。”

“好,就叫飞燕去买!”黄先生当机立断。

其实,黄先生拿生活委员给飞燕当,早有图谋,名为给飞燕机会锻炼,实为自己创造机会与飞燕接近。

“该死的晓,你把任务推给我,于你有什么好处,看我好请得动你?”飞燕心里正打着小算盘,因为晓把任务推给了自己。

中午在食堂打饭,飞意故意找到了晓,说:“吃过饭,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街?或者和我一起去?”

“叫我一个人去,我才不干呢?我和你去!买什么我都帮你提。”晓很干脆,飞燕真没想到。

“真的?”

“真的!”

吃过饭后,晓和飞燕就一同上了街。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小俩口。

教育学老师曾讲,一个男人最好不要和一个女人一起上街,以免别人笑谈。学生们曾问:“老师,你和女人上过街吗?”教育学老师的回答是从来没有。

和女人上街,不管买什么,女人总是叽叽喳喳,婆婆妈妈,东西虽然买成但很费劲。晓不知道飞燕也会如此耽搁时间。想到的话,就不和她来了。

游了大半天,才买够了东西。他们把东西扛到教室时,已拉了第二道上课铃。黄老师上数学课,晓和飞燕喊报告,他好像没有听见。晓和飞燕继续喊,他才转过身来,说了“哦”,又继续讲课。

黄教师作什么怪了,晓和飞燕心想,连学生们都不知道哪头出气。



在师范里,流行师生恋。学生追老师的情况并不多见,因学生与学生之间恋爱关系存在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关系的存在。学生的恋师情怀也并不浓厚。但转折到老师追学生,得源老师恋爱空间的高度浓缩,凡老师想到与周围环境交流,都随时随地不能离开学生,故师生恋成风。

黄礼让先生其实一开学就认准了飞燕,并努力创造机会与飞燕接近。

今见自己心爱的人眼看就被晓抢走,难免找岔给跟自己作对的人来个下马威。晓与飞燕一起上街,买班上用品,黄老师就看不怪,也许上天故意跟人过不去,偏偏黄老师看上的人却一心想着晓。

晓的心里很难过,不过他还是振作起给黄老师喊报告。

黄老师最后还是让了他们进来,晓和飞燕进门时看见黄老师的脸色绷起紧紧的,简直像黑锅灰。

晓想:黄老师想追飞燕的事早已有耳闹,自己与飞燕上街在他的心中是否会妒忌?他不会是如此心胸狭窄吧?我虽曾怀想过飞燕,但她不是我的惟一,我只与她同窗、朋友一般见识,因我心中装满的全是初中时的凤……

不知不觉中下课铃声响,黄老师走过晓的身边,对晓说:“请你跟我去一趟寝室!”

晓只能跟黄老师去了寝室。

一进寝室,黄教师就问:“今天你为什么会迟到?”

真是明知故问,我看黄老师有点神经,晓想着,但还是不敢不回答,又不是哑子:“和飞燕去买东西!”

“谁叫你去的?”

“我自己想去的!”晓不想拖累别人,便一口咬定。

黄老师见晓有点将,并未强来,而只以长辈的口吻讲说晓:“年轻人嘛,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虽你自己想去,但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吗?”在你到不成什么;而在别人就会说××和××一起上街,不知他们是不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

“黄老师,请你不要这样认为!”

“哦,你想辩护,已经来不及了。如你真的与飞燕有一腿的话,我会冒着学校严打恋爱风的危险,为你牵红线。”

“黄老师,请你相信和尊重别人的人格,我根本不是那种自己心中有鬼,还要说教别人的人。不允许我和任何女生上街,我下次不去了,何别这样。”

“我并不是不允许你……”

“我不想听……”

师范第二学期伊始,班上举行班团干部改选。名为民主,实是班主任黄老师一手操纵,班长不变,文艺委员改成宣传委员,生活委员撤职,团支部书记改成文艺委员,其它基本不变。

这次改选,不久班上就谣出班主任老师是因为前个学期晓和飞燕的事才改选,是为了给晓一次“警告”,给飞燕直接的“处分”。

飞燕,一个有个性的女孩,因落选而失声痛哭,后到寝室,一晚呜呜咽咽,同宿安慰也无济于事,第二天上课,第一节不见她的踪影,第二节她的坐位还是空空的,好不容易等到第三节、第四节,晓跑到学校门前,用卡打了电话。

“喂,是谁?”电话那头传来。

“请问,飞燕在不在?”

“我就是。”

“我是晓,你能出来和我讲话吗?”

“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其实,我的心情也较差,同为天涯沦落人,我能比你好多少?”

“不管那么多,我想冷静一下。”

“你难道不给我一下面子”?

“好,我马上下来!”电话另一头已挂断,晓紧握电话,想:她会不会下来?……

不大一会儿,飞燕来到了晓的身旁,轻轻拍了拍晓的后背,说:“还站在这儿干啥?”

“哦,你来了。我们到缘镜湖边去谈?”

“好的!”

缘镜湖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在和风的轻拂下,水草舒展长长的头颅,时而弯腰,时而蜻蜓点水般伸进湖水。野油菜花开了,采蜜的蜜蜂飞来飞去,好像已预示甘甜的时刻到来。季节之神,召化曾经的梦想,暗示未来的喜悦。

晓与飞燕的到来,惊飞栖息白桦树上的百舌鸟,百舌鸟拍打翅膀,又落在另一棵白桦树上。

“好,我们就坐在这儿。”晓跟飞燕说。

“就这儿。”飞燕停住脚步。

“你看,缘镜湖风平浪静。”晓说。

“别看风平浪静,起风就惊涛骇浪”。飞燕认为晓说的不好。

“我找你来的意思是,今天你没有上课,是不是昨天改选的事?你千万别难过,因为一次落选并不代表彻底的失败。跌倒了千万要爬起。管他人说什么?”晓娓娓道来,说得飞燕心快气爽。

“在我眼中,黄老师并不是什么东西,但作为60分的主宰,不敢惹他,怕他的蓝笔挥动,又是一次不合格,得交30元的补考费。”

“黄教师这次改选,据小道消息,透露,是因为我俩上个学期的那次上街。”

“真封建,一起上街有什么大不了的,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这几年的改革开放白改?”

“无论如何,你不能伤悲,生活委员是黄老师给的,现在他收回,是他的权力范围。何况,任务在身,倒是累赘。”

“我也这样想,所以咋夜我想开了,今天故意不上课,看他如何处理?”

“那么,今天下午你是否还要上课?”晓问。

“当然要上,下午不是黄老师的课。”飞燕回答。

“应该上”晓说,这时天空明朗了许多。

飞燕最后一个离开寝室,当她拿着课本,刚要出门时,电话铃响了,她急跑过去,提起话筒。

“喂,飞燕在吗?”

“我就是,你哪一位?”

“我黄礼让。飞燕,你不在恨我吗?”

听是黄老师,飞燕有点胆颤心惊。在师范内,许多老师为检查学生是否逃学在寝室,运用的方法是打电话去寝室,如果有人接,就说明逃学了。幸好,还未上课,但马上想到“改选”一事,飞燕忙说。

“哪里?”

“那你上午为什么不上课?”黄教师不甘心。

“我上午心疼,来不及请假,请黄老师原谅。”飞燕不得不说谎话。

“下午你还上吗?”黄老师转换话题。

“要上!”飞燕当机立断。

“这样,就好了,一个人不能自卑,自卑会导致落后,这次改选你未选上,决不怪我。……”黄老师仿佛头头是道。

飞燕心想,不怪你,宣传委员的票还没有我的多呢?她嘴里不说,心里恨透了黄老师。

“失去生活委员并不对我意味着什么,请老师放心,我决不再为此事耿耿于怀。”

“好的,再见!”黄教师想节约电话费。

飞燕一看时间,还差七分钟就上课,也忙挂断电话:“黄老师,改天再谈,再见!”

电话被飞燕挂断了,在黄礼让那边,话筒仿佛还在对着天空,黄老师想了很久很久。



在一间明亮的教室里,化学老师在自圆其说地吹着中国的建筑,对课本里那杀细胞的“合成分子式”却只言不提。

其实,师范里没有哪个学生愿好好的学,也没有哪个老师耐烦地好好的教,师生仿佛都是为了60分万岁,因此校园里曾传“60分万岁,少一分残废,多一分浪费”。

晓是学校文学社的编辑,正借此时间编选下午的文稿,否则下午6:00的播音就只能播放“报刊摘要了”。其他同学也各理其事,有认真听老师吹牛的,有扑在课桌上梦周公的,有抄校园流行金曲的,也有昏昏欲睡双眼东张西望的……

没有了初中时的小题大做,一堆作业不再花去半天时间,没有了中考时的胆颤心谎,不再怕考不出成绩,也不怕老师与家长的目光,更没有了家人的管教,可以到处去找女生聊天……生活在“象牙塔”里有着特别的快乐和轻松。

飞燕很想写信,铺好纸,拿出笔,灵感却不知跑去什么地方,搜肠刮肚,找遍九天云霄,却只能写下一个“晓”……

“下面,书归正传,请大家翻开P78页。”

听到化学老师的话,学生们像条件反射似地翻起了书,哗、哗、哗,然后又是风平浪静。

“还有一位女生没有翻开书呢,你们应该有自知之明,化学……”

刚说到这里,飞燕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会是说我吧,她想。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

幸好。

同学们一窝蜂似的冲出教室,45分钟又算过去,苦闷的一天即将结束。

晓把改好的文稿送到文学社,后到操场上去踢了几下足球,放松放松一下神经,时间仿佛太快,如梭一般,7分钟过去,“叮呤呤—”又拉预备铃。

晓不得不往教室里赶。

到收发室门口,他站住了,搞收发的老师喊他拿信。

等信,是每个师范生都感到焦虑的事。凡收发室一开门,人们都会不顾一切,冲进去,首先翻一翻有没有自己的信。有,拿着就跑;没有,信都懒得拿。

晓并没有他们的德性,有没有自己的信不要紧,信摆着不能不拿,班干不带头为人民服务,谁来为人民服务,干嘛叫他是文艺委员。

晓拿到了信,有两封是自己的,一封是宁夏某部招他入会的,另一封则是自己心爱的凤写来的。也许是凤的这一封信,让晓失眠了无数个夜晚,也让晓错失了一次次与成功交臂的机会。

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晓: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正处于迷茫和彷徨之中,请原谅我的泪水。中考即将开始,我本不想打乱你的情绪,但情况所逼,有些话我不可不对你说,补习一年,考师范无望,而考卫校又不分工,想到这些,真让人感到难过,在百感交集的时候,可恨的龙,却天天缠着我,晓你是知道的,我心中只有你。现在,什么都不能想,惟愿你给我一瓶“矿泉水”,让我一夜不流泪。你放心,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无论前世今生。

晓,你在他乡还好吗?学习认真吗?生活都不错吧?若有机会,能不能来我们学校玩?我要是考取卫校,我会在卫校里为你写信,现在,请你一切放心。

夏天即将结束,秋天已快来临,六月的考场,我不能当逃兵。不管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去拼一拼,命运不会一辈子倒楣。而至于龙,我永远不会答应他,要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拜,就这样停笔,我的心为你祝福,祈盼。

爱你的凤

读完信,晓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泪。人世间,就是不公,应该给凤一个公道,让凤好好的中考,凤一心想着自己,自己却和飞燕鬼闹,若凤知道,岂不伤悲。看来,得与飞燕绝断关系,好好地去收拾一顿龙。

下课铃一响,晓就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来到寝室,一头栽进被窝,想了又想。

就这样,晓整夜失眠。

接连几天,都寝食不安,到了第五天,他终于想通了,与飞燕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与她保持同窗的友谊,为让她心安理得,自己该想个合适的理由。

夏末的缘镜湖,几株高大的垂柳把它绿得发亮的枝叶垂入水里,阳光下,水上的涟漪做着迷人的梦,野花有名无名都在开放,星星点点,湖中小船穿梭,打渔人头戴草帽,露出一臂结实的肌肉。白桦林中,水鸭子在“咕—咕—咕”地捕捉食物,它停息在水面,见有鱼波荡漾,就一个迷头栽下去,鱼儿确死无疑。

这样的环境最让人产生幻想,一个人生活在幻想中,容易被陶醉,而有的人却长久地生活在幻想的现实里,他们的生活比较充实。

这是什么原因呢?

来湖边玩耍的人们,从没见过如此的风光,若与自己的环境一比,产生幻想在所难免,而长期生活在湖边的人,游客的幻想正是他们生活的低色,无论旁人怎样诉说,他们只感到生活真的“各方各俗。”比较起来,生活充实的人并不是没有悲哀,只不过他们自己不见世面,没有发现而已。

晓的生活看上去很充实,实际到了一定时候,他才会感到一无所有。曾经必定过去,过去面临生活的损失,生命的逝去。时间永是流逝,你的生命究竟能有多长?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晓打电话给飞燕,说有要事相商,约会地点是缘镜湖。

听到是晓,飞燕自然应约。

来到缘镜湖,见晓蹲在一棵水草边,他们的脸上挂满了水珠。飞燕扑过去,挑起晓的黑发,温柔地问:“找我有事吗?”

“没有!”

“你疯了,干嘛打电话给我?还说有事相商。”飞燕说话小声小气,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我找你?”

“是的!”

“好,我们好好的谈”。

“谈什么呀?我们到这种地步还要谈,再谈岂不要和你上床了,我想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飞燕脸上火辣辣的。

“你说哪里阖去?我找你来,还是因为凤……”

“凤怎么了?”

“凤要自杀了。”

“不会吧”?

“真的!凤已知道我与你的事了,她心胸狭窄,知道我和你好,就要自杀了。”晓说得满好听。

“我听了也可怜。”

“对,很可怜,她妈妈说,凤知道我和你好的那天,她饭不吃,水不喝,从楼上提起一棵绳子,哭着跑到她家旁边的弯腰松树下,结好套子,开始上吊……”

“不要说了!”飞燕感到胆颤心惊。

“幸好,她家哥一镰刀把绳子吹断。她才平安无事。”

“哇,好惊险哟!凤还会为你动真情,晓,你还想说什么呢?”

“飞燕,你喜欢我吗?”

“喜欢!”

“你喜欢凤自杀吗?”

“不!”

“对了,飞燕,我不是不喜欢你,但为了救救凤,我们还是做一般朋友的好。何况,我请人算过命,说我只能和凤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会克你的,你是火命,我是水命,水火不相容,水克火,你着不住我克,轻则伤残,重则死亡……”晓还是瞎编。

“你不要骗我,你不喜欢就不喜欢,离开了萝卜不上席,何必编个骗人的理由?和你还要相处两年,一般朋友就一般朋友,你不要胡编乱说,呜……”飞燕哭起来了。

晓拉了拉飞燕的手,她的手已被雨水和泪水打湿。晓说:“燕,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请你不要再编哄人的理由……”飞燕摆脱晓的手,转身就走。

“站住!”

晓喊飞燕,可飞燕不理。

“站住!”

飞燕急忙停住脚步,一边用花手巾擦泪一边对从树林中跳出来的年轻英语教师殷老师说:“殷老师也来这儿?”

“对,你俩是怎么回事?”殷老师指着晓。

晓感到情况不妙,只好把实况说了,然后等待着批评。

殷老师说:“师范生就该这样,不应该谈恋爱,那位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飞燕。”飞燕对殷老师早有听闻,他是二、三年级的英语老师,年轻潇洒,刚师大毕业。就从心目中莫明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感觉,因为有晓的存在,这种感觉只能埋没有心底。

“你们以后不要再胡恋爱了,我也不需向学校诉你们的状。对我的处理,你们服不服?”殷老师来个两全其美。

于晓,巴之不得,于飞燕,也只能从命。

以后机会还多呢?追不成晓,去追殷老师嘛。飞燕内心感到一丝温暖和一线希望。



殷老师的闪进无疑给晓和飞燕的分别起到了激化的作用,而飞燕本不甘心于晓的骗局,但大凡每一个恋爱的师范生都无不是“闪电式”,即合即别,聚已快,离已快,假如没有殷老师的涉足,飞燕决不会轻易饶过晓,让晓逃离自己爱情的魔掌,殷老师的涉足,也让晓内心彻底发生了变化。

自己与飞燕的游戏是否结束?凤在故乡等候着自己,殷老师的插手让我还有什么活法?飞燕竟会是如此之人。我决不会放过殷老师,如果我放弃,是否说明我比殷老师差?唉,早知道如此,我不应该说谎话骗飞燕,现在,把她骗了,怎么办?我该死,我该死……

晓是带着自责与悲伤离开教室的,还未到下晚自习的时间,他就早早地去交了考勤表(正值他值日考勤)然后是自卑地奔向了学校门口的烟酒小卖部,要了两瓶小酒霸,启开酒瓶盖,一口吞下一瓶,提着另一瓶,昏昏翩翩地走到了寝室门口。

他双眼盯着“4.24”,嘴里却念着“私儿死……”一大脚,就踢开了寝室门。

福哥、川兄、大牛等他们五人都在寝室,正在玩着扑克,屋顶上一盏40瓦的日照灯照遍每一个室友的面庞,床铺上的被子、衣服等被收拾着焕然一新,分明又是学校领导刚检查过寝室。往日满屋狼籍的衣物,书籍不见了,墙上川兄今天上午贴上的赤臂谢霆锋也不易而飞。晓见这一切首先感到奇怪,继而一转念就想到了今晚是自已的值日,内心一颤。

为了感谢福哥等替他值日,晓把手中的酒一举,晃晃唿唿地说:“弟兄们,来,喝!”

见晓如此模样,福哥等哪有闲心玩牌。

福哥与晓初中时三年同窗,读师范后又分在一个班并同一寝室,实在是缘。关于晓的情况,身前背后,喜怒哀乐,他最理解。他接过酒瓶,说:

“晓,你要学武松啊,可我们这儿不是景阳岗,也没有老虎呢。看来,这一瓶还是让给我们五个了。”

福哥举起酒瓶,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川兄,川兄喝了,又递给大牛。

大牛一边推让一边说:“谢谢,好意我领了,酒呢,实在无法下肚。”

“不喝?你去沽酒来,我们喝!”晓可能酒性发。

“很报歉,实在不会喝,酒呢,我马上去打。”说着,大牛便从窗台上拾起了饮料瓶。

“别去了。”福哥说。

“关你什么事?”晓故意跟福哥过不去。

福哥用食指指着晓的鼻子:“你喝得赢我吗?”

“我喝喝不赢你,但玩牌,你差远了。”晓也不甘示弱。

“玩牌,我更不怕你。”

“找牌来!”

“阿川,拿牌来!”

川史递过扑克来,晓一屁股坐在福哥的床铺上,脱下鞋子,把双脚伸进折叠得像豆腐块似的被子。福哥洗好牌,叫了牌,是晓先摸。晓摸起了牌。……

大牛不在执意去沽酒,转身坐在了福哥的左面,看两个人“搓怪路”。

酒瓶又回到晓的手中,晓的手在颤抖,心血地澎湃,他半天不咽下一口,把酒瓶晃了晃,说:“你们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喝酒?我我为什么喝酒?”

“是不是因为飞燕?快说,你和飞燕怎么样……

“难道你又想起了初中时的凤?……”

“不会因为英语老师批评你上课不认真听讲吧?……

大家想入非非时,晓很心烦:“什么都别说了,关于飞燕追殷老师,不是因为我吗?”

“因为你,怎么会因为你?不可能!”

“不可能?飞燕都快投入殷老师的怀抱了。”

“真的?”

“真的。我已经编了谎话分开了飞燕,飞燕竟追殷老师给我报复,你们说,不是因为我?”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哄飞燕?”福哥极不平。

“也是。所以我才喝酒。我为我的行为自卑,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人家爱着自己,自己却不珍惜机会……”

大家一阵沉默。

窗外,刮起的海风,已带三分凉意,没有月光,星星在缘镜湖上空升起,如串串珍珠,能将它挂在谁的颈上?杨柳枝,有几张信纸在飘,是飞燕写的还是凤写的?一阵夜莺声从缘镜湖旁袭来,操场上隐约有情人在说悄悄话,或有人在练气功。

“我输给你了。”晓对福哥说。

“再玩?”

“没兴趣,我想唱歌。”说着便提起了吉他,弹奏起来:

“……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再见了亲爱的梦中女孩……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随着吉他声和歌声,凤出现了,她与晓站在一起,互相背着《陋室铭》,脚下丝丝凉风吹过,树上知了“知了”。然后是一片松林,凤依偎在晓的怀中,说“我终于见到了阳光”。接着,晓进了师范,与飞燕的朝朝暮暮。最后,殷老师出现,他的身体越来越大,遮住了晓的视线。夜幕降临了,星星躲进黑夜的摇篮,月亮下只有凤一个人依然屹立。……

歌声与吉他声终了,福哥、川兄他们决定睡觉。

只有晓还仿徨于《窗外》的梦境,他已倒在福哥的床上,嘴里对着凤的影子喊:“凤,凤,凤,你在哪里、哪里,哪里?哪里……”

师范第三学期过去,第四学期过去,第五学期已快过去。

想到凤,晓感到遗憾。答应送凤去卫校,可由于班上事务,未能如愿。凤说到了卫校写信给晓,可至今还未收到凤的只言片语。凤的联系地址不知,电话也不知,无法联系,不知凤现在怎样?

在师范,许多女生曾努力追求晓,但晓至旧情不渝,不仅不理他们,还会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不知晓会这样成熟,有时人家会怀疑他脑子是否有毛病。

04级(八)班的佳美,每天晚自习之前,都会站在阳台上等他,看他,喜欢他,可听说晓的情形,只能敬而远之,逐渐暗淡情感的“刀光剑影”,导致一种美丽的预言:

若干年后,晓与窥探他的那一位纯情少女结婚,婚礼在一个只有两人的小学校进行。当晓问及佳美为什么来贫困的山区,小女孩含情脉脉地回答“为了寻回咱俩当初的回忆”。这是后话。

晓对佳美的痴情,不会没有发现的,但基于他对凤的衷情,只能自己克制自己,尽量不去想佳美的事。

晓决定去一趟卫校。

卫校离师范大约一百八十公里,坐汽车只需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四个小时,太难等了,一百八十公里,实在遥远啊。到卫校所在地时,天近黄昏,人已疲倦,晓只能急急喊了三轮去卫校。

到值班定窗口,出示了身份证,说找凤,值班人问在哪一班?不知道,只知道在04级。值班人查了查04级学生名单,终于找到了,但一打电话问,她的同学说已经回家去了。



晓在振兴旅行不知是怎样入睡的,好不容易来到卫校,偏偏寻找的人不在,自己与凤离别已近两年半,许多同窗之间的友情与话语需要对她倾吐。

振兴旅社的老板几次催他安眠,可他却丝毫不听,也根本听不进去,在他心里,此时横是凤,竖也是凤,三年的友情似风,吹不断,似雨,下不停,更何况自己与凤情深意厚。

旅社的窗户开着,十五瓦的日照灯在照着晓的心事。窗外,秋末的小雨带有几分寒意,沙沙地下个不停。晓的眼前,桌上的香茗早已冷却,可他舍不得喝,仿佛为了等候他的知音,等待他的恋人,以便与自己“异口同杯”品尝思念的滋味。

借宿的小屋4米见方,墙壁上没有什么能引起思维的布置,唯白的石灰粉让人感到茫茫的戈壁无人问津。小屋是双人间,一个人居住是十年难熬的孤独,如换成两人或一对情侣,就别有一番乐趣,晓特意租这样一间平凡而雅致的小屋,是用心良苦的,他想到凤会来,凤会如风一样破门而入,或从窗里跳进……

“咚、咚、咚”。是谁敲门,会不会是凤?“喂,是谁?”

“我,振兴旅行的小姐,先生,请问,你冷却的茶杯需不需要更换?如你房间太寒冷,需不需要……”

“茶杯?冷却了。不需要,哦,我的房间不寒冷”。晓知道许多旅社都有小组,旅社老板靠养小姐招来不易之财。许多顾客往往禁不住生理的骚动和情欲的引诱,大把大把的钞票落入他人之手。晓也有三情六欲,但想到自己的条件,想到与凤许下的诺言,他克制了自己,没有去开门。

“开门,你开不开门?”

“不开!”

这时晓听到钥匙透门的声音,但没有透开,因为晓早也料到这一手,灯虽亮着门闩却紧插着。半天透不开门,小姐骂了一句听不懂的话后,下楼去了,小姐算错了,晓决不是“那种人”更不是一般的人。

晓息了灯,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忽然隔壁间的床吱呀吱呀地响了起来,隐约有女人哼的声音,此刻预示的不仅是一种欢乐的交响,更是一种金钱滚入深渊的声音。

晓的身体发热,脑海里有凤的身影出现,紧接着是她的圆盘小脸,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晓忙扑上去,他的双手与凤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二天起床时,东方已大白。晓等不及洗脸刷牙,一把冷水抹了脸,就赶紧离开了振兴旅社,早知旅社如此肮脏,当初还不如露宿街头,人家美国露宿街头的流浪汉都比咱中国的大款骨头硬。

晓忙随便到一家餐馆吃了一碗粉,就打电话去问凤来了没有,凤的同学说:“你疯了,才一晚上,凤有这么快就回来了?”

晓也许是头脑发热吧,经过这一反问便愣住了,大半天才说:

“哦,对不起,打挠了!”

“别客气!”

“没关系!”

晓于是便在街上游,逛了几转,一看表,还没到一个小时,便到了一家书店,想在书店里打发苦闷的时间。

书架上有古今中外经典名著,医书古籍,也有当地名人专集或大小作家之书。晓左看看右翻翻,有一本专介绍太极八卦,五行生克,八字命理的,但“易经不如资本论”,哪来那么多的钱买并不实用的书,定价是人民币70元。再往右边看,文学类,晓一眼就看到韩寒的几本书。韩寒,一个数学成绩只考几分的中学生却不好好读书,凭年轻好狂卖弄几下文字拳脚,被商业界炒作得天马行空,很了不起。

虽然如此,韩寒的文字功底是有的,就出名作《三重门》而言,比一般年轻人写得老练成熟。晓是崇拜韩寒的,但读韩寒的书总带着批判的眼光,他认为韩寒还应该多读书,去接受高等教育,这样,成就不仅仅停留在文学上。

少年天生叛逆,但到一定阶段,却又变得诚恳服服帖帖。晓翻了翻《三重门》、《零下一度》、《毒》、《狂》等书,最后选定了《零下一度》,付了钱,坐在长椅上认真地读了起来……

韩寒的《一起沉默》给晓一种启示:假若自己与凤见面,能否采用韩寒的机动幽默,给凤意外的惊奇?

晓从韩寒的文字阵容中走出,还未到中午12点,便走到街上,一睹城市的热闹。大街人流穿梭,百货映入眼里,让人见了什么都爱,都想买,但一摸口袋,囊中羞涩,几文仅有的孔方兄还不够买柴米油盐。这几年,改革开放确实给人造益不小,就拿买东西来说,只要一上网,找到某商场,打个订单,货就会有人用车给你送来。但不好的一点,就是很多人还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他们虽然有钱却目光短浅,有的虽然志向高远,却身无分文。

确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晓对新生的事物历来持怀疑与惧怕的态度,但今天,走在大街上,他不想发表什么看法。他心中希望早点见到凤。

天空还是蒙蒙细雨,大街上的买主与卖主讨价还价的声音,偶尔三轮的驶过,都在秋末的小雨中逐渐消逝。雨渐渐大了,梧桐树也将把最后的几片叶子打发出去,可微风吹不到根深蒂固的牵挂,树叶与大树的关系太紧密了。

随着秋雨的飘起,城市的天空便出现了一把把伞,且伞的数量递增,形成了花花绿绿的世界。

晓不顾身上是否湿润,他毫无目的地在街上随人流和雨伞移动。

到了一处叫怡人桥的地方,晓看见对面的伞下有一张熟悉的脸,他刚想定眼一看,那脸不知隐向何方。

他忙跑过去,着急而激动地找熟悉的脸,但哪里找?人海茫茫,繁华的城市找人难如大海捞针,何况那熟悉的脸有点不太像凤的,如果是一起来的人,只要像有的人在胸上挂着自己的名牌,就容易找到了对方。

晓在怡人桥找了半天,仍未见凤的半个身影。

晓的心被折腾得忐忑不安,双目被焦急的情丝缠得发胀,面红脖子粗,让旁人看来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街上行人渐渐离散,怡人桥下流水潺潺,几片飘零的梧桐叶不知归宿何方?一只城市的麻雀从直指天空的高大梧桐树上掠过,飞到了谁家的房檐上。

晓悲哀地站在大街上,任秋风肆意吹拍自己的肩膀,吹乱自己的头发,无力再去想像伞下的人到底在何方?

“走啊走啊,走过了多少年华,春天的小草正在发芽,又是一个春夏。……”晓一路行走一路哼起了《流浪歌》。

……

啊,熟悉的脸!

晓定眼一看,顿时喜从天降,刚才所看见的伞,自己曾追寻半天的脸面。晓放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晓一把扯住那人的后襟,大喊:“凤,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那人见被抓住,忙回身一看,先是一愣,但又仔细上下一瞧,便说:“你认错人啊!”

“你不是凤,我认错人了?我怎么会认错人?你让我找了好半天”。晓心都快炸了。

那人见晓蛮不讲理,就说:“我的确叫凤,但不是你要找的凤!”

“你怎么翻脸不认人,我是你初中的同学晓?”

“我不认识你!”

“你,你,你!”

“我怎么了,请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那人说完便转身走人。

晓从后面紧追,那人窜入人群中,不知去向。

晓只好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坐在寒冷的光水泥地上,软绵绵的,像泄气的皮球。

大半天回过神来,晓才感到打电话到凤的寝室去,一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找凤吗?还没回来啊!”

没回来?那在怡人桥上看到的难道不是风?不会的,凤的身影我最熟悉,真让人感到奇怪,晓丢下话筒,直往车站走去,找不到就算了,要知道,再呆下去也找不到凤,自己也将被情感的绳索勒杀。

嘟——,汽车来了,晓登上了车,准备回师范。

当汽车刚启动时,“晓——,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是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曾在三年前听到,事隔三年来,当晓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感到那样亲切,每一字都脉脉含情,但不知她有什么事。

晓向司机喊:“司机,请你等一下,有人找我。”

汽车停下来,打开车门,晓忙走出去。

果真是凤,是自己要来找的凤:“凤,果真是你吗?”

“是。你快跟我回去,我有话对你说。”

“可我已登上了打道回府的车。”

“去退票!”

晓也想留下,就向司机退了票,然后陪同凤去了卫校。

卫校的建筑呈丁字形,绕过操场,过了几道门,便到了卫校的学生宿舍。一、二层住女生,三、四层住男生。

一来到寝室,推开门,凤的同学一下子欢呼起来。

“凤,你回来了。”“啊,还带回一位帅哥”。

“哪里,这位是我初中时的晓。”凤忙解释。

“晓,是那个曾给你打电话的人吗?”凤的同学忙问。

……

“我就是。”晓不假思索的说。

“你曾打过电话?”凤的目光转向晓。晓没有说话。凤的同学说:“他曾几次打电话来问你回来没有?”

谈笑间,不觉天近黄昏,晓请她们吃饭,她们很感动:“客来客请客,你请我们吃饭,今夜,我们就请你跳舞。”“我不会跳舞。”“那就给你意外的惊喜!”

“别跟她们逗,跟我走。”凤喊。

“到什么地方去?”晓感到莫名其妙。

凤拉晓,说:“别想那么多,跟我走!”

晓走后,凤的同学一起说:“恭喜晓良辰美景!”

晓更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凤拉着晓直往振兴旅社跑。面对眼前的事实,晓顿时明白了凤的意思。但久别重逢,应多叙旧才是,决不能做一些越轨的事情。他忙对凤说:“风,我们还是朋友吗?”

想不到晓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自己也不知道晓心中为什么会产生如此的想法,凤心里感到不高兴,她忙回答:“晓,你怎么啦?我们为什么不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你就听我的,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追忆过去的往事,你的盛情让我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要请我到振兴旅社住宿。不过,我不想息旅社……”

凤打断了晓的话:“不息旅社,你要露宿街头啊!追忆往事?你不要我和你在怡人桥上浪漫花前月下…… ”

“露宿街头总比住旅社的好。至于追忆往事,我们得好好的谈。”见凤感情激动,自己也是心血沸腾。

“谈什么呢?快三年来,回忆过去我们的情谊,我确实欠你的太多。我希望有一天见到你,我会把我的一切给了你。现在,终于见到你了。”凤软了气。

晓忙说:“哪里?哪里?我这次来,是为了追寻失去的时光,自从你到卫校后,我一直想写信给你,却不知道邮编地址……”

“别说了,既然不去振兴旅社,我们就到怡人桥吧。”

“很好!”

怡人桥下,流水潺潺,深秋的寒意已向桥头的梧桐树袭来,这样的夜晚正是打霜的好时候,晓与凤的友谊,似纸,寒意袭不破;似风,流水冲不逝。没有月光,星星在眯着眼睛欢笑。

凤靠近晓的胸怀,说:“晓哥,我好寒冷啊!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温暖?”

晓很理智:“凤,你的心在寒冷,近三年没有人陪你谈心,难道不冷吗?何况我答应你的诺言又没兑现。现在我来了,我给你带来了一团火,你会在这团火的温暖下站起。”

“靠近我!”凤命令晓。

晓把凤轻轻地搂在怀中,凤的周身发热,她的脸对着晓的鼻子,双手按住了晓的腰,并轻轻地揉动起来。晓的双耳发热,腰下的东西不自然地顶了起来。但他尽力克制,虽然孤男寡女,但决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凤的事。在凤心中,早就需要晓了。晓却瞻前顾后,把男女之间的刚柔结合看成一种庄重而神圣的运动。若能与凤结合,也不会在此时此地,而应在洞花花烛夜。

“凤,请放开我!”晓乞求着。

“晓哥,你悔心了吗?”

“不悔心!”

“那为什么不抱紧我?”

“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等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再告诉你。”

“谁说与你结婚?……

晓觉得凤的变化太大了。但她得挽留住美好的回快。他把凤搂紧了,说:“老同学成情人,我心满意足了。”

“晓哥!”凤好像很幸福,不禁哼出了声音。

然后,大约五分钟,凤推开了晓,泪眼花花的,说:“你不是我的晓哥,我要晓哥,我打死你!”便捏着粉拳要打晓。

“你疯了,凤,我的确是晓啊!”晓忙替自己辩护。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龙……”

凤刚说到这里,晓的脑袋像炸了似的,大半天回过神来,凤已把自己扶坐在怡人桥头的石凳上。

晓见一辆矫车开来,忙喊司机:“送我们回卫校。”车停下来,晓和凤都上了车。

来到卫校,同学们都已熟睡,凤用别针搞开了寝室门,叫晓到自己床上睡,她却睡在下铺姊妹的身旁。

若在师范,晓的这种行为肯定吃不消。一旦被保卫抓住,不是坐牢便是自动退学。他觉得自己是贼,是变态的女生,他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为喊车回卫校,为什么不包车去师范?

晓一夜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起,不让任何人知道,就早早地离开了卫校。

晓坐在车上,真有点,想笑却笑不出的滋味——在卫校的女生宿舍当了一次女生。要是师范有那么好的事,就根本不像样了。晓对自己就读的师范有了好感,对凤却产生了一种不可言喻的仇恨。

中午十二点,晓回到了师范。

晓的这次出行,并没有告诉福哥、川兄、大牛他们,并且连班主任黄老师也感到很意外,晓一回来,整个“4.24”寝室便高兴起风了。

福哥说:“晓,这几天玩得真不错吧?”

川兄也把头凑过来,说:“你是不是去快活城了?”

“看你满脸愁容,难道是被小情人骗了?”大牛也拿他寻开心。

……

晓把他们的话置之不理,心中想到的是凤那边:大清早起来,找不着自己,会如何想呢?他感到有点后悔,但既也离开,后悔与愁怅又有什么用?继而又想到如何向黄老师交代这两天的下落。他真有点怕的感觉。

接连几天,凡一到黄老师的课,晓都提心吊胆,生怕黄老师“用刑”可是却出乎晓的想象,黄老师没有找他训话,也没有“用刑”,一切显得异常的平静。

晓的心里,忐忑不安,没过几天,就收到了凤的信,灯下展开一读,晓顿时泪流满面;

亲爱的晓:

展信好!

当你回到师范时,我的信已快到,请原谅我的粗略和不敬,晓,我们曾相逢一场,缘份并未散尽,理应好好相处。我知道,你冒着深秋寒意,远道而来寻找我,是忘不了我。在你心中,我能占有一席之地,就心满意足了。我想把我的身体、甚至一生都托付于你,你却视而不见,对我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有时我在想,天下惟一见了女子不动心的只有你了。晓,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那么封闭。请敞开心灵的大门吧,我在为你祝福。

我是真心真意的对你好。晓,你这次到来实为不易,为什么偏偏不与我多呆几小时?为什么来了又回去?你是埋怨我吗?

晓,确实想来,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三年来,你没与我联系,我也不想打挠你,我在为自己的行为愧疚。晓,原谅我吗?

就在补考的那一年,刚考完试,就被可恶的龙糟蹋了我的身体,呜,真对不住你啊!呜呜!

……

晓,这些事情许多人都不知道,我对你说,是相信你。你若能原谅我,我今生今世做你的奴隶也心甘情愿。晓,你要知道,三年我已等你等得好心苦。看着许多卫校同学恋爱,并双双进入包间,我好佩服,好羡慕啊。

晓,今夜你能来吗?清冷的月光,何时照亮你我的前程?我在等待你的声音,你的心跳,直到永远!

爱凤


晓看完了信,有什么想法呢?该死的龙,抢先霸占了凤的身体,可占不了他的心。至于我对凤,不得不深表同情。而让我死心踏地去爱一个别人曾占过的女人,于心何忍?

唉,一切都是命运。也许,晓与凤的缘份,要历经地狱和天堂。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悄悄地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

晓由不得唱起了《窗外》

大牛从睡梦中惊醒,揉揉惺忪的眼睛,看看唱歌的晓,问:“你怎么啦?是不是飞燕找你麻烦?”

“飞燕,找我麻烦?什么麻烦?”晓心里顿时吓了一跳。



自从晓与飞燕在缘镜湖立下分手状后,缘镜湖仿佛不再有欢声笑语,连水岸的小草,水中的涟漪、白杨树高枝的海鸟似乎一切都在变化。

飞燕为晓的离去感到可惜,但作为一个不负责任的男生,晓也有悔恨之泪。然而事实如此,一切都只能由上天安排,飞燕从来都不会忘记,好好给晓一次彻底的报复。

看到年轻有为的殷老师的形象,飞燕的心里才算找到一点安慰,殷老师洒脱英俊、大方,有着男人的阳刚之气,气质胜过当今歌王刘德华,晓虽然年轻也逊他三分。

飞燕决心去追殷老师。

从而殷老师每一次来上课,她的目光总是不能离开,听课经常走神,心里总是想如何能把殷老师得到。

为赢得殷老师的唇爱,她总是为殷老师献殷情,帮他冲开水、收书,时常还以问题目为名去殷老师的寝室打扫卫生,主动聊天。

斗转星移,时光一晃,半年有多,可殷老师给飞燕的回报仍不见什么明效。“难道他不爱我吗?”飞燕心里想。

第五学期已快结束,飞燕的内心十分杂乱,她如果得不到殷老师,将如何在晓面前立足,于是就开始采取行动。

有一天,飞燕打一个电话给殷教师,说缘镜湖边有一个人找他,并告诉他若不按约定时间到,就会失去一切,她谎报一个时间6:30分。

其实,内情只有局外人知晓,飞燕早有图谋。

她一个人早就化上妆,不再是刚遇上的晓时那样纯情可爱,而是一种女性的成熟,是一种女性志在必得的占有欲的重重表现。

来到缘镜湖畔,临冬的梧桐树叶只剩下几片,岸边的小草仿佛知道冬天快要来临似的把头伸入水中,侯鸟都从各个地方赶来,要把冬天装点美丽。

踏着经霜后的树叶,穿过似箭树立的白杨树林,跨过几座木桥,飞燕就坐在水边的青苔地上,等待着自己即将捕获的果实。

冬阳已殆尽,晚霞染红了湖畔,美丽的缘镜湖,曾经喂养了多少山区的儿女,让他们不仅知道了生活,还让他们知道爱和憎。

朵朵白云飘起,忽然,起了微风,晚霞完全消失,天空好像快要下雨……

“啊!他终于来了,我可以拥抱他了。”飞燕看着年轻潇洒的殷老师迎着微风走来,心里十分激动。

“你终于来了,My English tacher。”

“我早料到事实会如此,但为了咱们的情谊,我还是如约到来,你找我,有事吗?飞燕,如果没有事,我就走!”殷老师的话十分恳朗。

沉默,沉默,也许沉默是金吧。

殷老师还是又开了话:“如果没事,我就走。”说着便想转身走人。

“我找你来,怎么会没事呢?殷老师。”飞燕在殷老师的面前,始终还不习惯以学生的身份诉说自己的苦衷,“我很羡慕你,希望自己能学到你的一手,终生做你的学生。”

“怎么,终生做我的学生,甚么意思?”

“其实,殷老师,自从你撞入我的眼帘后,我就时刻不能忘记你,日里、夜里、梦里、饭里、作业里……做的想的全都是你。”她环顾四周,接着说,“殷老师,是你让我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读不好书,心病还要心药医。殷老师,你愿意为我的心灵创伤补偿一点什么吗?”

殷老师早些的确对飞燕有好感,但通过近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便知道,她不合适自己,自己应该向她解释清楚。

“飞燕,我竟会被人看上,实属偶然。上天似乎给我们安排了这个缘份,师生情和友情上升不了爱情,不要紧,因为情乃天下最崇高的东西,只有我们的感情深,何必在朝朝暮暮。”

殷老师毕竟阅历要比飞燕深得多,何况他走过的路也够飞燕去走,他像要用他的所学说住飞燕。

“你是在骗我,难道我不知道?早些被晓所骗,是你解救了我,现在你又要骗我,谁来拯救?”

“还是我。你说你时刻都在想我,都是我的错,我让你荒废了学业,让你的心愿不能兑现。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我不能再让你如此下去。”

“你还爱我吗?”飞燕希望再有一线蓝天。

“爱。但是一般的师爱。”听到飞燕的发问,殷老师慷慨回答。

飞燕的心都凉了一截。

“看来,自己终归要被别人抛弃。”飞燕的思维十分混乱,她开始还很理智,后来她想,她一定要投入殷老师的怀抱。

她冲殷老师一头撞了过去,双手搂住殷老师的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动作有点像疯狗吞食东西的样子。

殷老师毕竟很理智,他把飞燕推开:“飞燕,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不仅会影响你的清誉还会毁坏我的名声。”

“你不爱我吗”。

“我再回答一遍,爱,但是一般的师爱。”殷老师加重语气。

“你不爱我!”飞燕开始哭诉,“当初你不必解救我,我要去找晓算账,他让我落得如此下场,他还到处去闲逛,挺有闲心。”

“算什么帐?”殷老师问。

“这,你不用管,殷老师,再见!”说完,飞燕便一个人回了师范。

后来师范里不知哪一位密探把消息漏给了川兄、大牛、福哥他们,待晓从卫校一回来,大牛就立即将消息传达了晓的耳朵。

晓一直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一怕班主任提问,二担心飞燕会找自己麻烦。

黄老师有一天还是找晓训了话,晓一口咬定是去洽谈有关文学社的刊物印刷问题(晓已从普通编辑晋升为副社长)。

黄老师说:“虽然如此,你也必须请假,本次放过,绝不允许下次……”

“再也没有下次了,我保证。”晓快言快语。

“希望你多放心在学习上,编稿等可利用课余时间。”不知什么时候,黄老师会如此改变?

“多谢教诲?”晓非常懂礼貌。

一切似乎正常,临冬的缘镜湖水依旧唱着它动听的歌。

因师范要进行全省统考,每一个海滨莘莘学子都在努力准备,抄书、背诵、写日记……大凡每一个师范生,平时吹牛弹琴、游街吃茶或沉坐寝室阅读小说,忘学习于九天,待要考试之时,却到处做手脚,假装勤奋。

曾有学友,抄书要点并高度浓缩在一张折叠纸上,考场内可随意拿出,捏在掌心,边翻、边看、边写,考试完毕则扔得满园白花遍地文化,老师把这种纸条美其名曰“手风琴”。

为了六十分万岁,不花耗父母的心汗去交可怕的补考费,晓和学友们都在动手操纵。

晓坐在教室里,正搞“手风琴”,忽然飞燕跑到他的座位旁,凑近晓的耳朵说:“晓,下了晚自习,到缘镜湖边去,好吗?”

自从分手以后,飞燕就没有和晓好好地讲过话。今天飞燕却很和气地邀晓出去,晓心里想:“她找我会怎么样,莫非川兄、大牛、福哥他们说的麻烦事来了?不会吧!看她和和气气的,不管是阴是阳,和她去又何妨?”

晓抬头看了看飞燕,说:“好吧!下课你等着。”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晓收拾好书本、钢笔、纸条,准备着一场情感重逢的交相感应。他往缘镜湖畔走去,没走多远,就赶上了飞燕。

飞燕没有说话,晓也不曾开口。

两人默默走着,走着。

不一会儿,俩人就来到了缘镜湖边,还是两年前的景色,此时此刻,两人都产生了“去年今日此山中”的感觉。是啊,两人的分手就像一场梦,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又像在眼前。

缘镜湖啊缘镜湖,你留下了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却留不下一个人的悲欢离合。缘镜湖啊缘镜湖,你撤散了我们炽热的友情网,却撤不散久别重逢的心。

“晓,你说时光过得快吗?曾记得两年前的时光,我们也来到这缘镜湖畔,是你告诉我关于凤的故事,后来因凤又把我放弃,这些我都不怪你。我知道这一次你去卫校,转来一直闷闷不乐,我看到眼里,痛在心上,确实也难过……”飞燕竭力讨好晓。

晓扯一棵水草含在口中,一言不发。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水中的小鱼时刻钻出水面吐吐水泡,然后又消失在一片泡沫之中。半晌,晓说:“飞燕,你不是还追殷老师吗?”

“甭提了,提起他竟是一鼻子灰。”飞燕情绪激动。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追殷老师的吗”晓问。

“你要诚心气我吗?晓,你不知道”,飞燕左右瞧瞧,接着又说,“你不知道,殷老师是一个清高的人,他怎可能看得起我们这些小女子。”

“何况,学生追老师就不道德嘛!殷老师果就英明,不肯收纳小女子喽,对否?”晓抢过话题。

“你说得好,殷老师不肯收纳我这个只值‘四角多钱’的小女子。也许是上帝的安排,你还是逃不脱我的魔掌……”飞燕还想说。

“你不怕我会又骗你吗?”

“不怕”

“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

“好,我也不会再骗你,我也不会后悔我的选择,我们还是做一般的朋友、同学的好?”

“不,我需要你的爱……”

“难道朋友、同学之间没有爱吗?当一般的朋友,生活不累,做一番同学,友情到老终归不变……”

“好了,不管你怎样说,你人都是我的。”飞燕,不到黄河不罢休,一天老缠着晓。

晓为了摆脱这种无绳的束缚,说:“好吧,答应你!”

“咱们拉个勾勾!”飞燕伸出小拇指。

晓也伸出小拇指,于是两个年轻人的心随着小拇指,在一起相撞,撞出了年轻人的火花。



星期五下午,学校文学社将举办第六期“校园杯”作文竟赛。

晓为赛事忙得不可开交,既要购稿纸又要买圆珠笑,为参赛同学编号,密封题目等。

比赛在04级(八)班、04级(七)班和03级(五)班教室举行,共三个比赛场,120多名参赛者。

晓负责第二比赛场,他是第一次站在同龄人的面前,以监考人的身份出现,难免有点羞涩。他刚到04级(八)班门口,预备铃就拉响了。他拿着稿纸和题目来到了比赛场,同学们非常地闹。于是晓就学着老师的样子,整顿了一下纪律,大家就鸦鹊无声了。

晓把题目抄在黑板上,于是发稿纸,当他发到佳美时,佳美很深情地冲他笑了笑。这笑,让他一直都乐滋滋的,好像吃了蜜一样。

三个小时的写作,让每一个参赛者都腰酸手疼,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与文学结缘?晓是第一次体会到监考的苦楚。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结束的铃声。手中拿着一本巴金的《家》,一天没有心思看,在教室里踱来踱去的。

佳美好像写好了最后一个字,正坐在位置上,四处搜寻熟悉的气息,她朝晓的身上瞟了一眼,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眼光收回到稿件上,自己的稿件写得不错,特别是最后几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每个人实现梦想的方法又不相同,有人勤学好问,有人兢兢业业,有人却停止不前,花前月下……”

在佳美的心中,早就对晓产生了好感,但作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师范生,面对世俗的阻挠,只能装作沉静,安心写作学习,把该忘的企图从心里忘去。

其实佳美的心理,晓也有所了解,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认为是佳美在他心中的作用。比如这次竟赛,佳美的《梦想》就好像是帮晓写的,晓认为佳美写出了自己想说的心理话。

这是否说明晓与佳美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呢?

文人们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话看来不假。

从此以后,每天下午6:30至7:30之间,04级(八)班门前的走廊上,都会出现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头扎相思结,身穿休闲套装,扒在阳台上,时刻朝02级(八)班的教室门口探视。

02级(八)班位于主教室楼的西北部,也就是位于飞蛾形的正身。而04级(八)班矮一层,位于飞蛾的翅膀上。一出02级(八)班的教室门,就可见到美丽的缘镜湖,多彩的校园“知识的殿堂——书籍的天梯”,就可以见到04级(八)班门前的每一位同学。

有一天黄昏,还没有上晚自习,晓把第二天要播的稿件重新编校了一遍,觉得有点疲倦,就走出教室,欣赏落霞的美丽。

忽一个身影在04级(八)班门口出现,迅速看了一下晓,却跑回了教室,晓见了,决定与她较量一下,也走进了教室。拿着第二天要考的物理,他又转身出来,见到佳美的身影早就出现了。还没等晓细心去看,那身影又钻进了教室。

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进教室,然后又出来,又看到佳美的身影出现,佳美同样跑进了教室。

晓想:佳美难道真的看上我了?他决定找佳美交流交流,可一直没有勇气。

无数个日夜已经过去,每当晓站在走廊上,佳美都会定时似的出现在眼帘,有时是真的,佳美的花裙子在轻轻舞蹈,黑发闪出年轻人的魅力和气魄,而有时却是幻觉。

感情这个东西,很怪,有的人觉得柔情似水,水样年华,有的人觉得不可捉摸,像个怪物。

晓不再想陷入感情漩涡,关于凤已经很累,而对于飞燕,又是纠缠不清的情感丝绵。晓很不乐观,他完全知道,佳美的探视就是一种爱,可心中想的却是“心静如水”。

试想:敢说敢当的年代,哪来的“心静如水”?

哪个男儿不痴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师范最后一个学期一开学,师范文学社的全体编辑就认真审阅“校园杯”的文稿。经一个星期的评选,作文竟赛的结果出来了。03级(六)班的《让青春作个证》获一等奖,作者是文心。03级(一)班李明的《人生》和04级(八)班的佳美的《梦想》获二等奖。三等奖的得主共五名,他们分别是02级(八)班的磊子和东贵、03级(六)班的黄海、04级(七)班的施芳、04级(三)班的李勇。

结果经副校长审查后,学校正式招收获奖者为文学社会员,作为下一届的主要负责人。

星期一进行颁奖大会,首先由副校长对本次竞赛的前前后后讲解一翻,并提出,全体同学都要努力写作。他说:“获奖者只是爱好写作的代表,本次竟赛中也有作文写得比较好的,由于条件限制,虽然他们没有获奖,但就凭他们的热情和执着,是完全可以成器的。”

接着他亲自给大家颁奖,颁完后邀请学校重要领导和文学社全体成员及本次活动的获奖者留影纪念。

当天下午放学后,晓刚到寝室洗完脸,电话铃就响了,他接起话筒说:“喂!你找谁?”

“请问,晓在不在?”电话那头传来,是一位女生的声音。

晓忙把怕子挂在床铺的掠衣绳上,说:“我就是,你哪一位?”

“我是佳美,我,我想请你下来一下,我……”可能是第一次给男生打电话,可能是十七岁的少女特有的羞涩,电话那头说话的声音显然有点结巴。

听到是佳美,晓说:“佳美,你找我有什么事?”

“晓,你下来,我请客吃饭!”

“别破费了。虽然你得了30元的奖,可这是你的心血,你可以拿去买几本书多看看。”

“不管怎样,你快下来嘛!”

“我想,还是别多花费了。”

“快点下来嘛!人家是第一次请你,你连一个忙都帮不上吗?”

“……”盛意难却,晓决定应约。他对佳美说:“那好吧,我马上就下来。”

话虽如此,不可能就这样跟佳美见面吧,头发没梳好,扭扣也没扣上,因时不我待,赶紧简单修理一下,就下楼去了。

来到寝室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五角钱一颗的甜筒两颗,然后径直朝女生寝室门口走去。

佳美正在学校门边的“IP”电话机旁。

要想出师范学校的大门,首先必须经过女生寝室门口,晓见到佳美,忙把甜筒递过去,说:“给!”

佳美说:“谢谢,不用了。”

“天气炎热,吃一颗吧。”晓劝佳美。

半天,佳美才伸手拿了一颗,并说:“谢谢!”

春天的缘镜湖,已经花红柳绿,而在遥远的北方,却还是冰天雪地,望着街上的行人,一个个身穿短袖或衬衫,或各种各样的裙子,有的头戴斗笠,有的打着阳伞,佳美忙对晓说:“我们找个凉快的饭馆。”

他们来到杨树林边的一家云南饭馆,找了位置坐下,老板过来问吃什么?晓问佳美:“你吃什么?”佳美反问:“你呢?”“我吃西北风,喝一碗缘镜湖水就行了。”晓很逗趣。

“你别扯了,给我们炸个土豆丝,炒盘青丝海椒瘦肉、打几个蛋,掺一锅清水菠菜就行了。”

老板去炒共。佳美有许多话想说,但一直沉默不语。晓也谈些学校里的鸡毛蒜皮之事,很快菜炒好了。

于是便是一顿称心的用餐。

晓去开了费用。佳美不好意思,说:“真是我请客,你开钱。”

“哪个开都一样。”晓说,并把佳美递钱过来的手扒过去。


十一


又是一年的五月,缘镜湖畔的一只只“雏鹰”又该起飞了。

师范里的老师们喜欢把中三的学生称作该起飞的“雏鹰”,这对“雏鹰”寄与了满怀的深情和希望。时光留不住,每年的这段时间,都是中三学生最伤感最苦楚的。

有的同学为三年来什么也没学到,浪费了时间而悔恨,有的为不想回家乡却又不能留下而烦恼,有的为想到师生分离,朋友分别而悲伤、流泪……但一切又怎么办呢?虽然你曾经哭过、笑过、气过、爱过、恨过,但一切犹如烟云,暗淡了、消失了。

在这师生、同学彼此建起友谊的师范,有多少人舍得离开呢?三年啊,逝者如斯,真是过得太快了。校园内,一批批的小作家们都仿佛变成了忧伤诗人,他们每写一首诗或一篇文章主题都离不开“别离”。

03级(六)班的文心写了一首题为《挥别的钟声》的诗在校园文学社播音:

蟋蟀的歌声

已被七月落叶的声音

消融

从老庙里传来破哑的钟声

我听见了遥远的山峦

发出古老的振撼

别离

难道已到了落叶归根

蟋蟀留给我们的记忆

让人刻骨铭心

老钟敲响过 曾经的爱恋

一切随风  临空而去

随着音乐跳起舞蹈

你已幻化成唐诗里的别离

你又变化为宋词中的清幽

我怎能忘记你

忘了你在古钟下的哭泣

我不敢想念眼睛与耳朵

也不敢妄信味觉和臭觉

晓觉得此诗最适合自己的心境,于是便推荐在文字版上发表。

此后的日子,学校召开实习动员大会。于是中三的同学就忙开了,备课、写教案、试讲、上课、批改作业,写毕业论文……有的脑袋忙成了“爆炸式”,有的忙成了“乱鸡窝”,但有的却“死了”都不忙。例如像晓这样的人物,仍沉浸于“爬格子”中。

文心准备出一部书,晓打算写一人长篇,他俩有时在一起,有时在电话中,谈得十分投机。他们也许想给师范留下点东西,也许想让昔日的生活不再淡淡地远去。

有一天,从实习学校回来,师范的普通班还在上课,晓挪了张椅子,坐在教室门口看报。文心在文学社编稿,见晓,忙走上楼来,与晓谈起有关出书的事。他说他已经向文联出版社投过稿,可遭   杀还——退稿。

晓安慰他:“不要气馁,凭你我的文采,包能打动编辑的心。可是,现在文学不太景气,若想一举出名,像韩寒、郭敬明是不可能的,你可向有关出版部门寻求出版信息,可争取自费出版。”

“我已收到几家出版商的简章,他们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但一看细则,管理费,印刷费就七八千万吧元,谁能承担得起?”文心,有点打退场鼓。

晓给他勇气:“我曾经向给我们承印刊物的那家公司老板咨询过,若有相关手续,他们也可以印刷公开出版的出版物,你看,觉得他们印刷的质量如何,若有可能,你可申请一个书号,要求异地印刷”。

“关键是向谁申请书号呢?”文心不解。

“当然是出版社了,我经常看到香港、澳门等地的信息,说许多出版单位愿意帮助出书难的文友代理出版书籍,收费在全国平行出版社中最低。”晓三年的师范,从生活中了解的知识远比学业上得到的还多。他又说:“我的小说《缘镜湖》写好后,欲寄往香港出版。”

“什么时候写完。”“大约要在明年。”“我干脆等着你一起出,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

晓说:“其实你不用等,出书最好早,早一点是一点的事。”

“还是等着你,你在这方面比我懂,我可以依靠你了。”文心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

每个普通班都陆续下了课。每个人都要从晓和文心的眼前走过,每走过一两个,都要向他俩打招呼,佳美也从教室里走出来,见到晓,首先是躲在人群中,后却大方地走过来,对晓说:“你回来了。”

“佳美,放学了。”晓给他回话。

晓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佳美,好像在传神。

文心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忙说:“我该走了。”便自觉地离开了。待文心的身影完全消失,此时校园里只剩下值周的老师和晓他们三个人了。

佳美也想走了,他对晓说:“我该走了。”于是便想转身走人。

晓说:“别忙,佳美,我们眼看就要分别了,近一年来,结成的友谊还不浅吧!在分别之际,我祝你学习进步,希望你在文学上更上一层楼。”

“OK!我也祝福你事业有成,你离开后别忘了我们喽!”佳美心里似乎还没有忧愁。

“我创作的《缘镜湖》已写了几章,今年大概是写不完了,待明年写完了出版后,我将会N拿在师范来卖几本,到时我会再来看你。”晓心里对佳美的感觉和以往不一样。

晓在这离别之际,才感到失落和遗憾,为了凤和飞燕,自己的确失去了许多机会。他以往看到佳美,虽然心动,但总脱离不了凤的情感纠缠,仍保持冷静。现在晓对凤除了同情外却是反感,而对飞燕只是一般的同学见识。对佳美则产生了情感的“刀光剑影”。

不知这“刀光剑影”是否随着岁月的递增而暗淡?

飞燕曾与自己好过,这几天也许因为实习的繁忙,不再找自己,晓想。

佳美面对晓的话好像没有听懂,她说:“晓,你不是说过要把我写进《缘镜湖》吗?明年写结束后,一定要先给我看看。”

“放心……”晓忙回应。

“锁门了!”值周老师的声音传来,幸好他没把门锁上,他喊,“怎么还有人说话?我要锁门了。

“等一等!”晓喊。

听到值周老师的声音,晓和佳美都不约而同地一惊,忙收了报纸,放好椅子,锁上教室门,赶快下楼道。“你先走”佳美说,“怕他说我们坏话”。

“不要紧!”晓说。

他俩下了楼梯,很快就来到了学校的大门边,值周老师正拿钥匙透锁,见是晓便说:“原来是你们。”

晓和佳美都没说话,真好!没有遇到要紧的老师。近些日子,师范里的一对对男女多了起来,有学生也有老师,领导虽会上讲得响当当,讲后却不善抓他几对,也许时代进步了,也许早该这样了。


十二


离校手续已办妥,行李已搬出“4.24”寝室,出租机车还没来,晓一下子觉得悲伤和荒凉起来。什么“雏鹰起飞”?只不过一句赶人走的套话罢,若时光能返回,再回到中一重新来过,一切不会这样。

开散学典礼那天,多少同学就在会上落了泪,连眼泪最硬的黄礼让老师,已被副校长的讲话感动,腮边也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副校长说:“三年来,我与大家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谁也不知道,‘时光催人走,落日送我归’,转眼却要分离。说句实话,我也舍不得你们。你们完成了你们的学业,我们老师也完成了我们的使命。曾经我拿许多同学开过刀,班主任和老师们也与你们未来的老师过不去,这都是情不得已啊,希望你们能够谅解,我们在此也感到自责。真对不起同学们啊……”

晓看着同学们一个个都走了,曾经热闹的寝室除了冷清就是满地的狼藉,破皮鞋、废书、没用完的牙膏牙刷连同曾经背着保卫点剩的蜡烛……校园安安静静,普通班虽在上课,却听不到老师和学生的吼声。

人生的一场席已经散离。

晓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中二、中一的熟人,一个人默默地等待出租车的到来。不知不觉,下课铃声响,校文学社的广播叫了起来,是《祝你一路顺风》。

“……让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不管风雨再不再来……”多么愁意的音乐啊,晓嘴里跟着哼着,眼里却含着泪水了。这首曲子三年前曾也在中三学生离校时播过,场面太悲伤感人了,是去年毕业的同学告诉我的,去年,前年就被“禁止”播放,为什么今天又不禁止?

恰好,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晓和女生楼上的几个女生。

出租车来了,晓把行李搬上了车,背包背上了背,然后关上车门,向曾经的学校、老师和学友告声“再见”了。

学校的音乐仍在播放,整个缘镜湖的上空,都是“祝你一路顺风”。

“缈茫人生欲何求,伤心不过读书楼。三年同窗已结束……”刚进师范时雄心壮志,今朝却再也不好振作。晓记得三年前,吟出了此诗,当时好激动。

日月如梭,岁月不等人啊。

三年来,究竟学了多少,踏入社会,走上讲台便会有分晓。

晓坐在出租车上,除对昔日师范生活的怀念外,就是对下一步的打算。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回到久违的家乡,还是到远方去流浪?自己跟佳美的感情,可说是“才开了头”,和飞燕虽答应“和好如初”却敬而远之。而凤,不是可恶的龙抢先一步,我是“痴心面对”的。这些事情让我难以安心工作,安心学习,安心写作,安心生活。

出租车到站了,晓懒洋洋地下车。

背着沉重的行囊,付了车夫的钱,晓就独自走上了回家的路。

没走多远,发现飞燕坐在一家零食小卖部门口,晓很不自在,想绕道而行。

但飞燕的眼睛早已发现了晓:“你才来,晓!”

“你已来多时了,飞燕?”晓情不得已地走过。

飞燕说,“我在这里等车,还没有去八区的车呢!”

“没车就到我家玩几天吧。”晓满脸热情味。

“不去了,我爸爸正在忙着给我联系工作……”飞燕说。

“不是还要分的吗?”晓问。

飞燕说:“这年代,谁说得清呢?管他分不分,反正我也不想分回八区,我想联系到别的地方。”

晓问:“你打算去哪里?”

飞燕反问:“你说呢?”

不会联系到我们这儿来吧?晓想。万一她真的分到了这儿来,该怎样与她相处呢?我得想个办法,阻止她的行为,又不得罪她。

晓说:“我不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工作。”

“笨蛋!还不是联系到你家这里来?若不来,你去我家那儿吗?我看你初中毕业时的学校挺可以的。”

“一点都不行,教学条件又差,教师又个个好像都会吃人,特别是对外地的人,他们都一致的冷对和苛刻。”晓故意吓唬她。

“有你在我还怕吗?”

“谁知道我们能否在一起?”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难道……”

“别说了,一切让上天来安排吧。”晓知道再和飞燕谈下去,也是无休止的回答。

火红的六月,炎热的太阳当空照,房屋呈现一片金黄色,地里的苞谷多久没得到雨露,连同深山里的部分草木,枯黄了,仿佛点火也烧得着。人在街上行走,从不赤裸上半身的人也开始“改革开放”,下半身也裸露出一大段来。

车来了,时间不可再让人停留,飞燕向司机招了招手。

晓帮飞燕提起了背包,说:“你可再多停留一会儿,下一班车再走。”

“还是走了,再见!”飞燕上了车,找到一个好位置,向晓招手,“我们下次见!”

“再见!”话虽这么礼套,晓却一点也不想再见到飞燕,若再与飞燕陷入情感漩涡,将怎样对得起佳美,怎样去面对新的生活!

眼看飞燕的远去,晓心里紧张的弦已松驰了大半。他想:自己虽与飞燕三年同窗,产生深厚的友情,但一脚岂能踏两省?既选定佳美,怎能再去惹是非?

晓坚定了信心,大步向家里走去,可能家中正有美味佳肴等着自己。

晓回到家中,哪有什么美味佳肴?父亲放羊还未回来,母亲刚从地里拨黄豆背来,晓忙过去帮母亲接下背子,母亲说:“你们这么早就放假了”

“因为毕业,要提前几天。”晓回答道。

母亲并不知道什么叫“毕业”,她生怕晓再去多读几年,于是又回:“晓儿,这回不去读了罢?现在要收洋芋要拔黄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可在家帮点忙。”

“妈妈,我们读完了,不再去读了。我可以在家帮点忙了。”晓不敢哄骗母亲。

“不读就好”,母亲说,“你找点饭吃后,息会儿就跟我去背几把黄豆。”

“要得。”时间尚早,晓随便热点饭吃后,就背着背篓去帮母亲,背黄豆。

接下来几天,晓在家里拔黄豆、挖洋芋、打猪菜,砍柴烧,忙这忙哪,惹得母亲心疼:

“儿啊,快休息一会儿”。

时光如水,一转眼,就到了八月份,因人人传说,今年不分工,晓打算去广州或上海,或深圳打工,或到云南去搞支教,这些想法,晓一直没有告诉爸妈。

对晓工作的事,晓爸虽一直没有言表,却在心里早考虑开了。他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坚信是要分工的,但分到哪所学校,或哪个单位却没有把握,他巴不得晓给分到离家近一点的学校,一边工作,一边可照顾好家庭,一天晚上,他问晓:“眼看就该分工了,你是否找点关系分到近一点的地方?”

“分到哪里都可以,爸。”晓答道。

“你看家里,你妈妈和我年纪都大了,早晚应该有个人照应一下,如果你被分到外地,该怎么办?我看,还是找个人弄点关系,最好分到离家近一点的地方。”

“我不想再花你们的钱了,你们省吃俭用都是为了我啊……”

“钱的问题是小问题,只要你听话。”

“爸……”晓不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泪珠滴落下来。

没过几天,从县里传来一个好消息,说八月二十五日开分配大会。听到这消息后,晓找了熟人,到教育局周旋了几次,送了点红包,局长答应把晓分回原乡。

好不容易到了八月十五日,全县上千莘莘学子登上客车、货车、出租车、都开向县城。

晓一路想,局长会不会食言,其他同学是否会分回原乡?会不会再像往年交叉分配。到教育局报道,说九点在二小操场开分配大会,于是众多学子又像流水般涌向二小。

不出晓的意料,除有特殊要求的少部分学生被分到外乡,其余的都分回了本乡。

分与晓同乡的有11人,飞燕就在其中。

是福是祸?晓头脑里一阵闷热。


十三


回到乡里,把介绍信等交到了教辅站报道后,问被分到哪所学校,站里说“慌什么,听侯几天发落”,到最后晓被分到一所乡下小学,而飞燕因音乐有点特长,被分到了晓原读的初中。

八月二十几日,学校开学报名,晓就去了学校。学校虽为乡村小学,离乡却不远,大约只有10公里,从晓家里出发,也才走四、五十分钟。学校座落在一个半坡上,由香港慈善人士捐资修建,有教室八间,办公室两间,教职工和学生共五百余人。

学校前面是宽阔的草原,左右是青山环绕,后面是缓缓而来的崇山峻岭,县道从学校左面穿过,有一条小溪自西向东,流过门前。小溪上面有一座古老的石桥,传说修建于清朝未年。

每当东方开始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夜晚栖息的小鸟开始在学校周围唱歌,就在这时,一群胸佩红领巾的小学生,越过草原,跨过小溪,晓也来了,他手里拿着几本教本和他还未完稿的《缘镜湖》。一切工作都开展很正常。晓教学之余,仍然笔耕不辍,写下了许多乡下的见闻,精彩的诗篇。晓不想让时光在年轻人的手中白白溜掉。他,一个豪气十足的青年,要让自己的生命发芽,开花。

开学已经两月。有一天下午,星期四,晓没有课,就打车去了乡里,他要把他创作的一些诗稿通过邮局送到青海去,还有顺便给师范的文心捎个信,问他文稿已整理得怎么样了。

晓半小时不到就到了乡上。

邮局离乡场只有半里路。晓到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把信件寄出后,就走到乡场上。

乡场座落在两面夹山的山沟里,一条水泥马路顺沟穿行,乡场就设在马路两边。

当天正值赶场,小摊小贩们的叫卖声,电器商场的音乐声,人来人去的嘈杂声,车辆阻塞时发出嗽叭声,各种声音汇合满街的衣物水果等各种各样的商品,形成了热闹的乡村街市。

晓随人流的穿梭而四处游荡。忽然,他看见了飞燕,本想来个180度的原地转身或一小子遁入地下,可已经来不及了。

飞燕主动的走上来,说:“晓,你也上街来。”

“是。你现在过得不错吧?”晓说。

“算我运气好,现在还可以。你在乡下如何呢?”飞燕问。

“目前还勉强混。”晓回答。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飞燕提建议,“就到对门的餐馆吧。算我请客”。

“好的。”晓和飞燕一起走进了那家餐馆。

餐馆老板端了瓜子倒了开水后,问:“他们想吃点什么?

“烫两碗大鹏粉吧。”晓说。

老板就去烫粉了。

飞燕凑近晓的耳朵说:“我分到这里,全是为了你。我从哪天就想跟你联系的了。”

晓说:“今天不是遇到了吗?”

虽说晓表面看是满脸高兴状,心里却十分难受。他并不想遇到飞燕,自从心里有了佳美后,他对飞燕只是一般同学见识。为什么飞燕又想回到自己的身旁,他真想不通。

“你可以认真搞两年,若有机会,我叫我家爸爸把你也想法弄出来……”飞燕刚说到这里,老板就喊粉来了。

晓也连忙说:“我们吃粉。”

吃完粉,晓去开钱,飞燕忙止住,说:今天我请客,我开。”

老板不知收谁的钱好,他说:“当今社会,应该是男同胞请客,哪有女同胞请客的道理?看来,你们是女追男了。”

晓说:“别误会,我们只是一般同学。”他把钱强制性地塞进了老板的手心。

吃过粉后,飞燕对晓说:“我们走吧。”

他们一起来到了大街上,一边走,飞燕就一边说:“刚才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明给他讲我们是朋友又怎么的?”

“飞燕,有些话到现在我不得不说,曾经我与你分离为了凤,而凤已经变心,我曾答应与你做一般的朋友、同学是为了让你走出感情的漩涡。但现在,你已经分到了好的单位,走出了感情的迷途,我也有了我的恋人。我们不做一般的朋友能做什么呢?晓说出了真心话。

“我不想听,你的恋人不就是我吗?”飞燕真想不到晓会来这一招。

“到现在,我已没有必要隐瞒你,我爱上了04级(8)班的佳美,她也特别喜欢我。”晓有点不敢言辞但又不得不说的滋味。

“你从头到尾都一直骗我……”

“我不是骗你,我是替你考虑……”

“你不应该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不管怎样,我真的爱上你了,否则我怎么会到这破地方来?”

“我不能违背我的良心!”

“你的良心何在?”

……

……

经过几番折磨后,晓与飞燕算勉强断裂了情感的纠缠。

晓从此可以享受一段清静的时光,他对教学极为负责,课余仍不停笔耕,手里的《缘镜湖》也只差最后几章了。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转眼就过完了新年,三月伊始,春天明媚的阳光已经照来,晓从教的小学又充满了昔日的活泼和生机。

晓每早和小学生一起越过学校门前的石桥,放学以后也一起迎着晚霞回到家里。

《缘镜湖》已经完稿,如晓对佳美所说,他的小说《缘镜湖》的结尾以“我和佳美的婚礼结束”,写得天真浪漫得很。

经过认真审查修改后,《缘镜湖》已经定稿。晓给文心写了信,叫他寄稿件过来,并要他转告佳美,说小说已经写完,快要出版了。

不几天,文心寄来了他自命名为《新春》的诗稿,约一百多页,并附信说佳美听了出书的消息非常高兴。

晓把这文心的《新春》和自己的《缘镜湖》送往了香港,邮局叫他寄成挂号,顶多一个星期就能到达。

于是,晓就天天等,日夜盼,希望出版商能早点给他回音。

不到两周时间,香港著名诗人和编辑蓝海文先生给他回了信,说:“两部文稿都较好,可以出版,因资金困难,书稿采取自费出版的形式。印刷问题,经济好点的作者可在香港印刷,代寄各地区著名图书馆收藏,经济差点的作者印刷自理。若同意出版,请签合同……”

晓拿着书信到了师范,打电话通知了文心,便来不及找佳美打声招呼,就到了曾经帮他们印刷刊物的那家印刷厂联系有关事宜。

印刷厂厂长说:“只要书号一到,我们就开机排版印刷”。、

不大一会儿,文心也赶到了印刷厂,晓拿那封蓝先生的信给他看,他接过去认真读了一遍,说:“我们的夙愿终于实现了。”

此后,文心签了合同,交了登记费用,晓就把印刷的情况给他说了,他愿印三佰册,自己印五佰册,总共费用不到3000元。

接下来便商量资金的筹备。这时佳美也来了,她对晓说:“你来都不通知我一声,不到一年你的架子长大了。”

“不要误会,我是开玩笑的。”佳美更正说。

“这才好,文心,你看,我出2000元,你出1000元行吗?”晓接着谈正题。

文心想了想,说:“这你不吃亏吗?”

“我多少算有点资本,而你还是学生,对文学,我们可以互相帮忙才对。”晓说。

“就这样搞定,晓他有工资,资助点我们这些无产阶级他还有点良知。你们的书出后,我想法多给你们推销几本。”佳美站在文心和晓的中间说。

“行。我们去吃点东西。”晓喊文心和佳美。

他们便到一家小粑粑店坐下,各吃了一碗稀粥和几个小粑粑,文心抢开了钱后,他们便朝师范的路进发。

当天不上晚自习,他们三个坐在教室里,长谈了几个小事,关于文字,关于事业,关于人生。

晓本想第二天返回家乡的,可第二天佳美不肯放他走,说:“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我不敢留你。”盛意难却,晓就陪了佳美两天。

这两天,他们要么在缘镜湖,要么在百货楼,不是爱人,却过着爱人般的浪漫生活。

晓给佳美选了两套夏装,佳美给晓买了几本诗集,离开时,依依难舍。


十四


合同和登记费寄出后,一个星期就收到了书号等手续,印刷厂的工作也进展得较快。一个月未满,书稿经过一校、二校、三校、四校,终于制作出来了。

文心和晓付了印刷厂的费用后,就包架出租车把书拖到了师范。

书一拖到学校,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校园,看热闹的,买书的,墓名而来求经的,纷纷把晓和文心围在中间。

第一天,他们就卖了200多本,接连几天,他们一共卖了500多本,师范里差不多两人拥有了一本。比后,他们就拿在师范的周边学校卖,或请书店代销。800册书很快被完全处理,纯利1000余元。

转眼又到一年的夏末秋初,外出三年的莘莘学子也该有所收获了,或谋得正当职业,或去四处流浪,或返乡修地球。

晓初中时的同学凤已经卫校毕业,她回了家,找不到事情做,想开诊所却没有很大的能耐和本钱,她想到了自己的恋人晓。

她以为晓的心里一直还有她,于是便找晓帮她找课代,还让晓早点与她完婚。

可是,“去年今日此山中”人是物非,一切都改变了。晓承认自己曾经爱过凤,对凤动过真情。可自从龙占领了凤以后,凤的精神颓废,晓对她只一般同情而也,对可恶的龙,充满了憎恨。

关于凤与龙的故事,并不像凤自己说的只有一次。因为有第一次,必定有第二次。

凤进入卫校后,龙没有再去补习,而是到处去给人家做小工,可又不专心搞,总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随便找了点钱以后,就便去吃、喝、玩、赌、嫖,认为其他女人不如凤,于是专程赶到卫校去找凤。

凤在龙的甜言蜜语的哄骗下,有时会不由自主地把身体让给龙,任龙尽情糟蹋。

在龙糟蹋她身体的时候,心里想到的只是晓,因而会感到很满足。醒来却是真真实实的龙,她又打又踢,但顶什么用呢?、

当晓去访问她的那一次,她很激动,晓搂着她,她以为晓会像龙一样给她满足,可晓很理智,没有。五分钟以后,她就把平时的口头禅搬出来了,“你是龙,不是我的晓哥,我打死你。”……

晓从凤的各种行为举止中已经看出,与凤结合是不可能的了。他想找到龙好好揍一顿,但仔细考虑也没有必要。

话说凤找晓帮忙的事,是在一个黄昏,凤来到学校找晓,晓刚跨过石桥就被他喊住:

“晓哥,你放学了。”

“放学了,有什么事情吗?”晓不冷不热,便显出一副想立即走的样子。

凤的身体和以前相比,消瘦了许多,脸蛋依旧美丽,可眼神看起来却远远不如从前,她说:“晓,老同学来了,你还想走吗?”

晓没有讲话。

凤又说:“我这次找你,主要是希望你给我找点事做,你们学校还需要代课老师吗?我想考老师,你要天天辅导我,我可以搬到你家去做,你也可到我家去,等你有了钱,我们就买点东西结婚。……

晓开始烦了:“结婚?我已经结过了。”

“和谁结的?”

“反正不是你就行了。”

“究竟是谁?”

“我师范时的同学,佳美,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看看。”

“你怎么会这样做?为什么不等我来?……”

……

和凤吵了一架,晓觉得自己也过分了点,但不这样,凤是不会放过她的,想到自己曾经与凤的一切,晓心里不禁想到了《窗外》。

曾经的《窗外》很浪漫,现在的《窗外》很悲伤;

“再见了亲爱的梦中女孩,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假如有一天我不再回来,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就这样,晓结束了与飞燕,与凤的情感纠缠,可以理所当然的去爱曾经窥探自己的佳美,毕竟自己已到了该爱的年龄。

时光永是流逝。

转眼晓已分工两年,因业绩杰出,晓被调往原就读的初中从教,并分和飞燕同上一班的课。

由于多种原因,学生在上课时总会有意识的捣乱纪律,不听他的课,考试呢又故意考差,教学成绩远远落后于飞燕或其他人。

无论采取什么办法,总收效不大。于是他不得不低下头去请教飞燕。

飞燕对他说:

“这就是你抛下我的下场,我们能否可以重头再来?”

飞燕还想拉拢晓的心,虽她知道晓是真心爱上了佳美,可只要有半点机会也不会放过。

晓呢?好马不吃回头草。他在心里想着找个机会离开中学,他不是不想留在中学,而是在中学有他害怕的人。深一点、浅一点,都不行。

不久,从乡里传来消息:说佳美被安排到本乡一个停教了一年的教学点执教,该教学点算起来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可因教学管理的落后而垮台,学生全跑到远处去了。

今年,家长反映说到远处去读太不方便了,问政府是否把当地的学校恢复起来。

政府答应恢复,并从当年师范毕业生中安排一名志愿到该校去执教,可享受特殊待遇。佳美抓住机会,签了合同。

在这以前,晓与佳美并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消息还是佳美叔叔先知道的,佳美就赶紧笨鸟先飞。

对佳美的选择,晓深表赞成。

学校一恢复,报名的学生就有70多人,一个人忙不过来,晓就申请去支援佳美的工作,组织批下来了,说允许申请。

于是晓就搬去和佳美一起生活,一起工作。

第二年,两人在学校举行了隆重的结婚典礼。

当晓问及佳美为什么来贫困的山区,小女孩脉脉含情地回答说:“为了寻回咱俩当年的回忆。”有鲜花陪伴,有音乐伴随,佳美挽起晓的手,一起步入洞房。


【编辑:娄山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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