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轻飘曼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在冬日周末的清晨,女人躺在床上,透过雾蒙蒙的窗玻璃,看着那雪花飘舞,眼里有晶莹的泪珠闪烁。她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享受过生活了,昨晚的温存依旧,他还是那样的体贴和心细。虽然早已习惯了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但那份思念和牵挂始终不能淡出心儿。
嗅着男人留下的体香,她的双手慢慢在男人躺过的位置不断游走,犹如抚摸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就连男人的心跳也仿佛依然。
她知道,天刚放亮他就走了,轻轻地,不忍惊扰她的美梦,那份眷恋,那份不舍,着实让微闭双眼佯装睡着的她深深感动。其实,她只是不愿面对离别的惆怅,故作沉睡,她正在屏住气息聆听着男人起床后洗漱的任何一个音符,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最动听的音乐。当男人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女人眼角晶莹的泪珠犹如盛夏雨滴般滴落,那么酣畅、那么淋漓。
男人刚出门,就给她发来一条微信:“亲爱的,下雪了。清纯,如你。美丽,如你。”虽只短短的几句话语,却让女人倍感温馨,女人的眼泪又如雪花般飘散,微烫的粉红脸颊旋即又将其溶化。女人感觉到,有一种叫幸福的东西随泪水洒落,那颗滚烫的心突然有一种往外蹦的冲动。
女人依旧躺在床上,侧目窗外世界,满眼妩媚,满目烂漫。
女人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如雪。她是带着满天的飞雪降临人间的,她似乎一出生就注定是纯洁而美丽、多情而烂漫的!又似乎略带着几分忧愁和伤感!
二
起床梳洗完毕,女人感觉到肠胃因空而发出的抗议,她慵懒地来到餐厅,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了餐桌上那片雪白,她立马走过去抓起来看:“亲爱的,早餐在微波炉里。”熟悉的字体,亲切的话语,关爱的情怀,透过字条一股脑地涌向女人,女人拿纸条的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动,她发现整个身体都被幸福包裹得满满的,虽是严冬,可空气里没有一丝冷意。
打开微波炉,盒子里温热的早餐早已让女人迫不及待,喝着牛奶,享受着美味的爱心甜点,淌着幸福的泪水,女人就想:这个周末该如何度过?
女人喜静,周末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呆在这个男人经常不在的家里,读读书,看看电视,玩玩电脑,做做天下女人都应该会做的手工活。偶尔,女人也去逛逛街,进进美容院,或是和同学朋友聚聚,她的生活单纯而没有刺激。
沉浸在幸福里的女人最后决定,为了爱她的那个男人,让自己更美丽。
三
躺在刚刚能容一个人睡下的美容床上,女人呆呆地睁着双眼,仰望头顶,环顾四周,那一抹淡淡的粉红,携带着温暖的气息。空调吹出的风很暖和,充盈着整个房间,一浪一浪地抚摸着女人的脸颊,很温暖很舒服。
“雪姐,你运气可真好,今天院里刚好要做一个活动,从总部来的老师会免费为客人做一次卵巢保养,你要不要试一试?”。闭着眼眼女人也能听出说话的是那个叫姗姗的小女孩。曾经听姗姗说起过,她只有17岁,本来应该是上高中的年龄,但初中尚未毕业就因惧怕考不上高中等种种压力,不顾父母的反对,在好友的介绍下辍学来到这家美容院打工。姗姗很聪明,也很灵活,半年的时间,她就熟练地掌握了整套美容技艺,而且特别招客人喜欢。
女人知道,美容院里的每一个女孩都希望客人能接受她们介绍的各种项目,因为她们的工资就是靠这些项目来拿提成的。女人一直很喜欢这个叫姗姗的小女孩,特别是她那双秀气的小手在你脸上按摩时的那种享受。女人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孩子,那他(她)就应该这么大!
想到孩子,女人的心就会颤动,她和男人结婚都十多年了,可一直没能盼来一个爱情的结晶,医院已没少去,但毫无结果。她觉得特别对不起男人,可男人总是安慰她,对她也越来越好,虽不常回来,但每天的电话都会准时地响起。下班后的女人很怕一个人回家,面对空寂的房间,她会有很多遐想。孩子,是她心里的痛!“唉!”,想到孩子,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姗姗那双小手用按摩膏正在女人眼部打圈划弧,提拉肌肤,女人的一声叹息让她以为女人哪里有什么不舒服,“怎么了?雪姐,我弄疼你了吗?”“哦,没。卵巢保养是吧?那就试试吧。”“哎,我问你,姗姗,你年龄这么小就不去上学,你不后悔吗?”还在想着孩子的女人为早早辍学的姗姗感到惋惜,十分痛心地问。“有什么后悔的呢,反正我读书也读不进去,再去上学也没出息,每个人都是为了今后能找一份挣钱的工作,倒不如早点出来挣钱,还能为家里减轻负担。况且,我们这里象我这样年龄没去读书的还有好多个,都是属于学习成绩怎么都提不上去的学生,因为我们的心思怎么都放不到学习上。现在我们的工作也还算可以,只要能留住客人,每月收入也不错的。”姗姗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放弃读书有什么不对的,反而觉得目前的工作很令自己满意。
所谓的老师,也只不过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站在女人躺着的床前,老师吩咐着几位女孩准备好卵巢保养所需的精油等物件,并叫姗姗拿来了取暖用的烤灯。
老师告诉女人,卵巢是女性的生命之源,要呵护,要保养!它不仅能调整荷尔蒙的分泌,还能治疗月经不调、痛经、输卵管不通等疾病,能增加女性魅力、调节睡眠,使女性由内而外地散发一种青春的气息,延缓衰老。
女人不屑地想,能治疗输卵管不通,若果真那样,医院不就能让更多家庭享受天伦之乐了吗。
老师把散发着桔香味的精油涂抹在女人的腹部,用手点压着腰眼,打开了女人腹股沟的淋巴结,用力在肚脐四周打圈划弧,女人感觉老师那双有力的纤手像在她的腹部打太极一样,同时也感到有一股暖暖的气流直冲腹内,很舒服。
“雪姐,卵巢保养真的很重要,特别是你们这个年龄的女人,留住美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我们的这套产品平时要卖3000多元,今天算你运气,我们做活动,只要1998元一套,现在还剩下两套,干脆留给你一套吧。”姗姗很会找机会,看着女人那副很享受的样子,赶忙推销。“疏通输卵管,疏通输卵管……孩子,孩子……”女人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感受着那股暖暖的气流,好像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子宫内孕育开了。“好吧,给我一套吧。”女人非常爽快地同意了姗姗的提议。
做完美容,女人心情格外轻松也格外高兴,那1998元好像是她为一个希望下的筹码,又好像是为一个辍学打工女孩增加的一份收入。女人觉得,即使自己被他们合伙骗了,那也是心甘情愿的。走出美容院,看着天上还在飘飞的雪花,她微微打了个寒颤,挻挻胸,昂首向街上走去。
四
“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无法想像对方的世界,我们仍坚持各自等在原地,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跌。”寂寞的客厅里,那英的一首《白天不懂夜的黑》正在播放,女人蜷缩在沙发上,习惯性的抱着那本卢梭的《忏悔录》翻阅。女人最怕夜晚来临,独自一人承受孤独的滋味真的很难受。男人回来这两天的快乐和没有孩子的遗憾交织折磨着女人。她知道,今天晚上,她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
“如雪,今天几个同学相约想去happy-happy,你和我们一起去K歌吧。”秀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女人感觉自己是应该找个地方释放一下心里郁积的情怀了,她可是同学们公认的情歌皇后呢。放下手中的书本,女人换上晚装,稍微化了点淡妆出门。
“如雪,你都好久没和大家一起玩了,你这个幸福的女人,是不是天天都享受着老公的电话粥而忘记我们了啊!”“是啊,是啊,听说你老公这几天回来了呢,都十多年的夫妻了,你们可还是像在谈恋爱般,真让人羡慕。”“我还听说你老公在外面做生意找了不少钱呢,你可真是名符其实的富太太哟。”“不是我说你,如雪,你可得把你老公看紧一点哟,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人长得帅又有钱,正是小女生们喜欢和追捧的对象,可别把他放远咯。”“就是,就是,虽然你很美丽也很温柔,但你成天除了工作就是家庭,你不参与社会活动,你过于封闭自己,你就不怕你男人在外边花心吗?”“如雪啊,还是想办法要个孩子吧,那才是联系夫妻情感的重要纽带。”一见面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弄得女人挻不好意思的。
“唉啊,你们几个还有完没完啊,别再说人家如雪了,你们还想不想听她的美嗓子放歌一曲啊!”每每遭受同学攻击的时候,总是秀出来替女人解围。“那还用说,如雪,来一曲!”“就唱你最爱的那首陈淑桦的《梦醒时分》吧。”
音乐响起,女人用很有力量感的声音非常投入地唱开了,“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唱着唱着,女人的眼睛湿润了。她和男人总是聚少离多,她知道男人很爱她,他们之间的那份爱也从未间断,可她依然渴望俩人能像其他夫妻那样长相厮守。女人并不希望男人为她找太多的钱,她总认为俩人在一起的简单生活远比金钱带来的满足更让人奢求。
在并不太大的KTV包房内,同学们早就疯狂了,这些个四十来岁的男男女女,猜拳行令,喝酒游戏,唱歌跳舞,完完全全地释放着生活和工作带来的压力。就连平时不喝酒的女人也端起酒杯四处寻找对手。
飘飘忽忽间,女人走出包房,想出来透透气儿。走着走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是,我爱她,但我不能接受没有孩子的遗憾。我会好好爱她,也会把她当孩子一样疼爱。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去喜欢别的女人,甚至有可能要一个别人的孩子,我那么多家产总得找一个继承人吧。”女人甩甩有点昏眩的头,循着声音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搂着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女孩,在通道的一个角落,卿卿我我。“不会!不会!”女人自我安慰地再一次甩甩头,可迷迷糊糊间她依然能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相爱了近20年的男人,她永远不会看错!“我会好好待她,但我也会疼你,我会满足她所有的物质需求,也会按时回去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我会让她感到我对她的爱没有改变……”男人不停地在说着,那每一句话都仿佛外边飘落的雪花,冰凉地落在女人的心里,泪水决堤般涌出,女人悄悄地退出,来到大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女人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街上仍在飘洒的雪花,心里想,难道自己真的如雪般凄美,生活的美艳转瞬即逝?也许是雪花的洁白洗净了女人思绪里的复杂,也许是冬夜的冷风唤醒了女人内心的纠缠,女人好像有那么一点心静了。
平静后的女人拿出手机拨通了男人的电话,象往常一样问候着男人,但语气却有点冰凉:“你在哪儿呢?”“亲爱的,我正在和客人谈一笔生意,等这两天忙过了我就回来。天冷,注意身体。你早点休息吧,我爱你!”电话那边挂得有点急,也没有平常的那份温情,有点敷衍,但仍然充满着爱意和关怀,让女人觉得这平时听起来十分悦耳的话语是如此刺耳。女人什么也没说,只简单一句“好吧。”就挂掉了电话。
也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心理,鬼使神差的,女人再一次返回那个角落,泪眼迷茫中仍见男人搂着“珠光宝气”说个没完。“我不会和她离婚,因为我和她依然相爱,她是我生活中的一份责任,我们之间更多的是一份亲情,一份融合了近二十年的亲情。我关心她,我照顾她,看到她对孩子的那种渴求和对我和家人的愧疚,我更多的是心痛。”男人好像也是满眼泪水了。
“我也很痛苦,我知道,她此生不可能给我一个生命的延续,我既想要一个孩子,又不忍心离开她让她一个人孤苦,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借着酒精的力量,内心被矛盾心理纠结的男人开始放声大哭。
男人的纠结也纠结着女人。是的,他们依然是相爱的,可女人能坚守,男人呢?他怎么可以因为孩子而做出对不起女人的事!他怎么可以去寻找别的女人!难道他忘了,女人是一个有感情洁癖的人!想到男人的痛苦,想到自己今后将怎样面对一个已经分心的男人,女人的心更痛。
眼泪完全铺满了女人的整个脸庞。她的内心纠结,在苦苦挣扎,她正在与自己作痛苦的斗争。“离开他!放手!给他一片自由的天空!”“自己一个人过!做一个独立的女人!”可是,可是……女人始终还是放不下对男人那份深深的爱,那份相伴了近20年的情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但女人又觉得,既然爱得那么深那么真,倒不如学会放弃自己对男人的那份依赖,放手也许是对他最好的爱,女人想,也许放弃会痛苦一阵子,但总比纠缠一辈子强吧。女人擦干眼泪,她的内心仿佛已经作好了选择,她愿意承担所有的痛。
踉踉跄跄地,女人冲进了同学们一起的包房,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看着大家兴致勃勃的场景,想着自己即将承受的痛苦,想着那1998元的筹码,头脑里总也挥不去那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小女生,更挥不去男人醉酒后说出的每一句话。女人拿起话筒,用依然很有力量感的声音非常投入地唱着:“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女人决然的想,自己今晚一定要放纵自己,一定要醉一次!
【编辑:高毕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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