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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里的妈妈(外一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飘伶    阅读次数:14285    发布时间:2013-11-21

温泉古城,夜色依旧,街道依旧,古巷依旧,城墙依旧。

夕阳的余辉散了,天上的明星现了,古城的街灯明了,深秋的月光慢慢爬上五峰山,写满了男孩思念的孤独。

男孩来到龙川河畔,聆听古夜郎的传奇,释放零乱的思绪。远处,“玫瑰之约”传出《烛光里的妈妈》那熟悉的歌声,飘进心间,弥漫脑际,绷断思念拉长的弦,心事如水哗哗涌现。

男孩快步回到寄居的小木屋,推开小木窗,迅速打开小木桌那台陈旧的电脑,噙泪敲下这份对妈妈的思念之情,表达对母亲深深的愧疚。

飘泊的日子,露宿过街头,累倒在工地,被人当作乞丐吐唾沫……男孩从未流过泪。

妈妈生活在小山村,男孩漂泊于小城,曾经承诺要陪妈妈渡过每一个生日,那夜,他却失信于妈妈,只是通过网络让月光送去一条“妈妈,生日快乐!”的简短祝福。关上小木屋电灯,窗外的几缕月光,洒在书桌前妈妈的脸上,看着母亲慈祥的笑容和额上岁月犁下的沟沟壑壑,男孩流泪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几声蟋蟀轻吟,打破了夜的沉静,男孩起身贮立窗前,遥望天边那淡淡疏星,渐渐回到了童年的梦境。

“妈妈,月亮里有人吗?”男孩躺在妈妈怀里用小手指着月亮问。

“有啊!那里有一位很美丽的姐姐,她的名字叫嫦娥。”妈妈微笑着说。

“嫦娥姐姐为什么要到月亮里去呢?月亮里一定很好玩吧!她能看到我吗?”男孩好奇的追问。

“你看,月亮里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嫦娥姐姐正怀抱一只小白兔朝着你微笑呢!那里还有一段美丽的神话故事。”妈妈抬头用手指着月亮说。

“妈妈,你给我讲讲。”男孩央求说。

“好吧!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年,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烤得大地直冒烟,海水枯干……嫦娥姐姐是一个美丽的山村姑娘,她勤劳朴实,活泼可爱……”妈妈娓娓道来,男孩的思绪也随之飘到那个遥远的神话世界。

望着嫦娥姐姐的微笑,听着妈妈的童话故事,男孩渐渐进入梦乡。月光里,妈妈,男孩,蛙声……汇成一幅宁静而优美的绸锦,夜色笑了,妈妈笑了,笑得很甜,男孩睡得很香,那年,男孩五岁,在山村小学上一年级。

童年的时光总是逝得那么快,月亮一次次升起,男孩也一天天长大,妈妈不再讲述嫦娥姐姐的故事了,多少个有月光夜晚,男孩眼里尽是妈妈在泥巴墙的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洗衣服、剁猪草、摘野菜、收拾粮食……月色依然是那样的柔和美丽,她已不再属于妈妈,属于妈妈的只有艰辛、操劳、汗水。

在镇上读初中那年中秋之夜,男孩的父亲永远他而去,本来就不宽裕的家境开始衰落了,家中也一下变得清冷了许多。妈妈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容没了,流露出的是满脸优伤。那以后,月亮升起的夜晚,男孩的妈妈总要来到院子里,一个人默默坐木凳上,似乎在沉思什么?男孩也曾一次次打断她的沉思说:“妈,你别想那么多好吗?你看你瘦了好多。”好一会儿,妈妈才抬起头说:“孩子,妈没事的,好好读书吧!”这时,细心的男孩发现妈妈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男孩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

上初三第一学期,全校师生家长共聚一堂的会议上,校长当着众多师生家长的面把全年级最优秀的奖项交到男孩手上,对男孩赞扬了一番,在要求男孩发表感言时,男孩嗖地跑下台拉着母亲的手,眼眶微红,激动万分地道出他从懂事起到现在,家里的一切境况及母亲毫无半点怨言用她那瘦弱的肩膀扛起一切磨难,让孩子在她温柔地呵护下,健康快乐地成长着……

男孩感言刚说完,台下投来无数双赞赏,怜悯,敬佩的目光及一声声暴雨般的掌声,而男孩和母亲紧紧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这一天,男孩在送妈妈走出校园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双腿无力,一下倒在地上,妈妈快步上前将男孩扶背在她单薄的肩上,蹒跚着奔向医院。

不知为什么,妈妈带着男孩看了很多医生,都不能确诊。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病,没有人可以说得出病名。

像所有求医的父母一样,只要打听到一丝希望,妈妈就不惜一切去尝试,就这样试了很多药方,都没作用,男孩的病逐渐恶化,原来瘦弱的身体越来越干瘦。

到后来男孩已经无法站起来了。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无奈之下,妈妈天天到山间那座山神庙里祈祷,求神灵保佑男孩的病快点好起来。

一次,妈妈打听到县城有个老中医的药可以治好男孩的病,男孩服过两剂后,果然有些好转。

只是老中医的药很贵,用药方法很麻烦,必须要用净水(清新的山泉水)熬制药剂,才能有较好的药效。

于是,当月光洒在院子西角的古井栏上时,井底就传出噗通的声音。男孩静静地躺在床上,顺着窗外的月光望去,妈妈正佝偻着身子,吃力地紧摇着辘轳,月光将妈妈弯曲的身影照得雪亮,整个外形是静止的,像一块沉静的大石,又像山谷起伏的远景。终于,石头动起来了,山立起来了,月亮捞出来了,随着妈妈迈往灶房的脚步在水桶里晃晃悠悠,那是妈妈在提净水给男孩熬药,那是妈妈的希望。

一般人的中药都是熬了三遍就弃渣,可是妈妈往往要熬六遍,淡到实在没有药味了才舍得倒掉,男孩发现妈妈每次都把药渣倒在通往山间那座山神庙的小径上,被路过的行人踩得稀烂,他问妈妈为什么,妈妈告诉他,路人踩你了药渣,就把你的病气带进山神庙,这样你就好得快些。

日子就在妈妈无数次的提水熬药及祈祷与期待中一天天过去。有一天,男孩发现自己能够站起来了,他跌跌撞撞地冲向后门,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还在山神庙里为他祈祷的妈妈。推开门,通向山神庙的小路上,水晶一样的月光静静泻下来,路面铺满一层稠厚稀烂的东西,是药渣。月光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小径朝他走来,男孩拼命向前,紧紧抱住那个身影,放声呼喊:“妈妈……”

男孩又回到了学校,继续他的学业;妈妈脸上出现了昔日的笑容,依旧忙碌在每一个月光的夜晚。

完成学业后,男孩回到了久别的故园,一直站在门口,不敢上前敲门,似乎在等待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久久却没有声响。男孩终于忍不住,轻轻地敲了敲门。“妈,开门吧!我回来了。”,说完,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身影走出门外,男孩知道,那是他的日思夜想的妈妈,透过明亮的月光,男孩看到他妈妈的两鬓已眨起了白霜,面色更加憔悴了。

“妈,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从城里给你带来了蛋糕、衣服……”男孩歉疚地打开背包。

“回来看看就好,妈不用这些。”妈妈笑着说。

“妈,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着你。”男孩承诺。

那一夜,他们在院子摆上一张木桌,点亮蛋糕上的蜡烛,静静地沐浴着月光,倾听着河水哗哗地流淌,蟋蟀在草丛里悠悠地歌唱……男孩迅速按下快门,留下他妈妈的快乐!

相聚总是很短,男孩很快又别离了家乡,告别了妈妈,只身飘泊于小城,唯有通过电话传递思念之情。

夜已深了,月亮更明了,男孩仿佛看到妈妈在月光里微笑……


记忆山村


山村,一缕纯朴的乡情,一片热恋的故土。

一排排低矮的青瓦木房,依山而坐,如老牛钝齿,轻轻咀嚼着历史岁月的酸甜苦辣;一条条阡陌,如挺笔延线,细细撰记乡村男女的悲欢离合;一缕缕炊烟,如轻纱薄幔,袅袅倾诉农户人家的勤劳朴实;一层层梯田,如诗画漫卷,默默丰盈季节风雨的春夏秋冬。

每次回乡就是一次心灵的洗涤。村前的石碾,碎了山村的历史;牧童的短笛,引领晨曦中山梦溪语鸟鸣花香的合唱;布谷的轻吟,催醒山野里麦香杏黄磨镰打场的繁忙;田蛙的闲歌,湿润浅泽间禾茂草绿羊肥牛壮的景象……

天边一抹彩虹,凌空悬挂在陈旧的门楣上,衬映七彩颜色,读着一副对联歪扭的文字,那是山村的速写。

记忆深处,山村是一首写不尽的散文诗;山村是一曲唱不完的生态歌……


之一:老  


走进记忆的山村,瘦骨嶙峋的老屋,如母亲羞赧的首饰匣子,锁住我童年的梦。

一块断砖,一片破瓦,都隐藏着老屋的一段传说。

粉墙青瓦上趴着翻飞的廊檐,天井的竹篷里停着过去的时光,陈旧的祖先牌位在堂屋壁上默默无语,蜡黄的竹床上流淌着婴儿的啼哭,迎亲的唢呐在大红喜字门前吹响,残缺的烟囱断断续续地讲述老屋的历程。

两扇正门上斑驳脱落翻卷的关公画,早已面目全非,孩提时那口青春装满丰收的木仓,也老了,剩下空空的黑暗与寂静的尘埃。

沿着时间的走向,老屋简单地支撑起那些古朴诚挚的日子。墙皮一层层脱落,裸露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风雨,在生命旅途中日趋衰老,只有一种精神让老屋始终守望。

风,掀不起往事的波澜,一只布谷鸟驻足在屋后的老树枝条上,啼叫时间的流逝。

这时,我忆起村前那条流淌的小溪。她奔腾、涌动、澎湃、向往前方。

曾经在老屋的怀抱里,重复童年简单而充盈的时光,几缕袅袅炊烟,缠绕着山村的晨曦与晚霞,粗茶淡饭的欢笑,清爽了酷夏,加温了严冬,淳朴在村前屋后凝聚。

晚晴从老屋门前落下,坠入记忆的深井,回荡一声声轻叹,那是我不敢触碰的诗,只能望着过眼云烟如声如泣。

岁月一年年地轮回,孤独一天天的递增。如今,老屋悄悄地日渐崛起的高楼大厦淹没,唯有故乡的阳光一遍遍地抚摸她的隐痛。

老屋是我的母亲,温暖地包裹着游子四处流浪一滴热泪,同乡愁一起在雨天默默生长。

梦里,时常忆起山村,想起老屋,想起白发苍苍的母亲,总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走出老屋、却走不出老的记忆、注视和思念。

梦醒,一窗忧伤的月光……


之二:老  


踩着山村的寂寞,悄然停留在老井身旁,一睹他饱受风霜浸染的模样,圆圆的嘴,一张就是一千年。

农人生存的渴望正泛着水花,在老井中荡漾开来,一条井绳突然有了灵性,顿刻间,化着一桶清泉,那是老井无私的奉献。

不时有往年的紫燕停歇老井边,衔来桃花染红的三月。一片坠落秋天的叶子,冬阳下沉眠,以诡异的诗句,诉说山村的往事。

沿着井壁的青苔,轻轻握住被岁月磨光的井绳,恍如握住浣衣女子的纤纤素手。被井水溅湿的寒月,躲进旧事里,静静聆听一片花瓣春日调谢,抑郁的回音,拽出千年前一段美丽而凄凉的爱情。

孤寂的山村沉睡不醒,老井总睁着失眠的眼睛守望清晨的第一线曙光。母亲第一个来到老井,微弓着腰,挑起山村的第一缕炊烟,挑起故乡的日出日落……

童年是老井甘甜喂养的一段生活;母亲挑水的姿势,是我低头思乡的一道风景;井畔清脆的哇鸣,是一首唐诗,写进了山村的灵魂,写满了乡愁。

梦里,捧一窝涓涓细流,吻了千遍,我仿佛看见母亲从老井口中,打捞出一声声祝福, 挑起沉甸甸的希望,踏着平平仄仄的脚印,写着蹒跚的身影,慢慢踽进我诗歌的港湾。

老井是故乡唯一一条终点之路,也是唯一一条连接家家户户之路,往返的脚印踏着生命的渴求,滋润每一个春夏秋冬,续写山村繁荣与昌盛的新篇章。听不到他的歌声,看不见他的烦恼,是他用生命的真诚哺育生生不息的父老乡亲,使无数男儿英武剽悍;少女脂白丰腴;村童活泼乖巧;老叟鹤发童颜,拯救过无数漫长古道上的匆匆过客、漂泊江湖的心酸浪人、浴血沙场的疲惫将士……老井生命的格言只两个字——奉献!

老井是我的回忆,离乡后,成了我永远的牵挂,因为我的血液里依然汩汩流淌着属于他的忠诚与憨厚。

岁月的缆绳啊!能否再次吊起一桶老井的醇真?井底的明镜啊!是否还能揭开月亮神秘的面纱?

多少夜幕下,老井守一弯残月,不眠而梦。


之三:老    


一生都被驱使,成了世俗的奴隶;一生都围绕一样的轨迹转动,那叫生活。

落满尘埃的岁月,一天天,一层层,随着走失的五谷慢慢沉淀,逐渐变得头秃齿豁。然后,在花白胡须的石匠手中返老还童。只是坚硬的骨骼日趋消瘦,步伐变得蹒跚趔趄。

老磨,与水相依,是生命亘古不变的生存方式。绵延不绝的炊烟里,把一条曲折的路途,走得荡气回肠、辽阔高远。转着日月,转着春秋,乡里人围着转了一代又一代,记不清转了多少年月。一遍又一遍地,把祖氏定律推演。声声叹息,汩汩流泪,磨光了牙齿,削瘦了身板,却摆脱不了那玄妙的圆。

碾过苦涩,碾过霜寒,碾过戏剧里悲喜交加的情节。不厌推拉着轮回,用乡村的眼睛张望麦田的青悠,送走了岁月的斑白。两瓣厚唇,借着微弱的星光,苦苦研读血汗里的文字,一腔生命的激情,泉涌一般,激动过历史里昏暗的日子。

磨呀磨呀!转呀转呀!白皙皙的谷浆从四围的磨沟流淌,如细细的泉流,像是一条绕着中华民族流淌着的黄河——母亲河!

也许是山村寂寞,需要调节氛围;也许是岁月枯燥,需要打破呆滞。老磨未能似鸟儿鸣叫飞翔天空,只是以低沉的旋律,在飞荧不善起舞的黄昏,荡起一抹亮色,播下凝重的遐思,把一股股淙淙流淌的甘甜,注进所有村民心里。

风,是老磨的怒吼;雨,是老磨的热血。风雨交加的日子,老磨的两扇手掌相互依偎着,像是我厮守了一生的父母,始终在磨合着,厮咬着。渐而在岁月的咀嚼中,由格格不入的恨,变成耳鬓斯磨的偎,再到相濡以沫的爱……

每次来到老磨敦厚的身旁,我似乎还能听到她残影粗重的喘息。那一度被她咀嚼过的岁月,还依稀冒着白沫,恍如祖母与母亲一头斑白的头发,散漫在记忆深处,翻卷着,流淌着……

如今,老磨静静地蹲守在老家低矮古旧的屋檐下,缄默不语,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蜷曲在角落里宠辱不惊地晒太阳,不再叹息,不再流泪,只是默默地打坐、沉思,静静地编写自传,应聘做一名历史教员。

老磨,乡村的智者。所有的哲学,就藏在那一圈圈的转动中。

转出了善良,转出了诚实,转出了憨厚,转出了淳朴,也转出了生死轮回。


之四:老  


村口,一棵百年老树。

比所有的人都起得早,一百年前就醒了。高昂着头颅,迎着风,沐着雨,劲舞般摇曳长长的发丝,迎亲送朋。

凌空展枝,日夜站在村口瞭望,微风轻拂,枝叶飘摇,汇集成一种美妙的音响,仿佛一曲情姐的山歌。

夏日,骄阳似火,老树使劲飘出碧绿秀发,铺开一片阴凉,撑起一把爱意阳伞,为寻找绿荫的人们带去一丝丝清凉,山村人们也就认定了老树有灵气,认定老树是九天而降的仙子。

于是,烟花、爆竹、纸钱、香烛、水果虔诚地摆在老树面前,系上大红绸带,人为地披上神秘的色彩,弥漫着燕子的千秋,一片片飘舞生命旗帜的绿发间,镌刻出所有辉煌业绩的篇章。

夕阳西下,杜鹃花渐渐烧红山村,行人加快脚步,牧童吹响笛声,一起走向温馨的老屋。

老树还站在那里,等待树下吹箫人。月下颤抖的叶影,无声诉说——春天枕着母亲裸露热土的硕果;苦夏飘然放飞的心情;秋叶染红的霜花;西北风伴奏的冬雪;流淌心中温馨的梦。

夜,静静的,细细地阅读,阅不尽墨绿的山峦,听不厌大自然的呼换。扶着老树,背对红消绿瘦疲惫不堪的神秘,抖落满身的尘土,只愿生死的年轮覆盖过去的一切。

经历尘世的冷热与生死,老树青筋暴露,竭力向人们倾诉历史的沧桑。

老树,嶙峋的脊梁,浓缩了多少人无法经历的年轮,不愿留下风雨剥蚀的伤疤,不愿刻下无情岁月的沧桑,只有一句永恒的诺言——用生命永驻青春。

老树,一首凝固的诗,牵动他乡游子的思绪。


之五:老   


行走在季节的田野,终日与草绳、草帽、锄头、犁耙、斧头、弯刀、柴禾为伴,与泥土相随,与庄稼有缘。嘴里蕴藉着历史的旱烟卷,闪烁忽明忽暗的星火,勾勒祖祖辈辈的梦想,渲染岁月无痕的风韵。

老农,一生命运交付大地,穿越时间的太空,燃烧激情的梦想,背负青天烈日,埋首于脚下的母土,不计较汗水和付出,在散发泥土与阳光清香气息的乡间默默劳作,种下绿色的希望,换来五谷丰登。

扛着祖辈留下的那把老锄,走过千年。一袭青衫,一缕布衣走出历史。一顶草帽,一披蓑衣来往于田园。一脸阡陌,一双粗手,编织生命的花环与生活的摇篮。一双破了口的解放鞋,一身披满尘土的衣服,铸就中华人民的勤劳、朴实、善良。

挥舞着锄头,斩断羁绊的阳光,老农弯腰成一颗逗号,一颗微不足道的逗号,挥汗于天地间,定格成力的剪影,给大地注入一种新生的活力,把汗水的故事一笔一笔地记录在土地上,望着季节在沟壑写下的文字,逐渐成熟为营养一个民族的希冀。

野草成熟在月牙形的锄尖,倒下了,匍匐于丰腴的阳光下;辛劳回报在黄金般的秋天,丰收了,酝酿于老农的喜悦中。

老农直了直腰,目光射穿了苍茫,倚锄的姿势被黄昏描摹。通体发光的身子,热,散了一浪又一浪。

不是蜜蜂,却酿造出蜜一样的生活,不是诗人,却谱写出诗的素材。黑夜里,玉米拔节的声音,那是一曲老农的歌,有淡淡的忧伤,有老农的向住……

老农,帽檐下那张枯瘦的脸,夕阳下那弯佝偻的脊背,着实经历了五千年的风吹雨打。怀旧的锄头和握锄的手,瘦下去,瘦下去……我看见他深情地吻着大地黑红的额头,犁出一页页山村历史的芬芳。

粮食是生命的源泉,土地是生存的基础。离开故园的游子,把一杯芳土置于行李。

故乡依旧,山村依旧,广袤斑斓的原野,季节吹过的每一片土地,都残留老农的足迹。


之六:老  


走在乡间的泥石小径上,悠闲、宁静。走出老照片一样发黄的背景,突然间,停顿在一块大青石旁,与你默默对视,一双眼瞳,蓦然惊动你的灵魂。

“布谷、布谷”布谷鸟在村边绿树丛里来回催耕。老牛,扯开嗓子,吼着自诩的秦腔,托起冉冉升起的太阳,又将挂在柳梢的月亮,装进双眸的黑夜里。

随着主人唾沫翻飞的吆喝,老牛肩披犁铧,喘息着向前,圆瞪的眼睛,偶然回头,不是回头看鞭影,是看看扶犁吆喝的人。

吆喝的震撼,加速了犁铧奔腾的步伐。老牛竭力把身子与大地贴近,一辈子用心倾听,却听不懂大地欢声,也读不懂扬鞭摇头叹息的主人。

田野,这个温驯健壮的女人,在老牛粗重的身躯下,一遍遍受孕,生产出金的稻谷,银的棉花,火的辣椒,乡村深夜嘹亮的婴啼……

土壤,在老牛与犁铧的一再推搡下顺地翻躺,一览无余地仰望星月,一如新娘陡见了公婆,羞涩中舒展着体样,躲避着月光温柔的光华。

月缺了又圆,圆了又缺;草枯了又青,青了又枯。老牛一生反复咀嚼着泪的一段香,血的一段情,昭君的幽咽,项王的离曲……

多少次让夕阳从佝偻的背上滚下,老牛总用一根根肋骨勾勒春秋。千百次的抬脚与落脚之间思考着生命的哲学,沉默是一生的信仰。慢悠悠踏上路途,呢喃醉人的幽梦,摇曳明丽的春光,被清亮的牧歌魅惑,洒下一串铜铃的音曲。牛棚与山村的每一寸土地,永远刻下了老牛宽厚的蹄印……

布谷鸟南去了,老牛也闲下来了。尽管哞哞地吼叫,尽管焦躁不安扯紧缰绳以示抗议,可是主人不再催促早早下地,连玩童也给冷落一边,坐在游戏机前玩得热火朝天。

山村有了老牛,古朴而悠然。

山村有了老牛,静谧中透着安闲……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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