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满这个词好眼熟。在日子中,谁都坐拥满意的时光;在生活中,谁都享有饱满的情感,平静的日子、理想的生活何尝不是这样的:不被上一秒牵挂,不为下一秒担忧。那么,作为夏季第二个时节的“小满”呢?其含义仅仅是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饱满,但还未成熟么?小满坐拥的是一心向善的成熟和修炼,享有的是一往情深的明媚和佛音,牵挂的不只是花红柳绿、天高地厚,还有河肥鸟瘦、日长夜短,迷恋的是拾级而上的汗水、咫尺之遥的立夏老兄、芒种老弟。站在立夏的肩膀上,小满敏感的神经,牵动着多少栋梁,永远只是小满,还未大满。是啊,过去的事情唯一可爱之处就在于:它已经过去。踩着油菜的结实,小麦的锋芒,小满绽开15个坚实的日子,把初夏演绎得如此深刻。
哲人说,自由应是一个能使自己变得更好的机会。看似自由的时节,其实执拗地切割时光,分成蹉跎、珍惜、顺其自然等不同品分,点石成金的是劳动所得,是姹紫嫣红的魅力。欧阳修就这样彰显过《小满》:“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其实,早就有忙碌的目光,生动在谷雨前立夏后,太阳也从另一个角度赶来温暖我们。可不是么?从气候特征来看,温度渐高,小满时节植物比较丰满和茂盛,夏收作物已接近成熟,春播作物生长旺盛,进入了夏收、夏种、夏管三夏大忙时期。殊不知,这是一个恋爱的时节,无形的汗水恋着有形的果实,有形的忙碌恋着无形的收获,空气里都是爱情的味道。一个时节的拓展,心巢里始终胀满着一颗心的面积。小满未满,忙碌之余,若晴天和日,我们何不静赏闲云;若雨落敲窗,我们何不且听风声;若时光流逝,我们何不珍存过往;若流年有爱,我们何不心随花开。小满的流向,毕竟是大满。不必羡慕暮春手中的玫瑰,初夏至少也有一朵百合。我爱小满!
不错,小满与“三夏”结缘,与忙碌为伍,与劳动成亲,这是劳动的本来意义和生命价值所在、创造之美,因为两只干活的手,可比一千只比划的胳膊更有用。诚然,小满时节万物繁茂,生长最旺盛,人体的生理活动也处于最旺盛的时期,消耗的营养物质、洒下的汗水、付出的劳动,为四季二十四节气中最多。时间自有分寸,是唯一没有野心的批评家,会为成败得失打分的。当代学者左河水这样描摹过小满:“江南沃野过插秧,江北麦麸便灌浆。西子湖边人好客,茶商脚走款丝商。”小满虽然忙点,但很宽容,接纳一切力的几何图形,每滴汗水的手里,都握有一份给你的礼物。小满是用一身的热量,把沉浸于其内心的喜好,暖化成云,飞向收获,这也是小满的标志啊!一如哲人所说,如果你是一只柠檬,就不该老盯着西瓜的甜,酸得够味才是你独特的标志。
(二)
从立夏算起,小满确实攒足了温暖和生机。当它把温暖和生机铺满麦田的时候,小麦便成为最优美、最典雅的庄稼。此时,农人以最虔诚的姿势接近灌浆饱满的小麦,一种成就感便乘着和风的翅膀打开自己的心扉,拔节的生活就要随时节在这里饱满了。因了小麦,这庄稼中的庄稼、粮食中的粮食,小满真得要发达了。难怪它在二十四节气中排行第八,用时髦的话说,多少有点“发”的意思吧!我爱这时节里所有的饱满和饱满的美。
满是饱满的满。《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这样诠释小满:“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 又云,“斗指甲为小满,万物长于此少得盈满,麦至此方小满而未全熟,故名也。”可见,小满的原意是夏熟作物开始灌浆,直至茎穗饱满,但离成熟还是有距离的。“小满小满,麦粒饱满。”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单一个“满”字,就是以小麦为代表的庄稼植根大地的一种成功,也是红五月耀眼的旗,尽管它在严寒中孕育,在冰冻中坚守。每一个成功都有一个开始。勇于开始,才能找到成功的路。在小满,麦田一浪一浪翻滚在辽阔的大地上,成为红五月最宝贵的财富。我为小满做的最好的事情是,帮它提醒着这种与生俱来的财富,还有那浑然天成的“饱满”!
满是满意的满。古人将小满分为三候:“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候麦秋至。”说的是,在小满时节苦菜枝叶繁盛,可以采食。苦菜,李时珍称它为“天香草”,是国人最早食用的野菜之一。《周书》有云:小满之日苦菜秀。《诗经》也说:采苦采苦,首阳之下。据说当年王宝钏为了活命曾在寒窑吃了18年苦菜。一丛苦菜,就是最初的“满意”了。而要把日子过得红火、生活过得有诗意,这首先需要安定的社会环境,其次则是肥沃的土地、良好的种子和辛勤的耕作了。农谚云:“小满物满盈,小麦快长成,大地色彩多,青黄绿白红”。在小满,各种植物、庄稼姹紫嫣红,精彩至极。最精彩的不是实现梦想的瞬间,而是拥有美好的梦想和兑现梦想的过程,人生也是这样。事实上,小满,仅仅是我们对选择的理想满意而已,还原为到满足的境地。
满是满怀的满。是的,期盼的心情往往比拥有更有幸福感,也更有危机感。“小满不满,芒种开镰。”离成熟几步之遥,可有干涸、虫害阻滞,真是可望而不可及。从这种意义上说,小满又是一道坎。我们必须满怀热情投身实践,戮力经营,才满在芒种时节如意地收获。期待的,往往是最好的;得到的,往往是最孬的。要使二者统一起来,接近理想,这只有鼓满前进的风帆,作彻底的奉献,纯粹的操守,一如小满的早晨溢满湛蓝、清新和生机……
(三)
小满是值得憧憬与加油的时节,也是值得欣赏与赞许的时节。单冲一个“满”字,就能使我们的心结像荷花一样盛开明媚,使所有的目光充满温情和爱怜,使跌跌撞撞的日子稳重矜持起来。是啊,还有什么心灵鸡汤比趋于饱满的果实迫近我们更令人心花怒放的呢?小满是飞跃春天的使者,让我们把五月具体到每一个细节,把劳动结晶出光亮。小满的精彩不在于初夏的趋于饱满的果实,而在于劳动发出的声响,在于黎明唤醒新鲜的太阳,引导所有的生命加油向前。擦擦汗水也擦走自满,这就是小满的好。越过芒种,走向成熟。我爱小满的满。
年少时,母亲喜欢在这个时节带着我,到田间和菜地看葱茏的绿,此时的绿不仅是个名词,还是个动词啊!看冬播作物灌浆,譬如小麦。“小满小满,麦粒渐满。”母亲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只要播种、耕耘,就会有收获。菜园里的黄瓜、樱桃和蒜薹“三鲜”可是小满时节的宠物,也是菜园里的圣物。那时,樱桃可是稀罕物。“樱桃好吃树难栽。”采摘樱桃时,母亲总有讲不完的道理,她还让我把采摘的樱桃分给左邻右舍小伙伴。如今想来,我年少时在小满时节充满的乐趣何尝不是珍贵的记忆呢?小满承接春天成长之美,在夏天撑开收获的翅膀。只要投入汗水,原来生活这般美好。是啊,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和付出。爱默生说过:“虽然我们走遍世界去寻找美,但是美这东西要不是存在于我们内心,就无从寻找。”海不自满,便有了无边的海。小满呢?
小满确实是令人怦然心动的时节,读一遍叶子,便能懂庄稼的心,这得益于小满时节似热非热的气候和火候。它有春的影子,淡定平实,更有夏的热烈和张扬,比庄稼生长得都开朗,甚至风走不到的地方,都有小满坚实的脚印。此时收获的还有油菜,枇杷、李子、夏橙、杏子、火龙果、蜜桃等等水果纷纷挂在小满的肩膀,水稻也在小满的脚上拔节,小满头顶的是丰满的夏和肥硕的农事。宋代的王之道在《遣兴》里这样点赞小满:“点水荷三叠,依墙竹数竿。乍晴何所喜,云际远山攒。”有人说,小满到芒种的这段路,是最出彩的,因为冬季作物的收获在这里展开,夏收作物在这里加油。欧阳修似乎更看好小满的夜:“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小满的夜晚这般美好,动了多少庄稼的心事。我爱小满,爱小满的劳动,不断加油,鼓足干劲,像爱自己的双手和大脑。小满属于有心人,在这里有充实的阳光和生活。
小满钟情雨水,因为庄稼进一步成长需要充沛雨水的助力。“小满不满,干断田坎。”小满告诉我们,要想梦想成真,就得时刻醒着。“小满天天赶,芒种不容缓。”生活就是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有的人努力寻找,总会有所收获;有的人匆匆而过,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小满,何尝不是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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