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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味(外二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孔繁春    阅读次数:9443    发布时间:2013-08-23

“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大街上挂起了红灯笼,商场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年货,琳琅满目,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熟人朋友见面总不忘问一声:过年回家吗?每每此时心中便涌起另番滋味:想回的那个家,就是生我养我的老家。

原计划去东莞与五弟一起过年的,最终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原因是一直住在乡下的老父亲始终牵扯着我的行动,一到年关,就越是强烈。

虽然离开故土快30年了,小家也安在了城里,也适应了城里的生活。但“年”一天天逼近,就越是想要回家过年,想回到亲人的身边,总觉得自己的根在那里,“年”在那里,回老家过年才更能体现“年”的味道。

这几天,妻子已经开始准备过年的物品了。什么腊肉、香肠、瓜子、水果、香烛、纸钱的。只要是与“年”相关的物品,妻子统统买回家了。

孩子们却不以为然,大儿子嫌麻烦,叫嚷着要去馆子里吃年夜饭;小儿子什么也不关心,就关心他妈妈给他买了多少冲天炮和准备了多少压岁钱。也许孩子们觉得是“年年岁岁花相似”的缘故吧,他们对过年的不在乎,与我怀念儿时在老家过年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翻检远逝的岁月,寻找有关“年”的记忆时,突然感到那久违了的童年又回到了身边,许多似乎消失的童年记忆里的“年味”又回来了。

刚到腊月,“年”的味道就开始了。在老家,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推豆花、磨汤圆、打糍粑。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杀猪过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偶尔有几户人家杀了年猪,自然会成为小山村的新闻。不请自去蹭肉吃的大有人在。

我们家的“年”是从酣黄糕粑开始的,母亲说,家里孩子多,要多准备些粑粑,让孩子们吃个够。记忆中,母亲穿一件蓝色的“琵琶襟”在灶房里忙碌着,将准备多日浸泡的糯米、磨浆的黄豆用老家特有的斑竹笋壳叶紧紧包裹好,然后上甑蒸一天一夜,灶膛的火旺旺的,干柴燃得“噼里啪啦”响,火光跳跃,映照着母亲饱经风霜的脸。黄糕粑的香气不断升腾,暖暖的夹着馨香弥漫了整个灶间,一种亲切的“年”味徐徐飘来,装扮成一张幸福的年画。母亲在酣黄糕粑的同时,还要置办猪儿粑、泡粑、糍粑等。如此丰厚的“年味”,永远定格在我儿时“过年”的记忆中,至今想起犹如昨日。

遇到年辰好,我们家也会杀猪过年,年猪杀好了,父亲会指示我们兄弟几个挨家挨户的去请客来家里尝鲜,此刻的父亲得意非常,提着一壶包谷酒在人群里来回敬酒,客人的恭维,父亲的满足,把过年的味道推到了极致。

默不作声的母亲在厨房里忙的一塌糊涂,除了要给客人们炒菜添饭外,还要包香肠、熏腊肉,蒸扣肉什么的,累的直不起腰。看见此景,我心里有一些不快,心里暗暗的责怪着父亲。母亲却不这样认为,时不时会揪着我的耳朵说上一通:和得地邻好、犹如捡个宝,穿不穷、吃不穷、不会算计一世穷之类的教导。

腊月二十三是过小年的日子,这天,家家户户都要砍来苦竹丫打扫自家房屋,俗称打“扬尘 ”。到了傍晚,每家都会在灶台上摆上贡品,送灶神菩萨上天,这时候,父亲口里念念有词,大概意思是请求灶神菩萨在玉皇大帝那儿多美言美言,希望玉皇大帝在新的一年里赐予全家人幸福安康。

接下来的几天,一家人就忙着制作各种小祭品了,诸如封袱纸,打纸钱,浇蜡烛等。在我们家,这些事情都是孩子们来完成的。父亲认为,让孩子们参与其中,就会更深地体会到“年”的味道。等这些小祭品都准备齐全了,腊三十就到了。

在跃动的烛光里,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排列着酒杯的队伍,父亲则熟练地持酒壶倒酒,然后下跪膜拜,一脸的虔诚。母亲总不忘记说些吉利的话,诸如“平平安安”、“风调雨顺”、“娃儿读书聪明”之类的话。而我也惟恐祖宗看不到,钻到烛光的最近处,感受着那点小小的温暖,然后也像模像样的在心中不停的祈祷。

终于等到全家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了,父亲总是朝南而坐霸占着“上席”,而母亲也总是最后一个入坐。父亲母亲边吃年夜饭边将事先用红纸包得很平整的“红包”公平的分发给我们,虽然只是几毛钱,但却是儿时过年得到的最为贵重的礼物了。 

年夜饭之后,家族的大批人马会不约而同来到浒洋水的老坟山,为先人们亮灯。亮灯过程中,我会如小猴似的爬到大树杈上,灵活地拔出别在腰间磨得铮亮的镰刀,“卡擦卡擦”的用力砍着松树上的干树丫,干树丫预示着“抱财归家”的含义,寄托着人们的希望与期待。因此,树下的人们则会蜂拥般像捡宝贝似的拾掇着这些吉祥之物。这种历经风雨摇曳成姿态万千的干树丫,成了老家人们过年的一种美好愿望与祈福。

天渐渐藏起来的时候,年的味道越加浓烈。山里山外不时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搅得人心痒痒的。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便激将我:“你把院子和屋子打扫干净了,我就给你一个鞭炮。”我一听,乐了,赶紧拿起扫帚打扫院子。

父亲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当我把院子和房屋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就兑现了诺言。兜里装着父亲奖给我的鞭炮,飞一般地跑到邻居家,拿出来炫耀,直馋得伙伴们流口水。

除夕晚上,我是睡不着觉的。若村里有一户人家放了鞭炮,就会影响十家几十家,家家也点燃了鞭炮,相互比赛,看谁家的鞭炮响的时间最长,响的声音最大。鞭炮声响成一片,把整个村子的上空点染得五彩缤纷。这时,父亲会从抽屉里拿出两串100响的鞭炮,叫我和大哥分别举一根长竹竿挑着,然后父亲点燃。那噼啪作响的鞭炮声炸得满院子金花飞舞。鞭炮响完,我急忙拿出手电筒,满院子找那些没有炸响的鞭炮。只要用手一捏硬硬的,便装进兜里。

初一大清早,匆忙吃完母亲做的汤圆后,第一件事就是到邻居家的院子里捡那些没有炸响的鞭炮。然后把那些捡来的鞭炮放在雪里或者粪堆里,随着一声声轰响,雪粪四处飞溅,那种场面,壮观极了。

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年味中,度过了我的一个又一个难忘的童年。

虽然童年早已逝去,脑子里仍然存着挥之不去回家过年的情结。在老家,尽可以找寻童年的快乐,享受亲情的温暖,咀嚼过年的味道。


汤圆趣事

大年初一吃汤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汤圆里面要包钱,讨一个好彩头,是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没去考证过,反正二者在我小时候就有之,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年俗了。

记得小时候过年,年三十晚上,父亲就会把一分到五分的若干硬币交给母亲,母亲从父亲那里接过硬币,之后便将其洗了又洗,清洗干净的硬币用一块红布包裹好,然后放在母亲自己睡觉的枕头底下。我曾问过母亲,硬币为什么要放在枕头底下呀?母亲笑而不答。父亲则神秘兮兮的对我们兄弟几个说:怕耗儿偷去啦!当时,我们兄弟几个信以为真,不厌其烦的叮嘱母亲:一定要注意耗儿!要不然,明儿个没有钱包汤圆的!母亲就会笑呵呵的说道:是咯是咯。

现在想起,父亲当时对我们的解释是多么的好笑。

老家有一个习俗,初一早晨是要去水井里“买”金银水的。为什么正月初一去水井挑水叫“买”?我问过父亲,父亲的回答实在简单:老祖宗就这样说的,正月初一早晨的水就是要叫“买”。我说,我们也没有花钱呀?父亲反问我,纸钱是不是花钱买的?我无语了。

天还没亮,大概是在凌晨三四点吧,父亲母亲就起床了,母亲在灶膛里升起了热热烈烈的火,等着父亲的金银水来和汤圆面,父亲则挑着水桶去水井“买”金银水。所谓金银水,听父亲母亲说,谁家第一个去水井里“买”来了水,就是金水,其次“买”来的都是银水。要想知道自家“买”来的是不是金水,“买”水人到了水井,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电照一照水井四周,看有没有人来过,检验有没有人来过的唯一标志就是看水井四周有没有人烧过纸钱。

通常情况,我们家“买”来的大多是金水,偶尔也会发生“买”银水的情况,父亲会因此郁闷一整天,埋怨母亲为什么不早一点提醒他。

父亲“买”来金银水之后,母亲便将头天晚上“藏”在枕头底下的硬币拿出来,然后认真的数着,计算着。母亲做事一贯是公平的,她会根据家人的多少来公平的分配这些钱,有多少个人就在多少个汤圆里包上钱。按照现在的说法,每个人都有“中奖”的机会,当然,吃的多“中奖’的机会固然就多一些。每每这时,我就会在母亲目前叫嚷着要吃多少个多少个汤圆,母亲就会说,吃多少个都可以,但不能给我浪费了!汤圆不比米饭,吃不下就吃不下的,小孩儿不准说假话!于是,我不敢再张扬了,任凭母亲给安排。其实,谁能吃多少个,母亲心里早已成竹在胸。

记忆犹新的是我曾经在4个汤圆中创纪录的中过2角钱的奖。当时父亲在屋外放鞭炮,我顾不上母亲在屋里一遍遍的“想中奖的早点来端汤圆啦”的呼唤,一门心思捡着没有炸响的鞭炮。进到屋里,只剩下两碗汤圆在桌上放着,一碗里面装着8个汤圆,另一碗是4个,显然,8个那一碗属于父亲。我端着那4个汤圆的碗,边吃边关注我的哥哥弟弟们,大哥3个汤圆中了1分钱,三弟4个汤圆1分钱也没有中着,其他几个弟弟把自己碗里的汤圆翻了个底朝天,想找寻的就是那还没有出现的5分钱。奇迹在我的碗里出现了!母亲一共在4个汤圆里分别包了5分硬币,统统被我收入囊中!当时“中奖”的那种高兴劲至今我也无法用文字来形容。之后每年的正月初一,一家人只要聚在一起,都会津津乐道且乐此不疲那年我中“大奖”的事。大家都在感叹,如此的好运气,至今还没有人给打破过。

今年回老家过年空前整齐,四世同堂一共25个人,就回去了24个。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从老父亲写满幸福满足的脸上,我读懂回家过年的深刻含义。

老屋里多年没用的大灶台早已被父亲清洗干净,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大灶台的大锅里热气腾腾、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火苗窜的老高。大嫂、妻子、弟媳妇几个人在厨房里忙的正欢,香味、笑声溢满了整个老屋,“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在父亲的提议下,我们将四张大方桌连在一起,一家20多个人同时围在一起吃年夜饭,如此整齐、如此热闹,实在是不多见。父亲说,今天这个整齐热闹的场面,今后恐怕不可复制了。父亲的担忧不无道理,在这个忙碌的时代,明年,谁又敢保证一定会准时回家和老人一起过年呢?

年夜饭之后,妯娌们就开始商讨大年初一吃汤圆的事了。大嫂自己在家磨了汤圆面、制作了馅,说吃她做的放心;我家是在超市里买来的汤圆面和馅,妻子说,味道要好吃一些;弟弟、弟媳妇们买的则是现成的汤圆,大个的、小个的,各种馅都有,喜欢吃什么煮什么......一家人为此争论不休。父亲说,吃谁家的不重要,关键是要统一品种,你们各自看看自己带来的东西够不够一大家人吃?20多个人哟!父亲最后还特别强调了一句:必须统一吃一个品种哈。父亲的话刚落,弟弟、弟媳妇们就蔫了,只有妻子和大嫂在一边乐着。我纳闷的问身边的妻子:你有那么多吗?你还乐?!妻子悄悄地对我耳语:我带来的是汤圆面,随时随地可以和大嫂的搅合在一起,这样既原生态、味道也好......

接下来伤脑筋的事情,就是关于汤圆里包不包钱和包多少钱的问题了。大嫂说,现在没有硬币了,汤圆里就不包钱了。孩子们听说汤圆里不准备包钱了,个个都说,汤圆里没有钱?不想吃了。孩子们不想吃汤圆了,这可是个问题!大家一致认为,还是包吧。包多少钱合适呀?这又是一个问题!孩子们异口同声:包100块吧!我们喜欢100块!!老幺弟弟说,包100块?24个人就是2400块呢,谁来出资啊?孩子们说,没有100块我们就是不吃汤圆!为了照顾孩子们的情绪,我说,孩子们,我同意你们的建议,去睡觉吧。孩子们屁颠屁颠的离开后,我们又继续商量这个伤脑筋的大事了。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奖”设若干等级,大奖1个,小奖若干。

“奖”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又出现一个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棘手问题,钱脏啊,包在汤圆里面肯定不行,怎么办?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里面包有钱的那个汤圆不吃就得了;这怎么行啊?这明摆着就是浪费嘛!孩子们会怎么看啊?方案被推翻。有人说,干脆用塑料纸把钱卷起来吧?也不行!塑料纸经过高温也不卫生!又推翻了。

人多点子多,三弟媳说,既然在老家过年,家里这么多五谷杂粮,大家是不是往这方面想一想?是啊,玉米、黄豆、四季豆......家里这么多五谷杂粮的,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方案确定下来之后,父亲从里屋拿出红纸毛笔,煞有介事的铺开,只见父亲在红纸上写到:一等奖1名,奖金100元(中奖物品为玉米);二等奖2名,奖金50元(中奖物品为黄豆);三等奖3名,奖金20元,(中奖物品为四季豆);四等奖4名,奖金10元,(中奖物品为巴山豆);五等奖6名,奖金5元(中奖物品为刀豆)六等奖8名,奖金1元,(中奖物品为玉滑豆)。奖金合计:338元,获奖机会24次。

父亲最后还特别提示:鼓励多吃,惩罚浪费;要求吃汤圆的时候,任何人不准离开桌子,避免弄虚作假;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本次奖金由他老人家出!

乐得像老小孩一般的父亲刚刚写完他的“杰作”,就命令我们立马贴上墙。老人家是想在第一时间把我们家吃汤圆中“大奖”的决定公之于众啊。

看着孩子们吃汤圆“中奖”的那个乐,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的心情突然间复杂起来。小时候过年,母亲在汤圆里仅仅是包了分分钱,我们“获奖”之后也是一样的乐啊,而且一直要兴奋好多天!再看看现在,为了哄孩子吃汤圆,居然要想方设法的为此改革创新,包上百元大钞,孩子们才肯下口!为什么现在非要弄这么大的彩头呢?

妻子一直在身边安慰我,叫我不要老是纠结在小时候的分分钱中了,妻说,你那是生活在一个贫瘠的时代啊,那时候的分分钱也很值钱的!看来,你那死脑筋也该进步进步了,不要去责怪孩子,你还是责怪责怪自己为什么跟不上这个时代的步法吧。


父亲与菜园

父亲的菜园不大,零零碎碎散落在老屋的周围,什么瓜豆葱蒜、白菜萝卜都会跟着季节的更替而依次变化着,菜园里一年四季总是郁郁葱葱的。

之前,这些菜园是由母亲在打理的,父亲根本就没有关注过,甚至没有踏进菜园里半步。

2003年.母亲去世后,倒腾菜园的事自然落在了父亲肩上。父亲虽然重任在肩,我始终担心且固执的认为,父亲是不会种菜的,也种不好菜。然而,我的固执和偏见在母亲去世半年后被父亲的“事实胜于雄辩”击得粉碎。父亲种的菜不仅和母亲种的一样好,还经常是自给有余,吃不完的不是送给地邻亲友,就是花上几十块车费,耽搁一整天时间,坐着班车从老家至南白然后到遵义,一家一家地送他种的时令蔬菜,看见儿子媳妇们乐呵呵的接受了他的“礼物”,老头子就会得意非常。要是哪个胆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埋怨说,父亲此举得不偿失的话,老人就会生气的以“不在你们家吃饭了”来要挟。以后年年如此,只要有空,父亲的送菜活动没有落下过。

父亲的送菜活动一直延续到2011年。这年,积劳成疾的父亲患上腰椎间盘突出症,虽经多家医院治疗,但由于父亲不遵守医生“出院之后不要再做农活,要好好在家静养”的建议,一如既往的倒腾他的菜园子,以至于腰椎间盘突出一直不见好转,后来竟发展到出门要靠拐杖帮忙了。

按理说,手脚不利索的父亲不应该再种菜了,或者种的菜自给自足就行了。父亲没有按照我们的思路在运行,菜园里不但增加了新品种,而且还将老屋前面种水稻的田规划成菜地了,种上了叫什么“遵糯3号” 的糯包谷。与此同时,父亲还在家里开起了小卖部,说是小卖部,也不设门脸更没有柜台,就在自家的衣柜里、门板上胡乱的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父亲此举我曾经一度纳闷过,并表示了我的不满。还是后来和父亲面对面的一次深入交谈,才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以至于现在回想起心里还酸酸的。

父亲说,什么是家?屋里炊烟袅袅,菜园郁郁葱葱,这就是家!你们一个二个都离开家了,剩下我一个老头子在老家,我可不能把家里的生气和菜园里的生机给你们弄丢了,不然你们对家就没有念想了。

我心酸得无话可说,静静的听着父亲的话。

父亲继续说,我难道不想去城里和你们一起享清福吗?要是我也离开了老家,老屋就没有烟火了,房子就会很快烂掉的;房子都烂了,你们的根也就没有了。我守着老屋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把根丢了,这里不仅有你们的至亲,还有你们埋在地下的母亲啊!有我在,家就在,你们逢年过节就会回家来看看我,看看你们的母亲!

我眼泪止不住哗哗地落下来,哽咽地对父亲说,可您老也挑不动粪水了呀,怎么去种菜啊?

这就是我开小卖部的目的,小卖部开起来,来家里耍的人就多了。父亲指了指门外的猪圈,你看见猪圈后面的那两挑粪桶了吗?里面经常是满满的装着粪水哩,要是有人来家里买东西了,我就给他倒杯茶,装支烟,然后请他们给我把粪水挑到菜园子里去,报答他们的就是菜园里瓜果蔬菜,喜欢哪样摘哪样回家去吃!

说话间,屋外面包车的喇叭声和司机师傅的呼叫声同时飞进了屋里:“孔大爷,你的啤酒和方便面到了。”说话的是从鸭溪跑浒洋水的张师傅。

我急忙跑出去接货物,张师傅却对我说,兄弟用不着,我给老人家送到屋里去!

我好感动!

父亲起身将早已准备好并放置在桌上的满满一大袋嫩包谷递给了张师傅,张师傅乐呵呵的不停地点头致谢。

我问张师傅多少运费?张师傅不高兴了:什么钱不钱的?我给老人家送货,从来没有收过运费!我就是喜欢老人家种的蔬菜,原生态,健康品!嘿嘿嘿……张师傅乐得像老小孩一般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父亲为了保住这个家的生气和生机,为了我们不要忘本,可谓煞费苦心!

今年的干旱,殃及了不少庄稼,大都还没成熟,就在烈日下毙命了。

我一直牵挂着父亲老屋周围菜地里的菜,那些父亲用汗水和心血浇灌出来的生气和生机,是不是也如县城周边的庄稼一样被烤焦啦?这是我最纠结最放心不下的。

回家看看父亲!回家看看父亲的菜园子!

刚到家的对面,一眼就望见父亲正在房前一片葱绿的菜地里择菜,烈日下的父亲猫成了一张弓。我激动地一路小跑来到父亲身边,父亲没有发现我,依旧择着菜。强烈的阳光照在父亲身上,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到菜叶上,如此悲情的画面令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爸爸!

你怎么不打电话就回来啦?我也好提前给你弄饭啊。父亲惊诧的抬起头。

您摘这么多菜干啥子呀?您一个人吃得了吗?看着一篮子的菜,我一脸茫然。

送给对门你表弟的,他晚上要给我挑粪淋菜呢。唉,今年这个鬼天气,晴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团转地邻帮忙,这菜园子的菜也保不住了,菜园里没有蔬菜,家就不像家咯......父亲不断的叹息。


扶着一瘸一拐的父亲回到家里,老人没有休息片刻,又开始在灶房里忙活,顷刻间,袅袅炊烟从老屋的房顶上冒出来,我禁不住热泪盈眶!回头再望着父亲菜园里那些绿油油的小白菜、红彤彤的西红柿、脆生生的嫩黄瓜,我终于明白父亲不惜以健康作代价来维护家的生气和生机的良苦用心!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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