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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 佛(二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徐辉    阅读次数:3091    发布时间:2013-12-27

我算不上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但我虔心向佛,觉得心中有佛的人,总会与佛结缘,受益终身。我曾阅读过一些佛学书籍,进出过湘北一些有名或无名的小寺院,也曾在云南大理的崇圣寺、江西的黄龙寺和浙江的雪窦寺等几处大寺院作过短暂逗留,目睹过金光闪闪的各位佛祖。我没有什么慧根,也没有什么慧眼,但在求佛路上,有些许感叹,也有不少的禅悟。

人有欲,佛无求;人悲喜,佛不言。面对一尊尊佛祖,觉得自己就像在与另一个近乎完美的自己无声地说话,用眼神和心灵在神游,继而看见自己变成佛光中的一叶悬着晨露的小草,或是一树风中的菩提……

 

前世今生看佛都

 

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规模这般庞大的寺院,第一次沐浴神性的佛光,第一次心灵受到深深地震颤的求佛之旅,还是在云南大理的佛都——崇圣寺三塔。

电瓶车在进入崇圣寺的道路上缓慢前行,眼前不知何时就突然闪出三塔的身影,伴我们一路前行。白灰涂面,四面设龛的三塔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卓然挺秀,俊逸不凡。似乎得到了佛的指引,我一步一步沿着崇圣寺前的台阶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走近佛都。我们聚集在寺庙的大门口,细心谛听美丽的白族金花给我们讲解佛的前世今生。金花口吐莲花、滔滔不绝,让我们听得入迷。沿着山门、护法殿一路入寺,我们先后与罗汉堂、千佛廓护法殿、弥勒殿、十一面观音殿、大雄宝殿、阿嵯耶观音阁等佛宇相遇。这些大大小小人罗汉、菩萨和佛祖,一如我们人类,面目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但他们的威仪却震慑人心,让我们的目光顿生景仰和崇敬。

一路上,美丽的白族金花讲了一大通关于人与佛的道理和崇圣寺的渊源,很多我都没怎么细听,但她讲的很在理,让人有一种信服的感觉。特别是她那句“向死而生,活在当下”的箴言,让我们记忆深刻。“向死而生,活在当下”,短短的八个字,掷地有声,道出了人生大义。人一旦生下来,就一天天在接近死亡,人活得越久,离死亡越近,明知出生了就要死云,为何还要生,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既然不太明白,那么就让我们好好珍惜眼前、把握现在,这样的人生或许才更有意义吧。我是个凡夫俗子,也不懂“向死而生,活在当下”的真正内涵,但面对如此器宇轩昂的寺院,仰视气势磅礴的苍山,俯瞰依稀可见的洱海,心中仿佛就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掌控,一切烦恼和不快就在无知觉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心灵有如雨中芭蕉,被雨水洗涤得干干净净。一种轻松、舒畅的心情荡漾于心。

我非佛教徒,但我也曾接触过一些关于佛教的基本知识,粗略了解过一些佛学的经典,佛法乃人类大法,佛学乃人类大智慧。我知道,佛是来度人的,是无欲无求的。我也知道,佛是让人来向善的,是不需要回报的,并不一定就是用来敬香跪拜的。心不诚不向善,就算一千次敬香、一万次跪拜,佛也只是佛,走不进我们的心中。心中有佛又何须跪拜,我进佛院也一般的不轻易拜佛的,我以为,一个人若是常葆心灵的纯朴,坚守人性的善良,静以修身,洁以养性,生活岂能不美好,人生除了求有形之佛外,更应当求无形之佛!

其实,佛是神化的人,佛的世界也只是人性神化的世界。你看看,那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尊容,那一张张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面孔,那或喜或怒、或哀或乐的表情,无不是人类表情的复制和衍生。无论是一个地位低下的阿罗汉、还是一位救苦救难的菩萨,甚至是一尊至高无上的佛祖,他们无一不是人的化身,最多改头换面一下而已。或许,佛是神化的人,人也是肉身的佛;也或许,人有佛的灵性,佛也有人的皮囊。这世界既是人的世界,也是佛的世界,人佛共存,而佛只不过是人们寄托美好愿望的载体,是人们祈求愿望实现的依托。

佛云:“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这是佛的大爱。佛亦云:“四大皆空”。这是佛的顿悟。可能,在佛的面前,一切都是有爱的,一切也都是空的。我不知道佛说的空到底是什么,但世界从“空”中来,也必将向“空”中去,一切将归于尘土,归于沉寂。即使是佛也无法逃脱“空”的命运!

走入寺院,每每面对一尊佛像,我总会产生想起一个叫“镜像”的词语,总觉得佛就是自己的镜像,是梦想中另一个神化的、完美的自己。如此说来,我们拜佛其实就是拜我们自己。我能断定:佛的前世是人,今生是人,来世也必将还是人!佛只是人类历史发展的一种美好的期盼,是灵魂的自我解放和生命的自我救赎!

站在寺院最高处的观音殿向下望去,崇圣寺整个建筑起伏跌宕,错落有致、金碧辉煌、气势磅礴,心境变得豁达大度、通透无比,宛若变成了佛祖手中一尊镀上闪烁的金光的雕像,充满神性和禅意。风从苍山洱海间吹来,夹杂着花草的清香,让我的身心竟有些游离了,身处寺院,心却被佛带走了。佛经上说:知幻即离,离幻即觉。此时的我,是离还是觉呢?

一路下山,我都在思考人与佛的前世和今年等问题。而电瓶车却不允许我思索,很快就将我们送到了名震天下的崇圣寺三塔前。三塔的确与别的寺塔太不相同了,别的都是金字塔形的下大上尖,层数为阳数,眼前这三座塔却是呈纺锤形的上下两头小,中部大,层数亦为阴数。立于三塔前远远打量寺院,一下子竟然怀疑三塔就是寺院这位高僧手中明晃晃的三把利剑,刺穿尘世间一切阴霾和黑暗,扫平人生中一切困苦和障碍,赶走心空里一切迷惑和失落,于是,世界回归和平和安逸,人生变得幸福和美满,心情走向崇高和柔软。

一道道灿烂的秋阳穿过云层,自天空倾泻而下,像天空中飞落九天的一道瀑布,像为高山挂出的一道窗帘,又像苍山神女头上的美丽纱巾。阳光照耀在寺院金色的琉璃片上,照射在形如利刃的塔身上,道道金光甚为闪亮、甚为刺眼。这道道佛光莫不就是佛祖洞开的法眼,神性的光辉照彻大地、打量世间众生万物,我走进佛光,面对寺院,面对面三塔,面对佛光,双手向伸展,接受佛的注视,沐浴佛的光芒,感觉自己身如莲花开放、心染佛性梵音,人生如此美好。

 

佛光潭影过花径

 

清晨,走过江西庐山一段林阴蔽日的山道,那掩映于幽邃空谷、茂林修竹之中的黄龙寺,便一不小心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不得不说,这里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潜心静修的“居然胜地”。寺院四周万山环抱,松杉碧绕,老竹新篁,景色奇幽,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神秘缥缈。而就是这样一处人间佳境,竟然命运多舛,多灾多难。黄龙寺相传为明朝高僧彻空禅师降伏黄龙而建。清顺治十六年(1659),寺院惨遭雷击;清康熙五十六年(1717),寺周千年古树残遭砍伐;咸丰年间(1851-1861),黄龙寺又被战火所创。1966年“文革”开始后,黄龙寺再遭重创,佛像被砸,僧人遭驱,寺宇殿堂大多被毁坏,仅存破屋一栋。1992年,几经天灾人祸和战乱变故的黄龙寺,依残留后的殿角进行了简单修复,但今天我们见到的仍只是有康有为手书“黄龙寺”横额的仿宫殿式建筑。这座深踞庐山之中的小庙宇,如同一位饱经风雨,历尽劫难的老者或是高僧,跨越万水千山,从岁月的风云中走来,步伐蹒跚但精神矍烁。

在参拜过寺里的佛祖和菩萨后,我站在了寺院前三棵宝树的面前。我是个古树迷,对古树一直保持一种深深的敬畏之心,我觉得他们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类,甚至比人更坚贞、更执拗。一旦站在了某地,就矢志不渝,一生不改其立场和位置,一任雷电交加,一任风雨如磐。而眼前的三宝树俨然就是让我等俯首帖耳、顶礼膜拜的三位树仙。他们跨越千年,从历史深处走来,阅尽人间沧桑,饱尝世间冷暖,俨然世上的神灵。

说起三宝树,不得不说它们神奇的经历。三宝树到底为何方神圣而植,我们不得而知,但它们能成长为今天这般浓阴蔽日的奇树,与主寺黄龙寺寺务的数十年的释彻空密不可分。当时,释彻空十分看重寺宇周围林木的保护,告诫僧众对寺宇周围、山谷之中的一竹一木,“山木不得折一枝。折之,必讼至枝长而后已”。在他的倡导下,寺院奉此寺观,代以相传,寺僧视树木为生命,以致当时有人发出“以故丛林茂密。予过其岭,徘徊不忍去”之感慨。不幸的是,清顺治十六年(1659),此地遭雷击,黄龙寺殿堂门庑瓦尽解,寺外古树多化为木屑,惟有三宝树巍然不动。经历此劫数后,寺院僧人将三宝树敬若神明,进行重点保护。

一步步走近三宝树,我们的心变得安宁、平静、散淡。游客们纷纷在宝树前留影,女儿在古树下跑来跑去,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我却默默地向神树祈祷。三宝树周围浓荫蔽日,绿浪连天,三棵参天古树凌空耸立,超凡入圣,如三柄倚天长剑,直指苍穹。其中二剑是树龄600余年的、原名“婆罗”柳杉,一剑为树龄1600年的、有“活化石”之称银杏,其主干数人合抱不拢,形同宝塔。

我们在三宝树下驻足量,感叹这三棵收藏了千年的岁月风雨的千年古树,无时无刻不在向我们透露时光的梦境和生命的禅意。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这三宝树不就是这黄龙寺里苦修了千年的高僧么,他们静观人间冷暖,冷眼世事沧桑,笑对滚滚红尘,对一切都了然如心,却又默默不语。

此时,流岚散尽,云开日出,灿烂的阳光从密匝的枝叶间泄下,在林间的空地上画出神秘的光斑,如高僧的偈子。这天机般的佛光,为寺院涂抹浓浓的禅意,林间飞鸟的鸣唱,似高僧的隐语,和着从寺院传出的诵经梵音,更让人觉得有如神灵附体,灵魂出窍,心儿羽化成一缕缕青烟,随风飘向天际。

从黄龙寺向下步行一段路,便可到黄龙潭、乌龙潭。两潭相邻,却各有千秋。黄龙潭幽深、静谧,古木掩映的峡谷间,一道溪涧穿绕石垒而下,银色瀑布冲击成暗绿色的深潭。潭水清幽,光灵如玉。静坐潭边,听古道落叶、宿鸟鸣涧,自然升起远离尘世、超凡脱俗之感。山高水长,飞花溅玉,那溅起的水珠莫不就是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在山石的弹奏下,轻柔舒缓地流成一曲美妙的歌子。乌龙潭原由三个大小不一的潭渊组成。据古书中记载:“乌龙潭凡三潭,中、上两潭皆高数十百丈,下潭稍平夷。”而今惟见一潭。潭水分五股从巨石隙缝中飞扬而下,短而有力,像是一把银锻的竖琴,在日夜拨动着琴弦,歌唱着流水与大山爱情。

我们在二潭间逗留。潭清澈,水清凉,给我们夏日的行程平添了几许凉意。唐代诗人常建的诗作《题破山寺后禅院》中的景象便立即在眼前浮现,“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一样古意幽深的寺院,一样茂盛碧绿的树林,一样婉转清脆的鸟声,一样临水照人的潭影,能去除尘世俗心,使心灵纤尘不染。面对寺院,面对天籁,我们要的或许不只是欣赏,也不只是陶醉,而是以一颗纯洁的赤子之心,拈花一笑,禅悟人生!

沐浴着黄龙寺的佛光,走过黄龙潭的潭影,我们在一路的鸟声中返回,乘车几分钟就到了位于如琴湖畔的花径公园。相传此处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咏咏《大林寺桃花》之地。据导游介绍,诗人白居易被贬任江洲(九江)司马时,于公元816年登庐山游览。时值暮春,山下桃花已落而此处却桃花盛开而深有感触,于是吟诗一首:“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走入花径,因是盛夏,桃林空余桃枝,并无桃花,一径景色平平。而花径深处的白居易庐山草堂也不如题匾上那淋漓尽致的书法来得痛快。草堂前,白司马站成一尊石雕,正低头颔首沉思,手拈胡须,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说还休,想必他此时的心情一定是很糟糕的吧!他那阴暗晦涩的心情与草堂前开得正欢的红花、一池的碧波、出水的睡莲和明媚的阳光,形成开明对比,这样美丽的山光水色,顿时让他的神情无端地沾染几许自嘲和无奈的意味。

在返回途中刻有“白司马花径”竖石的一个拐角处,我们与突如其来的夏雨邂逅,只得快步跑到旁边一处隐藏在一片桃林之中的景白亭下躲雨。在迷蒙缠绵的细雨里,在充满禅意的况味中,坐在景白亭中,我静静地听雨、冥思。仿佛中,我看见在一个桃花灼灼的春天,被贬的唐代诗人,落寞的江州司马,头戴方巾,衣带飘飘,偕同友人登临大林寺。在人间的万千繁华已落尽之时,他过落英缤纷的花径,却在山野中看到了桃花怒放的惊艳,烂漫芳菲,娇艳迷人。想必,白司马定是佛的有缘人,或许正是佛的指引,才让他在暮春见到这树诗意而惊艳的桃花,也才有了这传唱千古的诗句。这树桃花唤醒了大林寺的春暮,更点亮了落魄诗人迷茫的诗心和佛境。于是,大林寺桃花再无法从白居易的眼中逃开,永远在他的诗句中迎风摇曳,散溢清香。

因了白司马,花径涂抹上了悲苦的颜色和灰暗的色调。也因了白司马,桃花更洗尽铅华,风姿绰约,更具有佛性。白司马成就了花径,也成就了大林寺,更成就了灿烂的桃花。而白司马的诗心与大林寺的桃花一起大放异彩、芳香四溢。

三宝树伴黄龙寺,司马花径空桃花。我知道,真正的佛光一如唐诗传承古今,一如阳光普照大地,让心灵澄明通透。而真正的桃花也必将在我们的心中迎风摇曳、长开不败,盛开一段永不凋落的风华!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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