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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的记忆(外一篇)
信息来源:    作者:本站发布 作者:张林    阅读次数:11531    发布时间:2013-08-25

   

    崔老三算是我们生产队的羊倌,他很会用乱麻缨子搓小鞭子。麻鞭子一头粗一头细,粗端系上根短棒,鞭梢用极细极长的高质量的麻丝做成,用力一甩,声音脆实动听。崔老三有一手甩响鞭的绝活儿,鞭子一响,嘎嘣脆,像放鞭炮似的。他外出放羊,总有一些小孩跟着,帮他驱赶羊群,无非都盼他能给搓个小鞭儿甩甩。我也是其中一个,饭后,妈妈连影儿都见不着,见天跟着崔老三跑前跑后,看他给别的孩子搓小鞭儿,我既羡慕又妒忌。我越发地溜须他,恨不得那些孩子都能离他远远的。终于有那么一天,崔老三把羊赶出来,除我外,再没旁的孩子跟着,我真是心花怒放。那天,我驱赶羊群,那个勤快劲儿就甭提了。大概他早就看出我卖力气的心思,晚上赶羊往回来,他许了个愿,说:“你帮我放羊,等哪天我给你也搓个小鞭子。”我听了,心里异常高兴!打那以后,他放羊我跟着,简直形影不离。只可惜,我帮他放了大半个月的羊,他像没事似的,始终没有履行他的诺言。

    邻居家高焕哥在生产队赶车,搓鞭子最内行,他的鞭子也最为“精致”。我于是跟他交上了朋友,为的是能玩他的鞭子过过瘾。开始的时候,我用爸爸给我买的小人书讨好他。一天,我见高焕哥来家把鞭子随意地扔在院子里,我等到他进了屋子,便过去拾起鞭子就跑,不巧在他家房后与高焕哥的母亲撞了个满怀。她一个趔趄站定,紧盯住了我手中的鞭子。我无奈地扔下鞭子,心怦怦地跳个不停。第二天一早,我看见老高大姨踮着小脚倚着墙同妈妈说话。我猜想一定是告我偷鞭子的事情,我感到无地自容。

    我真正拥有自己的鞭子,那是做生产队马倌的四大伯给我做的皮鞭子。

    我的鞭子,在众多鞭子当中是最漂亮、最精制的,无论鞭杆、鞭听、鞭梢都是那么讲究。四大伯放过羊,放过马,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个很讲究的人。屯子里人都说,他是干啥要样的人。其实,看着简单的鞭子,不仅包涵着文化艺术,更有着繁杂的工艺。鞭子文化,可谓源远流长,其种类繁多。

    制作一个好鞭子,那是有着相当的难度,因为你不懂什么木质做鞭杆好,鞭听怎么拧,上边的鞭听子多长,下边的打梢多长。鞭杆与鞭听的长度,那是要依据人个子的高低,这样做出的鞭子才有水平。

    鞭子可放牧,可打人,某种程度上,可列为刑具一类。我的鞭杆是红黑色的,擦得乌亮,长短与我的身材得当,甩起鞭子来特别的顺手。鞭听子,四大伯是用牛皮条子编制的,鞭子最复杂之处,也就是鞭听子了。为了买那三根牛皮条子,四大伯花了两元钱满足我的童心,那时的两元钱足足是孩子上学一学期的杂费。我的鞭子甩起来那个清脆,鞭听子上一圈的红缨子,看着非常的鲜艳,别说孩子们羡慕,就连有些大人们,都想甩甩我的鞭子。我几乎整天鞭子不离手,十分得意。

    记得我们屯子有一个半大小子,大伙都叫他老百孩子。他是孩子王,小孩子们每遇到他时,都心生惧意。有一天,我们一群孩子,在大道上玩得起劲,老百孩子走了过来,也许我的皮鞭子对他有了什么启发,他对我说:“我用用你的鞭子,明天我给你买个冰棍吃。”我一听要借我的鞭子,满心的不情愿,把鞭子紧紧地攥在手里,生怕他抢去似的。老百孩子笑着说:“别那么小气,明天就还你。”我还是不借。这时邻居家的高焕哥走过来下了保证,我才将信将疑很不情愿的借给了他。

    无论如何我还是不放心我心爱的鞭子,吃晚饭都心不在焉。我在想:老百孩子到底拿我的鞭子干什么。生产队院里,聚了好多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我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墙角处有个蓬头垢面的人。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年幼的我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只见老百孩子手中挥舞着鞭子,一边训斥他,一边恶狠狠地向他抽去。

    此时看着我的鞭子,见一鞭子下去一条血印,我真想冲过去,从老百孩子手里夺回我的鞭子。在我看来,老百孩子跟电影里的汉奸一样,他决不是什么好人;而被他打的人,也不一定真的是什么坏人。

    第二天的下午,老百孩子把鞭子还给了我。看到老百孩子,我像看到了恶魔,拿着鞭子就往家跑。到家细看鞭子,油黑的皮条已成了黑红色,我放在清水里洗,可无论怎么洗,也感觉洗不掉那黑红色。看着昔日心爱的鞭子,如一条长信的毒蛇。听人说,沾了人血的东西是不吉利的。我赌气把鞭子填进了火苗正旺的灶坑里,望着火苗腾腾我那个心痛啊!火苗毁掉了我那漂亮的鞭子,也毁掉了四大伯的辛苦。

   

最有力量的赞美

 

    晚饭后,陪大孙女去镇中心校院里玩滑梯,也把刚出院的老父亲叫上出去散散步。

刚走进镇中心校的院里,手机就响了。看号码,是生号。谁呢?稍作犹豫,我接起了电话:“喂,你好。哪位?”对方没有马上回答,是谁又打错了电话?可我分明听到对方的唏嘘声。我很奇怪。

“喂,你是哪一位?”我继续追问。

一个怯怯的略带哽咽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老师——”是我教过的学生,我迅速地在脑子里辨别声音的姓名。

“你是——”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就將了我一军:“老师,没听出来,您是不是把我忘了?”

我笑出声来,“别和我捉迷藏了,求你了。”“老师,我是张春雨。听不出来了,真的把我忘了。”

“是张春雨的声音,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张春雨,找我有什么事?”我忙纠正她的说法,岔开话题。

她所问非所答:“老师,现在你在哪呢,你在干什么呢?”我如实相告,说我刚吃完晚饭,正在陪我宝贝大孙女在学校玩滑梯呢。

“张春雨,找我有事吗?”我再次问。

“老师,没什么事,给您打个电话,就是想听听您的声音!”

一个我曾教过的初三刚刚毕业的女生,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为了要听听我的声音。我一时愕然,语塞,继而心生感动,感动得一塌糊涂。

张春雨这孩子,我做了她一年半的班主任,她家庭条件不好,黑瘦,身材单薄,让人心生爱怜她也有男孩子样的调皮,贪玩,经常不完成练习册我没少批评她,气急眼了,我还会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交作业,狠心地抽她的小手板子对她的严格要求,最初,她并不理解,跟我扭脸子。

后来,看她聪明伶俐,作文很棒,我便让她当语文科代表,并经常把她的作文当范文深情地读给全班学生。见她情绪上来了,我便找她谈话,告诉她,我把她当作重点培养对象,我要开发她的潜能,让她顺利地考上重点高中,以便接受良好的教育,将来有更大的发展。

这以后,她也不耍小性子了,也知道刻苦了,成绩一直保持班级前三名的位置。

她升入初三年级,尽管我不再教她,我也会时时关注她,关注她每次月考的作文,有时还会把她的作文进行润色投给报社。就在前不久,她的作文《贫穷也很美丽》在《绥化晚报》发表了,当我把样报递到她手里,她异常兴奋,不知说啥好了,只一个劲地向我鞠躬,“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老师——哪天,我去看你!”她在电话另一头的话别,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挂断了她的电话,我这才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落。也不全是学生的一个电话给我的感动,我想得更多的是身为人师的一种骄傲。

“老师,我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是学生从心底对老师发出的最真诚的赞美。而这种赞美,也应该成为教师最有力量的职业信仰。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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