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虐杀那位母亲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黔西南州德卧教育集团 袁定鸿    阅读次数：18721    发布时间：2021-05-28

人藏于世，总依靠这些物质去生存、去繁衍——大地、森林、水、空气与阳光。

我不知应该如何去比拟人与这些物质的血缘关系，只记得在很多乡村，都有一个近乎可笑的禁忌：不允许把婴儿的衣裤放到泉眼之处去洗涤。据说婴儿衣裤上的污秽，会亵渎淙淙而流的水，泉眼的活水会因之枯竭，再成为蜢蚱的巢穴。

我相信，年长的人们脚步丈量过的土地，如今都印证了这个可笑的现实：小溪布满的是了无生气的霉苔，江河勾勒的是灼热的河床，青山展现的是勒骨突兀的瘦躯，蓝天游荡的是令人窒息的阴霾。还有一些不熟悉的人们，正在病床上辗转呻吟，痴等着医生对它的疑难病症作最后的宣判。最终，有人在英年被判了死刑。

在这样的困境之下，那个可笑的近乎迷信的谶言，让我们再也笑不起来。

曾几何时，我们在自己故园如花似锦的画卷里得意忘形。如果累了，就随意选一处凉荫——那种思维真的太过随意——就可以惬意地听松流波，听鸟叠唱,看鱼群追尾吐水，看嫩白的闲云飘飘悠悠，山风吹来，漾起绿毯一样的森林的潮水，正一浪紧赶一浪流向远方。

这就是大地馈赠给我们人类生存的温床，我们在大地的摇篮里，优哉游哉，度过了一代又一代，所以，虔诚如你我的人们，一直把大地称作母亲。

其实，这片神圣的大地，应该是养育母亲的外婆，而森林，才是真正养育我们的母亲。自古以来，教诲我们的书籍都称母亲温柔慈祥，这个词汇让你我的耳朵都听起了老茧，是以，我们就在母亲的怀里学会了任性，学会了放荡不羁，学会了肤浅地作恶，因为，我们都被一种假象蒙骗了眼睛，自以为既然外婆充沛的奶水能养育出健康的母亲，那母亲的奶水就自然也能养活我们永远衍生不完的下一代。所以，我们就由着任性、放荡、肤浅而滋生了愚昧。

这种愚昧的日子已有了很长的时日，遮天蔽日的古木已被大炼钢铁的阴影所替代，下游赤裸的河床已被无远见无节制的拦河电站所替代，耷拉着脑袋的孱弱的树木已被林立的无环保的工厂所替代。我们一直以茫然的双眼，来漠然地环顾着这一切，觉得它们无足重轻，直到母亲开始有了疾病的征兆，我们才恍然大悟。

这个征兆没与人类商量就汹涌而来，那年的大旱，无数龟裂的土地张开嗷嗷待哺的豁口，企盼着老天有一星雨沫给予滋润；学生干燥的嘴唇正在朗诵着“山青水秀”这个词语，但满天在数月里一直是夺目的烈日。又有一年产生的凝冻，漫天的寒霜压坏了我们安居的房屋，还有给予我们光明的铁塔。但自然与生存在自然上的人类都不知道，因为我们的愚昧破坏了生态平衡，就让所有的灾难在冥冥之中都显得顺其自然。这一异象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仍以玩世不恭的态度亵渎自然，自然就必将给我们灭顶之灾的惩戒。

常识已然告诉你我：人与大地上的任何物种都存着直接和间接的联系，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生命链，无论哪一环脱节，都将破坏了生态平衡。我们知道，在自然界里，土地生长了树，树储藏了水，人类离不开水源，还有，阳光对植物的光合作用，让我们有了赖以生存的氧气，所以，从这种丝丝缕缕的联系里，我们把森林喻为母亲，并不过分。

记得贵州正安女作家王华在《桥溪庄》描写了生态被破坏的末世语境：“桥溪庄刚长出的草芽,还没看清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哩,就让灰尘把眼活活盖住了。”那里的人生下来就是畸形，男人全得了见不得人的毛病，最后，他们开始警醒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完了！”甚至计划着要逃离那个让他们绝望的地方。

然而，像桥溪庄似的地方何止一处？当我们在故园母亲的怀抱里肆意抡起巨斧的时候，当我们睁开眼睛看着高山洪水泥沙俱下的时候，当一大片村庄发生泥石流的时候，我们自作自受所造成的怵目惊心的画面，只能让我们学会无奈地迁徙，但别人如你般的念想，就一定让我们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

是以，在我们警醒之后，我们正在弥补着我们的错失。20世纪末，在全国范围内开始实施“退耕还林”，目前，我们满眼青山绿水，田野犹如织锦，野鸟在森林里随意筑巢，猿猱在山崖下纵情攀爬，蘑菇在大树下随处可采，大自然的灾难不再那么肆虐，我们安享着其乐融融的生态环境。但是放眼这片神圣的土地，我们改造自然的力量仍很单薄。当下，生态文明建设成了任何一个城市或乡村的一股劲风，国家与地方穷尽自己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伴随着小康的同步发展，着力打造出属于我们自己花园似的家园，这让我们的森林母亲，在土地上任何一处有泥土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她的子孙对她崇敬后的欣慰。

或许有一天，当那些被我们称着母亲的森林姐妹们，正绽放着一朵朵花蕾的时候，我们正在调弄丹青和画笔的手，是不是正面对着家园如画的美景，激动得一阵阵颤抖？

“大地不属于人类，而人类是属于大地的。”

我们要爱护自己的母亲，因为明天，又有新的焦渴的生命，需要她的甘甜的奶水，一次次地滋养与延续。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