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韵仍存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黔西南州德卧教育集团 袁定鸿    阅读次数：17322    发布时间：2021-06-29

阔别二胡师父刚好一年了，平日里极少电话问候，只知他总是忙着，肩挎一把上万元的二胡，脸含一种深深的笑意，边走路，边把右手甩成运弓的动作。徒步两小时，到他所要教的学徒的乡镇或市里。

其实我也忙着，成天里有数不完的案牍，还有接手别人的论文、小品、歌词……更有自己总放不下的情感的小品文，和网上极谈得来的很有修养的网友。但是再忙，搁不下的，仍是那一把被师父抚摸过的我的二胡。

购买的二胡不下五年了，虽然自娱自乐可以拉些名曲，但总觉得音韵里缺少了感情的成分，于是，与朋友商量，狠心从牙缝里每月挤出几百元，请了二胡师父。大抵是教了两个月吧，一周只教两小时。

按老师的指点，很不乐意地从零开始，一年下来，技巧竟快速精进，从音阶到学拉第十级，虽未成大器，算是人模狗样的了，但偶尔会被一些单个的音符弄得食不知味，就一个人关了窗，再用厚厚的帘子遮着，只留一点可以苟活的空气，又生怕别人听见刺耳，且削一截长竹棍卡着琴筒，把声音压至最低，在室内用手靠上那弦，一厘一毫地寻找，希求那个本然无味，在二胡的音的组合里美妙至极的音的出现，但有时一月下来，也是徒劳。

我放不下“多才多艺”的自尊，就央朋友电话过去。老师乐呵呵地解答，听过了，似乎都记得，都懂，一搜寻那音，似已找着，倏尔却又不见，才又为自己的愚钝而懊恼。

好不容易盼着假期，自己又在其他单位面壁，即使是闲着，二胡也不敢带去，因为怕吵着别人，做什么事情，似乎都讲究一个职业道德。人一生下来，除了潇洒自在的乡村外，但凡人员比较密集之地，你就没有了自由身。于是，就趁了下午下班之际，弹着步子急急回家，捧起二胡，一阵阵任由情感发泄，苦乐急缓，任我胡为，那一刻就明了了自由的真正含义。累了，换另一种乐器吧。

我与乐器似有一种天然的情缘，小时吹笛与口琴，青年弹吉他、电子琴，及至人到中年，性情急转直下，就抚弄二胡、洞箫、古琴、埙这些偏难而凄婉的古老乐器了。但学了一年的古琴不得已归还了网友，那一瞬小气得想流泪，而网友，也因为忙，竟只把它作了一种摆设，他不知道，我仅读那天书般的古琴曲，就花了两月才知道个大概。为习练古琴，那份苦，耐不住孤寂的人，实难消受。

价格贵就等下辈子吧，其他的还是要练的。有一日，突发奇想要在学校周边建个“诗意”什么的民间文化队伍，花一周苦口婆心游说，再半夜三更组建，以求在其中融进地方性歌舞、小品、情感剧等文化，

自有了这个团队的存在，我多数在夜间两点才回家，那可是20里的路程。期间，少不了一次次硬挺着“纪委”的数落，但心底甘愿。

从起至落几近三个月，因成员全是些老龄妇女，集会锣齐鼓不齐，有时我几头忙，难以应酬，竟背了自命清高的坏名声，她们互相传递的怨言，导致我越来越心冷，也就再无心问津。但二胡被借去了，没有多久，弦断弓脱，如剜了我心头肉。

好在这个念头被我在学校同事间一再怂恿，加之自己独揽“大权”，全县真正的属于学校的第一支民族乐队在我校诞生。再私自花了些小钱，请常常周旋于乐团的二胡老师指教。一月之间，我们终于通过镇的所有节目的评比挤进第四位，能在县的广场亮相。这是老师的功劳。我多了些欣慰。

欣慰之余，自己辅导的更勤些，但凡听到哪里有民间乐器的演奏，就依了自己可以挤出的作息空闲，走马灯似的去聆听。

但是，自己换了另外的工作单位，舍不下的，除学生、同事外，还有就是自己组建的乐器队伍。一日里，小心翼翼地探听镇文化服务中心的用场，女书记说是闲置着，也有扬琴。我的心又蠢蠢欲动，心里就想如何去召集全镇的乐器爱好者如何在我的带动下“席卷天下”了。

恰好，二胡老师在异镇的教室里有一台扬琴，我就约了好友，在天微黑之下，骑车绕了一大圈，接他与我一同去看教室里的扬琴结构。

老师有很多趣事，他的女儿现在在省里某个剧团演奏二胡，听熟知我老师的人说，无论他走到哪里，女儿也紧紧跟着，肩上挎一把比她高的二胡，谁如果愿意听，老师就叫女儿停下来，给路人演奏一段。

此时，老师仍是一脸深深的笑，寒暄几句，让他以最快的弓速演奏了一曲《赛马》，我仿之，是天壤之别，老师宽慰我说是没有童子功的缘故，我突然冒出的心灰意冷的感念，只一瞬间就不见了。

几名新手听我与老师在那里攀谈，很有些兴奋，又时不时叫老师奏上一曲，大家就恋着，挪不动脚步了。直到异乡的灯光暗淡了下来，老师又溢出深深的笑，斜挎着那把名贵的二胡。更远处有微弱的灯光，照着老师更加花白的头发。

老师的身影很瘦小。通往他回家的路，在夜间，至少要走两个小时。他将带着自己的二胡与追求，在远离我们这些糊涂的学生后，虽然有些孤零零地，却把自己的影子，拽得比岁月还长。

今日里，我的朋友可能是受了老师的影响，竟偷偷地跑到市里，他告诉我买到了扬琴教程。我呢，坐在办公室里，想着老师，想着他的人品，也想着镇上的文化服务中心，可能在将来的日子里，有一缕优美的琴韵，一直向更远的地方，袅袅飘逸……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