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子
地下车库外头,莺月午阳渐刺目灼身,从地表上用白磁漆拉出一个又一个方块后,没有多少人愿意绕个大圈将铁盒子开进这个栏杆生锈车牌码也识别故障的停车场。
我们发现了它,盘踞于此。这里寸草不生,老旧而幽暗的白炽灯,空旷的深绿色地面,布满黑黄污迹的石灰墙上有我们留下无意义的喷漆涂鸦,这里所有附着一层在暗处才会显白的灰尘,混杂唾液进入气管,让我们想在那个春天病态地放声咳嗽。
拙舌难诉。第一次见到南子他穿着白色的长背衫,少年挺拔的躯体隐约可见单薄的肌肉,一个音响,一个带支架的话筒,电吉他稳稳挎在身上,黑色的线蜿蜒垂地。他青涩笑着问我要不要学,他认真的说,想要有一个乐队,印象不清弥漫着过于模糊情绪,我们信以为真。
不确定在哪个午后,距离很近,清晰看见了他指腹上的老茧,触及了掌心温度的炙烫,我以为我也握住了车库外的整个三月,在微凉夹杂啤酒麦芽香味的空气里,两个人重复呢喃着没有真实的画面,那里热气蒸腾,虹灯婆娑,聚光灯可以透过天灵盖让脑浆随之沸腾发烫。
最后一次见面,是高中毕业。
我们爬上屋顶,破天荒喝得烂醉,夕阳那头该有一只囚鸟,燃烧的羽翼同高楼大厦淹没在地平线,又化作醉意从胸腔里腾云驾雾的往脑子里攀,他抬臂遮着眼睛,他不远处的未来没有所谓的音乐,说不上他嗓子眼里发出的是喘还是啜,昏沉间我看到屋顶是发霉了的青灰色的砧板,他是一条濒死的鱼。
陪他深深地抽上两口烟,不怕呛地往肺里吞,这是学生贫瘠的叛逆,对这个早死晚死的世界发出的单薄怒吼同郁蓝色烟雾一起消融无影,酸涩发胀的情绪变成了薄苔,蔓延在隐蔽的墙角,最后随着石灰一块块脱落。春天的相遇,在七月的夏天画上终止符号。
〈二〉我
我随着四季轮转,在大学生浪潮中碌碌。又一个春天,这是一个好季节,冰川消融成了生命的河,我们成为彼此的支流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天高地阔,脚下有无数方向。没有满腔的热枕,和所有在斑马线前等待的人一样,准备着走向剩余的几十年。南子不在我的身边,也许他翻开了新的篇章,或者再次拿起了那把电吉他同更多人相遇,无论如何,那里没有我。这才惊觉,是我闯进了他的春,而我的春在哪个路口呢?霎那间的空虚同阳光一样静静地笼罩着躯体。
枝叶繁茂渐掩花,干净纯粹的年华没剩几载。我坐在花坛边眯眼晒着暖阳,于粗糙的地面抓起一把沙粒,指缝间夹杂了大大小小的期许。沙粒飞向空中同氧分子碰撞后不知何去,迟来的热泪盈眶——它们会随风化作泥土,我不知道会开出什么色泽的花,但总会是生机勃勃的。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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