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一次野外活动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祁成德    阅读次数：27937    发布时间：2023-02-24

一九六零年秋季，我成为赤水一中初中一年级的一名学生。

那时的中学生，每学期都要下乡支农，参加劳动锻炼。我在赤中读书不到两年，到乡下支农的经历，记得的印象深刻的有四次。

初一上学期，到堰田沟生产队去参加秋收活动。

初一下学期，到天台岩底下生产队参加春种和夏收活动。

还有一次是在甲子口，现在的桫博馆附近的生产队参加劳动。

初二上学期，到沙湾大队去采摘黄荆子、胡栗子。在我的记忆中，最有趣的下乡劳动的活动，就要算采摘黄荆子、胡栗子这一次。

黄荆，是一种直立灌木，分布在长江以南地区的山坡、路旁或灌木丛中。最适宜在山坡南侧或溪涧两旁等阳光充足的地方生长。黄荆的别名叫黄荆条、荆条、布荆、五指风、五指柑、蚊子柴、土柴胡等等。在农村，黄荆常被农民用来发酵豆豉，或砍来做烧柴。用黄荆枝叶发酵出来的豆豉，清香扑鼻，令人难于拒绝，必欲得而食之且食不住口。古人有言：黄荆条子出好人。有一首诗写道：鱼跃龙门家万里，每增白发倍思娘，黄荆条子打是爱，娇生惯养难自强。说明黄荆又是父母因希望子女成才，用来鞭策教育儿童的工具。黄荆的开花期是4-6月，结果期是7-10月。黄荆的果实叫黄荆子。秋天是黄荆子的收获季节。因此，学校在秋季报名开学之后，就组织学生下乡，去采摘黄荆子和胡栗子。

头一天班会课上，班主任就告诉大家，明天要开展活动，下乡去采摘黄荆子、胡栗子。目的地是沙湾大队那一带。采得多采得少都要登记在册，采得多的质量好的学校要给予表彰。他将我们班分成几个组，指定带队的组长和带路的学生。带路的学生就是家住沙湾、马村这一带的学生。班主任还强调了开展活动的纪律。他说，希望同学们在路上自觉遵守纪律，互相监督互相帮助注意安全，不能乱跑迷失道路或掉队走脱。如果遇到庄稼地或蔬菜地或种有其他农作物的地方，都要绕开走，不能去踏踩毁坏。大家都要爱护农作物。这是尊重农民，珍惜农民的劳动成果的具体表现，也是会作为期末评选优秀学生的标准和条件之一，大家都必须重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就集合排队，点清人数强调纪律后就出发。离开学校后，有的班由东门坡烟墩上一带直奔马村沙湾。我们是沿赤桐公路走了一段，然后下坡过河沟爬坡，向新庙小学方向。同学们有的带背篼提篼，或是书包布口袋，沿途见有黄荆子就采摘来装起背着走路。

秋高气爽，正是北雁南归的季节。晴天，一行行的大雁，排队组成人字，从空中飞过，往南而去。白鹤展翅飞翔，栖息在高树的桠枝上。岩鹰从天台山的一个桠口疾飞而出，似乎要去追随大雁。引得麻雀乌鸦喜鹊斑鸠野鸡一类禽鸟也叽哩咕噜地紧忙乎瞎闹嚷到处藏躲或纷飞。隐藏在水塘溪涧边的水鸟野鸭子们受到惊动，扇动翅膀扑扑扑地嚷叫折腾。溪涧水潭中或边沿上，往往有小鱼小虾爬海或水爬虫在跳跃蹦哒或攀爬。山路旁边或沟谷坡坎上的野草类长得还茂盛。有丝茅草马耳丝熟地草鱼腥草车前草等，都显得要比春天夏天的野草们成熟和老练。苞谷地里的包谷已经搬走了，剩下空的秸杆在风中摇动，发出哗啦华啦的声音，似在呼唤人们赶紧收割它，把它沤作肥料或带回家作烧柴。红苕地里，挖过红苕后翻转留下的泥土，还带着清新爽人的气息。南瓜和冬瓜被摘走了，剩下瓜藤，趴拉在地上或攀爬依附在土坎石壁上，还想等待雨露的滋润，再开花再结瓜作出奉献。稻谷已经收割了，谷桩在田里悠闲，等待人们去翻犁。水灯芯和茨菇草蓬勃地长满了田边水角，想同谷桩们争个上下比个高低。田里偶尔会有小鱼虾和混鳅黄鳝出现。犁田的牛就栓在一根树干上，牛在吃路边的草。犁田的农民在歇梢在抽叶子烟，烟味在叭哒叭哒的抽吸声中，显得很浓烈传得也很远。一些点麦子点葫豆豌豆和栽土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地里或坡上忙碌着，辛勤地严谨地有说有笑地播种来年粮食丰收的希望。

田野沟塘穿越过后就开始爬坡了，爬的就是后来的赤天化及其附近一带的山坡，包括马颈子防空哨及新庙小学外面这么一大环扁，我们班爬的正好是新庙小学（后来叫新寨小学）前面这一环扁，说陡不算很陡，说缓也不算缓的陡斜大坡。大自然的景色美妙，令人观赏不够流连忘返乐不思蜀。这是乔木灌木融为一体的有树有竹有山花野草的混交林地带。四季长青的松树柏树，枝干直挺的杉树，高大的斯栗树板栗树，茁壮的青杠树楝子树都显得神采奕奕。有时候会看见香樟树柏香树黄柏杜仲马桑木子油桐树，都在秋风中比美竞俏各展丰采。间或也有些果树如柑橘桂圆或弥猴桃野枣野葡萄，在我们面前藏头露脸时隐时现。那时的弥猴桃还是野果子，没有高贵的身价，不怎么惹人嘴馋和留意。有时看见红泡柑或老木柑悬挂在树上，但我们不去采摘，有时看见有桂圆或野枣惹人眼馋我们也不去采摘。我们都在自觉遵守纪律哩。有时候会看见生长在石壁上或树干上的吊兰花。那时的吊兰花也没今天的石斛高贵。有时候会看见葛藤和爬山虎们也不甘寂寞爱凑热闹，总爱在林间树上和岩坎石壁上攀爬纠绞缠络，把一些孤单散失的景物串连成一体，编织成更引人注目的美丽风景。有时候会遇见竹林挡道留客，主要是慈竹西风竹硬头黄，偶尔也有斑竹苦竹水竹花竹黑竹罗汉竹……少见却颇有特色的杂竹。

这一片山坡林子，是我们这一次野外活动的目标黄荆子和胡栗子的采集地带。因此，我们爬山的速度很慢，观察植物也特别细致，生怕漏脱了黄荆子和胡栗子。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了黄荆树的枝干叶花。发现它的植株一般是米多两米高，不见超过三米的。黄荆的枝叶长得很好。小枝约呈棱形。叶片的先端渐尖，背面有灰白色绒毛，表面是绿色，花呈淡紫色。这一带的山坡上黄荆树不少，也有胡栗树，也有菊花吐艳，幽兰吐馥，桂花飘香的韵味和景致，令人观景悦目心旷神怡。

初二年级的学生，年纪一般在13-14岁，也有个别同学入学迟一点，或留过级的，就有15岁或16岁了，但仍是朝气逢勃活蹦乱跳，喜笑喜闹爱说爱唱的少年。因此，虽说是昨前两天都下过雨，坡上有苔藓地衣难免溜滑，大家都得小心翼翼地行走，但在一路上，大家依然是兴高采烈有说有唱谈笑风生。开玩笑说俏皮话的有，嘻哈笑闹的有，讲幽默故事说笑话逗乐的也有。带队的班长组长往往会在大家兴头上招呼制止，但招呼归招呼，不一会之后就说笑的仍是说笑，扯板眼的仍是扯板眼，摆龙门阵的仍是摆龙门阵……少年人的天真活泼，聪明伶俐，机灵智慧，喜幽默而好动不安静的天性充分展现出来了。

由于前几天下过雨，我们在采摘黄荆子胡栗子的同时，还采摘到许多蘑菇，包括牛肚菌、大脚菇、乔巴菌、灰包菌、鹅蛋菌、油纳菇、绿豆菌等等，后来到新庙小学，在老乡家煮熟来吃了，我在新庙小学还遇见了在那里读书的弟弟，跟老师请假后同弟弟一起去家中煮红苕来吃，

野外活动是愉快的，所以至今还记得。

后来才知道，黄荆的果实黄荆子是中药材，可以止咳平喘，理气止痛，用于咳嗽哮喘、消化不良、胃痛、肠炎、痢疾等疾病都有效。黄荆的根、茎、叶都可以入药治病且四季可采。黄荆的嫩头还治疗蛇咬伤蜈蚣毒伤或犬咬伤等。黄荆子有食用价值，可煮水当凉茶饮用，也可当茶冲泡饮用，黄荆可说是全身是宝。但是我们那时候去采集黄荆子胡栗子，主要是用于食物方面。当时有一种代食品，叫做“胡栗豆腐”，就是用胡栗子（也叫青杠子）磨制成的，质地和颜色跟血旺差不多，块状或砣状的，花成小块，放进碗里或碟子里，拌上辣椒水之类就可以吃了，就像后来吃凉粉一样吃法。当时，赤水一中外面的街上，很多人卖“胡栗”豆腐。黄荆的用途与食品有关。当时有一种饼子，据说就是用黄荆子这些植物来加工制成的。

那时候，赤水一中的学生，每个班都有自己的菜园地，学校后面的土地山坡和头桥后面河边的土地，主要就是赤水一中学生的菜地。菜地由学生自己种、自己管理。那时候，赤水一中的食堂和教学楼外面，还真有相邻的两个大池塘。池塘里种了藕，春夏之际，碧波荡漾，满塘荷花，在蓝天丽日下绽放，美丽极了。后来的街道地名荷花池就是这样来的，地点也正是那里。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