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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犁钩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毕节 阮仕欢    阅读次数:20247    发布时间:2023-03-22


每次回老家时,偶尔还是想去老屋看看,毕竟那是小时候成长的地方,屋里摆放着的很多老物件,都装着满满的回忆,那把曾经父亲使用过的犁钩,安安静静地挂在那泛着深褐色的楼板上,四周覆盖满了蜘蛛网,但铧片因为许久没用,已经是锈迹斑斑。

“犁钩”是我们这的本土话,至于在别的地方怎么叫,或者它是否有雅致的学名,于我而言不曾想过去过多深究,在我看来,它就是以前我的父亲用来犁地的工具,父亲叫他犁钩,我也便跟着叫了,小时候在我的眼中,它可是一个大家伙,用木头做的骨架上安上一个铁片,如果把它竖起来可比我的个子高多了,而且看起来特别沉,每次父亲只要扛在肩上时,我就得避得远远地,生怕它的头或脚磕着我,所以索性跑去牵着牛走在前面。

在记忆中,家里养过一头黄牛,是和家族里的叔伯一起合伙养的,那时家底薄,一家人养可真够呛,把牛养瘦了干不了农活,养壮了又着实有点费粮食,于是便两家人合伙养,一家养五天,每次接牛的时候都感觉是一次盛重的交接,必须绕牛一圈,看看牛的肚子鼓不鼓、和之前比有没有瘦,生怕哪家的喂养打了折扣亏欠了牛,于是父亲会经常去山里割草,每年收完玉米后的玉米杆都会砍来一个一个捆好后在地里垛成堆,小麦的秸秆、撕完玉米后的壳子等等都会有意识地存放好,就是为了照顾家里的这位“牛大爷”,那时因为自己还小不懂事,只知道父亲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自己觉得好玩的时候就假装是在帮忙,感觉不好玩的时候也是满肚子的憋屈,有时恨不得去踢那牛两脚,毕竟因为它耽搁了我和小伙伴去玩耍的时间,不过那牛确实被父亲养得很好,因为那时人家都说牛毛顺的牛就生长得好,当时那黄牛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四脚粗壮有力,而且经常都掉着个大肚子,完全配得上我给它起的“胖牛”的称号。

放牛可是一大乐趣,记得以前只要去地里干农活,父亲都要把牛牵着去山里,一边干活一边把牛拴在山上吃草,等到回家的时候又把牛牵回来,可真是一举两得,那时只要被安排放牛可是我最乐意的事,因为那样就可以不用被安排去做别的事了,只要牵牛去山里,它吃它的草,我玩我的,有时去掏鸟蛋,有时去找野果吃,运气好看见野鸡野兔每次都要爬坡上坎追去好远,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是要约上我那些“有祸一起闯”的小伙伴,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放的牛今天吃人家的麦子了,明天又吃人家的菜了,晚上的时候人家追上门来兴师问罪,我都得被父亲教育到万家灯火熄灭,可每次都是在自己表示深刻知错立改之后一次又一次犯错,现在想想,父亲当时在我初犯时就该狠狠揍我一顿,更不应该让我接着放牛,主要是我太贪玩,有次爬上牛背上去骑牛结果牛一惊我就摔了下来,父亲及时赶到后都是狠狠地抽牛几鞭子,对我没有半句责怪的语气,生怕伤到我半点,人家是“牧童骑黄牛,歌声震林岳”,而我留下的却是遍地哀嚎!

记忆中每年岁末年初的时候,往往就是老牛最辛苦的时候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牛也如此,平时好吃好喝招待着,等到庄稼收完时就得让老牛把地耕出来,来年好接着种。有时也会等到春耕时才开犁,每家每户赶着耕牛,抗着犁钩来到地里,耕牛四蹄生风,被翻耕过的土地整齐划一,在春风习习的暖阳里散发着热气,闪烁着美丽光泽,不管什么时候父亲都会提前收拾它的家什,把犁钩提前准备好,大到整体框架小到绳索、甚至每一颗螺钉都得到处检查一遍,生怕会出啥问题,然后用磨石把那铧片磨得亮堂堂地,随时准备让老牛吃饱肚子喝好水,扛着犁钩犁地去。

别看父亲个子不高,扛着犁钩走起路来脚步可轻便得很,经常都是拿着鞭子牵着牛就去了,那时每天只要我一放学,听到母亲说父亲在哪里犁地我就会跑着去,因为那时土地里田坎上到处都是犁地时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好不热闹,每家的牛都好像能听懂话一般,在主人的吆喝声中有条不絮地任劳任怨来回漫步,“沟、沟、沟,吁.....”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谁的嗓门大谁的牛耕地就要耕得厉害些一般,有时那上了年纪的老汉索性骂骂咧咧起来,山谷里笼罩的云雾,此时此刻似乎更加应景了些,连同那少不了东一堆西一堆的柴火,绘就了一幅乡村田野的水墨画卷,运气好时还能在火堆里找着几个烧洋芋来吃。每次去时,母亲总会嘱咐我用家里烧水的水壶给父亲带点水,父亲喝的水没有那么讲究,几乎都是我在水缸里面舀的井水,从来没有烧过,父亲喝时也从来都不用杯子,把水壶提起来用嘴对着壶嘴就咕嘟咕嘟喝几大口,在外人看来感觉不讲究,但在我眼中却是一份洒脱,伴随着他那挽得高高的裤脚、穿着解放鞋的布满泥巴的腿、以及黑黝黝的皮肤上的满头大汗,活生生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父亲犁地时,感觉也是大有来头,时而拿着鞭子扶着犁钩,时而左手压在犁钩上,吆喝着老牛向前,随着老牛的移动铧片就把那结实的土一块一块均匀地切下来,就这样来回犁地,每次掉头的时候父亲都会特意将鞭子上有个形状式铲子的东西认真把铧片上的泥土铲干净,这样老牛犁起地时才会轻松些,有时牛累了,父亲也会让我抱着一捆草或者菜在牛的前面喂牛,我在前面“哞哞哞”地引着牛走,父亲挥舞着鞭子,现在想想,老牛真是遭了不少罪。

人们常说,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干比着干就行,该使劲的使劲,该卖力的卖力,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看花容易绣花难,看似简单,可真正上手操作是非常难的,就像耕地,犁行过去,土花飞溅,云云洒洒,提犁、挥鞭、吆喝皆有学问,特别是犁耕时到头要转头时,提犁时候肯定要下大力气,动作也要利索干净一气呵成,曾经我尝试着去学,但不是力气不够就是不懂技巧,学了几次,索性就懒得学了,每次父亲总是说“学不会就不学吧,你这一代哪像我这一代,那时是被你爷爷用鞭子逼着学”,是啊,时过境迁,如今耕地有了耕地机,木犁也退避三舍,田野里那鞭牛的吆喝声也渐渐远去,该丢的不该丢的,该保留的不该保留的,或多或少都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但对于农村走出的孩子而言,耳濡目染中很多乡村的印记已经深深镌刻在脑海中,正所谓“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用老人的话来讲,一出生就懂下力气的。

犁钩,作为农耕的一种符号,不仅在中国几千年的农耕文化中留下了光辉的印记,也伴随着土地孕育了世世代代的农民,不仅让人们仓禀殷实,也给大地带来一派怡人的田园风光,尽管时间逐渐老去,但也老不去你的样子,就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父亲的背影,就像一辈子魂牵梦萦的村野情绪!

 

 

作者简介:

阮仕欢,90后,贵州七星关人。

 

 

(编辑: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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