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就像一只蚂蚁,从一段城墙爬向另一段城墙,并没有人去在意和理睬。
月到中秋分外明,可今年,十五的月亮十四圆。对于我们而言,十五便要回校工作,孩子正处于高三的冲刺阶段,能回一次家已实属不易。妻子说趁十四煮餐饭,大家小聚一下,就算提前过中秋了。我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这是我们家第一个没有母亲的中秋节。
没有母亲的中秋节,月圆就是酒杯空空。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一座沉默的山,也是一道流淌的水。他的年龄加上我的年龄,等于一百一十一岁。人生七十古来稀,在这来日并不方长的时光里,母亲的突然离去,成为了他心中无法言说的孤独,也成为了我们一家人难以抚平的伤痛。他常说:“我比你母亲大六七岁,等我老了,有一个人搀扶一下,就算是一种幸福了,没想到她却先走了。”每每说起这样话,我们一家人就忍不住流眼泪。就像我写这样的文字时,总会准备几张纸巾,写着写着就会泪如泉涌。
父亲与母亲的婚姻,没有太多的风花雪月,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平淡与琐碎。他们共同走过了四十二个春夏秋冬,经历了生活的风风雨雨。然而,母亲的过早离世,让父亲的世界瞬间失去了平衡。尽管父亲一生并未带给母亲多少物质上的富足和浪漫的时刻,但每每提起母亲,他总是泪眼朦胧。
父亲是一个不太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人,或许同他当时的成长环境有关系,毕竟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头上有三个姐姐,家里唯一的男孩,放在现在这个时代,依然是家里最得宠的人。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土地上劳作,却难以在有限的土地上种出足够多的粮食,要想养活一家人,真的十分不易。于是,在历经一些变故之后,我们从农村搬到了盘信街上。没有手艺的父亲,把年轻学过的理发技术派上用场,在五天一场的节奏里,摆一个小摊子,给农民朋友理3元钱一次的头发,以此补贴家用。那时候的他,忙碌而充实,为了家庭默默地付出着。尽管收入少得可怜,却可以摆脱那种“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解决吃饭的问题之后,开始谋划着更加美好的未来。后来,我们长大了,在街上修建了砖房子,我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弟妹们都成家了,三弟从大学顺利毕业,日子正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可是,随着母校的离去,好像日子陷入了停滞的状态。月亮牵着我的影子,把我从梦中惊醒。梦醒之时,再次回到现实,不得不去面对生死的距离。仿佛一切都还在昨日,不闻母亲唤儿声,只有悲从心中来。如果人世间爱的面积可以丈量,那是缝针的线行走在衣服上留下的痕迹,每一滴热泪都未曾干去。现实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都努力适应着无法改变的一切。现在的父亲是我们的根,他最喜欢的,便是听到孙子、孙女甜甜地喊他一声“爷爷”。每当这时,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便会绽放出如孩童般纯真的笑容,然后从兜里掏出五元、十元,塞到孩子们的手中。
记得去年春节,我们一家老小齐聚一堂。饭桌上,父亲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嬉笑打闹,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慈爱和欣慰。可当热闹散去,孩子们各自回房休息,屋子里只剩下父亲孤独的身影。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夜色,久久不语。来的时候,一大群人,一旦离开之后,就剩下父亲一个人。好在三弟还未成家,每次从外地上班回来,就会陪他一段时间。
还有一次,我带着父亲去商场买衣服。他一路上都显得有些拘谨,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总是说:“太贵了,别买。”当我执意给他挑选了一件合适的外套时,他嘴上埋怨着我乱花钱,眼里却满是欢喜。回到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新衣服叠好放进衣柜,却舍不得穿。我知道,他是害怕把这难得的温暖穿旧了。或许,是穷日子过怕了,总觉得找钱太不容易,所以舍不得花钱。
我家小孩今年刚刚进入高三,学习十分紧张,很少有时间回家。父亲每次看到孩子回家总要叮嘱几句:“要注意身体,别太累着自己。”现在的小孩不像以前,喜欢与长辈们打交道,喊人都要家长反复的交待,才会不情愿地喊上别人一句。有时候,我去送孩子读书,父亲也会跟着我去,陪着我们把孩子送到学校,临别时又从兜里大方地摸出五十元钞票,交待孩子多吃点好的。五十元,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对于父亲来说,那是他帮别人理十个人头发的收入。在这个小镇上,理发最便宜的就是五元一次。
今年的十四月圆之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父亲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可我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落寞。那是对母亲的思念,是对过往岁月的怀念,也是对孤独的一种无奈。月亮渐渐升高,洒下银白的光辉。父亲独自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那轮明月。我跟了出去,站在他身旁。他轻轻地说:“要是你妈还在,该多好啊。”那一刻,我的心中一阵酸楚。
父亲的孤独,是岁月的沉淀,是对亲人的思念,更是对生活的一种坚守。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而我们,作为子女,能做的就是在忙碌的生活中,多抽出一些时间陪伴他,让他不再那么孤独。夜已深,月光如水。我望着父亲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的日子里,一定要让父亲的笑容更加灿烂,让他的孤独渐渐消散在温暖的亲情之中。随着时光的流逝,父亲的孤独似乎愈发深沉。夏日的午后,阳光炽热地洒在小院里,父亲常常一个人坐在那把老旧的竹椅上,闭目养神。偶尔有微风吹过,吹起他鬓角的白发,那白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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