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流动的汉字,尽管后半辈子已经流出故土宿松,但我的灵魂早已被故乡的阳光锻打在雄鸡的啼鸣里,掀开河西山的春花和龙感湖的蛙鸣,露珠一路晶莹着我的眸子。
由柳家嘴的一捧泥土,发育着我的偏旁,由汐堰的一袭油菜花香,浸透我的部首,由凉亭河的一泓春水,载走我的全部含义。
王岭的狗吠以上,炊烟流动着黄梅戏的神经,红薯和土豆沿着晨曦的走向,浑圆里流动我方方正正的形象
阳光深处,我用声母握住厚厚民风的手掌,鸽哨的吻痕里,我用韵母拥抱平和与飞翔。一横是我原初的起跑线,我一生的经历是从宿松的下岸,到宿松的上岸。
或从宿松的东到宿松的西,或从宿松的南到宿松的北。那是亿万炎黄左右的一种,那是黄皮肤的东西,那是黑眼睛的南北。
虽然云层的高度仰望已久,但在汪家嘴水草的根部,我望见了嫩绿的一撇一捺,正浓浓地大写另一种万花齐鸣的春天。
我梦里不断嫩绿的小孤山,俨然一株青葱,插定皖南边陲的江心,亿万年春天着宿松的心跳,不舍昼夜。
我是小孤山脚下的一只方块汉字,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我只寻找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这是三省交界的龙的国度,我的方块汉字与长江一起,自此滚滚喊着前进。
这龙感湖,这整个宿松,这龙的眼睛,这傲视群雄的天眼,远眺塞北以北,远眺江南以南。
在黄土高坡以上,在大雁翅膀以下。我,一个血性的汉字,养着县河的绿水,养着河西的青山。
青春的动车嫩绿在宿松的腰肢上,蛇家嘴的渡船,早已变成了农家乐里採莲蓬的游船。
我的梦,总在宿松这个方位,最血性地生长。我可以在孟大屋的兽脊上,追随春天拔节的甲骨文启程。我可以在黄大屋的钟鼎上,追随油菜花的朵朵金文前行。
我是王老屋隶书的一颗颗发芽的麦粒,我是汪屋篆书的一节节丝瓜……
我被周老屋的楷书锻打成漫山遍野的松柏,四季青翠在自己的豪情里。
我被渔雁千万遍的行书,高高的写在野鸭的脊背上。绿得流油的汪家嘴,早已不再是一张漂亮的穷嘴巴了……
每当故乡一次次百鸟齐放,每当故乡一片片万花齐鸣的时候,我总被满畈的稻浪狂草得遍体麟伤。
有一千次机会,我就在孟大屋的老屋窗棂上倒贴喜字,一千次进入我深耕不息的嫩绿不止的农历。我柳嘴的农历,正穿透960万平方公里。
我宿松春花大写的农历,正在地球村大写着五谷杂粮。只有这被龙感湖水浇灌的农历的阳光,才是唐宗宋祖的阳光。
只有这被长江水日复一日,不断擦亮的农历的汉字,才是陶罐般只只前行的汉字。
我一打开形声字的闸门,永没走远的爷爷奶奶养的雄鸡,就伴着狗吠碧绿的晓唱。
在我的眼里,只有张家嘴春花般的偏旁,只有齐家湾蛙鸣般的部首。
我的画家表哥尚可,如果再回宿松,再为金碧岭老家画一幅画,再也不须背画框、开油墨、带画笔,遍地都是画框、油墨和画笔啊。
我是宿松的一只象形汉字,从结绳记事的河西山莲花洞里呼哧呼哧流出来,从刀耕火种的陶罐里咕咕流出来,从红白喜事的烟雾里顶着松柏的嫩芽流出来。
通过一种很农历的味觉,在李白夜宿的松树下,笔屋的惊蛰和周窑的春分,在一笔一画里醒来。
我别无选择,带着假借的往事,一边朗诵佐坝早醒的稻浪,复兴棉田绿油油和白花花的日子,一边深深地流进陈汉九井沟的皱纹里。
我以一个普通汉字的姿势,不断在每一个春天以前回流,深入养育我的洲头肥沃的词头和词尾,洪岭茂盛的方言和警句,凉亭河沉甸甸的歌谣和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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