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花园式步梯洋房小区的一套房子里。闲时,望着窗外的绿水青山、似锦繁花、鱼跃鸟飞,感受清风阵阵、静谧舒适,幸福感是满满的。
每个人都有很多梦,但有些梦只能是梦,而有的梦却可以变成现实。我的好房梦,就是一个可以而且已经变成现实的梦。
我的这套住房,证上只有154.47平米。也许,对于许多富豪来说,这根本就不值一提,或许是个笑话,但对于事业单位普通工作人员的我、对于破产提前退休企业职工的妻来说,却是一件此生办成的大事、美事。
1964年我出生于一个小山村。从记事起,家就很穷。那时是靠工分吃饭,家里只有父母两人挣工分。1973年时,我最小的妹妹出生后,一共存活的弟兄姊妹有8人。这一年上半年,家里实在吃不起饭了,我三姨娘见我老实勤快,把我带到她家让我照顾小表妹,以求吃口饱饭。我家是1959年从外地“逃荒”到那里去的,住的是集体废弃猪圈改成的房子。那时,根本就没有能力改扩建或装修。雨天,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冬天,冷风几乎无阻。一家人挤在这样的房子里,能全部活过来就是奇迹。
那时,最希望的,是能够像其他人家一样拥有一栋三柱二瓜的、能够遮风避雨的房子,而且能够吃饱饭。从那时起,我就很自卑,不喜欢到别人家去,也不喜欢别人到家里来。这个个性,直到现在也改变不了。
所幸的是,父母、哥姐还是让我从三姨娘家回来读了书。从小学直到大学,没有留过级或复读。其他弟兄、姊妹(大姐没上过学,大哥因要帮衬家里读到初一就被父亲叫回辍学),都没有我行。所以,只有我跳出了“农门”,成了事业单位职工。
求学期间,住过几十人的、8人的寝室。这些寝室,都比我的家好。那时,一心求学,并没有想过要有自己的房子,只有回到家,才会想起。我喜欢读书,其实当时也并不是有什么远大理想支撑,只是喜欢而已,并且总比种地松活些。那时听人说,只要有了工作,就会分房子,所以,书中自有黄金屋,其它的,没有多考虑。
1980年左右,当地实行了“土地下户”,我家的生活逐渐摆脱了困境,到了1983年,即我考起大学的那年,已经过了粮食关(以前是每年都差粮食吃,头年借包谷、麦子等,第二年还大米)。大哥早已到了结婚年龄,为了给他分户结婚,另申请宅基地修起了一栋三柱二瓜的木房子,比老房子堂皇多了。我大哥是1985年结的婚。我回家,喜欢到大哥家居住。到现在还是如此。
至于老房子,1997年底由我弟弟牵头拆掉,重修了两层两百多平米的砖房。那个老房子,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连同我自卑的童年。
我1987年9月工作后,住单位的单身宿舍,有时2个人住,有时4个人住。
单位在郊区,我除了有份工作外,当时多病,可以说一无所有,自己也没有个人私下搞点钱的想法和能力,所以个人问题不好解决。这种状态,持续了近十年。不过我也不太在意,反正一人吃饱全家解决,那时宿舍又不交租金,得过且过。
直到1995年底遇到妻子后,才不得不想到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这种状态才宣告结束。
1996年8月,刘姓、曾姓同事分别主动借给我2000元,加上自己少量的现金,置办了点简单的家具,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我不想给父母增加负担和烦恼,没有通知他们。事后用礼金及时还清了4000元借款。那时,单位还时兴分房,我们的小家,是一个“通间”,36平米,据说是以前单位的“干部房”。小是小点,但毕竟是自己的家,还是很温馨的。
据说,等到“工程师大楼”有空的时候,还有可能搬到那里去,每套有60多平米。等就等吧,反正我1994年就评到了中级职称,有资格。但是,当时单位正在着手“整体搬迁”进城,马上要实行“集资建房”了。我的希望,将成泡影。
果然,1998年时,开始交第一批集资款,因是整体搬,不交就没有房子住。妻子很会持家,但结婚才两年,手里的钱根本不够,交不起。算遍了我这边的亲戚,根本不用开口。无奈,妻找岳母商量,保证还利息,借到了8000元。我从兰姓同学处借了2000元,加上我们结婚两年来的存款,才取得了资格。
1998年,注定是个改变我命运和生活的关键之年。这一年,我取得了购买住房的资格;单位也从郊区搬进了城里办公,但住房还没有建好;更为重要的是,我们的女儿出生,我们有了三口之家。
为了还款,我们除了给二老的赡养费外,一家三口的开支尽量削减,满足基本生活就行。妻子在城的另一头上“倒班”,为了照顾女儿,尽量与人“调班”。等我下班回去后,她再去。岳父岳母看到我们奔波,让我们到他们家住了将近2年时间。他们家离我的办公地点和妻的上班地点几乎都近了一半。
2000年初,又催交第二批房款了。无奈,又向兰姓同学借了2000元,还向艾姓同学借了1000元、蒋姓同学借了800元、汪姓同学借了200元,加上存款,交清了钱,拿到了钥匙。
此时我们已经不住岳父家。从郊区到我办公的地方,大约要乘坐2个小时的车。我只好把女儿送到我办公楼后面的私人幼儿园,早上上班前送去,下午下班后接出带回家。有时才到中途,女儿就吵着要下车,坚持说已经到家了。无奈,只好打算把新家装修一下,以解燃眉之急。
望着这套83.79平米的新房,心里着实犯愁。装吧,缺钱;不装吧,女儿坐车恼火。
为了减少奔波,我们先用门板在新家里搭了简易床,装修这间时搬到那间,装修那间时又搬。简单的装修完后,就正式从郊区搬到了新家。我工作比较忙,整个装修、搬家,都是我妻独自打理完成。之后根据财力,不断的添置家具、装修其它的地方。这段时间,的确很紧张。有一次连100元的生活费都差点没有借到,几乎断了炊。但毕竟还是挺过来了。
属于自己的家,虽然不大,但比起我的老家老屋、集体宿舍等,简直有了天壤之别。但这里有个缺点,就是噪声大,妻是上“倒班”的,休息不好。
在这里居住了5年后,我们还清了所有借款(利息),还补交了1万多元的土地出让金,“集资房”变成了“房改房”。父母住不惯城里,只有照样给赡养费。此时,已经有了几千元的存款,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此时,妻又有了换房的想法。她在附近看中了一套,多次一个人去,远看近看入户看回头看,喜欢得不行。但无奈囊中羞涩。
到了2007年8月,终于可以一试了。我们用现在的“房改房”向工行抵押,贷了4万元,自己有2.5万元,妻又向她的弟和两个妹妹共借了3万多元,共计将近10万元交了首付,向中行按揭购买了这套理想的房子,期限是20年。贷款金额是20万零4千元,每月需还1400多元。工行每月还800多元,期限5年,加按揭的,每月2200多元。而我的月薪,当时不到2300元。那时,几乎仅靠妻1000多元的工资维持必须开支。又过了几年,妻得到了单位第一次破产的一笔1万多元的补偿款,老家的土地被征用,又获得了6万多元补偿款,才提前还了工行的抵押款,松了一大口气。
为了让女儿读高中少跑路,妻又着手装修新房。有点钱就装一点。断断续续进行了几年。2013年9月,女儿读高中时,我们把“房改房”出租,搬进了这个理想的新家。
搬进新家后,女儿的成绩突然好起来,2016年高考文科成绩557分,上了一本线;妻也于2014年底刚刚踩到可以退休的点子上,办理了退休手续,因办不到退休手续只有“买断”;我坚持走路上下班,身体越来越好。我们觉得这新家风水很不错。
2016年,还是我家经济彻底翻身的一年。这一年,因政府要修立交桥,我家的“房改房”被征,前后共补偿了63万多元。我们用这钱买了一个36.71平米的小商铺。余款加存款和按揭,2018年又购了一间50.49平米的独立门面。
我的到手月工资,1987年9月工作时是90.4元(基本工资63元、书报费5元、野外津贴22.4元),2025年4月退休时涨到了7203.85元。退休后比这还高。现在,女儿还是积极上进。我家终于摆脱了拮据的日子。
自从有了小家,特别是有了女儿之后,我几乎一心扑在工作上,积极进取,几乎每年都会获得表彰。
有时我想,像我这样的人,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的确不是偶然的:假若父母不让读书、兄弟姐妹及亲朋不支持,极有可能还在农村种地;假若不是恢复高考,极有可能还在农村种地;假若不是实行土地下户,也极有可能还在农村种地;假若不是允许单位搬迁而且可以个人购房,并且无人借钱给我,自己也住不上这样的好房子;假若不是国家大搞建设,获得补偿款,摆脱家庭财务窘况肯定还有一段时间。更为重要的事,假若不是妻勤俭持家、女儿聪明好学,有共同的家庭追求,也肯定住不上这样的好房子。
家庭、个人的命运是与国家、社会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的。国家、社会的兴旺是家庭、个人兴旺的前提。
我从吃不起饭到每月都有工资、从居住废弃猪圈改建的房子到有自己称心如意的房子。几十年风雨兼程,几十年砥砺前行,几十年如梦如幻。
感谢我们伟大的党、伟大的国家、伟大的社会;感谢愿意借钱给我及其他所有支持、鼓励、帮助过我的人们。
也许有人会说,要是在农村,也许也可以住满意的房子。是的,农村的房子,许多如别墅,城里人都很羡慕。但这是另外一回事了。这说明,几十年来,农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家已经习惯了简单的生活,生活仍很节俭。女儿也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业。
为了房梦成真,妻考取驾照多年才买了一辆二手车。但现在城里出行很方便,用处不大。2024年,又卖掉了。
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时,总得有取舍。在实现一种梦想的过程中,或许会舍弃其它梦想。当然也有都实现的,关键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和条件。
我的好房梦,是我和妻、女一起奋斗实现的。对于我们来说,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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