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小憩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龙立霞（苗族）    阅读次数：7957    发布时间：2014-04-22

又一场阴雨，让忧伤如影随形。忙碌，始终忙碌。想徒步去山野，心灵却困顿于斗室。面对文山，忘却还有青山绿水。一早醒来，惊疑地发现窗外不知名的参天大树青了，绿了。顿时心静如水，恬然自得，平和地接受大自然的这种馈赠。

索性，琐屑缠身偷回闲。静听雨声，再小憩一会。

朦胧里，已然置身漂移的小舟。春天，是远行者的季节。漫山遍野的绿在复苏，让人萌生踏青的念想。我向远方进发，草木向天空进发。合着同伴的欢颜笑语，我渐渐意识到再一次履约般来到水冲溪水库这片水的乐园。

水雾缭绕，让山峦更显青绿。船桨在悠闲地摆尾，像一尾潇洒自在的鱼，在小舟旁嬉戏。我悠然自得地向四周张望。水雾里，梨花更显白净，向一片纯净的白玉，能让人洞悉春华秋实的脉络。

让人诧异，这不应是现在的情境，记忆里这里早已没有梨花，但却分明地这般真实。我仔细回想来时的路。昨天，还是阴天，公共汽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盘行。妻子依偎在我的身旁，车内烟雾弥漫，各种混合气味在流窜。妻子晕车，希望借助睡眠封闭感官和记忆，冲淡这些让人恶心的气息。难怪这年头小车横行，与人的富足有关，也与人的感受息息相关。

车停下来，司机让大家下车休息一会。短短30余公里的车程，休息似乎是多余的。正在纳闷，不曾想，几个熟悉的脸庞打身边经过。是几个熟识的科局级干部，都在赶着回去“挂清”。清官，孝子，在我的脑海里，映衬着这样的字眼。正当我在专心地感受铺天盖地的绿的陶冶。车外，几缕淡蓝烟雾升起，混杂在灰白的山雾里，让人联想到小时候看神话片，妖魔化身离去的情形。

天空乌云堆积时，我感受到风将被雨水淋湿的气息。而我渴望这样的气息。小舟在层层叠叠的波浪推动下，偏移既定的航线。我这时才发现坐在对面的竟是儿时伙伴。他上身黝黑的肌肤裸露着，水雾渗入他的肌肤，血液，让他如草木吸吮雨露般舒畅。他笑着看着我，让我更确信这份真实。

任小舟漂移，船桨优哉优哉地卧泳。岸边的绿，一点一点靠近。梨花，一层一层放大。我看到四叔在梨花丛里喷洒农药。那蓝药箱像一个撒娇的顽童，顽皮地扒在他的背上。靠岸，上岸。岸上有一座八层新的木房，两进三间。四叔母在厨房拾掇着刚从山上采摘的新鲜的竹笋。风从天上来，带着雨水的气息，厚重，清凉。四叔忿忿地丢下蓝药箱，叹息一声，白搭了。我和同伴却在远处哈哈大笑。这一山的清香，被农药糟蹋多可惜。这风，这雨，来得是时候。

让我困惑的是，雨来了，天变清了，水面却在慢慢干涸。那叶弯舟搁浅在昏黄的库底，像一轮新月。我开始呐喊，狂奔，像一个迷失的孩子。然后缄默不语，继续奔跑。无与伦比的宁静里，奔跑的脚步声，喘气声，让我怀念那些逝去的时光。我分明清晰地记得还有一艘大船，载着更多的人们，在青山的倒影里，在波光粼粼里，编织着一个童话般的梦境。我多想靠近那些人，但被搁置的时光，将永不再见。

正当我聚精会神冥思，百思不得其解，风突然送来一缕清香。抬头远望，山野里片片青绿，水库依旧盈余有光，山茶树正散发出蓬勃生机，唯小舟已不见影踪。父亲在远处招手，四叔正拿着“挂清”祭祖的供品。我应声追去，身边的同伴早已不知去向。

猛然惊醒。窗外的绿叶更显青翠，像经过精心的包装，在雨后阳光里，闪着银光。才发现，失去的平和，总能在梦境和现实中再次找回。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