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中秋,我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倘真要说,也只有那些儿时过中秋的记忆和现在对中秋的一些感受。
儿时并不晓得中秋有什么样的含义。只是听大人们说,中秋要赏月,吃月饼。记得那时,大人们总要搬桌椅到院子中间,摆上瓜果和月饼,还要沏一壶好茶,一边赏月,一边侃侃而谈。我们孩子们自然坐不住,跑到院子外玩耍,东奔西跑的,有的捉迷藏,有的做家家,玩得欢天喜地。
月光虽然淡淡的,却乾坤朗朗,能把大地照个清楚,看个明白。那月光流泻在院子的墙上,好像是给墙壁涂上一层银白的色彩,也在地上映出我们玩耍的身影。那时,只觉得那是个快乐的日子,不用早早睡觉。那月很圆,也很亮,感觉很美,又有月饼吃。只有那个老掉牙的嫦娥仙子传说,竟增添了几分色彩。
直到半夜时分,月光如水,月亮正挂中天,村子里静静的。突然,姐姐神乎其神地叫我去一个地方,还告诫我到了那里不要吭声,不要乱说话。 来到院子后面的晒谷场,只见左邻右舍的姐姐姑姑们早已围坐在一张方桌旁边,她们个个衣着鲜艳,眉清目秀的,打扮得漂漂亮亮,十分可爱,神情非常专注,仿佛在等候什么大好喜事的到来。姐姐悄悄地对我说,姐姐姑姑们在请天上的嫦娥下凡来,为大家许愿,为姐姐们的婚姻和阿婆姑姑们的家庭许愿,你就乖乖地看吧。我听后喜出望外,早就听说过每年八月中秋之夜阿婆姑姐们要请嫦娥姐姐下凡的故事,但从来没有见过,今晚能够亲眼目睹一次,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劲。我挤到桌前观望,只见桌子上面放有一张圆圆的大磨蓝,磨蓝中央放有一个大月饼,月饼上面洒有一层厚厚的白米,在桌子的旁边,有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米角筛,米角筛中间吊有一支大毛笔……姐姐神秘地告诉我,等一下有四个姐姐共端那支大毛笔,只要姐姐姑姑阿婆们有什么要问的或要许什么愿的,嫦娥姐姐会一笔一笔地教四个姐姐写在月饼上。有趣的是早就听说过请嫦娥姐姐下凡的一个规矩:要专做一个八斤的月饼,选四个性格好,洁身自好,漂亮纯洁的姑娘担任“执笔”人,所有入场的人员不得有任何歪风邪念,全过程只有半个小时,凡是入场人员不得大声说话吵闹……而且规定结过婚的男女都不能参与;大家推荐一个有威望且要有六十岁以上的阿婆才能担任主持人。我感到好奇,真的有那么神奇的事吗?嫦娥姐姐真的会下凡来吗?张阿婆是今晚请嫦娥下凡的主持人,张阿婆满面春风,脸上挂着格外的笑容,她把大家要问的事一五一十记在一张纸条上。到了深夜11点25分,张阿婆就叫四个姐姐去洗手,烧香跪拜天地,然后分桌子四周坐下,四个姐姐受命后,好像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使命,她们四个人手端米角筛,全神贯注在等候嫦娥的到来。11点30分,张阿婆宣布开始,在场人们大声也不敢出,她口中念念有词,烧香跪拜。四五分钟后,只见天空中划过一道彩虹,直向桌子上扑去,四个姐姐连忙说:来了来了!!张阿婆不慌不忙来到桌前,就按照纸条上的次序一一问许:姑娘玉兰今年12月是否可以找到对象?可以,就请嫦娥姑娘划一个二字……接着,四个姑娘手中的那支毛笔也就划了个二字;梅子姑娘今年是不是能够结婚?是就点两下月饼,不是就划一个不字,接着四个姑娘手中的米角筛毛笔就连点了两下月饼……总之,张阿婆大多许愿未来的美好的事情,但也有问过去的好差,而答案只有点头,划一二不字四种形式。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不知谁大笑了一声,突然间张阿婆的问话和许愿就不显灵了,这时,张阿婆就急忙烧香烧纸钱,说你们得罪了嫦娥仙女,赶紧送嫦娥姐姐回天……整个过程我看得神乎其神,几次差点笑出声音来,可又不敢笑,我怕挨揍。事后,我特地问了四个姐姐为什么当时知道嫦娥姐姐下凡来了,她们一口同声地说,当时手托的那米角筛很重,托也托不住……我再问她们的其他感受,四个姐姐怒目相视,然后不欢而散。此后,我一直没有机会参与这种请嫦娥下凡来玩的场面了,至今想起来心里依照感觉新奇而留念。
年纪渐长,才慢慢懂得中秋的含义。但过节的氛围,却一年比一年淡了。只有那早早大做宣传的月饼,才让人晓得中秋来了。现在的中秋,似乎也只剩吃月饼了。又或者,还有那年年相似但索然无味的中秋晚会节目。
那古老的、原滋原味的中秋,似乎也只能在文字带给我们的想像中寻找了。
想中秋之起源,源自嫦娥奔月。后羿得不死之药,嫦娥私吞灵药,抛夫而去,成为月宫仙子。从此,天地永隔,夫妻人仙分离。彼此遥遥对望,相思无绝期。月明之时,便是相思愁绪最浓之时。故李商隐有诗曰:“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古人之中秋,乃是月圆人不圆之中秋。夫妻相隔,相思成了古人永恒的主题。
由夫妻相思又引发了游子之思,演变成天下人对不能团聚在一起的人的相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是故乡明,露从今夜白”,皆以不能团圆为主题。古人之中秋传统,却被今人所误。若真是月圆人亦圆,想必就不存在中秋之说。
其实,月本无光。依靠反射太阳光而有光华,日月可称为夫妇。十五之时,日月分离,彼此对望,又称为望日。符合天文规律,故名相思。故有“相思如满月,日日减清辉”之说。十五之后,月渐亏,故而“日日减清辉”。在农历月底日月相聚,又称为晦时。此时,方是团圆之时。月才有阴晴圆缺,对应人有悲欢离合。
正因为缺憾才更美,所以古人在不能团圆的中秋,才赋予中秋那么多的情思和诗意,成为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文化现象。因为不能满足团圆愿望,便只好对月感慨。把一缕缕相思托给明月,但愿远在一方的亲人,能听到他们的心声。古人的中秋是载满了悠悠情思和无限的思念离愁.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样的气势是大的。不同的人,对这句诗有不同的理解。面对圆月,游子思故乡,恋人思对方,家人思亲情,引发百千万种理解。中秋也因古人诗词、风俗的演绎而变得多彩多姿。苏轼也用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把中秋推向情感的高潮和巅峰。对于寂寞者来说,那圆月便是唯一的知己和可以倾心相诉的知音。所以才有了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和苏轼的“把酒问青天”,他们把自己的寂寞和明月相融合,才写出这些流芳千古的作品。也让后人有机会一揽古人的中秋情思。古代还有很多地方特色的中秋习俗和各种拜月活动。
可以说,古人的中秋充满色彩和诗情画意。通过诗词和文字,我们感受到的是丰富多彩的中秋。一想起来,便觉得有暖暖的感觉。而今人的中秋则失去了情趣,对于那圆月,我们还有多少古人道不尽的悠悠情思呢?
也许,我也只能吟唱苏轼那首谱成曲子的《明月几时有》,来感受那悠悠情思的中秋。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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