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家的家事
一
龙贵二舅本来不应该叫二舅的,母亲说,按照辈分他应该小我们一辈。可龙贵二舅的父亲不答应,也就是我叫外公的那个不答应。龙贵的父亲说,他和我亲外公称兄道弟的,我们当然只能叫他外公。那个叫我母亲姓杨,和他家是同性呢?再说我父母亲也放得开,说人家要当老辈子就当老辈子,喊死了又不要你去埋;况且人家是要当老外公,现在这个世上,有几个相当老我外公的,人人都相当姑爷。
这样,龙贵的矮子爹就当起了我的外公,小我一岁的龙贵正儿八经的当起我的二舅,这下我就有到他们家玩的理由了。龙贵家,唉!真的一时改不过来,是叫二舅。读者诸君不要受我的影响,叫龙贵,是二舅哎!他们家先前的时候住在一栋矮小的草房内,不高。我一米八的个子,要猫着腰才能进去。一共是两间。开始进门的这间是堂屋,正面墙上还有“天地君师亲位”,神龛的下面是三角床,床上的被子黑得不能再黑;乱七八糟的背篼锄头满地都是,明显的是堂屋正中的一块没有放东西的地方。里面的一间——很黑!洞小的小窗口只有小孩的屁股大,上面还有几根木条子,木条子上还有污点斑斑的薄膜。里间烧得有灶火,灶火高大。那时我七八岁,更比七八岁的我还高。灶火对面是一间床,有蚊帐。这床应该是二舅的爹妈的,就是我外公外婆的。
在二舅家最快乐的一件事情,就是外公和外婆打架。那时我们小,看起来真的好玩。外公矮小,经常不是外婆的对手。外婆一抬手,外公就是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的不敢言语。有一天,外公和外婆又干起来了。外婆一抬手,外公就从外婆的手面溜了。外婆鬼火戳,从后面赶上来,矮小的外公走路一歪一列的,根本不是外婆的对手。外婆认认真真的向准外公的屁股,碰的一脚蹦去,外公就是一个饿狗抢屎扑在地上,满口含泥加鲜血,当门牙不见两个。这都算了,外婆还跑在前面,就是外公的头边,要外公从自己的裤裆下钻过去。钻过去后,外公背起他的药包就走了。
外公是土医师,会看一点病。那个时候我的眼睛老是生胰子,怕是相当于今天的白内障。他在坟墓上扯一种野生的药物,用一块破布抱在我手上,一天一晚就好了。但是包药的那个地方,被药咬起极大的水泡,很疼痛的。这是我对他很尊敬的地方!不过,听说他把自己的舅母子医死了。大概原因是这样的,说他的舅母子生了一种咳嗽的病。外公诊断的结果,是肺部有不知明的东西堵着。要打通这个关键,他就去我们家后面的高土坎上,挖了一箩筐野生棉花。用这个东西熬药给他的舅母子吃。终于肺部的不明东西出来了,就是大块大块的血,大块大块的血之后,他舅母子就去西天报道去了。这是我不喜欢他的原因,这事之后,我们村子里没有人在找他看病。那怕他吹得唾沫横飞,人们就是不相信。
不过他被我外婆一窝脚踢出来后,两年后才回家。他在外靠什么卫生呢?就是他的医术:“车前草,兔儿芳,生姜三倍加火葱!”那年那月,人们还以为他死了。哪里知道他还弄一个小妞在外面给他背药包,日子过得还甜蜜,那里知道外婆的内线看准了他。跑都不敢跑,乖乖巧巧地回了家。不过教训是有的,外婆之后没有向准他的屁股一脚射出去,也没有要他从裤裆下面钻过。他们家似乎协和了,不再象现以前那样有理无理都在叫板。
二
二舅也有哥哥的,哥哥叫住龙龙,我叫大舅。大舅大我好多岁,小的时候和我外面在一起玩的时间不多,不多是相对二舅来说的。
大舅小的时候很调皮,这个调皮我没有看见。看见的是我的母亲。有天在山上劳动,人很多。一个生产队的人集体劳动,不多都不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娘回家来就笑,笑着告诉我们,大舅站在他爹的后面,跳起来摸他爹的头顶。他爹明明是很矮的,这一跳很可能就摸上了。原来是还是第一次没有摸上,大舅在跳起来摸第二次,第二次也没有摸上。再跳第三次,第三次摸上了。全生产队的人们的眼光也看见了,就哗哗的笑了起来。被笑的外公于是捡起地上的泥巴,追打大舅。根本追不上,大舅一溜烟跑不见了。外公只能站在原地大骂。显示他的威风。
这是大舅留给我的趣事,后来我知道的。就是大舅结婚的事儿,大舅的妻子是他的大姨妈家姑娘。我对他们一家人的执着感到吃惊的,他们家的几亲戚换来换去的开亲。大姨妈家儿子的老婆就是小姨妈家的,二姨妈家儿子的老婆就是大姨妈家的。小姨妈家儿子的老婆就是二姨妈家的。我爹说:“他们家啊,肥水不流外人田!”说毕把头摇了摇。我中专毕业的那一年,我爹就跟我相好老婆的,就是张家的女孩。我爹说,你外婆姓张,老祖婆姓张,奶奶姓张,外婆姓张。只是你娘不姓张,我们家千万不能把张家这亲戚给断了。可是张家他看上的那个姑娘,我不论怎样都看不上。后来又因为没有分回老家工作,我爹就管不上了。可能我父亲也是受到他们家的影响。
大舅的妻子我见过,农村中实在的那一种妇人。干家务活上山劳动都是好手。她的女孩读书成绩不好,小学没有毕业就嫁人了,嫁的这一家就是大舅的舅子家的儿子。我很担心,他们已经是第三代近亲结婚,后代的影响是很大的。可惜他们家读书太少,外人给他们家说,认为是整他们家,肯定是不信的。大舅有个儿子,媳妇也是大舅子家的,我见到大舅家媳妇的时候,是帮助我姐家收礼,她要替我记名字。我姐家和大舅家是亲戚。人们都说,贵州山的山转,人也转,转来转去的都是亲戚。大舅的媳妇叫住小可,小可很自信。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她认为自己的知识文化是我们当地了不起的文化。偏偏我们家乡出个了日脓包。要小可认两个“狗”字相结合读什么。小可还是很自己地认,旁边人脸都憋红。
二舅的妻子就是大舅妻子的妹妹,按照我们当地的说法是。兄弟二人是老姨了,他们是亲上加亲,本来嘛!原来就是亲弟兄,加上现在的老姨,这样就是亲上加亲了。可是恰恰是这种关系害了他们。其中原因原因我不太明白,但是有一点我还是隐隐约约知道的。他们家的房子很小,挣房子住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我们农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那么二舅得到房子住,大舅就没有得到房子住。大舅出门打工到鸭慈河,在那里也混得不是那么的开心。借钱为生,日子也就越加艰难。有一回二舅的妻子到大舅家做客,一去就没有回来。大舅的妻子利用姊妹间关系,兼一点巧说。就把她妹妹劝给另外一家去了。二舅从此没有老婆,一个人带一个儿子。因为忧愁苦闷,爱上喝酒。最终喝成肝硬化,一命归西。
我见到二舅儿子的时候,已经长成人。背砖砌墙,他们家要建新房子,政府还给一点补助。真的,看见二舅孩子背砖,我真希望他们家走出他们家自构建的阴影。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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