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幺公和我家不是一房人,已经不算亲了。
自记得以来,细幺公一直留着二分头,是个酒糟鼻,但是从不喝酒。细幺公到老也没有做过一点农活,他不知道庄稼是怎么种出来的,一生以打牌赌博为业,整天就在场上闲逛,谁都认识他。
七十年代时候,严禁打牌赌博,公社书记、武装部长经常带领干部和民兵到处抓赌,其他人倒无所谓,大不了又下地干农活,可是苦了细幺公,他面临失业。有一次,他正在参加赌博时又被抓了个正着,别人见到抓赌的人到处乱跑,往死里奔,细幺公经常被抓,胆子大,他不跑。他被关在公社的一间木房子里,还大吼大闹、乱骂,公社一个青年干事去招呼他时,他顺势抬起一脚踢在那青年干事的裆部,位置很准,用力很大,青年干事的下身当场肿大,被人当场扶到公社卫生所治疗,细幺公因此被送往区里拘留好多天。
但是,细幺公本性不改,后来还因为赌博被劳改了几年,留下细幺婆一人拖扯几个子女。
现在,细幺公已经70多岁了,几个子女早就长大成人,再也不需要他回家干农活了,于是,他干脆就在场上租一间房子开起茶馆,招人打牌,饿了买一碗粉吃,留下细幺婆一个人在家看屋。
憨子哥
憨子哥的家和我老家相隔很近,路程300米左右。他和我的祖上也不是一房的,据说他属于长房。
憨子哥其实不憨,憨子也不是他的乳名,大概是长辈们给他取的丑名,就因为这丑名,他的真实乳名反而没有人喊了。
憨子哥最爱喝酒,每逢赶场,他是必去,无论天晴下雨,还是下雪凌冻,据说他从不间断。他赶场的目的,不为别的,就为喝酒。到了场上,逢喊必喝,也不用下酒菜,不管是一提(一般是一两)还是两提酒,倒入土碗里都是一口干,嘴和土碗分开时发出好像画眉鸟叫唤的声音—“吱吱”,我们当地称为喝“过街调”(指喝酒没有次数。是一种烂习惯)。
喝“过街调”时,肯定是互相请喝,不能专门是别人开钱,否则,下次哪个会喊你喝酒。憨子哥也是一样,有时别人请他,有时他请别人,做到基本持平,互不欠账。
憨子哥酒量大,半斤、八两不在话下。喝“过街调”是没有节制的,酒量再大,依然会醉,憨子哥就醉过好几回。他醉的那几回酒,本人绝对回不了家,倒在赶场路上,被同路的赶场人搀扶着送回去的。后来,他醉多了,同路的人就干脆不扶他了,回去喊他几个儿子,偏巧,憨子哥的五个儿子又不管他,说他喜欢喝醉,就等他醉,死了还要好。憨子哥在赶场路上都睡过好几回。
憨子哥不爱下地干农活,每年除开赶场和附近有红白喜事去吃酒外,已经基本没有过多的时间了。
当然,憨子哥除开赶场喝“过街调”外,有时也打酒回家喝,偶尔,在附近人家户玩耍,看见哪家的酒瓶子放在显眼处,没有等待主人家喊,他也会自己倒上半碗喝下。
总之,憨子哥喝酒是上瘾了。我记事以来,憨子哥没有具体做过什么事情,他就是喝酒。
年老后,憨子哥照常赶场喝“过街调”,但喝的量减了不少,可能是怕醉倒在半路上没有人弄回家吧。据说,后来憨子哥从80岁开始,腿脚不方便走不动,无法赶场喝“过街调”了。他的四个儿子外出打工,大儿子不管他,他就和憨子哥嫂单独居住,自己动手,自食其力,偶尔上坡砍一点柴草回来,也还算清闲。但是,我不知道憨子哥还怀念那些当年的酒友不?也不知道他还有酒瘾吗?
今年6月,83岁的憨子哥永远地走了,据老家人说,他是无疾而终。
走好吧,憨子哥!天堂里会有酒喝的!
【编辑:吴如烈】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省青年文学研究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