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平原,久违的一场大雪,缠缠绵绵洋洋洒洒一连下了三天三夜,转眼间,整个世界到处是银装素裹,冰清玉洁,给大自然雕刻出一幅优美的乡村图画!留守在家的老人们悠闲地吐着烟圈,细细品雪,心里滋的比蜜还甜,常言说得好,瑞雪兆丰年哪!
小时候,每年这个时候,几乎都是这般景象,见怪不怪。年年都要下上几场雪,也没见丰收在哪里,乡亲们依旧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不过,听大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二月二,不做活,撅着腚,吃大馍。那时候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老人们说,每年的年气,要等到阴历的二月初二过完,才算年关过去。在这个年关期间,家家户户都不做活,呆在家里团圆,预示来年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因此家家户户的年馍都要在春节前,蒸上好多锅子,确保一家人能吃到二月二这一天。
年馍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好面,一种是杂面。好面馍又分为两种,一种是热腾腾的馒头,一种是又白又松软的团圆馍,这团圆馍和现代的菜馍大同小异,只不过团圆馍的菜馅少罢了。团圆馍的佐料一般是葱花、姜、油和食盐,把面展开放进佐料,反复折叠幹压而成,足足有半揸厚,又大又圆,故称团圆馍。这杂面馍,又分好几种,有红薯干面团子、豆杂面团子、玉米面团子和高粱面团子,所谓“团子”,就是将这类面用曲发酵好,一律蒸成圆球壮,里面留出一团空,放进去一些“红薯丁”料,家庭好一些的户,在每个团子里的馅子里放上一颗大枣,既有红薯的鲜甜可口,又不失大枣的绵甜甘爽,吃一口这团子,又香又甜,你是否也能品啧出乡亲们,世世代代对美好生活的无比向往和殷殷期盼?
这些年馍,好面馍的比例少之又少,仅可在年三十和除夕美美吃上一顿,其他时间很少这样幸运吃上,多数时候都在吃杂面团子。由于年馍都要吃上一个多月时间,年馍变质变味现象司空见惯,屡见不鲜,馍上长了一层雪白的“霜”,掰开团子,里边一块块黑色的斑点,钻出一股股酸酸的‘馊’味,可谁家也不舍得扔掉,都是用清水慢慢冲干净后,放到锅里一熘,照样吃的津津有味,高兴的不亦乐乎,觉得比现在的大鱼大肉吃的还过瘾。
二月二又到了,小时候二月二那种年味再也找不到了。现在人们的饭桌上,开始讲起卫生、科学来,一日三餐要吃鲜馍鲜菜鲜肉,人们对剩菜剩饭不再“感冒”,今天吃的纵是大鱼大肉,放到明天,年轻人恐怕要给你倒进垃圾桶里了,老年人看不惯这些,背着脸骂现在的年轻人烧包、忘本,不会过日子。每每如此,年轻人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脸憋得像公鸡下蛋似的,俩脚乱蹦。光阴似箭,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二月二不做活,撅着腚吃大馍,早已不合时宜。春节刚过,初十不到,年轻人便结伴成双成对,陆续飞回外地各自的“鸟巢 ”,成就自己的事业,创造自己美好的未来,谁能静下心等到二月二呢?这句俗话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现代已渐去渐远,它在一步步走向消失,成为一种文化积淀,在一步步成为年轻人难以触及的风景。
你在它乡还好吗
峰哥离开我十多年了,他在十分遥远的国度里,生活的还好吗?我一遍又一遍的想,眼泪自觉不自觉的打湿了衣襟。
峰哥是我的小学老师,我们两家住的庄挨着庄,地连着地,论师生关系,他曾是我的数学老师;论农村排辈,我喊他哥;要论年龄,他却才长我十多岁!
我和峰哥的关系,可以说是私交深厚,无话不谈。我那时还小,上小学四年级,他教我数学,又是我的班主任,我学习很努力,成绩不错,加之小字写的工工整整,字面干干净净,他几乎天天在班里表扬我,还“提拔”我当了班长,负责收缴同学们的作业,课间操叫我当“指挥”,放学让我组织排队,虽然天天慌得我腚不着地,但我还依然常常乐此不彼,总觉着这也是所谓“干部”,比别人高一帽头似的,当时心里的那份虚荣心别提有多是味了?
慢慢长大后,离开学校,步入社会,家庭婚姻、社会关系、同事相处等,纵横交错复杂,曾一度令我一筹莫展,心力交瘁,疲于应付,屡屡受挫,白天没时间,我都是天天晚上吃过饭,碗一放就跑到峰哥家去,向他诉说,请他帮忙拿主见,每每他都能叫我满意而归。不管他有多忙多累,从未懈怠过我,给我启迪,催我奋进,帮我指点迷津,着实让我终生从中受益不小。
峰哥高中毕业后,因为吹一手好笛子,被当时的大队文艺宣传队看中,请他到乐队吹笛子。干了一阵子,大队的小学校缺一名老师,校长看中他肚里有“水”,并且“钢”口不错,思路清晰,向大队书记力荐他当老师,这样他就转行去当了老师,弹指一挥间,这一干就是三十年,他一心扑在教育上,不计报酬,任劳任怨,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终因积少成疾,身体透支,病魔一步步向他吞噬。由于怕耽误学生学业,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疾病放在心上,妻子在他去世后,常常耿耿于怀,一直埋怨他。
2002年,对于峰哥这些民师们来说,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喜讯,省里文件规定,连续从事22年教龄的民师,可以直接转为公办教师!峰哥从来做梦也没敢想过会有这一天,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他转正的各种手续顺利办妥,只待上级教育部门统一批复后,就可领到新的工资。峰哥每每听到别人恭喜他,高兴的只是“咯咯”地笑,甜美的笑声就像树上的布谷鸟,很有磁性。不识字的妻子天天也像捡了块宝贝似的,不是见人没话找话说,就是咧着嘴笑,对峰哥格外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不但一天三顿给他端吃端喝,而且还给他洗脚捶背,像对待皇帝一般,叫峰哥伺弄得心里直起鸡皮疙瘩。妻子常逗他:你别吃上国家的粮食了,把我一脚踹开,再找个年轻的小老婆?峰哥的一双大眼睛,眯成了两朵花,学着女人腔打趣道:瞎胡扯啦啥,都该快入地皮的人了,没到八百岁!妻子知道自己在跟他逗着玩,总是捂着嘴笑。这也是他们两个人最为开心的时候。
没几天,峰哥在给学生讲课时,突然昏倒在讲台上,谁能料到,无情的死神在一步步向他逼近!还没能领到转正后的第一份新工资,他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悄无声息的的走了,走向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离开了他舍不得的学生,离开了他的亲人,离开了他白发苍苍的老娘!
峰哥离开人世后,他的孩子,在第一时间内通知了我,待我赶到时,峰哥的遗体已安放进棺材内,只见他脸上盖着一张火纸。孩子们看到我来到他家,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走向峰哥的遗体,更是泣不成声:爸爸,你的好朋友,俺叔来看你来了!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心犹如刀搅,两行泪水簌簌而下,我围着峰哥的遗体整整转了三圈,一言不发,缓缓移到峰哥的遗体头前,静静注视良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感情的闸门,竟失声大哭起来:峰哥,我来晚了……..
峰哥走后,听他们家人说,他的两只眼皮没闭上,是孩子们用手轻轻捏闭上去的。我知道,那是峰哥对人生的留恋和对家庭的牵挂啊?他上有七旬的白发苍苍的老娘,下有老婆孩子,并且两个儿子还没成家,能走的坦然吗?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自己走的太早,注定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能瞑目吗?
峰哥,你走了那么久,在那个遥远陌生的国度里,过的还好吗?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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