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河湾滩中学教师陈先茫然地望着那一片从天边飘过的白云的时候,一束刺眼的阳光就很灿烂地泻在他立脚的门槛上。陈先用手很不自然地遮掩了一下突然来访的那家伙的惊扰。留下的也只有那束阳光突然来临而造成的不自然。
学生还在很认真地比划着,记诵陈先布署的作业。在陈先的身后,陈先刚刚看到,曲曲弯弯,像一个被涂抹着斑斓的猪肠子。在那奔流不息的河流上却分明地写着很流畅的一行粉笔字:“珍惜水,爱惜水,是当今一个重要的政治任务!”
陈先再次凝视天空的时候,白云早已不知云向,只留下那个使人感到炽热无比,广袤而辽远的蓝天。
这样想着,下课铃,脆生生地响了。听到下课铃的学生们看到老师也蔫头耷拉地走向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就像一群关久了的猴儿,骑了自行车争先恐后做出十分夸张的各式回家的表情,校园里也只留下喧闹而杂乱的噪音。
陈先才知道,已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了。
这堂地理课上他按学校的要求,上了一堂河湾滩地理。当然,所授内容是由老师自已编制的。陈先把河湾滩的一条大河流的流域分布图很有耐心地讲了一遍,还把它画在了黑板上。
二
陈先正要开自已的办公室门的时候,水萍正在自已的宿舍门口,坐着小方凳子,认真地批改作业。陈先开门的响声也没有惊动水萍的那份认真劲儿。水萍依就呼啦呼地翻着本子,手中的红色蘸笔正在主人的驱使下飞快地在作业本子上奔跑,那种忘我也构成了对这位有点帅气的邻居的漠视。
陈先看到,水萍穿着牛仔裤,水墨蓝的牛仔裤很得地体裹着主人修长而曲线分明的腿部。其中跷起的右腿就像一个懂事的曲尺很自然地搭在左腿上,显得温和而自足;上身穿着米黄色的衬衫,在旁晚的日光照射下显得更加艳丽而诱人;也许是为了某种难以言传的自然,它又自然地被扎在裤带下,被扎的地方又很自然地形成一个好看的圆圈。水萍的胸脯随着翻本子的哗啦声,微微地动着,这又与气息的均匀构成了一个动的山水画;在这个山水画的顶部却又是一个黑色的瀑布,正静静地泻着,没咆哮也没有做作;瀑布的背面是一个光滑的额头和一双像星星一样闪动着的眼睛;一个挺拔而小巧的鼻子正悠悠地出着气息,在这个不安分的小巧家伙下却是一个熟透了的樱桃。这樱桃随着翻本子的动作也微微地翕合着,好像一个馋嘴的猫儿看到了美餐一样。
陈先在自己的宿舍里胡乱折腾了一翻,就拿了一个扁扁的饭缸子到食堂打饭去了。从食堂匆忙回来的陈先就看到一沓整齐的作业本规矩地呆在水萍的窗台上。
三
水萍是来河湾滩中学不久的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可学校安排让她代数学。这在陈先也想不通,不是缺少语文教师吗?刚分来新老师那阵子,校长刘震就阴个脸不高兴。在食堂吃饭时说,学区辅导站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分来了这两个大学生。他说的两个大学生中一个是水萍;一个男的叫张宏图也是与水萍一起大学毕业的。两位大学生刚来的时候,好几天学校不给安排宿舍,行李卷儿都没处放。陈先看不惯,就偷偷地帮着把水萍的行李拿到自已的宿舍。因为陈先怕校长刘震看见了,不高兴!禇虎老师也把张宏图的行李拿到自已的宿舍。拿行李时,禇虎说,烧个香吧!可能是没有烧香的缘故;那个屠汉就爱搜刮些民资民膏。禇虎正声色俱厉地抒情的时候,总务主任老雷背着手过来了。陈先捣了捣禇虎,示意来人了,让他不要说了。可禇虎还在起劲地说,真不是东西,学校又不是孟州牢城,分到这儿的老师又不是刺配的犯人,来什么一百杀威棒呢!真不是些东西,妈的!总务老雷一听禇虎在骂人,假装没有听到一样,转身又慢悠悠地走了。陈先望着总务老雷的背影也握紧了拳头,并且咕嘟了几句。内容却使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不过从表情上看,陈先也在为这两位刚来就受到冷落的人儿抱打不平似的。
四
一个星期后,总务老雷提着一串哗啦啦响的钥匙给水萍和张宏图两位新老师安排了住宿。
张宏图被安排进了大门东侧的门房里住。那个住门房的魏老师,就又被安排到条件好一些的宿舍去了。水萍被安排在了陈先的隔壁。陈先住的房子离厕所近,自然水萍的离厕所更近。冬天还不要紧,就是夏天一刮风就是一股刺鼻的尿臊气。这里就是安排“死人老师”的地方。
学校里自然也是等级森严。比如说,校长自然是一个人住三间大的房子。外面是大间,摆着沙发等豪华的办公用品;里面是开了圆门的小间,这是校长住宿和休息的地方。副校长只用着一个小间,连办公和住宿,与其它老师住宿和办公条件不同的是多一套沙发和茶几,还有一个放文件的书柜等物件。教导主任又与副校长的不同,其沙发等办公用品又比副校长的简陋,只不过,不同的是多一个档案柜。其它教师的则只有一张办公桌和睡觉的床,资格老一些的教师则也会私自摆一两个课桌用来摆放学生作业本。然而年轻一些的、脑子活些的老师也许会好一些,同样也摆上一两个课桌放作业本。像陈先这样家庭条件不好而脑子又不灵活的老师也只能住那些相对条件恶劣一些的宿舍。
陈先是师专毕业后分配来的大学生。陈先的家在河湾滩镇头沟三队,属离河湾滩中学最远的一个村。虽说在一个镇上,可距河湾滩中学则有近十几公里的路,往返一次不亚于近的地方进城来回的路。
陈先回家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大路,是沙石路。走起来很不好,颠簸地很;另一条是小路,虽说近些,可要过一个无人区“坟滩”,是一处乱坟岗子,除此之外还有一片杂树林也是个无人区,不好走。
但这些都不是陈先少回家的理由。主要的是陈先一回家,年迈的父母总掉个脸。为他找不下个媳妇,一个挣大钱的媳妇而发愁;村里人也为这有了闲话,说现在找个双职工可不容易。一个男人家当上个娃娃王,没权没势地能干啥;即使有个姑娘不是个势利眼,能看上当老师的?一个毛道士,馊馊先生,一个老师娃子跟上也成不了个气候。再说了,城上买下楼房了吗?那个茴香格格儿这几年价格暴涨,一个平方一千多,你买得起吗?再说了,你们亲戚中有个掌权办事的吗?没有也只能是干瞪眼,白的!陈老四,养了五个爹爹,一个个都长得比城墙高。虽说,老大陈先考了个学,现在又当了个老师娃子(这是河湾滩人对教师最轻蔑的叫法),现在还不是打光棍吗?再说了,端了个铁饭碗,读了几年书就毬势了,鸽娃儿脑袋抡上,了不起了!生下是个吃毬的命,你就找上个粗手大脚的乡里婆姨过活算了。可是,听说死活不找,说什么没有共同语言,共同语言是个啥!可城里的,有工作的有共同语言吧!可人家凤凰又不往鸡洞子里卧,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的,命里想吃毬,跑到天尽头。
这是,陈先有次回家,路过村子那个大槐树时,一群闲谈的老头老太婆们议论的话。特别是那个村里有名的冒日鸡说得最使陈先生气。陈先路过时,也许由于他们谈话的刺激,也许由于闲谈的有趣而使他们丝毫没有觉察陈先老师的存在。当陈先老师骑着叮当响的自行车从那个老槐树下过去的时候,那些喧闹的老头老太婆却正义愤填膺地说着。
他们的谈话内容在陈先老师认为无疑是可耻的是卑鄙的是无聊的是乏味的。陈先回到家里时,那股子闷气并没有削减反而增加了。当他把自行车狠狠地扔在庄门院子里的时候,正在喂鸡的陈先的妈妈看到儿子不高兴,忙惊慌地向陈先走过来说,先娃,怎了?学校里有不顺心的事,还是……陈先并没有理采自已的母亲,而是径直地走到他睡觉的西小屋,狠命地开了门,啪地一声,便蒙头睡了。但陈先怎么能很顺利地睡着呢?他的脑子里像一锅浆子,糊成一团。
水萍那好看的模样在他的心里晃着,那一笑,沷辣的样子。这是水萍有次向他借本小说时留下的。
那天,第二节课后,正好陈先没课批改了阵作文。陈先又爬到桌子上抹画着他没有写完的小说。门被敲响了,陈先有些恼怒地开了门,却是水萍。
随着开门的一霎那,陈先就看到穿着牛仔裤的水萍正站在他宿舍门口笑。这笑使本来恼怒的陈先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地紧张。陈先搓着手,嘿嘿地笑了笑说:“李老师,有事啊!”
“大作家,没事就不能来啊!”水萍说。
“嘿嘿……”陈先不自然地搔了搔了头说“快请进!”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水萍很有些诙谐地说着。就在陈先的书堆里找了本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说:“作家你还有这本书啊!我在大学里看了一遍,虽然外国文学的老师说很经典,可是我还是觉得云里雾里!”
“这是意识流的代表作,当然云里雾里了!”陈先毫不逊色地说:“你知道吗?当普鲁斯特在1912年将这部长篇小说的书稿,呈献在法兰西文坛面前的时候,没有任何出版社愿意接受,主宰着文学舆论的《新法兰西评论》也拒绝了它,而其主编正是当时的文坛泰斗纪德。”
陈先还要说下去,可是水萍却说:“又上开外国文学课了,又上开外国文学课了……”
陈先一脸激动地说:“这是真得,鲁迅说,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
“太高深了,太高深了!”水萍说着拿了本《小说月报》就甩着长发出去了。
“怎么漂亮女人都这样,唉!上帝真公平啊!给她漂亮的外表,却不给她高雅的思想!”这是陈先在水萍出去后的浩叹!随后又咕嘟着把《追忆似水年华》放好说:“读书是要有资格的……”
之后,那些老头老太闲磨牙的话又在他的脑里晃悠,那些背地里说他的闲话不知怎地,又一股脑地闯进了陈先的脑海里。陈先想到,他刚上高中的那会儿。家里穷,但上过一年学,凭自学识字很多,算盘打得又好的父亲,却无论如何让陈先到城里念书去。每周六块钱的伙食费,一上就是三年。可是第一年高考陈先以一分之差落榜了。
那次落榜父亲没有说什么,母亲灰着个脸,二弟初三毕业就不上学了。村里的闲话被二弟听到了,那是二弟顶着父亲为队上出工挑泉的时候,有人就打趣地问他说:“你哥没考上!”
又有人问:“听说是在城里念书时领了姑娘了喀!”
“眼镜儿,挎得凶啊!这书,不是念到夹皮里了!”
“白玉下到碱滩上了喀!”
“扣上个眼镜儿,考不上有啥用呢!成了个书呆子!”
“庄稼又种不来,浇水去都往沟里栽呢喀!”
当时正在挖泥的二弟陈栋把铁锨一扔就回来了。陈先的二弟回来哭着嚷着让陈先再念书去,说:“舌头底下把人压哩!”
其实陈先也做好了要补习的打算。陈先爹陈老四更是表现出再让陈先补习的言行。陈先爹陈老四不会说,失败是成功之母的话来,但却对陈先说,庄稼种不好是一年,再来!让这些闲着没事,胡翻屄的人,把毬擩到眼窝里还了得,再念一年!这是陈先爹陈老四为陈先捆好上学的行李时,动情而决然地说的话!
那个灰色的夏天,陈先没有帮家里人收黄田,陈先在城里打了阵零工。由于成绩好就被一中的补习班收下了,而且学费和住宿费全免。陈先仍就是从家里拿一周六块钱的伙食费。一年的补习生活艰苦而欢乐。
第二年的夏天对陈先一家人来说是个幸运的时节。
一家人因陈先考上大学而高兴,村上的人见了陈先都充满着敬意。他们不知道这个大学生娃子将来要做什么大官!摸不准喀。至少眼前,他们还是表现出友好来,万一这个娃娃将来当了大官,也好说话办个事。所以他们见到陈先的家人都是笑嘻嘻的。陈先也得了优待,父亲陈老四不让陈先下地收田,而是让陈先和最小的弟弟到湖滩里放牲口。那个夏天快乐而短暂!
上大学每年放寒假,陈先回家后,他便成了村里人写对联的专业人士。那些脸上爬着不同微笑的村里人,拿着各式大小不一的梅红纸,让陈先写好后,又心怀满意地回家张贴在自家的门口,过他们盛着不同快乐的春节。每当这个时节,村里人在夸奖陈先时,陈先总会得到父亲陈老四似夸奖还是瞒怨的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比起飞卿爷(齐飞卿,民国时当地著名进步人士)的字还差远呢!”
毕业后,陈先被分配到本地当了个老师。人们的看法又变了,虽然见面仍很客气,但背地里的议论就多了。自陈先参加工作以来,又半年没一分工资。这一段岁月啊!真是中国特色啊!这是陈先在一篇杂文里喟然长叹的最使他难忘的岁月和最痛心的感受!
也许,这是中国一度时期最混乱的时期。乡村中学教师的工资由乡镇一级发放。但是滑稽的是教师工资拖欠却成了中国当时最为普通的现象。那些乡镇领导总是以各自的堂而皇之的理由不执行国家的方针政策,把乡财政弄地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陈先这些被分配到乡镇一级的大学生其待遇就可想而知了。教委分配的人,而乡镇上却来个不接受,推来搡去的拖延那么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那些老实巴交的父母们,便托人走后门,擩塞,至到他们的这些努力真满足那些镇长啊书记的时候,他们才摆出一副救民于水火的样子,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开他们神密的人事会议。也正是这一时期,教师这个职业被下岗的风潮冲击得没了方向。拿河湾滩人的说法,这个铁饭碗也快成了泥饭了,还开了几个豁豁喀!
1997年在中国那是个大喜的日子,可是对陈先来说却是个灾年。
1997年6月30日,陈先等一批大学毕业生被学校租用的大轿车送到了各地的人事部门。当这些一夜未睡,一路歌唱,一夜话别的大学生们到了河湾滩市后却遭受了冷落。那些天子骄子的自豪被冷漠地接待一扫而空了。
陈先和他的同学们,失望地离开了人事部门,又失望地回到家里。便是一个漫长的等待。陈先在等待分配,一向老实而本份的父亲陈老四托了一个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在当地教育部门工作的亲戚。陈老四咬着牙送了一个大羯羊。说情让陈先能够留在城里工作,可是一切努力在陈家来讲都是徒劳的。陈先还是被分发到了,河湾滩市最偏远的地方:河湾滩镇。
拿河湾滩人看待这件事的最普遍的说法是:像驴毬的倒缩上来了喀!
但天意如此,在陈先来说不必怨天忧人。好着哩!是个铁饭碗,是个吃皇粮的!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要轻闲地多了!这是陈先的父亲陈老四常常开导陈先的话。当然,有些人也会见了陈先说,好着哩,好着哩!比起我们这些手心里起皮,眼窝里淌汗的庄稼人来说,黄天背上个老日头的泥土子来说,好得很喀!
但事情的发展就使得人对此事有了不同的看法。村上的那个爱胡屄的冒日鸡就又拌开嘴了喀。现在下岗工人满街都是,幸许陈老四的那个崽娃子,也下岗哩!现在是“猪嘴一张,工人下岗!月亮也初一十五不一样喀!说不准啊!”这是他常在南墙湾里和别人闲喧的时候常说的话。
也有人反驳他说,是眼热人家的铁饭碗吧!不想让人家烟囱里冒烟吧!
冒日鸡话也不说就走了,那样子就像是谁要点他们家的房子似的!
五
晚上,陈先一家人吃的是转百刀拌面。菜是山药丝丝儿,又放了些韭菜。母亲又特意来了个油泼辣子,油沷蒜,味道很是好吃。父亲陈老四很是高兴,一是好几个星期了,大儿子难得回家一趟;二是好常时间没有这么奢侈地吃过一顿饭了。
那顿饭一家人都吃得很香!
饭吃过,陈先正打算到他睡的那个小屋去,可是父亲说:“吃过,嘴一捋就走呢?坐下,我有话要问你!寻下个来没有?”
“新分来了个!”陈先说,父亲拿出烟锅子吸着烟。
“哥抓紧啊!村上和你一同岁的都娶上媳妇了!”二弟急切地说。
“就是吗?你可不能老挡着你们老二啊!”父亲陈老四吐着烟屎说:“老二翻年都二十三了!”
二弟一听父亲陈老四这么一说,有些害羞,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门说:“爹,我给牛拌草去了!”
“新来了个有事情没有?新分来了几个?这几年分来的都没你的边!”正说着,洗完锅的母亲进来了。提着一个大铝壶给开水瓶里装水。一边装水,一边说:“娃娃,找个种地的吧!我和你爹负担也小些,又不要那个钱疙瘩换来的水泥壳楼!把房子再粉刷一下,等办完事儿了,再给你盖一院!”
“就是的,生儿育女的,非得找个孔雀!”父亲也说。
“这个我再试试!”陈先说着就出了书房门回他睡的小屋去了。
六
星期一,陈先麻乎亮,就被父母亲叫醒了。母亲给陈先做早饭,父亲陈老四背着背斗给牛拌草去了。父亲陈老四出门的时候说:“快些吃上了,去!干公事的人,有笼头!”
母亲给他做上的是昨晚特意留下的油沷辣子蒜的转百刀。陈先吃了两大碗!母亲望着他吃的样子,会心地笑了。
陈先出了庄门,感觉天有些黑!他推着自行车走了好一阵。天上还是满天繁星,陈先骑上了自行车。因为天黑陈先走的是大路。一路上,陈先又想起了,那天父亲陈老四送他上大学时的事来。
那天月亮就像刚刚出土,嫩嫩地,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村巷静静地,偶而一声狗叫和鸡啼,才打破了村子片刻的宁静!
那天一家人就像过节似地起了个大早。二弟为他检查行李;父亲陈老四两口忙着为他准备路上用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也是满天星宿。父亲陈老四在前面走,拿着手电筒;二弟推着手推车,手推车上放着行李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那天的情景陈先每每想到就感到亲情的温暖来。可是,一块石头把自行车子险些给弄倒。陈先在自行车上扭了扭,才没摔倒!
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来的时候,陈先就到了一片书声琅琅的河湾滩中学了。陈先到校后的第一件事是到教导处签了个到。陈先签到的时候,教导主任正在起床。陈先见主任房子里的灯亮着,就敲门进去了。教导主任打着哈欠说:“这么早啊!唉唷……”
陈先笑了笑说:“签个到!”
“积极啊!积极也是闲地喀!这个刘震他妈的,认钱不认工作啊!”教导主任一边系鞋带,一边慢悠悠地说。
“我自1985年分配以来,就在这河湾滩中学卖命地工作,还不是个教导主任!这个刘震,他妈的,上面有人啊!年龄比我小四五岁,就从后沟镇一个老师直接调来当了我们的校长。唉!现在这是啥啊!干了也是白干喀!差不多就行了,我的小陈!”
陈先从教导主任的房子里出来径直到他所带的初二3班去了。一进教室门就看见四五个学生围在一起打闹。其它学生见班主任陈老师来了,就都静静悄悄地做出了学习的样子。陈先在那几个学生周围站了片刻,其中一个学生发现了,就低头站了起来,其余的学生见情况有些不妙也都低着头站立起了来。陈先很想发火给他们一顿耳光。但一想起,禇虎老师前天,打了学生一个嘴巴,让学生家长闹到学校里来了。家长硬逼着禇虎老师要给学生到地区医院里做什么“CT”。校长刘震终于抓住了禇虎的辫子。校长刘震说,要停禇虎的课,还说什么要上报教育局。就因这件事,刘震开了全体教职工会,让禇虎做了回检讨。况且现在,三令五申不能体罚学生!所以陈先很理智地让学生在门外罚了十五个伏卧层,又讲了顿大道理,就算完事了。
陈先从教室里出来正要到宿舍。这时,水萍刚好晨练,在初二(3)班的教室所靠近的马路上。捣着两个胳膊肘儿,不时地停下来,还将两腿踢踏着。水萍见了陈先说:“锻炼锻炼,生命在于运动吗?”陈先也说:“就是吗?吃饭走百步,全如家里开药铺。”说着也很自然地胡乱动了一下腰身,又毫无章法地伸了伸腿脚,便与停下来的水萍一同往宿舍走去。
这时,老雷背着手走来了。看到这两对年轻人快乐的样子。老雷便打趣似地说,我到各班里去转一转。这周我值周,没治啊!水萍没搭话,只是冷个脸往前走,好像没看到老雷的存在一样。陈先却忙说:“雷主任也这么早啊!”老雷说:“老师就这么个,都是鸡儿,就得起五更睡半夜啊!”说着就背着手进了初一(2)班教室。
水萍见老雷进了教室说:“真是一条狗,底道的狗。那天给我安排宿舍的时候说,是学里事儿多,慢待了大家。还说,学里不发话,他也不敢。还说丫鬟拿钥匙当不了家……”
陈先压低声音说:“悄些,别让那些捣闲话的听下,又捣给老雷了。当心老雷又在刘震面前说你的风凉话。刘震又给你小鞋穿!”
“我才不怕呢!张宏图可能给刘震送了些礼。那天,张宏图对我说,要去一趟刘震家。我没有理睬他。”水萍正说着,禇虎从厕所里出来了。见是陈先和新来的水萍喧谈着正往宿舍走。禇虎开玩笑地对陈先和水萍说:“好啊!你也不怕让狗腿子,尻子嘴听下。刘屠夫可不是省油的灯啊!牛耳瓜刀子可要乱剐人哩!”陈先再没又说什么,可是水萍却接上了禇虎的话荐子说:“你们怎么叫刘校长是刘屠夫啊!这个名字怪好听的!哈哈…”笑得弯下了腰,还将双手拍着,往后趔了趔了。
禇虎一见水萍姑娘对自已的话很感兴趣,正要压低声音说个究竟。这时,老雷从教室里出来了。陈先便头也不回地先开了自已的宿舍门,进去了。陈先怕自已被禇右派的一翻话牵扯进去。水萍倒做出了个洗耳恭听的样子。禇虎一见老雷,忙说:“雷哥早啊!你一个领导家也学开鸡儿了!”
“没办法啊!这周是我和刘校长值周!‘伴君如拌虎’啊!”老雷说着,将他的小眼睛乜斜了一下,又机械地抬起右手在早已谢顶的脑门上搔了搔痒痒。那样子好像是对禇虎这翻话最巧妙而圆满回答似的。
老雷嘿嘿地走了。只留下禇虎和水萍站在教室里射出的一方方斜长的灯光里。禇虎打趣地说:“新同志啊!我是个学里有名的右派!小心啊!你也不了成了右派。你看人家小陈老师来才几年,一听右派说话,就溜个远啊!……”褚虎说着,也没有理睬水萍就向他的宿舍走去了。水萍也只好回到自已的宿舍。隔壁传来了陈先哼曲子的声音。
校园里便沉浸在学校特有的晨钟暮鼓当中。
七
因为是星期一,所以照例河湾滩中学开例会。
会上内容比较多。
先是由副校长董金山宣读了河湾滩中学近期的工作要点。
再就是教导主任安排了新教师岗前课的听课安排。
总务主老雷不紧不慢地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之后,便是刘震做总结。
刘震长着苏格拉底式的塌鼻子,不过所不同的是刘震的鼻子没有欧洲人特有的那个鹰隼式的勾。鼻子的顶端突然间在塌过的部位变得十分夸张式的隆起,活像安在平板车上的一个硕大的圆形零件。两个腮帮子尽力下垂着,与鼻子的两侧深陷的双眼遥相呼应。头顶也许动脑太多的原因还是遗传的问题,头发脱落成个半圆形。嘴唇却下唇比上唇厚而且突出来,也就是同常人们说的那种地包天。刘震讲话的时候,嘴隔里总是聚合着两团遥遥欲坠的唾沫。头有些大,前额兀自突出来,更显得眼睛和本来塌的鼻根好像做了夸心事一样,不肯出来似的。
刘震说,上面几个领导都从各自分工的方面说了一下,说得都很好,我就在今天的会上不哆嗦了。我今天主要把我们学校目前老师们中间表现出来的不正之风说一下,以儆效尤。开校以来,老师表现大多数都是好的,但个别老同志占着自已资格老,在河湾滩中学呆的时间长。嘴上自认为有几根胡子,就蚂蚁带镲子,假装开大牲口了。想用一些激进的言论破坏老师们间的团结,想培养他们的同党。那些新老师一定要开好自已的方向盘,不要跟上师公跳大绳。你比如说,有的人在背后,在新同志面前不叫领导的名字,而是叫难听的绰号。这就是对领导的不尊重,就是搞破坏,搞小集团。你给领导取的那个绰号也太侮辱人格了。我们的有些领导有些发福,有些好事的老师就起什么:艾维维肉鸡;有些领导个子矮些,有些人背地里叫什么:三寸丁,更难听地叫武大郞;有些个子高的又叫什么:高栏干。你也不猪八戒照镜子,不看一下自己的那副下水(杂碎),你是几寸丁,你又是几大郞,你还是二八八鸡呢?就是老师们的这些恶习使得学生跟上不叫老师某某老师,而是也背地里叫老师的绰号。刘震说着,就动情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桌子。禇虎听着刘震关于绰号的讲话,觉得很是可笑,他又看了眼刘震,摇了摇了头会心地露出了笑容,心下思忖着:太恰当了,太妙了,给刘震起一个屠夫的绰号。他觉得给刘震起这个绰号就是小说当中鲁迅惯用的白描手法,太精确了!禇虎这样想着,他就看到新来的张宏图在打盹,水萍一脸的笑意和陈先一脸骚情地看水萍发呆。总务老雷脸有些红,目光毫无目标地在会议室里打转转;教导主任双手托着腮子显出不屑的神情来。其它的老师各有各的姿势,都装着听刘震的长篇大论,但从他们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们也觉得刘屠夫在指槡骂槐,比猪骂狗。因为据有些好事者说,刘屠夫这个绰号已在局里某些人中间也盛传开了。这是源于一条关于河湾滩的短信息:河湾滩中学校长刘震系列之一——上任半年,头发脱光,只因坏事做绝;大会小会,骂骂咧咧,只因鸡毛蒜皮;麻将桌上,眼放绿光,只因收入少些;若要不陪,打打麻将,只有日娘操爹,屠夫常叫唤……也不知道这个拙劣的短信是谁的杰作。但还是传开了,而且传了个远,就连兄弟学校也在传。这样一来,刘震绰号屠夫便盛传开了。
接着,刘震就显得更加激动地说,有些老师闲得劲不往教学上使,而是一有时间不是闲磨牙,就是胡扯淡,天南海北,张家的猫儿把李家的狗扯死。
刘震在秃头上捋了一把说:“最近有些人说,我贪污学校公款。就说这是真得吧!但踒人克人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吧!由着那个嘴里胡拌,小心牙捣掉!”
刘震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慢慢地说道:“有些老师,教书不往好里教;可是浇水的又管开驴吃麦子了喀!教导上本周要进行突击性的教案作业大检查,如查出个问题,要按教学事故处理!我看你闲着没事……”
会后,禇虎望着刘震的背影儿说,真是师公子不吃牛肉在鼓上报仇哩!周老师却说,赶紧,走吧!我们的思想家,把那么些破铺层,你把他写好,改好,他能把毬扳掉!
这里要对周老师说上几句,免得有的批评家说,你的作品人物出场太突兀。周老师,叫周涛。与禇虎是同一年来河湾滩中学的,他与禇虎的私人交情不错。周涛历史专业毕业的,现在河湾滩中学上语文课。家在河湾滩镇东面相领的红水河镇,老婆是个农民。属于半工半农户。在河湾滩中学像周涛这样家庭构成的有好几个,总务老雷,禇虎,教导主任等都属于这类家庭。周涛的大儿子已中专毕业,在深圳一家电脑公司打工。二儿子在他老家红水河镇中学读完初中没有考上好的中专,也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周涛带到河湾滩中学褚虎老师的班上复读了一年。二儿子周兴平顺利考上了一中。为这事,禇虎开玩笑让周涛请了回客。
周涛当过小学校长,据闲话传言。周涛在当小学校长期间,因和某女老师关系暧昧,被一个与他有仇的同事,抓了点,反锁在宿舍里。事后被撤了职,就从小学调到河湾滩中学当了一般教师。自那事件打击后,周涛不问世事,一心教书,大有看破红尘之意。教学之余,研究周易八卦,阴阳五行。最近,还入了藏传佛教,不吃葱韭大蒜肉类,成了一个素食者。夜间老雷发现周涛打坐念咒,神情庄重。这是他上厕所路过周涛宿舍时发现的秘密。狡猾的老雷没有声张,直到有一天,新来的张宏图这小子在吃饭时,在餐桌上闲喧时,说出这个在河湾滩特为怪异的事后,正往嘴里送饭的老雷却插了言:“小张,你可不能胡说!这可是牵扯到饭碗的大事啊!”
小张却说:“雷主任,宗教信仰是自由的,今天没啥!”
禇虎也插话说:“现在有个李洪志的人,创了法轮功,据说神得很,有病不用吃药打针。我们村里一些老头老太婆都起早贪黑地学习着。老周不知道是不是佛教,我还不知道!”
“你们两个‘铁法’,你不知道,再谁知道!”正让伙大师舀饭的教导主任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插了一句。
“我又不是老周肚子里蛔虫!”用筷子往嘴里送长面的褚虑说了一句,那样子对老王的话有些不欣赏。
老雷却老谋深算地说:“老周念经的事,我其实早知道了。两腿盘着,嘴里咕哝着,又双眼紧闭着,那样子很是怪。我从窗缝缝里看到。那次晚上迟了,没看清楚!”
吃完饭正在洗碗的禇虎说:“不喧老周了。我给你们来一个黄的。有一个大夫,最爱嫖风。周围的女人只要让他弄一回,就像种了魔一样。下次就会主动送上门来,再让弄一回。你们说这是为啥!”
老雷笑了笑说:“家伙大呗!”
教导主任说:“是不是陈忠实笔下的白家轩,那家伙有个倒钩。弄一回就把女人给勾住了!还是器活硬梆!”
“老禇你的器活也硬梆着哩!不然怎么,一槌子就肏了个龙凤胎!”老雷一边往嘴里送着饭菜一边乜斜着说。
“嘿嘿……”禇虎洗了碗,笑着往碗柜里放碗里。
这时刘震进来了,大师傅老赵见校长进来了,就赶忙说:“刘校长,你要的小白菜,素炒山药丝我给炒好了;斜划子也切好,正在等着你!”这时,老雷站了起来说:“刘校长,这边坐。老赵把面用温开水激一下,刘校爱吃个激水面!”说着就将刘震校长让到圆桌上。放了碗接过大师傅端过的碗,恭敬地端给了校长刘震。教导主任没有说什么,离了座位将碗一扔就出去了。随后就是张宏图,紧接着几个老师都出去了。教导主任走着,对禇虎说:“你说那个黑猫警长,见了刘震还比见了亲爹还好!”
禇虎说:“这个不倒翁,就会舔尻子啊!妈的!”说着进了宿舍午休去了。
在食堂里,刘震正慢慢地吃着。喝面汤的老雷说:“刘校长,有个事不知该不该说。”
“啥事吗?重要事等吃过了到我办公室里说。”刘震望了一眼大师傅老赵。
看到老雷丝毫没有回避老赵的意思,肯定不是说钱的问题,就停下来说:“说吗!老赵又不是外人!”
大师傅老赵说:“是周涛的事吧?雷主任!每次吃饭,都是个难题!不吃葱,不吃蒜。你说这老周真麻烦,占着他资格老,每次我都事先把菜另外舀。这不等于也是个另锅子吗?校长就没说的,可他是个一般老师,也尽耍牛屄!”
“他念经着哩!张宏图也知道,我是那天上厕所时路过他的宿舍时发现的!”老雷诡秘地说。
“他那个色法,还能入了佛门。”刘震不屑地说。
“就是的,刘校长说的对。当小学校长时就往女老师肚子猴!除非把槌子骟了!”老赵笑着插了话
“红烧上,老赵美美地吃一顿算了!嘿嘿!”老雷说。
“不敢,不敢,老赵再红烧得好,可是你不怕吗?尖锐湿疣染上怎么办!爱嫖风的槌子上肯定有毒的,你敢!嘿嘿!”刘震也打趣地说。
“艾滋病,不就是肏屄传播地吗?”老赵笑着说。
“唉哟,唉哟,真是个土槌,土土儿的个土槌,你说刘校长对吗?”老雷笑叉了气地说着。
“看来大师傅也得学历达标啊!老雷!”刘震也笑着说。
“那叫性传播,不能叫成肏屄传播!唉哟,唉哟……”说着弯下,又随即向后拗过去,活像一个机械的折尺。
“真是土槌,土土儿的个土槌!”刘震说把就碗一扔,出了食堂。
老雷应合着说了句:“真是个土槌,哈哈……”
八
下午第一节课,学校通知学生自习,全校老师听新教师汇报课。陈先主动敲开水萍的宿舍。水萍正在一个小黑板上写着有关代数式的几个算式。
见陈先进来了,就说:“学下的中文,现在让上初中的数学;真是怀才不遇啊!初中数学还可以,要是让上高中数学,那可真是赶着鸭子上架了!”
陈先说:“准备好了吧!一个初一的数学。像我们这些经过高考过来的人,也就是个喝米汤!”
“还是有些紧张!第一次面对那么多的学生和老师!”水萍把有关代数式的内容写完后说,“大学试讲的时候,也紧张地很!今天心里也哗哗地闪个不停!”
“你就权当是开个玩笑或者是目中无人好了!”陈先一脸真诚地说。
“说得比唱的好听!”水萍没好气地说。
陈先说:“反正你得上好,如果这次上不好,刘震就要找什么借口,给你穿小鞋不说,还要说你不能胜任中学课,要把你往小学调哩!”
“我是学下中学语文的,我告他哩!”水萍很是不快地说。
“前年,那个老实的李国福。不就因为刘震说代不来课,调小学了吗?还是农大毕业的本科生呢!”陈先也带愤慨地说。
“我上语文,倒不怕!可数学就有些怕!”水萍也一脸愠色地说。
“刚安排课的时候,你托人说个情也没现在这么被动!”陈先后悔没及时给水萍说。
“你不知道,我没有爹爹,爹在八岁的时候就得癌症死了。是妈妈把我拉扯大的!大学毕业了,本来高兴的事是自已可以挣上钱了,可谁知道你们学里还有这么多的过场!”水萍的泪在眼睛打着转转。
“我不然,会分到河湾滩中学!就是没有走个后门,给学区的站长送个礼!你不知道,当时全学区三百多教师,像我这样科班出身的大学生也就总共分了两个,一个是数学系的,一个就是我,是中文系的。和以前分下的一个中文系的也才两个。其它的都是小中专毕业的。可是我就被无条件的分到这个河湾滩了。条件比起其它一所中学来说就差远了。这不一干就是几年!”陈先说到这些真有些动情与愤然。
上课铃响了。第一节听的就是水萍的数学课。在陈先的班上上。陈先事先把好学生名单写好,让班长送给水萍老师,并要求学生要积极配合水萍老师积极回答问题。
这堂课刘震没有来,只有副校长白云,教导王主任,总务老雷,禇虎,周涛,陈先,体育老师蒋春梅等近三十一个老师听,可以说是黑压压一片。
陈先也为水萍捏着一把汗。陈先幻想着,水萍上课的姿势和各种流畅地语言表达,热烈的课堂气氛。刘震等人也没有挑出多少毛病来,王主任总结说,这是一堂很成功的课。这样想着,正式上课铃响了。水萍早已站在了讲台上正与学生还礼呢!
水萍在同学们热情洋溢地一声老师好后!她很自然地鞠躬还礼说:“同学们好!”说罢就在黑板的正上方写了几个大字:代数式的运算。也许是紧张,水萍说话有些颤。好在这一节课在客观上讲没有多大毛病。对于一个语文专业教师来说,上数学课能如此,也就不错了。
第二天的自习课听的是张宏图的课。这堂课刘震也没有来听,照例是副校长白云率几个领导与全体教师来听课。张宏图的这节课在教学组织上比较松散。这是陈先听过课后与昨天水萍的那节课作了比较后得出的结论。
本来按惯例新教师汇报课后,是要在全校大会上先由被听课教师说课,后由分管学科的领导作出总体上的评价,再由分科的年级组教师评价。这回却不同,刘震不仅亲自主持召开会议,而且亲自总结了这次新教师的课。但大家都知道,听课时,刘震并没有参与。可是,刘震听完水萍的说课后,发言了:“我听有些业务上的骨干们私下里给我汇报了两位新同志的课。都有问题。特别是李水萍老师的数学课,有些老师与领导反映这堂课连概念都没讲清楚。再说了,你刚才的说课材料也不全面,也就是连说课都说不来。自认为上了个大学,就不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成了蚂蚁带了个镲子,了不得了!这河湾滩中学你就得放下大学生的架子,准备带非专业的课。我就听有些人说,我这是赶着鸭子上架!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各位,你在河湾滩充牛屄。你是不行的!领导说你行,你就行;领导说你不行,你就是有肏天爷的本事也不行!张宏图你下面说你的课!”刘震有些愤然地说。
张宏图说课时,先站起来向领导席了个鞠躬。张宏图把课说完后,刘震一边慢慢悠悠地喝着水,一边又用眼瞄了瞄教导主任王主任说:“下面由王主任来评价一下!毕竟是教学上的行家!”说着又拿出一盒烟来,取了一根,点上了。烟头一红就吐出一股烟雾来。
王主任说:“白校长你说一下吧!”白云望着刘震说:“还是王主任你说吧!刘校长也给我一根绿谷,我吃一下!”说着双手伸出去接刘震递过来的烟。然后自已在兜里摸了好半天,还是没找到点烟的家伙。只好又说:“刘校长,点个火!”刘震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这是几等抽烟的,火也不带,烟也不拿!”说着,拿出打火机给白云点上。这时就听到已总结开了的王主任说:“上面刘校长已说地很透彻!我在这里就不啰嗦了!我只说两点。第一点,希望新来的同志也好还是老同志也好。应做好五认真,六精心;教案作业都要及时,特别是教案要按刘校长的要求做到超周备;第二是,各年级组要开好教研会。我听说,当然只是听说。有些年级组开教研会,成了金花会,成了麻坛会,成了家务事会。当然这只是听说。不过,从今天起,要进行突击性检查。如果发现了,那可当场给组长及胡弄的老师下不了台!再要说的是,开校检查中有个别老师,特别是陈先老师的进度计划上没有写上教材类别及进度页码!本来是要找陈先老师个别谈话,但刘校长说,还是给一点面子。一个老教师了,不了给新同志做不好的榜样啊!”当王主任点到陈先的名的时候,陈先正在望水萍。水萍受了批评,脸上有些挂不住,脸红红地,很不自然地坐着。陈先再看时,张宏图低着头。当他的眼光和刘震相碰地一刻,他觉得刘震用眼在剐他。白云若无其事的吸着烟的残骸。总务像一个猎鹰在看着老师们,讲完话的王主任正在收拾着笔记本。禇虎一脸不屑地把头仰着,双手合抱在胸前,双眼闭着,表现出与我无关的样子。其它的老师都眼巴巴地看着刘震,那样子好像在乞求着什么似的。此刻,整个会场被刘震打破了:“陈先,你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下,散会!”
陈先出了会议室就径直去了刘震的办公室。
这是陈先几年来,第一次到校长办公室里去的。记得第一次被分配到河湾滩中学的时候,陈先的父亲让陈先拿了盒烟。记得是一盒五块钱的白沙烟。陈先初到刘震的办公室的时候,也不敢进门。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进。最后,就是现在的禇虎老师过来了,说:“新来的吧!找校长吧?”陈先赶紧拿了根烟递上去,禇虎接了烟说:“年轻人,进去吧!你看你吓的那个样子!又不是见阎王爷!”就替陈先敲了门,并把陈先一把推了进去。陈先进去的时候,校长正用一根牙签在剔牙,还不时地吐着。见陈先进来说:“新来的吧!”说着,便阴个脸坐在沙发上,并将一条腿搭在茶几上。陈先俯着身子,给校长递烟。只见校长刘震说:“你那个不行,还是抽我的!”陈先顺着刘震拿烟的方向只一望,刘震从一盒是黑色的也叫白沙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了。陈先只好把抽出的烟又放进去。陈先见过一个同学过生日抽的就是黑盒子的。据说一盒就十五块钱呢!陈先拿的这盒是白盒子的,一盒只有五块钱。陈先这样想着,只听刘震粗声干嗓地说:“课都安排好了,去教导处拿课程表去!去去!”陈先见校长有些不耐烦,就想把那盒白沙烟放下。可是,校长刘震却很不高兴地说:“拿走,你这是干啥呢!况且这种烟我也不抽。不要侮辱人!拿走,拿走!去去,工作干好是正事,再不要搞这些歪门邪道!”这样想着,总务雷主任过来了。雷主任说:“愣着干啥!校长都等不及了!你可知道刘校长是个急性子,磨蹭了可要发火的!还不进去。”说着,推开门把陈先拉进刘震的办公室说:“刘校长,这个小陈真是的,猴俅地站着呆神呢!”刘震并没有答话,仰面躺在沙发上,两条腿像两个互相扭住的藤条随意地挡在茶几上。见老雷和陈先进来,也不答话只是动了动两腿。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总务老雷从茶几上取了根烟,给刘震点了一根,自已也点了一根说:“校长,我有事走了!”刘震也不答话,只是猛吸着烟。陈先只是呆呆地站着,等待校长问话。可是,校长刘震还是一口一口地吸着烟,吐着烟圈。那些被刘震丢弃在办公室里的悠悠的蓝,在慢慢地散开着,在弥漫在陈先周围的时候,陈先觉得有些呛。陈先想用手搧一下,可是想伸手的时候,又停住了。他仍就呆呆地站着,两只手垂着,活像一个雕像。这时,刘震发话了,但只是把扔了烟头的手背在了脑后。他将头动了一下,然后安然地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刘震说:“听说你现在写了个小说,是写老师们的?你笔下的校长爱搞女老师,还爱玩漂亮女家长。教师也有嫖风的?这样的事你也能编出来?你再不了,给教师出丑了!”
陈先搓搓着手说:“还没有发表呢!才是个初稿。”
刘震有些努气地说:“初稿都传开了,发表了还不成精!”他坐了起来,两腿也从茶几上取了下来。
陈先说:“这都是没干事了,胡编的!”
刘震拍了一把桌子,说:“再不要胡吱吱了!总的是再不要写了。再写就到别处写去。我们河湾滩中学搁不下你这个才子啊!”
陈先涨红着脸,忙拿起茶几上的烟给刘震点上。
刘震吸着烟说:“我听说你最近好得很,是不是?有人反映你想和李水萍‘两挨’,是不是呢?”
陈先羞愧地说:“校长,没有!”
刘震说:“无风不起浪啊!小伙子,把书往好里教是正事,再不要胡编乱造,再不了异想天开。那个姓李的鸟儿也不是平处卧的狗!心高着哩!不要天窗里吊苜蓿给驴得相思病了。去吧!把新来的那个丫头片子给我叫来!”
陈先嗯了声,就从刘震办公室里出来了。他听褚虎等有些师传刘震爱对年轻女老师动手动脚。他真不想对水萍说,刘震要叫她。陈先走到水萍的宿舍的时候,犹豫再三,还是敲开了水萍的宿舍。水萍开门的时候,眼圈红红的。陈先没有敢正眼望水萍,只说了句:“刘校长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有事呢!”水萍正要问个究竟,可是陈先已去了。
水萍赶忙从宿舍出来说:“陈老师,你知道是啥事吗?”陈先头也不回,只是狠命地把钥匙放在自已宿舍的锁孔里拧着:“可能不是好事吧!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去了不是就知道了吗?”水萍见陈先没个好气,便恨恨地走了。
九
陈先从刘震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刘震洗了把脸,还在头上喷了些啫喱水。又把办公室精心打造了一翻。地上湿漉漉地,显得很是干净。
当水萍敲开他的办公室的时候,刘震在正襟危坐地看着报纸。
水萍没有像陈先那样在刘震办公室门口,犹豫再三,而是很随意地就敲开了门。水萍说:“陈先老师说,你找我有事!刘校长?”
刘震听水萍这么一问,放下报纸,一脸微笑着说:“小李,急啥!慢慢说,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找不成你!”水萍没有再答话,只是站着看刘震。刘震见水萍是这么个样子,就站起身来,拉住水萍的胳膊说:“坐沙发上,坐沙发上,斗大的麦子还得磨眼里下!急啥!”水萍被刘震硬拉着,坐在沙发上。然后,刘震又取出茶叶盒子说:“喝个茶,龙井还是铁观音,姑娘们还是喝龙井吧!我看你火气大,龙井凉,取火呢!”说着,刘震泡好了茶又手小心地放到水萍的面前,茶杯儿悠悠地冒着热气。当刘震也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水萍也不答话,端起茶杯泯了口,还啧啧地咂嘴弄舌说:“这么好的茶还是头一回喝啊!平时,喝的是五毛钱一铁锨头的花茶!”“这茶就是好,刘校长,一两多少钱?”刘震在颓头上捋了一把,然后又取了根黑兰州,吐着烟圈。那样子像个“道行高深”的猎人。吸着烟的刘震笑眯眯地说:“你猜猜!这黑兰州也就才十五六块,不贵不贵!这龙井,你猜猜,肯定吓你一跳!”
水萍猛喝了口茶,吐着喝进嘴里的茶叶说:“一两也就十几块吧!”
刘震动情地摇了摇头,笑着说:“真是小雾见大雾,远着呢!你再猜?”
水萍说:“三十?”
刘震还是估做高深地摇头,吸着烟说:“一两八十多呢!不信吧!我可没有骗你的必要!真的!”“上面领导来了差的不喝啊!我长时间陪人也把我给惯坏了。一般的花茶喝起来感觉就是马尿!”刘震皱了皱眉,那样子就像真得在喝马尿似的!
“小李啊!来我们学校时你也不打招呼。教导上也没有说你是学下中文,所以我就让你代数学。虽然我们学校语文教师很缺,但不知者不为罪吗!”
水萍没好气地说:“数学也可以代,不过,这是赶着鸭子上架哩!”
“这不就是对了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刘震拍着手高兴地说:“不过,我觉得该说不该说,你看这……”表现出一点难为情来。
“刘校长,说吧!有什么不好说的!”水萍把茶杯盖儿往杯子上一扣说。
“当然,这是你们的私事!也许是闲话,如果是闲话的话就当我没说。不过,作为一校之长,就是个家长。不说也不行!我可说了,你可不要当真!千万!我听说,你和那个陈苕子很热火,是不是?那个陈苕子没什么前途,弟兄们又多!我听说还是个老大!唉!条件不行啊!再说了,楼房就没治买!”
“你说的是不是陈先老师?可笑啊,河湾滩中学真封建!是不是男老师不能和女老师交往?况且我还是他的班上的任课老师!”水萍从沙发上起来了,用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做出要走的样子。
“烈性子,辣妹子啊!看来还是个炒麦子脾气!坐下吗!就当我没说。明天叫老雷给你重新安排个宿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刘震显出急切的语气,并想再次拉水萍坐下。
“再没重要事吧?校长大人!”水萍更显泼辣而幽默地说。
“没,也没,只是你是可栽培的对象!”刘震红着脸,在水萍的肩头拍了拍“好好干,好好干!”那样子好像真懂得了水萍出门时有点妩媚的一笑。
水萍走了,刘震有些怅惘。好像还不是一种怅惘,而是一种不可状地的愁怅!刘震的这种情绪旋即就变成了一种彻头彻尾的追溯。
刘震想起了河湾滩中学调走不久的王金香来。王金香真是个尤物,文人笔下的尤物!尤其她那个勾人魂的眼睛。只要金香用眼一剐,刘震就知道,就会浑身不自在。记得他刚调入河湾滩中学当校长的头一天,老雷带了一班子人来给他接风。来的只有一个女老师,这个女老师就是王金香。刘震记得她很能喝,还会划大拳。酒过三巡的时候,王金香还将袖子绾起来,抡着胳膊肘儿过庄。刘震记得那胳膊很白,在灯光下很白,像白馍馍一样。
再后来,这个泼辣的女老师便经常和刘震一起斗地主,当然作陪的有总务老雷和其它一些老师。
多次是斗地主赢钱,大家都好像约好了给刘震输。久了,刘震觉得不高兴,也有些单调。刘震来了个新玩法,就是斗地主喝酒。这下输者便是刘震和王金香。酒的处理办法是输家各喝一半,剩下的输家双方划拳解决!这样刘震和王金香喝的最多,因为总务老雷免不了要给刘震代酒,所以每次老雷也喝的多。
有一次,大家斗地主都喝多了。于是,一个一个讲荤的谎儿。先是刘震讲:一个班主任老师有一次搞家访。家长是个下棋爱好者。两人一见面就把棋拿到院子里下开了。两人棋术不相上下。正杀的天昏地暗,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时候,女家长让娃子问老师,吃啥呢!这个老师正忙着下棋,只好说:“妈的屄,一菜一汤而矣!”之后,这个小学生就对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女家长说:“妈妈,老师说,妈的屄,一菜一汤而矣!”这个女家长,可难坏了。抓耳挠腮地想,这个老师也可笑,那有用女人的东西炒菜的说法,即使行,也不能把屄脶下来吧!最后,思来想去,就在那儿洗了些水,再和西红柿,小白菜弄了个汤。酒饱饭足的老师尤甚对那个汤称赞再三。问女家长,那汤叫啥名字。粗识几个字的女家长得意地说:“而矣汤!”刘震讲到这些还再次强调说:“我反对老师家访,这而矣汤,就是个讽刺老师家访的!”
紧接着是老雷。老雷干咳了几声,又把身子直了直,讲开了:忠于家庭与发展情人,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忠贞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忠贞,情人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情人,这一点要向大家讲清楚,婚外恋、一夜情到底好不好,不能一棍子打死,要看它是否有利于生活质量的提高,有利于身体健康,有利于工作积极性。要大胆尝试,大胆闯,领导干部要带头。怕什么,错了,纠正过来;对了,坚持下去,一百年不动摇!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刘震听完,笑着说,老雷,你真个黑猫警长!唉哟!笑死人了。末了,刘震说,这不套的是小平的话吗?这可是政治问题,再不能胡整!大家一阵哄笑!
王金香也急着说,不笑了,笑啥呢?听我来给你们来一个:说有一个当大夫的,情人特别多。而且是女的只要和他来一回,总是让女人把这个家伙想死哩!后来这个大夫,出车祸死了。尸体停在医院的太平间,家属要向医院要一部分钱。说是工伤。李大夫被派去验尸。乘人不注意,李大夫把这上老嫖头的鸡巴,割了下来。他想拿到家里验究一下,这个鸡巴为什么能赢得那么多女人的欢心!当他正在摆弄那个鸡巴的时候,李大夫的妻子下班进来了。讲到这儿,王金香估做神秘地说,你们猜这个妻子会有什么反应?王金香说,刘校长你先猜,猜不对罚酒两杯。刘震挠着颓头,嘿嘿地说,怎么会割了这么些肉,连吃臊子面都不够,真是的!刘震猜完,王金香也不顾别人怎么看,端起两盅酒就往刘震的嘴里灌。刘震也很顺从地被灌了酒。由于太快呛住了,咳出眼泪来了。王金香边给刘震捶背,一边说,雷主任你猜。老雷说,我想那个李大夫的脸肯定,让老婆抓成个稀巴烂!王金香说,不对,不对!也罚两杯。刘震仍咳着说,老雷喝,喝!把罚酒喝了!再谁敢猜,是长毛出血的就猜。王金香又坐回原处说,我告诉你们吧!那个李大夫的女人:一看那东西,啊了一声说,怎么把他的东西给脶了,就昏死过去了。又是一阵爆笑!
老雷见刘震有些让他们走的意思。老雷就对其它人说,走吧!明天还有事,早些睡吧!王老师把这个场子拾掇拾掇。老雷手一挥,其它的人都知趣地从刘震的办公室里出来了。王金香却故意大声说,这些男人们就这样,吃过了,喝过了,提起裤子不认帐。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手里正在干着活儿。王金香先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又拿起笤帚扫地上的垃圾。刘震望着,王金香那一蹶一动的屁股。心就像一根拉动的皮斤儿,一抖一缩的。随即裆里的家伙就开始跳开蹦子了。刘震的口有些干,他从沙发上起来,就向正在扫地的王金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走近了,正要抻手抱王金香。可是王金香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你想干啥!急啥,这个亮法,再说了也有些早。人走掉才几分钟!还有人没有睡呢!待会儿,我先去一趟,我的宿舍!来了再说。完了,王金香去了自已的宿舍。高跟脚敲出一串响亮来。当时,只人陈先的宿舍的灯还亮着。王金香到自已的宿舍,换了个托鞋,就出来了。她想尽量把脚放轻些。当她走到刘震的办公室不远的时候,有人从宿舍里出来上厕所去了。王金香忙藏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那人上完厕所回来了。一边跑一边说,唉呀,太冷了!唉呀……就拍一下关了门,进去了。王金香正要走,陈先的宿舍门又开了,射出一方光束。王金香只好又藏了起来。她的心突突地直跳,大气也不敢出。陈先响亮地泼水声,和进门时的拍门声都使王金香有些害臊。她正欲往自已的宿舍折回时,就听到轻微地的踢里趿拉声。王金香想如果碰上人,她就说闹肚子。她这样想着,就听到刘震细声细气地声音:“金香……”王金香听到声音又折了回去,待她走到刘震办公室门口不远的地方,她看到黑魆魆一个影立在那儿。紧接着一只迫不及待而有些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她被拉了进去。没开灯,点了个蜡烛,那火光正在摇摇晃晃地打着盹儿。偶儿一声叫唤又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只听一声:“唉哟,我的妈哟!好死了,平时,唉哟,看不出,弄起来还有得是劲!唉哟!好死了。”只听刘震说:“好也悄些!影响不好,隔墙有耳!唉呀!读过书的屄就是手法多,唉呀!我要爬上来!唉呀!啊唷……”
十
陈先听到水萍开门的声音。时间是晚上9:30分。陈先想问个究竟,可是一想到刘震,就旋即打想了这个念头。
陈先听到水萍哼着唱着和哗哗地倒水声。陈先想,也许水萍在洗脸或是在洗头,约莫过半小时,门又开了一次。陈先就听到了响亮的倒水声及有些嘶哑的关门声。之后,便是水萍的唱歌的声音。
大概11:25分钟的时候,水萍的宿舍里才安静下来。之后,陈先出去的时候,水萍宿舍的灯也灭了。陈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声音。陈先躲在暗处,隐约看到体育老师王金香从刘震的办公室里摇晃着出来,进了自已的宿舍。不久,灯就灭了。校园里很是安静,只有几个星星在冷嗖嗖地望着他。陈先在校园马路上溜达了一阵,回到了自已的宿舍。
陈先数着数,从一往一百数,数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一丝睡意。陈先顺手拿起一本书,是《追忆似水年华》,又一翻就翻到《万斯的恋爱》,他看了几句觉得,万斯真他妈的幸福。一个小绅士,还有那么多的沙龙。正因为有那么多的沙龙,真他妈的,有得是和女人接触的机会。可是他呢?除了繁重而单调的教学工作,基本上没有和年龄相当的女人接触的机会。就说有吧!也只能是跟水萍这样表层的接触。可是,刚有点儿希望,拦路虎就来了。前些年,刚一分来女大学生,陈先就作好了追的计划。可是,红着脸请吃几次饭就再也不来了。一打听,人家早都有了对象。正忙着,准备结婚了。当然对象不是老师,要么是在政府,要么是在公,检,法或其它有点油水的地放工作。像陈先这样家庭条件不好还是个当老师的也只能是门可罗学雀了。当然,当老师的打光棍是不可能的,你比如种地的农村姑娘就可以不用打着灯笼找,跟地里的土块一样多着呢!幼儿老师也很多,只是工资少得可怜!陈先对于前者,只是觉得文化水平悬殊太大,不合适;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如果取了种地的姑娘又得回到农村。况且陈先弟兄们多。就那一院破房,谁住呢!再说了,既使有钱在城里买上楼房,一个人的工资也养不住啊!这样想着,陈先就觉得自己命苦!就觉得自己的父母怎么这么没本事,儿子们养得太多。真是穷汉养儿子徒算数儿。陈先恨自已为何不出身贵胄。
陈先想着,就有些愤恨!恨自己,也恨这世道。这些女人一个个都他妈的俗。女人真不是东西,女人真俗不可耐。女人活该让有权有势的男人玩。像他这样有才的男人能干啥!拿人们常说的话是,一肚子的文章充不了饥。
陈先想着,就想把桌子上写好的小说初稿撕了。当陈先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想法。陈先就又想到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及天下”的古训来;“穷且不坠青云之志”的警语来。陈先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自已辛苦涂写的文字,又心痛了,就像一个母亲看自己得病的孩子一样。陈先从床上下来,把那些有些纷乱的稿子重新整理好,打开抽屉小心地放了进去。陈先又小心地把抽屉关好,又木然地坐在那张有些破旧的椅子上。这刻,全是静,被黑夜洗过的静。此刻,陈先怕这样的静。静地似乎时间也不走了。静使陈先由不住就想到了水萍,那身段,那模样,那跳皮的笑,那线条分明的地方。这一切的一切,在陈先的脑子里晃悠来晃悠去,就像水萍的舌头来回地在陈先的心上舔着。陈先感到一阵舒坦。坐着的陈先将脖子扭了扭,又将本来垂着的双手立刻举了起来,形成个大八字,身子也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陈先叫出声来了,他两手合抱了起来。嘴里轻轻地唤着,水萍的名字。可是身子一斜,陈先碰在了桌子的一角。陈先险些,跌倒。陈先一手拄在床的一侧,一手拄在书桌的一角。陈先才没有跌倒,但感到被撞着的地方,一阵疼。陈先直起身来,唉哟地叫着!校园里已隐隐地有了响动。陈先想打开窗帘看个究竟。陈先打开窗帘时,外面已有些大亮,学生的喧闹声已此起彼伏。陈先才猛然觉出自己一夜没合眼了。紧接着,校园的广播已嘹亮地响了起来。
十一
陈先用凉水洗了把脸,牙也没有刷就进了教室。
每天早自习,作为班主任的陈先总是一丝不苟地到教室里寻查。
陈先走进教室的时候,学生们正嚷嚷着背课文。陈先进了教室,断喝一声:“停下来!”学生听到陈先有点生气的声音,便稀稀疏疏地停了下来。
陈先说:“中学生了,还是乱嚷嚷。不知道默背吗?像麻雀儿窝里捣了一杆子,乱嚷嚷,小心我整治你们!”之后,陈先把手挥了挥。学生们便又一本正经地,表情各异地默读了起来。有个学生向陈先个问题,陈先很高兴地作了解答。陈先就又背着手,在走道里来回踱着步。教室里很是静,只有陈先来回走动的踢拉声。陈先转了一回,就听到食堂开饭的钟声。
陈先便从教室里出来,径直向食堂走去。陈先到食堂的时候,吃饭的老师们已好多了。陈先舀了饭,就见刘震也进了食堂。一进门,刘震就问大师傅老赵说:“今天啥饭!”大师傅一听是校长,忙说:“山药米抖面,你最爱吃的!”说着,他便早已将盛了饭的碗递到刘震的手里。刘震很自然地接了碗,坐在老赵搬过来的一个椅子上,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正吃着,副校长白云慌张地进来说:“刘校长,不好了!陈先班上的一个学生把另一个学生捅了几刀子!水萍老师在自习课上转悠的时候,一个学生不知怎地扑过去就捅另一个学生。具体情况,一问水萍就知道!”刘震一听,像挨了驴卵子石头,把碗一撂,就往外跑说:“陈先是干啥吃的!赶紧打120急救!陈先和水萍老师到我的办公室来!白校长你安排往医院送学生!我处理后事!快!”
刘震到办公室的时候,水萍早已在办公室门口,灰着个脸站着。待刘震开了办公室门的时候,陈先也惊慌地立在刘一也的办公室门口。
刘震开了门,厉声说:“进来,猴俅俅地站着干啥!”水萍和陈先一听便慌乱地进了刘震的办公室。
刘震说:“陈先,你是干啥吃的!你这个班主任是怎么当的?平时的思想工作是怎么做的?早自习上,你去教室来没有?”
陈先说:“我听到吃饭铃的时候,才出来的!”
刘震说:“还愣着干啥,去把你的班干部都给我叫来!”
陈先嗯了一声,便出去了。刘震看着水萍说:“现在这老师也不好当啊!是个高风险的行业啊!”
水萍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心急如焚的样子。泪水在眼里打着转转。
刘震声色俱厉地说:“这下事情可闹大发了,我也得跟上你们吃亏。弄不好,校长都要搭上!不知现在医院里救得怎么样!”刘震一边说一边来回走着,踢里踏拉的!手背起来又放下,放下又背起来,如些反复个不停。水萍只是哭丧个脸,呆若木鸡。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种忙乱而不知所措的局面。刘震生气地说:“进来!”本来在门口站着发呆的水萍听到刘震生气地说,“进来”的时候,也本能地往前挪了挪。水萍最后在门的一侧呆呆地望着惊慌而近乎愤怒的刘震的时候,陈先已指挥着学生进了门。陈先仍慌乱而胆怯地说:“刘校长,班干部给你叫来了!”
“你怎么调查下了?”刘震声色俱厉地说着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气急败坏地打着火机。也许是打火机没气了还是操作有问题,也许刘震太惊慌了。那东西忸怩作态,不肯点燃刘震右手食指和中指间踌躇满志的那根纸烟。刘震用力摔了摔,也许是想将打火机里的气体摔在顶点,但可惜的是他的努力是徒劳无益的。最后,刘震气急败坏地将打火机狠狠地扔到地上,还觉得有些不解恨。刘震用脚踩着,一阵喀吧声。刘震又翻腾着,终于又找了一个打火机。刘震这次很顺利地点着了,猛吸了几口,终于发了话:“站好,你们这些狗孙。说,班长先说,是啥原因!刀子发现了怎么不及时给老师汇报!”
是班长的学生,看到校长这个凶劲儿,只好怯生生地说:“陈老师在教室里转的时候,我们都在背课文!谁都没有注意这事,平时那个挨刀的学生就爱欺侮同学。拿刀捅的那个学生平时又不爱说话。”此刻,陈先颇感激这位同学,因为他在刘震校长面前说他早上去了教室。他忽然觉得这个平时他有此不太满意的班长,一下子成了他的恩人。
紧接着,一个胆大一些的学生插话了:“对着呢!那个挨刀的学生平时就爱在班里称王称霸,丈势欺人!为民除了一害!陈老师不是要我们路见不平就要一声吼吗!”此刻,陈先真想给这个同学几个嘴巴!于是,陈先说:“同学之间,又不是阶级敌人,用得着动刀吗!再不要胡说!站到一边去,让班长继说!”那个插话的学生,见老师对他的发言很恼火,就只好转身站到了同学们的后边。
刘震又发话了:“陈老师,你看就是这个一声吼,把刀子给吼出来了。我听说,你把《好汉歌》定成了你们班的班歌。好啊!现在学生都成了“草寇”!拿刀杀人了!你看着办吧!这就是标新立异的下场!”刘震说着,又点了一支烟。
班长继续说!“陈老师走出教室功夫不大,李老师就进来了。我向李老师问了个问题。李老师正给我们讲题的时候。只听一阵噪闹,两人就打起来了。李老师和我赶忙过去。因为我坐在前排,他们在教室后面。待我们过去的时候,挨了刀的那个学生正提着凳子向手里拿刀的学生扔去。我看到他身上的血在不停地淌。李老师喝了一声,两人才住手。就这样,我们就赶紧去找陈老师……”
刘震说:“为什么打开架了,还动了刀子?”
班长说:“我也不知道!”
刘震转而又问陈先:“你也不知道?”
陈先说:“我正在调查……”一滴汗珠从额头上滑了下来,又一滴……
“废话!查你的吧!”刘震又不失校长体面的说了一句。
陈先便带着学生出去了。
十二
刘震把陈先和学生哄出去后,正要对水萍力陈这一事件的严重性的时候,电话响了。陈先赶忙拿起电话,只听电话那头说,刘校长,我是白云啊,我在区医院急救室!大夫正在抢救,很危险!”刘震一听,用空着的一只手使劲地擦着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面色有些苍白,嘴唇打着颤地说:“双方家长到场了没有,啊!救得下吗?”
电话那边说:“正在抢救,双方家长在嚷仗呢!”
刘震焦急而恼怒地说:“每十分钟来一次电话!有重要情况随时报告!”说着就把电话嘎噔一声给挂了。
刘震从洗脸架儿上取下毛巾,一边擦着脸一边说:“水萍啊!校长也不好当喀!不出事儿,你也像个人,像个校长,吃香的喝辣的,别人看着眼馋!可是谁人知道当校长也有当校长的难啊!”水萍看校长急成这个样子,又怕这事儿牵连她,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慌了神地一句又一句地问:“校长,那个挨刀的学生没事吧!没事吧!我只不过是到教室里去了一趟,责任不在我啊!”刘震擦过脸将毛巾一扔,又仰坐在沙发上发了一回愣,吸着烟吐着圈,神色又恢复了平时的颜色,表情有些舒张地说:“小李,给我倒杯茶。薛宝钗,一个女流之辈,都山陵蹦而不动色!哼,怕啥呢!茶到来,喝着再说!你也喝杯铁观音!”水萍一听校长这么说,便泡了茶,端给刘震,自己也泡了茶,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刘震仍在吸烟,手机响了,铃声是一曲悠扬而哀怨的梁祝。刘震很不情愿地从沙发上坐起,电话那边发话了:“喂,喂,你是河湾滩中学的负责人吗?我们是报社的记者!”刘震一听是记者,屁股下就像着了火似的,立刻站了起来,灰着脸说:“是,是,我,我,我就是,负--负--责人!”刘震抖着手,双手像捧着一个宝贝似地,打着颤儿地听。
“你们学校,今天发生了,校园暴力事件?问题很严重!我们马上就到,你安排一下!”电话那边的人有点委婉地说。刘震头点得如一个正在挞蒜的槌儿,面部的表情就像大雨来临前的天空,变化多端。
十三
刘震挂了电话,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发愣。水萍说:“校长再有没有事?我这节课有课哩!”水萍说话时的样子就像在乞丐面对着一碗可口的饭菜。
“妈的,这么快!真长得千里眼顺风耳?一肯定有内奸,肯定毫不含糊!是右派这个杂种,是他,肯定!唯恐天下不乱!妈的,老子不当校长对他有什么好处!这贼还比那贼恶啊!如果老子把事情摆平,看我不收拾他,我就不是娘养的!”说罢,刘震就努气冲冲地从沙发上起来,在地上来回地走个不停,嘴里不停地骂着一些难听的话。这期间,水萍只是呆呆地立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水萍进退两难的时候,刘震突然发话了:“快去,让陈先把学生安排好,谁说错了话,小心学校开除!就说根本没有学生动刀子的事!总之,要封锁一切消息!现在我要开中层以上的领导会!快!不能耽误,不能,千万不能,千万不能!”踱着方步的刘震有些慌乱地对水萍说。当然,刘震也顾不了什么校长的风雅,校长的体统,只是一唯地在校长办公室里像一个受了惊吓的驴子,打着转!水萍嗯了一声,就失魂落魄地出去找陈先了。正在打转的刘震突然停下来拔了电话:“喂,老雷吗?通知广播室,立即通知中层以上及班主任开会!快,不然,来不及了!”刘震挂了电话,即刻又抖着手接起电话。电话是副校长白云打来的。刘震一边用手擦着汗一边紧张地听着电话内容。时而紧张,时而慌乱,但最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来,眼睛不自然地挤了挤,那样子似乎紧张中带着舒坦。刘震最后说:“好,好,老白你干的好,你先稳住双方家长,不要闹腾!记者快来学校了!总之,全面封锁消息!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老白,稳住!怎么早不来电话,不是五分钟就汇报一次吗?”只听电话那边说:“就是五分钟一次,你的电话,是无法接通!……”电话挂了。刘震说:“关键时候,电话也他妈,趁火打劫!这河湾滩,就是信号不行!”说着,刘震就听到广播上在通知:“中层领导和各班班主任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刘校长办公室开会,上课得相关人员也马上停止上课!……”
又一阵敲门声。刘震心下想,这么快!这些记者!刘震有些慌张地正要开门,却是总务老雷的一声:“刘校长,是我,我已照你的安排吩咐下去了!”刘震一听敲门的是老雷,就有些生气,把刚想好的一大堆对付记者的客套话全扔在脑后,又把一股脑要泄愤的话和盘托出:“进就对了,敲槌子的门哩!那有时间敲门!”只听门外的老雷佯装委屈地说:“你把门锁着,我进不去喀!我又不是孙悟空喀!”刘震一听老雷这和么说,一个箭步就把门打开了。门啪的一声,撞在墙上,又吱呀一声,反弹过来,正好碰在了进门的总务老雷的腂骨上。老雷唉哟着,坐到沙发上,哼呵着、搓着脚脖子,眼睛却怔怔地望着刘震,那样子就向一个妓女被一个官老爷弄了之后,娇弱地要那几个卖身钱似的!
紧接着就是一阵杂踏的脚步声。首先进来的是教导主任王主任,随后便是陈先,再后来便是其它的相关人员。
他们进来的时候,校长刘震正在沙发上吸烟,烟圈像一个忸怩作态的变形的硕大的青云,在刘震的办公室里各怀心事地弥散着。总务老雷见刘震还在吸烟,就对来人说,大家坐吧!
这时电话又响了,老雷不敢接,王主任看了看表现出与我无关的姿态来,表情冷漠地扫视着刘震办公室墙上的那些写着严肃的制度的挂张。
电话继续响着,没有一个老师去接那个电话,好像那个玩意谁接了的话,要么是一个烫手的山药;要么是一个秽气十足的不祥之物。刘震表情凝重地在吞吐着烟雾。老雷拿起电话,不敢听电话的内容,并用一只手捂住电话说:“刘校长,你的电话!”
这时,刘震才慢慢地起了身,从老雷手中接过电话,很夸张地放有嘴耳之间,握电话的手,就像一个玉女拿着一个心爱的发卡,无名指像一个就要吐丝的蚕儿!只听刘震说:“好,好!太好了!老白干的好!”挂了电话的刘震,又坐到沙发上,一边示意让总务主任老雷倒杯茶来,一边清了清喉咙说:“事情总算过去,真是吉人自有天象!没法喀!有些瞎孙,想要借这个事把我姓刘的整死!嘿,嘿!好的很,妙的很,没事了!人没大碍,救过来了!老白说,住两天就好了,顶多也就一个星期喀!睢着,不要把戈倭了喀!打虎不成,反伤人喀!不过,这时候把你们请来就是要告诉大家,要把陈先班上学生的暴力事件封锁住!任何人不得外传!一会记者就来了,如果问起大家,就说没这么回事。你们现在立刻到各班教室开临时班会,一定要把学生的嘴给我堵上!不仅要堵上而且要把嘴给我锁住!就这样,现大家分头行动,不得有误!”说完,刘震手一挥,老师们各自去了。刘震办公室里只留下总务老雷和教导主任王主任了。刘震给王主任很热情地到了杯茶说:“老王,我知道你是河湾滩中学的三朝元老啊!现在还在这个教导主任的位子上,有些大才小用,怀才不遇啊!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上面多少有个人!今天还请你老哥,多担待啊!辛苦你,安排全校教案作业大检查!现在就通知,马上通知!”说着,拍着王主任的肩膀,煞有介事的!刘震又迅速取了一条黑兰州说:“老王哥,拿着,我知道你爱抽烟,老雷!记住啊!给王主任把好些的烟供上!”王主任感激地接了烟,点了一下头,唉了一声,就出去了。
只见老雷翘着大母指说:“高啊!刘校长!关键时候还是你有一手!这个和褚虎那个右派一伙的老顽固,不也在关键时候,叫你俘虏了吗!”
“夹住你的臭嘴吧!就你聪明!嘿嘿!如果不来个及时雨,这个驴还不踢人!呵呵……”刘震老谋深算地说着,又点了一支烟,得意非凡地吸了起来。纸烟好像丝毫也不领他的情,硬是一个劲儿地呛得刘震咳唾成珠。老雷赶快前去,敷衍了事地给刘震捶着背,那样子就像后娘对待孩子似的,不过不同的是一个劲儿地问:“刘校长,舒服些没有,舒服些……”
刘震喝了口茶,喉咙动了动,只听咳地一声,一团浓痰在他的舌头上,停留片刻,把自已整形成一个圆珠,便安然地落在门背后的灰匣里了。刘震用手背擦过嘴,又得意对老雷说:“现在叫他去安排查教案,作业,不就使所有人忙开了!他那有闲工夫磨牙!拌嘴!嘿嘿……不过,你还得把那个右派给我跟好!记者来的时候,你就跟着他,我就不信,他是孙悟空会分身!去!现在就跟着他!”总务老雷哎了一声,就出去了。
十四
河湾滩中学的广播上正在通知:全体教师请注意,现在进行全校作业教案大检查,听到广播后,马上把作业和教案送到王主任处,以待检查,勿误!
总共播了三遍。刘震正在为他运筹帷幄而暗自得意的时候,门被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敲开了,并且毫无推却地进了刘震的办公室。
刘震看到那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身上都大小不一的背着个小挎包。刘震忙将刚才开会时坐邹了的沙发巾很快地拉好后,滿脸堆笑地躬着腰并且不自然地搓着手说:“记者先生,请坐,快请坐!”来人向刘震点着头,就坐到沙发上。其中,一个胖一点的白面书生一边取着肩上的小挎包往茶几上放,一边忙不迭地说:“我是《晨光日报社》的记者,我叫鄢俊生。”刘震沏了茶,一听胖记者这么说,忙将两只手很热情地递了上去。那个胖记者见刘震要来握他的手,也匆忙而不失风度地迎上去,握住了刘震有些肥大的手,使着劲儿就是一阵摇晃。那个胖记者握过手后,又指着那个个头矮一些,并且戴金边儿眼睛,皮肤黝黑的记者说:“这是《沙洲商报》的住本地记者站站长:李站长!”刘震又忙着过去和李记者握手,但李记者在沙发的那头,一个若大的茶几横摆在中间,使本来有些热情的表达方式有了些许的不自然。草草了事之后,胖记者又把手指向了另一个有些瘦削但个头高的一个记者说:“这位是《沙洲晚报》记者站站长:王一鸣先生!”只见那个记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点着头握住刘震的手说:“幸会,幸会!”刘震也挤着笑地说:“荣幸啊!今天和你们这些铁嘴铜牙的大记者有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说着拿出手机,拔通了电话说:“雷主任吗?你和小许快过来一下!马上来一下,有重要事儿!”挂了电话,一边摸着往手机套里放着手机,一边拿出纸烟给那几位记者递烟。这时,老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身后跟着个瓜子儿脸的瘦老师。他们一进门,愣着神,欠着身儿地听候刘震的吩咐。刘震给记者们点了烟后,才转过身来,才抬起右手。然后,又把手指往手心里勾着说:“雷主任过来,过来,我给你说!”老雷见校长神秘的样子,只好将那个升子头伸了过去。刘震也府首挨了过去,将那个肉嘟嘟手放在雷主任的耳旁轻声耳话了几句后,只听雷主任斩钉截铁地说:“是,马上去办,小许走!”雷主任说完,向记者们点了阵头,便把一边发愣的小许老师拉了一把说:“走,愣啥哩!刘校长让我们安排重要事去!”说罢与小许老师便一溜烟地离开了刘震校长的办公室。
刘震也点了一阵儿头,就搬来沙发对面的办公桌的椅子,放在地当中坐下了。正在这时,那个胖记者发话了:“你是河湾滩中学的刘校长吧!我们接到投诉说,你们学校今天早自习上发生了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刘震又起身取了烟给记者们递,可那位胖记者却很干脆地说:“放着吧!我们先说正事!”刘震见胖记者采访心切,便只好把抽出的纸烟又羞愧难当地放回烟盒里。只好坐在椅子上,才慢腾腾地说:“记者先生,你看,你们刚来就这么辛苦地工作!我已让人安排去了,吃上些了再说!”说着电话响了,刘震取出手机,一看是老雷的电话,就接上了。电话挂了以后,刘震说:“我们的雷主任早已安排好了!走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胖记者执意不走,可那个瘦记者却先起了身,那个黑脸的记者也起了身,傻笑着,看胖记者,那样子就像在说,走吧!哪里还不是个采访!胖记者见两位同伴都有走的意思,也只好拿了挎包说:“也行,也行!既然这样,也好!”刘震躬着腰,坐了个请的姿势,记者们便出了门,身后只留下一个单调的声响:刘震得意的关门声!
出了刘震的办公室的时候,还没有下课。校园里没一个学生,也不见一个老师在走动。其中那个瘦记者说:“秩序井然啊!刘校长!”刘震听到记者们这么说就像吃了蜜一样,心里甜丝丝地说:“过奖,过奖!这会正在上课,下课就是麻雀儿窝里捣了一杆子,乱的很,上飞下跳的。真是羊里头的山羊,人里头的学生,跳皮地很!”“就是,就是,我们当学生的时候,也坏得很!常挨老师的整!”那个皮肤有些黑的记者说。“我就不是了,谁像你们这些次学生!上飞下跳的!”胖记者有些挑衅地说。刘震这会儿只是一个劲地陪笑,一句话也不敢插,只是一个劲儿地:是,是,是……或是嘿,嘿,嘿……
十五
刘震与记者们到了,一个叫世纪红的酒店面前停住了。老雷和小许老师早已在酒店的一楼大厅里眼巴巴地等。见刘震和记者们在酒店外面的时候,老雷捣了捣正在和服员姑娘溜嘴的小许说:“来了,再不要胡整了,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有闲情来色的!快!快些,不要让刘校长看着了!”说着,只见刘震已与那几个记者说笑着进了大厅。刘震环视了一下,总务老雷和小许老师已恭顺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刘震便瞪了瞪眼,好像是责怪部下对这几位先生的待慢似的。
总务老雷点着头说:“安排好了,在三楼萧湘阁!”说着挽了一下刘震的胳膊,又示意小许老师去挽那个胖记者。小许没有会意地望了望刘震,又望了望老雷。正在挽着刘震胳膊的老雷好像丢了什么样宝贝似地,红着脸儿,用着劲儿,把头向小许勾了勾,但没有活眼转色的小许仍愣着,不知如何是好。老雷终于发话了:“站着干啥!像个木墩!还不快把记者大人挽着,这么陡的楼梯!”这时,呆站着的小许才忙搓着头,红着脸儿地,一个箭步上去,把正在最后上楼梯的瘦高个儿记者的后腰,托着。紧随着上了二楼,又拐了个弯儿,这个弯是个玫瑰色的一个曲里拐弯的洞天。小许有些头晕目眩。记者们说笑着,款款而行。身边是说着先生你好,还像日本女人似地点着头,躬着腰的,穿着大红齐袍的姑娘和她们毛绒绒的眼睛和似乎能掐出水来的脸庞,频频送来的秋波。刘震、老雷还有尾随的小许又护送着三位记者上了三楼。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装潢得更加气派,以致于使那几位记者先生也忘了此行的目的似的,发出不同程度的啧啧和高低不一萦绕不断的哎呀声。
这地方确实不错,真是豪华和时尚。这是胖记者进了萧湘阁落坐后,再一次发表的对刘震校长款待他们的由衷的评价!那个脸有些黑的记者也一边捋着头发,一边说:“没有想到,河湾滩这么个小镇也有如此好的地方!”喝了一口茶的瘦高个儿记者一边吐着残存在嘴角的茶叶,一边也忙不迭地说:“就是,就是!”
刘震、老雷,小许完全代替了服务员工作似的,不这样好像就再没有更好的表达他们待客的诚意。刘震又是递烟又上频频地咝拉拉地跳着蹦儿地打着火机。老雷跟着校长,屁点屁点地!小许只是一个劲儿往茶杯里倒茶!老板娘进来的时候,也无不感慨地说:“哎呀呀!你们这些姑娘们呀!怎么能让我们的刘校长,雷主任服务,你们是干啥吃的!”姑娘们一听老板这么说,便争着抢着干她们份内的事儿。刘震也被老板娘推着搡着硬是按在圆桌上。老雷见校长被老板娘按着落了坐,自已也只好挨着刘震坐下了。小许只是立着,看老板有些夸张的忸怩的摇晃,不时露出粗壮的齐袍下遮蔽的大腿和隐约可见的屁股蛋儿上肉嘟嘟的滚动。小许咽了口唾沫,只听地咯的一声。刘震说:“小许,吸了冷风了,急狗开了!站着干啥,也坐下。你站到那儿是不是想占姑娘们的便宜!”小许听校长刘震这么说,也只好嘿嘿着,贴着老雷坐下了。
这时老板娘,拉着声儿地拿出菜谱,让刘震点菜。刘震拿过菜谱说:“唉!不能,不能,还是让我们的贵客点吧!”说着,就把菜谱拿给最近坐着的瘦高个儿记者。瘦高个儿记者,又把递来的菜谱硬推了过去,示意让胖记者点。刘震只好把菜谱递给胖记者,胖记者接着菜谱,向在座的人望了望说:“也好,也好,恭敬不如从命!点就点,点不好可不要骂我!”老板娘凑近了,拿着个本儿,把胖记者点的菜都一一记下后,就笑盈盈地出去了!
服务员们也频频地给客人们沏着茶。不一会儿,老板娘又爹声爹气地引着服员把菜上全了。老板娘又拿出当地最好的酒:金河湾。轮流给客人敬酒。敬到胖记者时,胖记者却说:“最近喝酒有些上火!今天就免了!”老板娘硬是不肯:“我长的再丑,也还是个女人!不喝这两盅,我就要上吊给你看!”老板娘说着就把酒盅子举了个高,并且一本正经地说:“好像宋太祖说过,无酒不成男儿,无色路断人稀!所以我今天一敬你家有爱妻,二敬你事业蒸蒸日上!唉呀!喝了吧!我的大记者!”胖记者终于没有办法说:“真是君子,难过美人关啊!喝就喝!死了也是褔!”胖记者说着脖子一仰就咯地一声喝了下去!刘震、老雷等人便使着劲儿鼓着掌。随后便是其它的两个记者稀稀拉拉的鼓掌地声。刘震说:“唉呀!了不得,真是个酒家,喝酒的时候还来了个盖楼的喝法!我们的学区站长就是个酒家,喝酒的时候,也盖楼!”老雷和小许老师也咐合着不断地说着“就是,就是的,真是个酒家”的应承话!那个瘦高个子记者挑衅地说:“你们还不知道吧!他可是个喝酒的鳖鳖儿啊!有一次采访市医院的时候,一次和十三个人一拳四盅子,过了两转都没有醉!”老板娘一听瘦高个记者这么一说,便又举起了酒盅给胖记者敬酒。这回胖记者很利索而且无不幽默地说:“不了,不了,再喝我就可醉啦!醉了可就胡来啦!胡来啦就色啦色啦地干活啦!”说着还很妩媚地并且女性化十足地拒绝说:“嗯!嗯!不要啦,嗯!讨厌死了!”说着就把老娘敬酒的玉手只轻轻地一推就坐下了!于是便是一阵嚗笑。刘震笑过后,做了个捂腰的动作说:“啊呀!太幽默了,太幽默了!我都笑叉了气!唉哟!真是幽默啊!”
之后,便是一阵呼噜,呼噜地吃喝声。呼噜了一声便是划拳声,此起彼伏。当大家都喝到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刘震提议来个黄段子。于是三位记者异口同声地说,好,好!其中胖记者说,我们打个“蓝球”:“你们教师队和我们记者队比赛!教师代表队长刘校长,记者队代表我。下面我说一下比赛规则:发球权是获胜的一方,队员都听队长的调遣。光头(是一个队员击败其它三个队员)每人喝一杯罚酒外,还必须说一个黄段子;不是光头则每人说一个黄段子。你们看怎么样?”胖记者话音刚落,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好!紧接着就是要单数与双数获得发球权的过程。教师队要了单数,记者队当然要的是双数。经两个队的出手,刘震队获胜。刘震没有派队员,直接自己先出手了。记者队却让黑记者先来,并且胖记者开玩笑地说,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让我们的张记者上。三拳过后,刘震败下阵来。刘震就派老雷上阵,三拳过后,老雷也败下阵来。这时,记者队一片哗然。刘震派小许老师上阵,第一拳小许就来了个开门红。第二拳小许以四季发也赢了张记者。胖记者给张记者加油说:“鹿死谁手还说不上,老张加油!”但还是让小许老师以五魁首挫败了张记者。刘震见小许就这样轻易地赢了张记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一眼小许。老雷也咐和着嘟囔了阵,也学着刘震的样子也斜着小许,好像小许犯了大错似的!胖记者好像看出来了点什么,便把袖子往上一捋说:“刘校长,这可是冤家错案啊!这可是对功臣的不敬啊!来许老师我和你交战!”刘震和老雷见胖记者似有批评之意。便只好嘿嘿地笑着说,也好,也好!小许接着划,不过很是庄重且很有些意味深长地在小许的肩膀上拍了拍。小许很坚定地说:“刘校长,知道了,这回一定照办!”但这回仍事与愿违。三拳过后,胖记者又败下阵来。刘震又发话了:“你看,你,真是正着处不着,不着处挖给一勺!还是我们光头吧!你看记者先生们!”刘震眼巴巴儿地望着在座的记者们,老雷早已端起了酒杯,小许见雷主任端起了酒杯,便赶忙端起酒盅咯当一声,一杯酒先下了肚;紧接着老雷也脖子一仰,一杯酒很流畅达地下了肚;刘震也咯地一声后,还用手背很达观地把溢出的酒捋了一把,便呵呵地坐了下来。胖记者却与瘦高个子记者同时发话了,站起来嚷着。胖记者说:“犯规,纯纯儿地个犯规!”瘦高个子记者也说:“喝了白喝了!不行按规则来!这回先罚你们教师组两个黄段子!刘校长先讲!”刘震只好面有羞赧地说了一个:一男赶集卖猪,天黑遇雨,到一农家借宿。少妇说:家里只一人,不方便。男说:求你了,我的大妹子,给你猪一头。少妇说:行!但家中只有一床。男说:我也到床上睡,再给猪一头。少妇说:行!半夜男对少妇说:我想到你上面睡,女不肯。男又说:给你两头猪。少妇说:行!不过可不能喀!少顷,男忍不住,央求动一下,女不肯。男说:动一下,给两头猪。少妇说:行!男动了八次停下了,少妇说:怎么不动了?男说:没猪了。少妇小声地说:要不我给你猪……天亮后,男吹着口哨赶集去了!末了,刘震又像聊斋志异的作者,再最后加了个评论:哈佛营销学认为,要发现用户潜在地需求,前期必须引导、培养用户需求,因此产生的投入是符合发展规律的。刘震很得意地做完这个评论后说:老雷,你讲!老雷将所有人扫视了一遍后说:我总得来个可笑的,但不一定是有颜色的,行吧!胖记者等人点头表示认可,但最后那个黑记者却不冷不热地补了一句:必须是诙谐可笑的!老雷点着头讲开了:毛主席说,节日问候不是资产阶级的专利,我们无产阶级也要问候,就是问候早一点也不怕。无非拱拱手、说些吉利话嘛!既体现无产阶级的革命感情,又能促进移动通信事业的发展,事业和生活两不误。红包那些东西,腐朽得很,消磨意志……(见《毛选》第四卷134页)。老雷正要说,他老人家真英明之类的话时。瘦高个记者发话了:你们这些老师们,怎么都讲这么理论的东西,酸溜溜的!听起来很不轻松,头都大了!老张你来一个,张记者又推托着说:还是我们的王站长来一个,我想一会!并且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望着胖记者。这时,刘震等人也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望着胖记者。胖记者像洪湖侠客一样双手抱拳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来就来一个:有一人酒喝多了,嚷着要个小姐。主人无奈之余只好照办。挑来拣去,最后选了一个小姐。这人刚爬上去动作,可是哇地一声吐开了。那小姐生气地说:我听说过,有晕车的,晕飞机的,晕船的却没有见过晕屄的!胖记者刚讲完,便是一阵哄笑!刘震抹着眼泪说,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之后,那个黑一些的记者也自告奋勇地说,我也来一个让大家动脑子的,酒喝多了有些脑积水,我来一个是给大家放水的!于是神秘地说:女人看男人洗澡!教师队猜,猜不对,罚酒一杯。刘震,老雷,小许老师都作出了苦思冥想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猜出来。胖记者说,先把酒喝了再让我们的李记者告诉你们。刘震一听胖记者这么说,便端起酒杯对老雷和小许老师说:端,端!猜不出来,就认罚!说着脖子一仰喝了下去,老雷和小许见校长喝了下去,也只好争着抢着往肚子里灌。待刘震等人把罚酒喝完,那记者才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迷底:《好大一棵树》!原来是一首歌曲名字啊!刘震无不惊叹地说了一句,后便把自已的嚗笑也很自然地丢在此起彼伏的哄笑中。 这时,老板娘进来了。刘震一边望着老板娘的胸膛,一边捂着肚子笑着说:好大一棵树,真是夸张又形象啊!老板娘见大家都笑成了这样,便一本正经地说,有什么好事!何不让我也分享一下,并且顺便对也在一边朗笑的姑娘们说,去把送的那几道特色菜上来。这时,刘震估作神秘地说:小郝!你猜一下记者们让我们猜的个迷语。猜不着也罚酒一杯。老板却毫不推却地说:猜就猜吧!又没有输南庄子北地的!大不了,一杯酒,多大的个事!说,我猜!刘震一听老板娘很干脆,就望了望那个黑一些的记者说,还是记者先生来说吧!可是那个记者说,还是老师来吧!你们教书的不是爱吃别人的剩饭吗!不服气是吧!你们每天还不是照本宣科,不是吃前人的剩饭吗?你们把鲁迅存进银行,你们作李白的随从,作杜甫的跟班,唉!总是热着吃剩饭。还是剩饭大王刘校长说吧!刘震说,听君一席话,真是高见!当老师的就是每天在热剩饭,真是的!那我这个热剩饭的厨子就热一回记者们的剩饭吧!说着作了个清嗓子的动作,便笑眯眯眯地望着老板娘说:女人们看男人洗澡。你猜一首流行歌曲名字。那老板娘却干脆地说,就这么个,小儿科的迷语!不就是《好大一棵树》吗?刘震等人都作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望望记者们,又望望老板娘。最后便又是一阵掺和着不同情感的笑声。紧接着便是服员上来的特色菜,大家都胡乱吃了一阵又开始划拳了。
在记者们都有些大醉的时候,刘震神秘地接了个电话。是副校长白云打来的。刘震听着白云的汇报,满意而会心地点了点头说:“就这样,老白!这回你立了头功,回来我好好犒赏你!”刘震接完电话,记者们嚷着要走。刘震便顺势给老雷和小许老师递了个眼色。老雷和小许便把头一勾就出去了。
刘震一边陪记者们下楼,一边对记者们说,没事,没事,就是两个学生打架,擦了些油皮!可不怀好意的人就把籽麻大的事儿,说成西瓜大!有劳记者们了!说着已出了酒楼,紧走几步就到了早已安排好送记者们的车前。老雷手里提着用黑塑料袋装着的好烟,在小许忙着给记者们开车门的时候,刘震和总务老雷硬把它们分别塞了到了记者们的手里。随着,汽车的开动声,车载着记者们远去了。刘震望着远去的汽车,无不感慨地说:“妈的,这些文人中的“小姐”。也好对付,吃一点,再给一点,就把他们的嘴塞住了!也好也好!”说着,手一摆又说:“老雷去把帐结了,小许扶着我回学校!”
十六
一大早,陈先的宿舍门,就被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敲开了。
陈先昨天从医院里回来的迟了。听到起床的喇叭声响,陈先才咬着牙起来。
当这两个人在敲门的时候,陈先正伏在办公桌上打着盹儿。陈先开了门,他们就是一阵嚷嚷。那个女的自称是受害学生的家长,那个老头也脸红脖子粗的说,自己是那个用刀子捅了学生的爷爷。那个女的吹胡子瞪眼睛地说:“我就这么一个独苗。指往着养老呢!可现在倒好,被你的那个给杀下了!”说着抹眼泪擤鼻子的哭喊了起来。“我那有那么多钱给娃娃做手术啊!今年种下的植种西麦又没人收,现在还在棚底下搁着呢!这可怎么办呢!”水萍听到嚷嚷声也进来了。陈先见水萍能在这个时候,进来给他解围,心里充满了感激。那个女人哭着,一屁股就坐在陈先睡觉的单人床上了,又哟唉唉地哭叫了起来。老头儿只是愣着神儿地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水萍进来后对那个女人说:“哭,哭啥吗?老师又没有教着让杀你的娃子喀!”陈先只是一个劲儿地走来走去。水萍又很干脆地对那个哭着喊着的女人说:“我要不是在自习课上去查作业。可就把乱子动大了。那个拿刀子的只是一个劲儿辇着追着往身上捅。挨了刀子的那个学生也拿着凳子恶狠狠地往拿刀子的头上砸。要不是我拉的快,人命可就出下了。你们这个样子,要做啥?你说老爷爷,你说大婶!出了事了,我们想办法,是报案呢还是住院呢!总不能瞎闹腾吧!”水萍正说得起劲,小许老师像风一样进来了。
“陈老师,刘校长叫你快些到他办公室里去一下!”小许进了门就说。那个哭喊的女人把手往腰里一叉说:“走,走,我们找校长评理去!”说着就把那个老头儿生拉硬扯地拽了出去,嚷嚷着跟在陈先的后头向刘震的办公室去了。水萍想要劝阻,陈先也想要阻拦可是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嚷嚷着走进了,刘震的办公室里。
陈先进了刘震的办公室,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站在办公室最空闲的地方等待刘震的调遣。小许老师点了点头,又向着刘震鞠了个躬说:“刘校长,陈老师我给你叫来了!”刘震却坐在沙发上摆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用手指了指,门拐处放着的正在尽心尽力工作的热水器说:“小许看一下,水开了没有。我瞭着,绿的指示灯开了!”小许听刘震这么一说,本想退出办公室的他也只好拿了茶杯笑盈盈地去沏水。沏好了水,又恭敬地送到刘震的面前说:“刘校长,再没事,我先出去了!”只听喝了口热茶的刘震嗡嗡声嗡气地说:“去,把白校长也给我叫来!你不看今天贵客临门吗?”又不冷不热地对那个老头和拉着吊死鬼模样子的女人说:“坐下吗!斗大的麦子还得磨眼里下吗?你们还来的早啊!”
老头一听校长这么说,便一个劲儿地搓搓着手,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就往刘震对面的那组沙发的拐角处坐,并且嘴里唸叨着:“那是,那是……”
女人也泪珠儿往外滚着说:“校长,你可要作主啊!昨天手术费就是三千块,娃子麻药过了痛地只叫唤呢!”女人说着又扯着嗓子哭了起来。陈先见这个女家长,又闹了起来,便嗫嗫着说:“不要闹了,我的家长。这又不是你们家的大书房炕,想咋地就咋地!这是校长的办公室喀!”刘震听陈先说了这么一句既奉承他,又责备家长的话,于是满意地说:“对啊!陈先老师说的对吗!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嚷啥呢!也就是学堂圣地,我就不说粗话了!别嚎了,我还有事问你们。我正要派人找你们,也好,也好!这么早就送上门来了!不要胡闹腾!否则,我可不客气了!要扫地出门哩!哼!”刘震又端起茶杯说:“这事是发生在学校里,没错!可是,我们有那个老师,课堂上教你们的娃子们说,同学们,拿上刀就杀人吧!再说,你们家教不严。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吗?陈先去把那个杀人的牛耳瓜刀子拿出来。”陈先听刘震这么说,便掉了头,就往宿舍里跑:“我这就去,取凶器。我没收下了!”不一会,陈先就喘着气儿地来到了刘震的办公室里。陈先抖着手儿地把那个爬满血迹的家伙放在茶几上。刘震拿起来,端详着说:“这个牛耳瓜刀是不是你们家的?回到家里,你们家长是干啥吃的!刀子也不往好里放,随便让学生拿着玩把戏!”说着又把拿起来端详的刀子很响亮地往茶几上一扔。那个血迹斑斑的刀子好像遭受了不公待遇似的,很不情愿地在茶几上跳了儿个蹦儿,才停下来。
老头一脸惆怅地望着那个熟悉的刀子说:“这个刀子本是我用来给果树结嘴子用的!这么个东西,谁知道……唉!”女人也望着那个刀子,样子有些怯生生和气愤!
这时,副校长白云进来了。
刘震不失体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着说:“老白,辛苦了!坐,坐!”满脸堆笑地握住白云的手使着劲儿地摇,拉着白云往沙发上按。然后刘震又对陈先说:“小陈,愣着干啥!给我们的功臣沏茶!”陈先嗷了声,便迅速地倒了茶,端在了白云面前,又给刘震的茶杯里加满了茶。陈先仍就愣着神儿地退倒一边,站着。那个老头强努着笑,那个女人打着精神,捋了捋头发,又出神地望着两位领导。
“医院那头,没多大事吧!”刘震急切地问。
“大不了,住几天就好了!”白云望着两位家长说。
“好的,好的!”刘震取了支烟给白云递上,又取了支烟叼着,不紧不慢地找着打火机,先给白云点上了,又啪地一下也点上了。
刘震猛吸着,那样子满是意味深长。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陈先仍立在那儿,没有一点表情,没有一丝惊慌。这是他听到两位校长的谈话后,所拥有的最为真实也最为安稳的一刻,但唯一的是陈先总是感到有些拘束。这是多年来面对校长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难以言说的内在心理态势。
陈先清楚地记得,刚参加工作那年,有一个老师仅仅因为迟到了几秒钟,就被刘震当众罚了站。最后还是副校长白云为那个老师开脱才最终免受了长时间的罚站。这在陈先认为是侵犯了老师的人权,一个校长怎么因为迟到了几秒钟,就像小学生一样被当众辱骂,又当众罚站呢!当时,陈先有些想不通。再后来,这样惧怕校长的心理就越来越浓,非但没有随着教龄的增加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加重了。那些评职称,需要优秀、良好的老师,不仅不敢埋怨工作分量重,还必须忍气吞声地工作,见了笑长校硬是陪上一堆的笑来才肯罢休。
十七
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停在了河湾滩中学大门口。
正要去看自习的张宏图,有些纳闷:是教育局的人来检查工作了吧!他有些紧张,其实这种紧张不仅是刚来不久的张宏图有的一种心理,而是河湾滩中学教师的一种普遍心理。张宏图在教室里草草转了一圈,便匆匆到了办公室。张宏图回办公室的路上碰上了禇虎。禇虎也从教室里出来,背着个手样子很悠闲,嘴里哼着个曲儿。张宏图听出来了是韩磊唱的《向天再借五百年》。张宏图很紧张地问:“禇老师,这小车是教育局的吧?”
“一个教书的又不犯大错,把作业教案弄好,管他的妈妈嫁谁呢!”禇虎与人为师地说:“小张,你把这些都弄好了吧?不要让这些吃喝的家伙,抓住辫子!要不然,可要指着葫芦挖子儿哩!”说着两人走上前去,又瞅了瞅那个黑色的小轿车。禇虎摇着头说:“这不是教育局的,而是学区辅导站的破鸡巴!不是检查工作来的,是摆平事情来的!嘿嘿,这下可够这些老爷们当回孙子了!嘿嘿……”张宏图急忙去了自己的宿舍,禇虎仍迈着慢腾腾的步子向刘震的办公室去了。
禇虎想看个究竟。禇虎怀着乘火打劫的意思很响亮地敲开了刘震的办公室门。
禇虎看到刘震正和学区站长贾红阴着个脸望着那个嘤嘤哭泣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旁边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子也皱着眉头,躬身站着,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正在等待长辈的发落似的。既有一种怯生生,又有一种垂头散气的无可奈何。禇虎再看时,陈先似有所悟地并且很彻底地说:“禇老师,你有事啊!”然后,又讨好地望着刘震,又怔怔地看着那个肥头大耳,用眼斜睨着不速之客的褚虎。刘震把烟头狠狠地往烟灰缸里一揉,好像把眼前的这一切尴尬也一并要揉个净光似的。
“这就是久闻大名的禇虎老师吧!”贾红一脸露不屑地看着刘震问。
刘震用鄙夷的目光看看禇虎,对褚虎说:“你没事吧!不要红火处卖母猪肉了。去去!我们忙着处理事情呢!然而褚虎的反应却似乎是迟钝的,摆出了一幅与我无关的样子;又表现出一种宽宏大度,无所畏惧,喧宾夺主的气势。
褚虎硬是坐在了刘震的旁边,拿起刘震面前的一盒烟,做了个给两位领导递烟的姿势。刘震没有理睬,贾红倒把烟给接住了。禇虎有些煽风点火的意思,这是他坐在沙发的一角时表现出来的。禇虎说,这是两位家长吧!娃娃们打架是正常事,不过,拿刀子捅人可就不是正常事了。刘震一听禇虎这么一说,心里有些紧张。刘震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干咳了几声。这咳声就像是在示意,禇虎你夹屄,你再不要当个挑屎棍棍儿,把事情往大里挑了!刘震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的领导:学区干事贾红。
贾红终于发话了,在禇虎正要再往下说,这是个安全……的时候。贾红说:“禇老师,你现在如果再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避一下!好不好!你不看这么多的事儿正在等着我和刘校长处理呢!小许,你和禇老师都出去吧!”
刘震一脸不高兴地用手指了指小许,又指着禇虎。小许会意了,忙过去拉着禇虎就往外走。
禇虎说:“我还有话说呢!”
小许说:“你不看两个领导都不欢迎你吗?走,浇水的不管,驴吃麦子喀!走吧,我们一个受苦人,管那么多闲事干啥!”小许硬是连推带搡地把禇拉到宿舍方才罢休。小许在禇虎的宿舍正要拉开架势扯一阵子闲淡。小许的手机响了。小许看了一下号码!一看是刘震办公室的电话。小许便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禇老师,刘校长又打电话叫着呢!”小许说着接通了电话,点着头,哼哈着,便飞也似地向刘震办公室去了。
小许进了刘震办公室的时候,气氛很紧张,又多了一个男子,正在咋呼着!刘震阴着脸,贾红一个劲儿地吸烟。陈先没好气地望着那个咋呼的男人,那个女人又开始哭了,嗡嗡嘤嘤地,高一声低一声,紧一阵松一阵的哭。那个老头只是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望望刘震,又望望贾红。
“再不要胡闹了,你这个男家长!你的娃子,被人捅了,你就没责任?你可是孩子的临护人!再说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怎么没有捅其它的学生。再这样,不讲道理,那我们就报案,公事公办!该抓就抓,该关就关!还由着你们胡闹!”贾红一口气说了这翻话后,又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刘震也长精神了,抽出烟给贾红递上,说:“站长,不要生气!秀才遇了兵,有理也说不清啊!哼,学习不好,你们不来,开家长会你们忙着把草着呢!遇上这号子事,你们来地比鬼还快!有事解决,再不要哭哭啼啼,指桑骂槐,比猪骂狗了!这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也拍着桌子,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刘震吸了口烟接着又说:“小陈,我让你调查打架的原因,怎么调查下了?给双方当事人说一下。”刘震涨红着脸望着陈先。陈先忙乱地说:“我调查清楚了,双方都有错!主要是李大明前些日子经常欺侮张清泉,张清泉是被迫反抗的,只不过有些过激!前些日子,我请你们家长,可是你们都没有来,说忙得很。现在就不忙了!啊!”陈先有些气愤地又指着那个男家长和那个女家长说:“你们今天这是啥意思!是不是克我们学校呢?还是给我们点颜色哩!两个领导都为这事,亲自来了,你们还想干啥!昨天不是白校长等人已经把医院的事都安排了吗?再这样,我们就报案,抓人!但是作为学校考虑的长远一些!毕竟还是学生,进去了以后,今后怎么活人!但现在如果你照我们学校的安排,把事情捂住。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陈先这样说着,两位领导很满意地看着陈先,又用一种鄙夷的神情望着双方家长。双方家长都被这一翻话给说服了,还是被要抓人的后果给吓住了,只是呆着脸儿坐着,一言也不敢发了。
最后,贾红用一种赞美的口吻对陈先说:“小陈,你今天和家长到医院去!”又望着副校长白云说:“你也去,把事情弄好,随时给我们汇报。”白云,陈先及双方家长走了之后,贾红对刘震说:“你们不是说,陈先这小子也和那个右派关系好吗?我看他刚才这些话正是我想要说的!不错,不错!这个事只能捂,捂得死死儿!老刘!头上这个小乌纱可得保住啊!前年河湾滩小学两个六年级的小学生自杀的事情,要不是区委区政府捂,那可就糟了。当时,我还是平坦学区的副站长。要不是那个事情我那有机会当河湾滩学区的站长!那件事是我的救星啊!那两上自杀学生是我的功臣啊!听说班主任老师给了个开除,留用的处理!可惨了!这回好在没有死人,否则,我们都完蛋!这回也不能掉以轻心啊!钱出一些,尽量把事情捂住!记者来的那天,我在兰州,来不了,不过有你我就放心了!”刘震很有表现力地对贾红说:“站长,要不再把这些记者请一下,不要把事捅出去!派出所报不报了?”刘震问贾红。
最后,贾红老谋深算地说:“报个案,万一死了呢!不过,你必须把派出所打点好,再不要往上报,先不要立案。如果死了人,再让他们补着立个案!尽量把双方家长吓住。如果胡闹腾,后果自负!能让捅了人的家长出一部分钱最好,万一没有,也就算了!捂住是硬道理,你把记者再请一下,就说是我请着,表示上次不能亲自陪他们而道个歉!万一着不来,我就以学区的名义再给送些礼。绝不能让教育局知道这事,否则,又有人要借刀杀人了!我们就成了鱼肉,别人就成了刀俎了!关住门儿坐,火从天上落,没办法!今年我们只有少拿些了!”贾红这样说着,刘震只是一个劲儿点着头。之后,刘震让总务老雷又在世纪红酒楼安排了饭。直到,老雷笑盈盈地来请贾红和刘震的时候,这两位“官员”才迈着八字步儿,慢慢悠悠地去了酒楼。
十八
校园暴力事件造成的影响,继续在进行!不知是那位好事者在互联网上贴了个贴子!
学区站长贾红又表情庄重地来到了河湾滩中学刘震的办公室里。贾红一进门就把从网上搜下来的关于河湾滩中学校暴力事件的贴子扔在刘震的办公桌上!只说了一句:“你司总裁 看看吧!事情可不好了!这么详细的东西!这么详细的过程!妈妈的!”说完就抽起了烟!刘震赶忙拿起来大概看了一下,神色慌张地说:“这些驴日的,真不是东西!还上网了!贾站长,这可怎么办啊!”贾红故作镇定地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吸烟!一旁呆站着的雷主任倒是说话了:“开会,吓虎一下,兴许能弄出个蛛丝马迹!”之后,是好几分钟的沉默。
雷主任表情紧张地给二位领导倒了水,又估作担忧地陪着一起紧张。
贾红吸着烟,脸上拧得十分紧凑;刘震也眨巴着眼睛,若有期待的等着贾红说话。
又是一阵子,不轻松的沉默。刘震办公室里的烟雾更显得浓重了。刘震怀揣着一颗扑腾扑腾直跳的心在办公室里,起来了又坐下。但贾红的态度却忽阴忽阳,这把刘震和雷主任给弄糊涂了。雷主任天真而真诚地凝视着贾红,又讨好地看着刘震走来走去的紧张样子,也唉了几声,又叹了几口气。
这时陈先和副校长董永金进来了,身后是一副无所谓的王主任,他叨着烟,吐着烟圈。副校长董永金一进门就说:“贾站长,刘校长,我把陈先叫来了,听说你来着哩!”雷主任也赶忙又给贾红和刘震的杯子里沏足了茶,又拿出杯子给副校长董永金也沏了茶,然后望着王主任和陈先说:“你们喝不喝?”只是礼节性地问了问,就又坐回了原处,望着两位校长与站长贾红,样子很是毕恭毕敬。王主任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声贾红,就挨着雷主任坐下了。陈先只有搓着手,站在办公室的茶几旁,直勾勾地望着几位领导,心中直纳闷儿:他不知道,这次校园暴力事件该如何处理,也不知道究竟今天又将发生什么事儿。
好在,贾红终于说话了:“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有人乘机添乱了!你就是陈先吧!你不是河湾滩中学的才子,笔杆子吗?这些材料是不是你发到网上的?你总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刘震一听站长这么说,也来气了:“还想成精呢!自打嘴吧的事少干,妈的!”
陈先一听两位领导这么一说,结巴着说:“我,我 ,不可能的,领导们!我也是长脑子的,总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我是不会的!我,我向领导保证,我在河湾滩中学绝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事!”
这时,刘震做出最悲壮的表情朝天举起两只手,翻着白眼:“好啊,陈先,在我见过的最阴险最狡猾,也最心术不正的老师当中,你可是最令人气愤的一个。我们河湾滩中学也待你不薄啊!你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来。你想干啥!”
“闭上你的嘴吧!刘校长!”站长贾红在刘震动情地发泄怒气之后这样说。
刘震惊呆了,站长贾红竟然在他的属下面前呵斥他闭嘴。只见贾西红突然面露微笑地对陈先说:“来,来,小陈,坐下说话!”说着站起来,像搀扶自己生病的爹妈似地把陈先老师硬按在了沙发上!并给陈先递了根烟,还要亲自点烟。正是贾红这些超常的惊人的举动,使本来被按坐在沙发上的陈先又不得不站了起来,像个犯罪的被示众的青年,满脸的羞红与惊吓并存着。
王主任却又抱打不平地说:“我认为,领导们也不要太武断!就说陈先老师是中文系毕业的,就说爱好文学,总不能把网上的贴子都认定是陈先写的吗?再说了,那么个稿子,只要是当老师的谁都会写!”
站长贾红说:“刘校长,这种不调查,就扣帽子的做法是不对的!你是什么证据能证明是陈先写的呢!你啊你,真是的!”贾红一边说着这翻话,一边想着如何能将这件令他也头痛的事儿摆平。表面上他装作冷静万分,但他的内心里却很是着急,很是担心。此刻,他一边在安抚,这混乱而又紧张的场面;一边又在想着解决这场会影响他“官场”生涯的事儿的办法。最后,贾红对副校长董永金说:“快去出个通知,现在开个全体教师大会!”
会上,贾红很动情地讲了一翻关心老师的话后,便用他最常用的口气说:“今天我来河湾滩中学开这个会是迫不得已,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一向很安稳的河湾滩中学,出现了事儿,还是不小的事儿。这件事老师们有责任,我们领导也有责任。可是就在我们全力以赴处理这件事儿的时候。可是,我们有些老师却动开歪脑子了,开始手痒痒了。往网上发了贴子。但好的是,这个贴子却被我学区的工作人员给拦截了。庆幸的是,没有造成坏的影响。也就是还没有扩散开来。教育局也出面了,让我们进行宽大处理,不追究,不再揪辫子的办法与处理态度。让那些发贴想捅事的老师,放下武器,悔过自新!所以我们召开了这个紧急会议。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进得宽大处理,和谐处理。所以我希望你们,特别是那些脑子有些发热的教师们,冷静下来,从爱校如家的角度考虑问题。收回陈命!安心教书,专心育人!如果我们领导做了工作,你还执迷不悟,还想成个精,弄个办!那么,我吃挂面不调盐,有言(盐)再先!把丑话说到头里,不过,也请听清,砖头擦屁股,把棱马儿搞清楚!不料让有些人,烟筒里入手往黑道上引啊!如果,从今天,此刻说过后,还要弄事,还要当个挑屎棍棍儿,那么下场是可以看到的!你砸我的锅,我就打你的碗。看谁厉害,看谁斗过谁!所以小心着,别自己给自己给嘴巴!下你的岗!我说的也就这么多了,看刘校长有没说的!”贾红望着刘震说。刘震只说了一句:贾站长把我说的全说了,就这样,散会吧!
十九
会后,褚虎又去了一趟,网吧!他仔细查看了,发贴的地址。可也没有什么让人发现发贴人的任何蛛丝马迹。他又再次打开新华网,民生网很快地流览了一遍。关于那个贴子的点击率有1000多。褚虎很是高兴地回来了。他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绕了个大弯子,去了一趟家里。
褚虎的家在河湾滩镇,东河村。离学校近,不像陈先的家离学校太远。褚虎进了自家的门。他感觉很是祥和与安静,虽然老婆刚卖来的小鸡娃还在叽叽喳地叫着,在院子里戏闹着。偶而的几声狗叫声,混合着牛叫声等各种动物此起彼伏的鸣声。此刻在褚虎认为便是最为动听的音乐。他美美地想着,平日里喝声断鬼的那些学校领导,至少今天开会的口气也有些平顺,但可以听出他们有些害怕的口气与余音。所以褚虎高兴地很。褚虎匆忙吃了些,就去了学校。他进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大多数的人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休息了。他很庆幸,但在进楼门的时候,老雷不知从那儿冒了出来,正与他撞个正着。要是平时,褚虎会昂着头,望都不望雷主任一眼,雷主任也不望禇虎一眼就旁若无人的过去了。可是,今天雷主任主动地拉住了褚虎的胳膊,并且说:“老褚去了趟哪里!这么忙!”褚虎见老雷这么问他,脸上忽然一阵子烧,并且结巴着说:“家里取了个东西,吃了顿饭!”便匆忙地上了楼。老雷却怔怔地望着褚虎的背影儿发了一会儿呆,又将头摇了摇了,嘴里咕噜了一句:“看来,褚虎有发贴的重大嫌疑!看他这么匆忙的样子!一定有问题!”
这样想着,贾红与刘震正醉汹汹地走来了。老雷迎上去,赶忙凑到刘震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可是喝了酒的刘震却说:“我就知道,肯定是这个驴日下的干的,平时就不是个好东西!”贾红听刘震这么一说,便回过身来用手指着刘震说:“你,你怎么又张风漏气了!喝上三盅猫尿,就又胡咧咧开了!说的早了,不要把气漏掉了!闭嘴吧!狐狸的尾巴会露出来的!急个辣辣子呢!”刘震一听贾红这么一说,便瞪着眼对老雷说:“再不要,给我吹二裘风,你又不是神婆子!”老雷只是点着头,说:“是,是,是……”
二十
褚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随便拿了本书翻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心思看下去,翻了几页便又放下了。只是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想着他的心事。
这次校园暴力事件。虽然发生在早自习上,但水萍只是这次事件的目击者。确切地说是及时制止这次事件进一步恶化的有功之人,而对陈先来说,是班主任,有一定的责任,但也不是主要的责任。主要的责任还在学校。褚虎这么想着。
至于陈先会后的情景更是糟糕。他更加对刘震对他的武断产生了恐慌。他的四肢感到一阵乏困,头有些眩晕。这是他从会议室出来之后最为直接的感受。太阳的光明晃晃地照着,把他本来有些瘦削的影儿拉了个长。他走着,没有一丝儿活力。他只是习惯性地向他的宿舍走去。当他毫无知觉地拿出钥匙,胡乱在锁孔里摆弄的时候,水萍怯怯地也来到自己的宿舍门前,开着门。如果是在往日,陈先会开个生硬的玩笑,或溜几句嘴皮子,才笑着进他自己的宿舍或倒上一杯子水又开门出来与水萍再开个玩笑。虽然他常常在这个时候,脸上总会洋溢出些许绯红,水萍也曾留下片刻的红晕。然后才匆忙地进了自己的宿舍,有时还将宿舍门故意拍的老响,以示对陈先说话不当的抗议。但陈先仍就会在无人的时候,再度敲水萍的宿舍门。水萍会妩媚地开门妩媚地对陈先说:“陈老师,请注意影响!让学生,尤其对你爱戴的学生看到,影响更不好!”然后还是啪的一声拍上了门,陈先也会动情地在自己的脑门上,摸一下做出个令自己陶醉的动作,然后也啪的一声来个回答,进自己的宿舍,写他的作品去了。
可是,今天会后,这两位校园暴力事件的当事人却感到莫名的恐慌。那有平时的雅兴呢!
水萍只是怯生生地望了望陈先,她多么希望这位平和的邻居能给她那怕一丝一毫的安慰,但水萍的这种想法,也只能是一种奢望。
陈先并没有理睬水萍此刻的任何举动,他甚至有些恨水萍的无能,怎么自己在教室里还会让学生拿出刀子来,还让学生动了真个的!他想水萍这个女流之辈,真是个废物。不仅对她的喜欢都此刻全无之外,还真想破门而入给水萍一顿嘴巴子。理由便是学生竟然在她的眼皮之下动了武还见了红,还险些死了人。让他也成了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人。他想到了刚参加工作不久,那时正是举国上下在反对法轮功的时候,可是就在河湾滩学区,河湾镇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学生自杀事件。事件发生后,当时的领导们都成了惊弓之鸟。相关领导与班主任老师都受了开出公职,留用的处分。那时不是流行着一种说法,如果当时那个班主任是中国共产党员,那么也不会有开出公职的处理,最多是个开除党籍,也不会有那么大损失。可惜啊!当时的陈先还觉得区委区政府对班主任老师处理的不公!可是,今天不是又轮上他了吗?庆幸的是那个被刀子捅了的学生,在医院救了过来!没有死。这使他心里稍有一些安慰!但毕竟是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是重大的安全责任事故!幸亏今天领导及时开了会,来安抚那些脑子有病的家伙,想致他于死地的家伙。这时他真有些感谢,那些领导来!纵然平对他也很苛刻,但这会儿全忘却了。因为正如领导说的:如果有人把此事捅上去,或捅大了。领导要挨整,可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开除公职留用也不是不可能啊!至于水萍,她是功臣,因为是她在自习课上查作业时,发现了并及时地制止了此事啊!陈先一想到这,也就很是后悔!如果当时,他再转上几圈,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样想着,他又恨开水萍了,他想这女人,就是不行,骒马就是上不了场!但话又说回来,关住门儿坐,火从天上跌!没办法啊,是祸,躲不过!陈先想着,狠命地自己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他想哭,他真想放声大哭。眼泪在眼涡里打了几个转转,在宿舍地上来回走着,他终于忍住了。他想到了一向耿直的父亲,和那严肃的目光时,他用手在自己的眼涡里揉了揉。正要抱着头仰面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学生一阵急促的报告声打扰殆尽了。 他开了门,就听到站在门口的学生说:“陈老师,王生龙与张成又打开架了!快!”陈先一听,脑子里嗡地一声!便向他的教室冲去!就看到,在后门上正围着一圈学生,那两个学生,一个手里拿着凳子,一个学生手里拿着扫帚,正拉开架势要打。但好的是双方都被学生挡住而不得近前。陈先看到这个场面,便是断喝一声:“你们都给我放下!否则,我开除你们!”学生一听是陈老师来了 ,便将手中的东西都扔掉了!陈先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这两个学生两个耳刮子。只听得一阵噼啪声,那两个学生又在陈先的断喝中规矩地立着。耷拉着头。陈先说:“跟我来!”
那两个打了架的学生便顺从地跟陈先到了他的办公室。
陈先开了宿舍,用脚在两个学生的屁股上踢了两脚。学生便像踢进球门的足球,无奈地进了陈先的宿舍。陈先很想再给他们两个嘴巴,可是总务老雷上过侧所,过来了!由于陈先没有关门,所以老雷很自然地就看到了正耷拉着头站着的两个学生。老雷便进去了。正在气头上的陈先将雷主任进来了,便很主动地给老雷说了原由!老雷说:“这些碎崽娃子,中午不好好睡觉,早早儿跑到学校里打架来了!你们是不是也想学那两个动刀子啊!”说着给了,两个学生一顿脑啄!两个学生便又把头低了下去,其中一个还吸流着鼻渧!陈先上去用手揪着那学生前的头发说:“说?再打不打架了!”然后,又用一只手狠命地托起另一个学生的头,也说:“说!为什么打架?以后再打架不了!”这时两个学生只是慢悠悠、并结巴地给陈先表了个不再打架的态!陈先便对那两个学生说:“滚!回去写检讨去!”
二十一
遇事家长又来学校是事件发生后,第三周的事儿。
双方家长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先到了陈先的办公室。当时的陈先正在给学生批改作文。双方家长很不友好地敲开了门,又很不友好地给陈先发了根烟。当时的陈先一看双方家长很不友好的样子,再加上领导屡次对他进行的恐吓:什么事情闹大要下岗了,什么要罚款了,扣工资了!总之,刘震总是让他的手下老雷来过,副校长董永金来过。王主任也来过,但王主任却与褚虎的观点一样,如果他们有些人想把这盆脏水往你陈先的头上沷。你也给他们尿泡尿,这是禇虎最富有挑战性的一句话。陈先记得褚虎当时进来时,王主任正给陈先作宽心的工作。禇虎进来二话没说,就盘腿坐在陈先的床沿上。便拦住王主任的话,说开了:“我认为王主任的话是对的,你就不要把责任往你头上揽,凭啥!他姓刘的是干啥的,一校之长,怎么好事全是他的,遇上坏事儿就成了老师的!这公平吗!你说去年让我们在烈日暴晒下,去搞勤工俭学。刘震在动员老师学生的大会上说的多好啊!什么一分一厘都要给老师和学生公布!可是到如今,公布到哪里了!是不是公布到他的妈妈的屄上去了,还是公布到鸡儿的裘上去了!更可恨的就是,不但过节没有福利,还与一帮驴日的决定:每个老师扣30元的护校费。上面拨款不用在教学上而是用在吃喝上吗?妈妈的,怎么就让这些人当校长呢!可以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真是社会的蛀虫啊!”
“老禇再不要发浩叹了,这不是整个社会上的个大病吗!那是中纪委的事儿,我们骂也是闲的!你就是把嘴拌烂也无济于事!还是给陈先出个主意吧!”王主任拦住禇虎的话这样说。
禇虎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把咧着嘴说:“就说的,王主任说的对啊!陈先老弟!你总是不能太害怕!不要向那两个开出公职留用的老师学习了!他们是润土啊!那些软蛋也只能是自认倒霉!谁教他们死挨呢!学生要自杀和老师是裘上的关系!你说,你们说对不对?就拿你班上学生用刀子打架的事儿,首先应该追究个值周领导与值周老师的责任才对。不是学校安全责任书上说的明确吗!出现安全问题应有值周人员负责吗?我已经调查过了,是刘震校长那个组值周。就说是发生在自习课上,班主任总不能钉到自习课上啊!你值周的人是干啥的!为什么不巡视,他姓刘的就知道来学校白肚子老朝天睡大头觉!哼!这下该有戏唱了吧!还睡地滋润地很!你说王主任,水平没水平,长像没长像,还有女人往他怀里送!女人真是个俗的东西!你说,你们说,姓刘的知识没多少,长得又差吃!可是就有那么些女的扭着尻子往姓刘的肚子上躺!”
王主任说::“禇老师,我的老禇,现在不是说哪些个事儿的时候,而是给陈先出主意的,不是听你发幽思的!人家姓刘的嫖个风你也吃醋啊!那个乱人尿巴子,你也吃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任校长来,她都是这个样子!你就不要救民于水火了!东西在人家哪里长着,你急什么!这世道女人就爱让当权者日弄!不但解决生理问题,而且还解决生活问题!两全其美!不说了,不说了!还是给陈先出个主意!我认为,如果他们硬是往你头上推,你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你也就来个“恶人先告状”!你就告值周的!这样你的责任就小一些,否则你就死挨吧!”
禇虎双手一拍说:“对啊!主任真是高见!就这样,把出萝卜也得带些泥吧!否则便宜了人啊!我的老弟!”
此时的陈先只是头上冒汗!只是在宿舍地上来回的走来走去,听两位你来我往的争论与探讨!陈先很担心让刘校长的人把他们看下,误认为他也是王主任与禇虎一伙的!他想把门关上,几次了都被王主任挡住了。宿舍门大开着,好的是没有人从他宿舍门前走过。陈先暗自庆幸,但心还是突突地跳个不停!他的汗很努力地往外渗着!他走过去,用凉水淘了下毛巾,擦了擦!正要放毛巾的时候,就见老雷慢悠慢悠地向他的宿舍这边走了过来。好像老雷已经看到了:他正和王主任,禇虎在一起说话呢!
陈先看到老雷若有所思的样子及那副厚眼镜下面的那双眼睛,正诡秘地看着他们。老雷还把耳朵努力地侧了侧,似乎听到了:褚虎正在与王主任骂刘校长的话。陈先的腿有些软了,胸膛里像装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娃子,跳个不停!陈先想把门关上,可这一切显得是那样徒劳!王主任与禇虎也看到老雷过来了,就都起了身走出了宿舍!王主任与禇虎没有主动与老雷打招呼!倒是老雷先向两位妩媚地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说:“喧着来?”
王主任只当没有听到,把两手背起来,拉开架势走了几步,就进了侧所!而禇虎倒是回应了说:“就是喧了阵!陈先班上出事了吗!我和老王给出个主意!不行吗?”说着也进了侧所!
老雷只是站着,没有跟着进去。就见陈先拿着一根烟出来了!老雷接了烟,没有说什么!吸了几口把头硬是凑上陈先跟前,压低声音说:“不要把路走岔了!是不是!”只听陈先也压低声音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放心主任!”
这时就见王主任与禇虎正提着裤儿走出了侧所。老雷没有搭话,在陈先进了宿舍,关门的一刹那,老雷也进了侧所!随后便拿着档里那截绞尽脑汁的家伙,蹲下了,跨下一阵风雨雷电声!
二十二
陈先一直在侧所门外等着,太阳光有些毒!好在侧所门不远处有一棵成年的柳树。陈先到柳树下一方块阴凉的地方站着。直到,老雷从侧所里很惬意地出来的时候,陈先就迎了上去对老雷说:“雷主任,我请你去趟刘校长办公室?我有个事给刘校长汇报一下,你是最好的证人!”老雷摸了摸有些秃顶的头说:“好吧!我们走!”
老雷与陈先很是小心地进了刘震的办公室。刘震的门是虚掩着的,所以老雷与陈先很顺利地就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刘震正打着呼噜。其实此刻,正是午休的时候,校园里很安静,所以进了刘震办公室的老雷与陈先更感这呼噜声的雄壮与刺耳。老雷正要喊刘震,可刘震翻了个身,头朝里睡过去了,呼噜声更加悠扬,更加惊人。陈先听着那呼噜声,心也抑扬顿挫地荡悠个不停。陈先有些怕,很想,特别希望刘震,就这样死了,最好!要么,他如果有孙悟空的本事,就来个钉身法术,把刘震钉住,就好了;要么把所有与他不利的人都给钉死!连水萍也钉住,让她还牛屄,或者变个法术自已也成了个象刘震,贾红一样的领导,出有车,食有鱼!真可成了,出其东门,美女如云!水萍到那时候,只是个要不要的问题!这样想着,老雷轻声细语地把刘震叫醒了!醒了的刘震粗声干嗓地说:“又是啥事?陈先,我见你就有些不顺眼!”一听刘震这么一说,陈先的心都提悬了!老雷说:“小陈有事向你老汇报!”
“小陈说啊!站着干啥!嘴里把茶叶含上了,屄塞住了!说啊!”陈先一听刘震校长这么说,连忙结巴着说:“是他们,王主任与禇虎让我与刘校长你们做对!还说了些骂你的话!”说着就像电影里汉奸一样点头哈腰地硬是堆着笑!刘震这时才从床上下来坐在沙发上,老雷早已把茶倒好,端了过去!刘震慢慢地喝着茶,表情很严肃!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办公室里只有老雷与陈先期待的目光在跟着刘震的一举一动打着转转!
最后,刘震似有嘉奖地对陈先说:“好样的,能识时务,跟着我走,回去吧!安心教书,那些家长来闹事,就到我这儿来!我们人多,好说他!老雷你留下,我还有事!陈先你去吧!好样儿的!不会弄大发的!放心!去去!还站着干啥!”
陈先看到刘震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便点着头儿退了出来,还把门轻轻带上!这时校园里人多了起来,学生们的嘈闹声也渐渐多了起来。陈先有些高兴也有些担忧地走到了自已的办公室。
二十三
双方家长在陈先的办公室里嚷嚷了好一阵子;便硬是拉着陈先到校长办公室里去了。
这时,学区站长贾红也来了。
陈先只是怔怔地站着。双方家长在刘震的办公室里又嚷嚷开了,最终落脚到钱的问题上。经过一翻争论,最终贾红的意见被双方接受了。贾红认为,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老师,家长都有责任。所以他在最后还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他在动情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到双方家长有些不解时 ,他又解释说:“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家长应负重大责任,也不要出事儿了,尽往老师,学校的头上赖!教育娃娃你们就没责任,刀子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子不孝父子过吗?所以双家都拿出来点态度!把事情往好里弄,也不要指着葫芦,挖子儿了!没用,活人的个!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再说,你们还得上娃娃上学,总不能出事了,就送到外国去吗?如果你们就这样咬住不放,对谁好啊!还不是,白麦子二斗半!白的!所以,好好儿把事情处理了!无理的出钱,有理的拿钱!学校出个大头,况且公家出点钱也是牛身上拔了根毛!没事!你说老刘!”
贾红说着,望了一眼正听着出神的刘震!然后,又对陈先说:“你也出一点!”“拿刀捅人的家长也出一点,不就结了!钱能通神啊!”贾红点了根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望着双方家长!最后,又方以7000元的经济赔偿达成一致!学校承担了3000元;一方家长承担了2500元;陈先承担了1500元。又在贾红的主持下双方都签了字画了押!
正在贾红被刘震等人夸奖办事能力强的时候,说些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话时候,记者们又来了。
这回来的是《河湾滩日报》《河湾滩晚报》《河湾滩晨报》的记者。
记者的到来使本来消停的暴力事件,又曾添了些许紧张与恐慌。当记者被王主任很谦恭地领进刘震办公室的时候,贾红心头一紧,头里面嗡地一下。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望着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而有些不知所措。更可笑的是刘震更是慌乱。当王主任有些挑衅地向他们介绍来客时,当刘震知道来的是记者时,头里面也嗡地一声,心又悬了起来。刘震结巴地说:“老雷快准备!安,安排中午饭!”说着又似征求贾红意见似地望着贾红发愣!早已站起来的贾红赶紧把那个大胖子记者硬是按在了沙发上,刘震也过来把另外的一个女记者也让到了沙发上。
二十四
记者们是红头戴脸地走了的。走后的片刻贾红是这样对刘震校长说的:“老刘啊!中国的事儿就这样啊!记者也就是个卖文字的高级婊子,你用酒肉一日弄,再给些钱,就完事了。还是钱的面子大啊!”刘震只是一个劲儿点着头。
二十五
暴力事件的平息,又能使河湾滩中学在井然有序的晨钟暮鼓声中安然度日了。刘震也很是平静地搓着高凸的肚腩,走着悠闲而自然的步子。只是不同的在例会上刘震指槡骂槐的势头更加有了力度。陈先因为向刘震的靠拢,再加上送过好几回礼,上过刘震家几趟。刘震很自然地在会上捕风捉影地表扬了陈先好几回。至于禇虎却成了刘震打击的靶子。刘震让他的得力干将老雷出马,在其它老师身上下功夫,造些谣言。想尽一切办法孤力褚虎,然后在社会上散布流言,说了一些禇虎有神经病的话。迫于刘震权势,大多数教师竟然见了禇虎就像见了瘟神似地躲起来。就连一向与刘震不和的教导主任老王也躲起了禇虎。
有一天,褚虎要找陈先闲聊。敲陈先的宿舍门,陈先开了门却没好气地对褚虎说:“老褚,我还想进步哩!你找别人好了!”话说完就把门关上了,只听啪地一声,褚虎便愣着神地立在陈先的门口,好一回也转不过弯来。
当时正好,老雷过来了,见是禇虎便故意绕了个很夸张地弯,嘴里胡乱骂了些碎话,径直向侧所走去了。
之后,水萍也从宿舍里出来了,见是禇虎愣着神地看她。她心头一紧,便把门也死死地关上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刘震,老雷、陈先等几个人给她重复过的大同小异的话:禇虎有祖传的羊羔疯,自体罚学生后受了些压力,便有些神经不正常了。水萍这样想着,便自然想起刚才看到褚虎愣神的样子,她身子打了个颤。
褚虎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他想起了,这些年来他所经历过的一切。那时节,作为一个青年,刚从大学毕业来到河湾滩中学任教。回头想想,他从来没有误人之弟的教过一天书,也从没有从心去和任何一个同事过不去。他所从事的莫过于是一个知识分子应该追求的。褚虎愣了一会神,便绕了个大弯才回到自己的宿舍。一路上还是碰了好几个同事,但他们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褚虎第一次感受到同事之间的陌生,也第一次觉得自己彻底成了个孤家寡人,也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群体本身给他的无形的压抑与悲凉,也第一次觉得自己与他们成了真正的陌路人。褚虎感到他彻底成了一个失掉爱与温暖的人。褚虎这样想着,上课铃响了。他懵头懵脑地看了一下课表,对着镜子理了理发,又把鞋也擦了擦。第二遍铃便急促地响了起来。褚虎端着水杯子,拿了教案便很快地走向初三(1)班的教室。学生们早已安静地等待他们语文老师的到来,因为他们太爱听褚老师上语文课了。这节课褚虎上的是《岳阳楼记》。他很动情地给学生讲了范仲淹的故事,也很动情地讲了为什么作者说:微斯人,无谁与归;还讲了作者为什么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说,这就是中国知识分的脊梁,这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光荣传统。他说,鲁迅是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代表,他不仅仅写了几篇文章,也不仅仅骂过几个朋友如梁实秋等人,更重要的是他在自己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还想到天下受苦受难的民众与未来中国的前程。这就是先天下之心,为他人而牺牲自己的安稳。可是,中国这样的知识分子有多少呢!当你在为他们奔走号呼的时候,当你为他们着想的时候,他们却反过来说你,把你当作瘟神,把你当作他们光明前程的灾星。所以同学们英雄是难当的,英雄是悲壮的。但是,我们还是要热爱英雄,去做英雄!“人活一口气,难得拼一回。”
禇虎下课后走出教室的时候,就自然地想到了鲁迅《药》中夏瑜的悲凉,也想到了自己给别人闲谝的时候讲的那个很有讽刺意义的故事来。褚虎是这样讲的,有几个人一同遇到了老虎。英雄要打老虎,其余人要上树逃跑。结果有三种:第一种打老虎者把老虎打死了,那逃到树上的那几个朋友在英雄打死老虎后,下来再在死老虎身上狠命踏几脚,然后满怀敬畏地赞叹英雄过人的胆识与武艺超群;第二种结果是打虎不成反被虎伤,英雄落难了。那些逃在树上的人下来后,便是一阵讽刺声,什么老虎你能打吗?真是脑子有积水了,没有那个千斤鼎,就不了揽那个瓷器活;第三种结果是,打虎者被虎吃了。待老虎走远,那些人下来了,便是怀着惋惜与咒骂,说打虎人是愚蠢的,便悻悻地走了,留下了他们一路的聪明与嘲弄远去了。褚虎本来想借此校园暴力事件的机会把刘震赶下台,希望来个人文一些的校长,给河弯滩中学来些人气与活力,增加些民主气氛,可是打虎不成反而却伤了自己。他发了那几个帖子之后,觉得又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他真的高兴了几天,当记者们来的时候,当刘震等人手忙脚乱地接待记者们的时候,褚虎觉得刘震这下完了。这是学校的重大安全事故啊!可谁知道,这个无恶不作的刘震校长又逃过了一劫。谁知道,记者们又红头戴脸的走了之后,贾红的小车子走了之后,刘震又来神了,又搓着肚子在校园里走开了。更可恨的是,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面对校长的权柄时,面对校长对他们的利诱时,他们啊!在课堂上那种满嘴的仁义,正直,良知,尊严都全没有。有的是中庸,有的是势利,有的是苟且偷生,有的是胆小怕事,有的是见小利而忘义。褚虎想着真想把陈先打一顿,怎么一下就变得俗气了呢!就连那个丫头片子水萍也成了个贱货!连追求正义的心思儿都没有了!褚虎这样想着,把头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门上。他感到一阵麻酥,他在自己的头上摸了一把,他不自然地唉了一声。他气愤地拿出钥匙,奋力地在锁孔里转了几下。开了门,又奋力地拍上门来,把教科书随手一扔,来回在宿舍地上踱着方步。此刻,他真的感到某种致命的压抑,这种压抑如突然来临的海啸,震荡地他完全失去了平静。他真想找人打一架,骂声他妈的!
二十六
禇虎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他的学生却在门外头打报告。褚虎开了门,正想把所有怨气撒到学生的头上。正要骂学生几句,学生却魂不守舍地说:“褚老师,我们班的学生又和陈先老师班上的学生在玩乒乓球的时候,打起架来了。”“打得淌开血了,其中一个学生的头打烂了。跌过去了!”褚虎一听,头嗡地一声,就跟着学生向乒乓球场走。当他到了事件发生的地方,陈先正那儿指划脚地骂着学生。褚虎一看就来气了:“快把学生往医院送,还指什么手,划什么脚!快!”说着就指挥几个学生抬起学生向学校旁边的卫生院跑去。陈先一看也只好跟着禇虎向卫生院跑去。当陈先走进卫生院的时候,禇虎正在急诊室门走来走去。几个学生满头大汗地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愣着神儿。陈先忐忑不安地走到褚虎跟前想问个究竟。禇虎却没有一点儿想理睬陈先的意思,仍就踱着他的步子,显得杂乱而愤懑。陈先见禇虎没有一点儿理睬他的意思,也就只好悻悻地回头看着长椅上坐着出神的学生。学生们一看陈老师向他们走来,就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先说:“那个头打烂的学生怎么样?”其中一个胆大的学生说:“不知道,淌了好多血,昏过去了!大夫正在抢救!”正说着急诊室门开了,一个大夫正在大声地打电话:“是市医院120吗?我是河湾滩镇中心门诊部!快!快!来急救!”褚虎迎了上去,陈先也迎了上去!大夫却说:“快!快急救!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唉!谁他妈送这儿的!这些半脑子!看我怎么处理?”陈先知道,他是河湾滩镇中心医院的院长白大夫。褚虎一听也瞪大了眼,陈先更是紧张地望着大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副校长董永金神色慌张地来到急诊室的走廊里,向白院长问个究竟!白院长见是老同学董永金校长,于是满口脏话地便骂着对董校长说:“这学生打架,怎么这么狠!头上打了个窟窿!这个新来的大夫,怎么就不看个轻重,就接下了!我进了急诊室的时候,人都休克过去了!我赶紧打了120!真是庸医误人啊!这个小李子!看我怎么收拾他!”白院长正说着,听到急救120叫唤着开进来了!白院长吆喝了一阵,大夫很快把休克了的学生送上了急车。急救车,很快又在一阵紧张地叫声中远去了。当然,尾随其后的便是褚虎与陈先两个班主任,再就是副校长董永金,也紧随着向市医院赶去了。
当然我作为作者还是要说说我们的刘震校长的近怳。在事件发生的数小时内,刘震先是搓着肚子在校园里走了走,然后上了回厕所,就叨着烟进了他的办公室。他觉得头些痛,昨天酒喝多了,打麻将太迟了。他正想插上电褥子,美美地迷糊一会。可是电话就响了,是小姨子的电话,嗲声嗲气了半天。那边电话终于挂了。刘震,却自言自语地骂开了:妈的,老子用的是你的姐姐,就只那么一回,他妈的,拴到屄上了。没煤烧了,就知道找老子。这样想着,骂着,还是拔通了老雷的电话。
老雷进来的时候,刘震面带微笑地走来走去。不知怎地刘震忽然就想起了这样一句话:东方亮的瞌睡,小姨子的嘴!同样一个妈妈生养的,小姨子弄起来,那点唤声,真叫个高潮!嗨嗨!他还有滋味地咋了咋嘴。老雷一看校长这么个样子,心下想道:刚才打电话的口气,好像死了娘一样,粗声擀嗓地!妈的,这回又屄呲上,笑槌子哩!虽然如此,但老雷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刘校长,有啥急事?”刘震校长很亲切地在老雷的肩膀上拍了拍,又估作为难地说:“唉!托累就是大啊!你说,你说,小姨子又没煤烧了。简直是在吃煤,把煤当拌面吃啊!”老雷却说:“再送些吧!今年冬季教师用煤,每人头上少分个七八十斤不就又出来好多!没事,送去!”刘震见老部下为他想的如此周到!便犒赏似地给老雷上了一根黑兰州,他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猛吸了几口说:“给煤贩子,刘拐子打电话!拉上两吨煤送到周家湾四队周昌海家去!”老雷应着声儿出去了!在老雷出去的当儿里,刘震就又想起了那回与小姨子的风雨际会的事儿来。他想着裆里的家伙就胀了起来。他有些燥热!他在地上走了会儿,那家伙仍不听话,硬是把他日弄着发猴急。
刘震向谁也没有打招呼就出去了。当他到小姨子家的时候,小姨已经把煤卸了,正在洗手。见姐夫进来了,就说:“也不亲自派上个人去看着装车,你瞭!这石头多法!”说着拉了刘震就要去煤堆上拾个石头让姐夫看。刘震却硬是不去,只是使了劲儿,拉着小姨子的手往屋里走,嘴里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嚷啥哩!用掉了,再拉吗?白吃羊肉还想腥啊!”小姨子却悻悻地说:“谁说白吃羊肉啦!你才白吃羊肉哩!”小姨子说着,腿脚却自然地跟上刘震进了书房。刘震正要关门,小姨子却神色有些紧张地说:“大白天的书房里不行,万一来人怎么办!还是到小屋里去吧!”刘震一听小姨子这么说,忙出了书房门就紧跟着小姨子进了小屋,上了炕。正欲来时,院子里有了响动,刘震只好从小姨那白瓷一样的肚子上滚落。正欲扒到窗子上看时,他看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只狗,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只狗也早已爬在了小姨子家那只肥胖的母狗身上,像辣椒一样的东西在动着,那只母狗伸着舌头,出着粗气,那样子怪舒服!这时平躺在炕上的小姨子,也想起来看个究竟,把头凑到窗子上一看,原来姐夫在看狗弄那事儿。于是把刘震的耳朵拧了一下说:“人放在这儿,又眼热,狗的了!”说着硬是把刘震肿胀的裆里的家伙,用手攥了个紧!直捏得刘震涨红了脸地讨饶:“唉哟哟……”小姨子却说:“人早都淌水了,你还看狗儿日屄!”刘震一听小姨子这么一说,他就像一镰刀割倒的西麦杆子,毫无选择地倒在了那片正欲开垦的热土。当他那凸起的肚腩富有力量地接近那白瓷般的肚皮时,小姨子,早就叫唤着将他的那截东西安安稳稳地放在了自已深邃的河谷里。刘震出着汗儿地叫,他身子下边的也呻唤着说:“我想吃你的舌头,快,我也想吃你的槌子!唉哟好死了!”当刘震顺从地把舌头尖儿送到小姨子的嘴里的时候,刘震再也撑不住了,他说:“我的出了,我的出了!唉哟!出了,舒服死了!”刘震的舌尖儿与小姨子的舌尖儿碰到一块使劲缠磨着的时候,他的肋巴好像被人抽去了!可小姨子还抱着他的屁股硬是不放。这回可真的来人,只听着庄门响了,狗似叫了声,那叫声听起来在哀求什么!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地叫声:“周家二婶!我借一下你们家的梆槌!周家二婶!”紧接着便是推开书房门的声音。“周家二婶!我借一下你们的梆槌!”还重复着那句话又从书房屋里出来,好像又要推小屋门,刘震和小姨子早已穿好衣服。小姨子硬是让姐夫藏到小屋拐角处的仓子里的时候,小屋门开了。一束光很大方地照射了进来。那个来客也不无大方地进来了,见炕上躺着的正睡的香。她于是掀了被子,顺势在睡着的屁股上捣了一把,说:“真是好命啊!男人出远门,上油田挣钱去了。女人就知道屄朝天睡大头觉!”刘震的小姨子,假装睡眼腥松地起来说:“真是的,把人的美梦都让驴踢掉了!”便跳下炕,走出了小屋,引着那人到旮旯取梆槌。刘震却只是怔怔地看那方光亮照在仓子上的一个梯形的方影儿在发呆。电话响了,是副校长董永金打来的,那边还在说话,而刘震这边只说了句:“我在教育局开会着哩!”刘震便挂了电话,楚头探脖子地出了仓子,上了炕,盖了被子,屏气凝神地等待小姨子打发走那个扫帚星。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许多,刘震听到小姨子送那个扫帚星的声音。刘震紧张地肌肉终于完全松懈一来了。毕竟这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刘震想。他还想起了好多回,与女人偷情的事儿来。那次在城里“情未了”歌厅里喝歌的时候,贾红硬是让他把本校长的有点姿色的女老师叫来。刘震抹不开面子,只好让总务老雷叫,可是叫了几个都说有事。老雷只好打着刘震的旗号叫,这回叫来了。一个是这几年努力着弄职称的黑牡丹----蔺金花。这在刘震看来是本校最会打扮自己的,一年四季都穿着个裙子,只是皮肤有些黑,所以人称黑牡丹;一个是美术老师名字上也有个花,是分配来才三年的时髦大学生。开放的很,敢把男朋友领到学校里过夜,不仅如此,还外面谈本校也谈,谈着连本校的也睡上了。这是本校那个老师被刘震整出河湾滩中学的时候,那老师与几个送他的相好的老师在喝高酒的时候说的:那个画画儿的只能作个情人,绝对不能作老婆!嘿嘿!
那天“情未了”的事儿,不胫而走,便在整个学校传开了。同事们私下里把它们的花天酒地称“情未了”事件。当然,事件的全过程也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她们都那个了:嫖与卖的关系。最终这件事的传扬还得从那个丢失了的手机说起。事件凑巧的是在贾红,刘震等人走了之后,又来了一伙人也坐在了,刘震等人所在的包间内。这个被丢失的手机被一帮铁路上的人给拾到了。那个拾了手机的大个子年青人,正眉开颜笑地说:“这回,又要白唱歌了!”大伙一看,拾了部手机,都开玩笑地说,还不是那个小姐的,小心半夜嫖客呼你!正说着手机响了!那小伙子接通了手机,那边早已说开了,声音有些噪!小伙子说,把音响弄到静音上!小伙子又把手机弄到免提上。于是那部拾到的小机就大声说开了:“小张啊!我是你们校长,我在河湾宾馆306房间!你来啊!你不是说你男人这个月不回来吗!上次我们在亚洲宾馆不也过的很好吗!怎么不说话啊!张金花!职称的事儿早给说好了,这回挨上就评,你放心好了,我想你!张金花啊!”那个拾到手机的小伙子,压掉了手机,他心下想怎么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他老婆也叫张金花,他拔通了老婆的电话。那部手机又呼天喊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傻了眼,竟然那部拾到的手机显示的是他的手机的号码!他想回铁路小区看个究竟。他没有听同伴的挽留,就打底回家了!此时,正是夜里,1点55分。家中没有老婆张金花。他于是就打底去了河湾宾馆。当他上了3楼的时候,他彻底被宾馆保安给挡住了。他只好登了一间住了下来。大约在两点钟的时候,他假装以服务员的名义,敲开了306房间。他看到老婆张金花正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睡在一起。他关上了门,迅速把电话线也拔掉。他老婆张金花赤裸着身子向他求饶,但他没有理睬。上去就给了刘震一拳。那拳正好打在了刘震的鼻子上,鼻血流下来了。刘震说:“你是什么人,敢打人!”“老子我把你骟了!你这个驴日的!”说着又是一拳,打得刘震只是哟哟地叫:“保安,保安!出人命了!……”张金花哭着说:“老公!……”刘震一听是张金花的老公,喊保安的念头也打消了。只听有人在敲门,刘震强忍着疼说:“没事,保安同志!没事,刚才作了个恶梦!”保安一听说是梦话,便骂骂咧咧地回去!那小伙子还想打,可刘震和张金花都给小伙子跪下了。刘震怯怯地说:“多少钱!”“去你妈的!你让老子戴绿帽子!”说着在刘震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那时,张金花哭着说:“小张,你说多少钱吧!”“你这婊子,怎么教学生的!”“老子和你离了!”说着打了张金花一个嘴巴!就走了!其实,这个恼羞成怒的小伙子,对此,并没有罢休!而是回到他房间打起电话来,他给他最要好的银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同学,打了个电话。那边,接下来电话:“喂!你谁啊!”这边说:“我是你铁哥们,铁路李亚洲啊!我想和你喝一酒!夜酒,你来,我在河湾宾馆508房间。我有要事!一定!来时,别忘了把你的录音设备和录像设备全拿上!有用!”那边说:“好,好,我马上就到!”挂了电话大约一小时,那小伙子又与那律师敲306房间的门,但可惜的是门没有开。这个戴了绿帽子的小伙子想要取证的预谋被他走后这几个小时的当儿粉碎了。他走后,刘震便与张金花像个败军的首领,仓皇中办理了退房手续逃跑了。
刘震想着这些,心中充满了伤感。他竟然被女人的男人给打了。张金花的男人在铁路上,他伸不上手,他要是在教育上,哼,他花钱也要给他穿个小鞋。刘震又想起,张金花事后就离了。当然,这只把“情未了”事件更加立体地在河湾滩学区传扬开了。他的下属们,有时也在刘震面前说些关于张金花离婚的种种猜测,但他们有时被刘震突然阴着的脸阻止了;有时也在刘震添油加醋的说笑中更添了些许难以向人启齿的暧昧事儿来。但这并不能改变刘震与张金花的关系,也不能丝毫提高张金花婚姻的质量。刘震这样想着,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没有接,生气地压掉了。当刘震在做这些事儿,想这些心事的时候,刘震早已从小屋里出来,安稳地坐在小姨子家的大书房炕上了。正等着小姨子给他做好吃的饭菜呢!可恶的电话又响了,他又压掉了。但又响了,这回又是副校长董永金的电话。他没好气地接上了。电话刚打完,刘震就慌了神似地从炕上下来,说不吃了不吃了。打架又死人了。妈的,这校长也不好当啊!手一背,骑了摩托,向河湾滩中学驶去。 这时候正是焦锅老上午,太阳像烧红了刚从炉子里取出来的火钳,直截了当的戳他。他到河湾滩中学的时候,又出事儿了。两个女学生从市场上卖了老鼠药喝上了。这回直接打了市医院的急救120。整个河湾滩中学像热锅上的蚂蚁。
河湾滩中学的事儿却偏偏发生在天安门自焚事件后三个月。全国上下都在批判法轮功的时候,打死一人;服毒自杀两人。这可是个大事。
这件事,不胫而走,引来了《焦点访谈》的记者。这可又是个了不得的事儿。这么偏远的小镇中学来了大记者,顿时传开了。褚虎想就整个事件写一个全面的调查,发出去。褚虎也惯用那些政界要员的口气,给这期事件,命了个名字:6.11事件。可惜,就在《河湾滩日报》刊发了年青的记者在事发后当天采访的结论:“作业负担太重,亦受法轮功影响!”河湾滩地区的一把手,大发雷霆!召开紧急会议,责令河湾滩区委区政府从速从严处理好这次事件,再不能把事态扩大,升级。那个冒然报到的记者与责任编辑都受到了严肃处理。据报社内部人士透露,那个记者就因为报到了本次事件与法轮功有关而被开除了,责任编辑也给了个开除留用察看一年的处分。
不幸的是正当河湾滩地区主管教育的区长、教育局局长、 河湾滩镇上主要领导在紧锣密鼓地要捂住这件事情的时候,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们却悄然来到了河湾滩中学。
《焦点访谈记》的记者们来了。这是总务老雷神色慌张地跑来告诉刘震的。
老雷进了刘震办公室的时候,刘震正在生闷气。
刘震气那些区上的领导,当众辱骂他的那些话。刘震想:这些驴日的,就知道骂人。你们能得很不要让人出事?教书是教学生,学生是活的,又不是石头!妈的!他这样想着,又觉得真倒霉。如果这次翻了船,他送给局长那驴日的钱可就有三分之一打水漂了!细细算起来,自当了校长以来。他就想尽一切办法收回他买校长花的那些钱。可以说也费了好大的劲!每年审记的一来,他的心就捏着个醋蛋儿,生怕出问题。好吃好喝不说,还要送些礼行,又装孙子,又叫爷。不好活啊!混个校长不好混;可混上了,也不好当啊!快乐的就是那些老师们见了他还不得毕恭毕敬的。只有褚虎那个半脑子,敢冒怪声!陈先那苕子现在可以了,知道和我老刘套近乎。驴骡子也有把他骟掉的时候,这不陈先、水萍啊不就基本上让他给磨圆了吗?这样想着,刘震又觉得当校长就是好,可以把人当马骑!好啊!还可以干些快活事儿,有些是送上来的!像张金花那样的货色。为了评个职称她还不得巴结老子,让我玩弄玩弄!嘿!刘震想着,就笑出声来了!但忽然刘震又想起迫在眉睫的事儿,上面那些驴日们压得让他喘不过气儿来。家长这些驴日的也逼死人哩!烦死了,妈妈的!这样想着老雷就进来了,说:“记者们来了!”刘震一听是记者,就慢慢悠地说:“高级婊子来了,有什么了不得!用酒肉一日弄,也成不了精!急啥!请到老地方,我就去了!”老雷一听点着头儿地出去了。可是不一会又来了说,这几个不是那几个,请不动,非要进教室采访不可,是焦点访谈的!刘震一听是中央的记者,心里一紧,跑出去,想看个究竟。待他出去的时候,记者们早已与学生们接上头了。刘震一面给贾红打电话,一面紧跟着向记者们采访的教室里跑。当刘震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到记者们要采访的教室时,电话已经挂了。老雷早已把相关的老师都叫来了。
陈先惊恐地站着,只是大张着嘴巴望着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切;
褚虎却像新近移来的一棵花木,因为这些事件的屡屡折腾,失去了往日那娇艳的姿容,那怕此刻免强的一顶点儿搔首弄姿也只能是归于无用与难堪;
老雷像行将就木,挨了主人乱棒的一头大雄猪,无可奈何地呆呆地站着,任凭主人使唤来主宰他眼前尴尬的命运;
学生们都像惊慌的鸟儿,表情各异地在观望着眼前的一切。
此刻,我们的刘校长似乎从怨恨的险坡长吁短叹地往下走,好像每走一步都有万难留步的可能;他一有空暇就用眼剐着褚虎,把抱复的念头强摁住,闷在肚里,好像小和尚受了老和尚的气。 记者们却满怀希望地亲热着眼前这群穿着破旧,土里土气的乡下学生。而这些学生面对这几个陌生人的问话也只能是吱唔着不知该怎么说,更担心的是说出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因为校长,老师都在这儿,他们也许有人知道那几起事件的起因,也许能准确地说出个子丑寅卯,但他们也只能吱吱唔唔好了。自从有同学被打死,自从有同学喝药自杀了。学校里隔三见五地来人,来各种各样的小车儿。校长,班主任经常给学生开会,会上最主要的就是句话:不知道!拿刘震校长召开的义正辞严的会时,刘震在会上说,如果上面来人问是什么原因时,班主任告诉学生,不知道!如果有人问作业负担重不重时,班主任告诉学生,不重!如果有人问有没有乱收费时,班主任告诉学生,没有!如果那位老师安排不好,封不住学生的嘴!哪位老师是要负责任的!会后,陈先很是担心地进了教室把刘震的话复制了一遍,还在最后也加了一句:那位同学说漏了嘴,是要负责任的!
记者们终究没能从学生的嘴里采访到任何他们想要的事实。但正是他们从学生众口一词的采访中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他们想采访广大教师,但可惜的是教师们也是众口一词: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人的嘴也许只有用酷刑才能把它撬开,人的嘴也许只有用酷刑才能封上。
记者们想不到,河湾滩中学出了这么大的几起事件。作为老师怎么只会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这里的安危冷暖到哪儿去了,连这些学生也只有一个答案!记者们仍是升级式进行了各种采访,当然被采访对象先是从河湾滩学区开始,然后河湾滩政府,河湾滩区政府;河湾滩市政府!纵然记者们如此费尽心机,但结果也只能是无果而归。复命前照例是当地政府最高级别的款待。当记者们带着河湾滩特产满载而归后,在节目中请了几个心理专家大谈特谈了一些心理问题!就把它作为它们节目中的过客一样随时间的流失也渐渐淡去了生活本身赋予它的意义!只不过,对“中国来说那有限的几个生命算得了什么,只不过供闲人们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但事情并没有,因记者们的远去而罢休!河湾滩市委市政府责令河湾滩区政府严肃处理这几起事故的当事人!
贾红,刘震分别受党级处分,降两级工资;河湾滩镇相关领导分别受党级处分;可惜啊!陈先、褚虎却被认定是这几起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开除公职,留用,只给基本生活费的处理!
二十七
陈先的父亲陈老四,正在地里娠草,一方金黄的油菜花正起劲地开着;太阳也暖融融地照着,老汉觉得真是舒服。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在陈先父亲的头上打了个旋,又飞落在远处一枝独独高处的菜花上,翕合着翅膀,那样子很是惬意!一只蜻蜓,后面还有一只像个直升机紧追着,充满了骚乱!
这时陈先的兄弟急死慌忙地来了,说:“爹,哥哥出事了!学里来人了说,哥上吊死了!”
老汉一听,被震住了!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儿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哥哥,上吊了!吊死在学里了!”老汉一听,扔下手中正使着劲儿,把的一棵刺麻子,便坐在一片金黄的菜花中,老泪纵横地哭了起来。嘴里骂道:“老子把你白养了。你这个不孝子啊!老子本想指望着你啊!”
“冒日鸡”拉着牛过来了,看到陈先的老子陈老四像个娃娃似地嚎着。便拉住牛劝说道:“谁见你掉过个尿水子,文化大革命那阵子,那个斗法也没见你这个俅样!先娃死了,是上吊死的!学校来人说了,又不是谁害死的!还不把死人处理了再说!哭俅哩!有命地不得无命的病,该死的娃娃俅朝天!”
这时,陈氏一们的亲房都拿着家伙来了,说要到河湾滩中学算帐!“冒日鸡”的牛受了些惊吓,跑了起来,险些把“冒日鸡”带倒!“冒日鸡”一边跟着牛跑,一边说:“到单位找一下也对啊!”待走远了又说:“官家渡口,气死霸王!命里想吃俅,跑到天尽头喀!”
陈氏一们挽着陈先父亲走出那边金黄的油菜地远去的时候,“冒日鸡”丢下的一句了那句充满深意的话。
陈氏一门,在学校,学区去了几回,都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最后也不过又在“冒日鸡”老汉的一句劝告中重新浸染在失儿子的长久的悲痛欲绝里,日出而作,日出而落的循环往复里,照旧过着日月。“冒日鸡”富有深情的对学区里刚回来,泪眼花花的陈先老师的父亲说:“自古以来就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你也念了几年《四书》,连这个理也不懂啊!小腿扭不过大腿啊!生死路上无老少,阳寿到了,没治喀!活人要紧!”听了这话陈先老师的父亲哭嚎起来,便又笑了一阵!说:“就算老子白养了!这是命啊!你爹还得活人啊!”
至于褚虎老师的变疯却似乎有个说法,似乎又毫无根据。在受了与陈先同样的处理后,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行径来。他好像表现的比平时少了些激进的言论!这是学校里发现陈先上吊自杀的时候,褚虎也到陈先的宿舍里去围看了个究竟!在陈先家属火葬陈先的那天,他也很悲痛地给陈先送了个花圈!回来依旧是上课,在课堂上仍然像过去一样大讲特讲。但褚虎的发疯却确实有充分的理由。在火葬了陈先的那天,第二节课后,陈先从伙房里拿了个菜刀,把校门东侧的那棵老柳树,狠着劲儿地乱砍了一顿。嘴里念道着,把菜刀放回伙房,就又念道着出了伙房,上课去了!褚虎疯了,那天将刘震校长的办室门一脚踏了。当时,正好刘震不在办公室里。是总务老雷发现的,他想上去劝阻但已来不及了。褚虎正在尽心地踏着,门被踏开了个裂口,门板的最大下面被踏开了个洞。事情发生后,值周的老师们,拿手机把门板上的脚印拍了个照,说要取下证据!最后一伙人作出大胆地判断,那个脚印不是皮鞋印,而分明个胶鞋印。最后也大胆地作出了一个结论:河湾滩中学爱穿这种鞋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褚虎,一个是副校长董永金。这是老雷没有说出真象的时候,刘震就命一伙比较信任的老师,先是到褚虎宿舍里去取证,但褚虎没有在。后又到副校长董永金宿舍,当那几个人到副校长董永金宿舍的时候,董永金正睡觉。在取证老师的敲门声中被惊醒的时候,董永金头像个鸡窝似地开了门。其中一个老师说,董校长。我们的“老板”要一下你的鞋用一下。董永金睡眼朦胧地说:“拿去吧!就是用我也得给啊!只要是刘校长!”说着就又躺在了床上,打着哈欠地闭上了一眼睛,又无奈地说了句:“昨晚和老板打麻将迟了,我再打个盹!拿,拿去好了!啊哟!我稍睡一会!”说着又打开呼噜了!
这伙人把董永金副校长的鞋拿去交给了刘震。之后在刘震亲自督办下,那个值周的老师硬是把董永金的鞋与门板上那个清晰的鞋印上比了一下,结论是董副校长的鞋比那个鞋印大一寸多些。显然是褚虎所为,刘震又大胆地作出了判断。有人建议让公安出面把褚虎抓了,让他蹲班房子;可是又有人说,不行,学校内部的事还是内部解决,动公家,刘校长也有牵连。这时,总务雷进来了。刘震一看老雷进来了就说:“我险些被人杀了!你看门都踏烂了!”老雷心下想,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啊!褚虎那小子,不好惹啊!被开除了公职,留用察看以来。信用社的老王给他偷偷地打过几个电话,说等工资来了,向褚虎要养牛贷下的款!老雷给信用社老王说,没治喀!你不知道,褚虎和陈先都因学生问题被开除了公职,留用察看的处分,只拿个生活费:300元。一个已上吊死了,一个我看八成也要出问题!老雷这样想着,被刘震一声:“屄里把茶叶含上了!一个屁也不放!你可真是进净抱着尻子亲嘴着哩!吸出屁来了!”老雷说:“家丑不可外扬,还是捂住算了,我找个木匠重新按好就行了!”其中一个人说:“还得再把那个右派整治一下!”老雷说:“你是说褚虎啊!是褚虎踏掉的门?整治得还不够啊!那样重的处分!可能是喝醉了酒!算了!刘校长,算了吧!我叫个木匠按上新的就行了!出人命哩!”刘震一听老雷这样一说,点了根烟说:“也行,石头大了,我们绕着走吧!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再不要往外传了!”
河湾滩中学的老师都认为褚虎真正地疯了的理由是:褚虎先是买了把新切刀,在一块新新儿的磨石上磨着,一句话也不说,整整儿磨了一天。这事儿有人汇报给刘震的时候,刘震立刻派总务老雷去问个究竟。老雷接到刘震交给的任务的时候,心里把刘震骂了一百回,可是又没有办法,他只好去看个究竟。他只是躲躲闪闪在树背后看了看。他看到褚虎很用力地磨着,磨出了许多水与石头的青色的沫沫儿,青色的沫沫儿在往下边淌着,象个小溪从褚虎身边缓缓地流淌着。
老雷对利器从小就有些怕!他看《平原游记队》等抗日片子的时候,日本人用日本军刀杀人的时候,心里就很怕!他看了一会没有敢前去,就骗刘震说,他问过了,褚虎说了,他家的刀老了,他给他的女人磨买了的新刀。队上好长时间没有来剃刀磨剪子的人了。他只好自己动手日弄了!
刘震紧张地听完老雷撒谎的汇报后,才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这样就好!不好这苕子,又要出个啥怪呢!”刘震便奖赏似地给总务老雷上了烟,自己也点上了烟,安闲地吸着。正当他们在吸着烟的时候,有老师进来说,不好了!褚虎光着身子,只穿个裤头儿,拿着刀在校园里乱跑,乱骂着:“杀!杀!我的工资涨了,我的处分取了!杀!杀!”
【编辑:娄山关】
标题好,内容写的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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