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假期因为身体不舒服,老公做了很久的旅游计划也就化作了泡影,我带着孩子来到了乡下。收割了麦子的田野黄绿相间,燃烧的麦秆升起缕缕青烟映衬着漫天的晚霞显得格外的空旷。孩子们在晚霞映衬的田野上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跑,那欢乐的嬉笑声,让我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我和我的伙伴们常常成群结队地一起去放牛,我们把牛赶到了山上,然后就四散开去割草打柴,等把各自的背篼装满,我们又聚在一起玩起了游戏,我们的游戏常常随着四季的改变而改变。
春天,我们把从山间采来的糖冰叶、蒿芝、蚕豆叶扎成毽子,玩起了踢毽子的游戏。我们踢毽子的方式可多了,有单脚踢、双脚踢、连环踢、前后踢……我最喜欢连环踢了,几个小伙伴围成一圈,你踢给我,我踢给你,当接住了小伙伴们踢过来的毽子时,彼此之间总是会心地一笑,与其说在小伙伴之间飞舞的是毽子,不如说那是飞舞的默契。前后踢的难度比较大,要把毽子踢从头顶上翻过,然后再转过身去用脚接住继续踢,这个项目,常常难倒我。女孩子们玩踢毽子,男孩子们就玩起了“跳拱”的游戏,一个人弓着背,弯成一张弓的形状,然后其他小伙伴双手撑着他的背跳过去,其实和我们体育项目里的跳木马差不多,一次升高一点,跳不过去的人就要做“拱”,供其他的小伙伴跳。有的伙伴不喜欢这类游戏,就玩跳皮筋,我们的皮筋要么是用旧轮胎的内胎来剪的,要么是电线上的那层橡胶,弹性很大很结实,但是一般的小伙伴是有不起的。
我们玩饿了,也绝不会亏待自己。我们会低着头,猫着腰,弓着步,钻进邻居家的蚕豆地里,摘出大捧大捧的蚕豆,放到火堆里烤熟了吃。有时,我们会在麦田里采撷一些沉甸甸的麦穗,放到火里烤熟了,在手心里揉几下,麦粒就脱了出来,再吹一两口气,把麦子的壳吹掉,然后一口喂进嘴里,那份香甜,是没有吃过的人无法想象的。我们这种“偷”蚕豆,“偷”麦穗的行为,常常被邻居们逮个正着,但是他们并不怪罪我们,通常还会摘下一大把送我们。夕阳落山了,我们才花着那被烟火弄得黑乎乎的嘴脸回家,当然,苛刻严厉的爹娘非常反对这种“打野食”的行为,我那副被烟火弄得只剩眼珠转来转去的嘴脸,总会招来爹娘的一顿打骂,但是这种美味的野餐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仍然会偷偷地带着火柴和小伙伴上山放牛,甚至还会有小伙伴把家里的腊肉、饵块粑、玉米粒弄到山上去, 要么直接烧烤,要么装进竹筒或者用芭蕉芋叶、瓜叶、青菜叶包着烧熟了吃。我们还会在山上岩缝间烧蜂蛹,在树上捣鸟蛋……无需油盐酱醋,无需锅瓢碗灶,把那些最为原始的食材,弄成无上的美食装进我们小小的胃。
夏天,知了在树上不停地叫着,玉米叶被晒得打卷,狗热得吐出了红红的舌头。我和小伙伴们一点也不怕热,赶着牛,背着背篼,唱着歌出发了。把牛往山上一赶,我们脱得光溜溜的噗通噗通地跳进山下的水塘里,像青蛙一样游来游去。游够了,就在树荫下玩抓石子的游戏。饿了,就像是豺狼虎豹一样冲进人家的西红柿地里,一阵海吃。但是最让我们喜爱的是那种叫做“乌抛”的野果,这种野果的植株上有刺,果实没有成熟之前,是又红又酸,成熟之后是深紫色的,味道酸酸甜甜的,非常可口。我们采了乌抛,要么用狗尾草穿成一串,要么用树叶包了,回到山间的平地上,显摆自己的“战利品”,评价谁的更多,谁的更大颗,谁的更甜,谁采的没有被小虫子咬过,哪里还有更好的乌抛……
老爹不给我和小伙伴们在一起,说一来我容易被他们带坏,二来牛吃不饱。老爹还说牛是庄稼的宝贝,是家里最辛苦的劳动力,我们要照顾好它了才能有饭吃,那些小伙伴们都是坏孩子,他们在“混日子”。爸爸还通过牛肚子鼓不鼓来判断我是否又和小伙伴们去“混日子”了。为了摆脱这个“罪证”的“指控”,我费尽了心思。我把我家的牛单独赶往另一个方向,可是很快它又和牛群混在了一起,它也需要伙伴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牛特喜欢盐,于是只要和小伙伴们去“混日子”之前,我会用作业本的纸包上一包盐,然后在要回家之前,把盐弄成盐水撒在干稻草上,牛吃多了带盐的干草,还会在村口的水塘里喝很多水,那鼓鼓的牛肚子,蒙过了老爹严厉的眼睛。为了能玩又能让我家的牛长得又肥又壮,我甚至把妈妈给我煮的玉米全部塞进我家牛的嘴里。瞒着妈妈把我家地里倒在地上的玉米砍了,偷偷放在牛草里给牛吃。我在割草时也是最玩命的,无论是长在悬崖峭壁还是荆棘丛中的青草,只要能够进入我的视野的,我都会想方设法把它装进我的背篼。每当我们一行人背着青草赶着牛走在回家的路上,村里人总是会说:“怪不得你家的牛长得如此肥壮,原来是你割的草长得太茂盛了!”夸赞的力量是无形的,我割草的时候越来越认真,一半是为了得到夸赞,一半是为了能够完成任务后在第一时间里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
在树荫下抓石子,在水塘里游泳,在屋檐下跳格子……是我们在夏天里喜欢玩的游戏。
秋天的田野一片金黄,我们的野餐就更加的丰富了。村口的小河干涸了,淤泥里藏着手指大小的泥鳅和黄鳝。我们把它们捉了,用小刀开膛破肚清洗干净之后用青菜叶子包住,然后在地上挖一个坑,把用青菜叶子裹好的泥鳅或者黄鳝放进去,在上面盖一层薄薄的土,然后在上面烧一堆火,一边烤玉米或者白薯,一面憧憬着青菜叶里泥鳅或者黄鳝的味道。好不容易等到火堆燃尽,大家七手八脚地抛开灰烬,挖开土,掏出青菜叶子裹着的美味,有小伙伴从衣兜里取出用纸包着的辣椒粉,把冒着香气的美味往辣椒面上一滚,看得旁边的小伙伴直咽口水,眼巴巴地等着自己赶紧分到一块——这时,往往是“劳苦功高”的人才能分到最好最大的一块。
野餐完毕,几个小伙伴分成两队,迅速隐蔽起来,玩起了打仗的游戏,在这种游戏中被先发现的就算是“光荣牺牲”了。双方谁剩下最后一个被发现,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谁就有资格先挑选下一轮的“战士”。
冬天像个大流氓——冻(动)手冻(动)脚的。村前村后、山上山下没有什么可玩的,我们就把稻草搓成长绳,小伙伴们按顺序站着结成长龙跳,跳不过的就要负责甩绳,不喜欢跳绳的就把玉米粒丢进火里“刨包谷泡”。
冬天里,最让我们期待的是杀年猪了。不论东家西家,杀了年猪都是要满村寨去请的。这时的我们,就像是一群饿鬼,一顿可以吃人家五六碗饭。猪尿胞是我们期待中的期待,我们会把猪尿胞放到灰里反复揉搓,揉薄了,用笔杆做充气嘴一吹,再用线子一扎,就成了一个皮球。我们把它放在地上踢来踢去……猪尿胞是我们那时最为奢侈的玩具。除了杀年猪,打饵块粑也是我们喜欢的,把糯米蒸熟了往机子里一点一点放进去,就出来白花花的粑粑。家门口的何表伯会用这些白花花的粑粑捏出可爱的小兔子、小猴子……每次看着,都让我眼馋不已。
冬天太冷了,我们为了暖和,要么在空地里玩丢沙包的游戏,要么在岩缝间找来干柴烧上一堆火。在火边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看着牛儿在不远处啃着草。有一次,我觉得太冷了,发现三叔家地里有一堆干干的渣滓草,我就把它点燃了,三叔埋在渣滓草下的红薯种子全被烤得半生不熟的,气得三叔直朝我吹胡子瞪眼。早上三叔才朝着我咆哮如雷,下午煮了很好吃的狗肉,还是照样子叫我到家里去吃……那时我像和三叔有仇似的,三天两头惹得他暴跳如雷,但是过了一天半会他又原谅了我,而且从不跟爸爸妈妈打我的小报告,在爸爸妈妈面前总说我有多乖有多能干……
我的童年,全是吃和玩的世界。时光荏苒,美好的童年离我越来越远,我每天在那个不大的城市里奔波劳碌,身心疲惫……
“妈妈,妈妈,快来看呀!这里有你最喜欢吃的折耳根,还有野芹菜……”孩子们的喊声,拉回了我神游太虚的灵魂。孩子们一边喊,一边聚成了一堆,我也撒开脚丫子朝他们跑去……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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